离婚是最好的理由 文静已经几天没有见到肖锋了,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虽然两个人一如既往 地用电话问候对方,关心着彼此的生活起居,但始终不能取代文静对肖锋的那份 眷恋。她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轻松、随意、温馨、安全,即便没有温 情的缠绵和激情的床第之欢,只要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文静 都会神清气爽,幸福得就像心里开了花儿。当然,文静还是渴望肖锋能够带给她 高潮迭起的激情。 肖锋的确很忙,在上任后的三把火烧过以后,他基本上已经进入了角色,开 始履行副大队长的职责。原来在中队时,不过负责一个中队的全面工作,工作虽 忙,但他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压力。现在,他分管着整个刑警队大要案的侦破工作, 案件千头万绪,错综复杂,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从不服输的个性激发出了他 的斗志,他开始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肖锋已经搬到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大楼。这是一间位于走廊南侧的办公室,面 积不大,摆设远没有在中队时的办公室那样讲究,虽说办公桌椅和沙发茶几都是 新的,但也都是些平价的大陆货,中看不用。原来办公室的书没有搬来,那些书 已经成为了他家中书橱里的陈列品。没有了赵涛一早一晚的请示汇报和在工作上 的鼎力相助,失去了邝甜甜整日大呼小叫的缠磨唠叨和在生活上的细致照顾,肖 锋感到工作氛围失去了很多色彩,他开始怀念过去的中队长生活。为了弥补弥补 精神上的匮缺,在工作时他经常找借口溜回刑警一中队,去重新体味一下过去那 种亲如一家的团队生活。今天,他又向大队长说了声要去过问一起命案的侦破情 况,便离开办公室去了刑警一队。 将车停在楼前,肖锋轻车熟路地迈上楼梯,直奔自己原来的办公室,那里已 经被新上任的中队长赵涛接管了。 赵涛听到有人敲门,礼貌地应道:“请进。” 门没有开,又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赵涛提高了嗓门。 门还是没有开,仍然是几声敲门声。 赵涛开始有些疑惑,他起身走到门口,伸手突然拉开了房门。 “哈!哈!哈!”肖锋站在门外捧腹大笑。 “讨厌!进自己家门还这样装神弄鬼。”赵涛一把将肖锋拉进门,笑着说。 肖锋嬉笑着,一腚坐在了沙发上,像进了自己家一样随便。 屋子里的陈设依旧,只是书橱里的书已经换成了做工精美、惟妙惟肖的各种 车模,这是赵涛的收藏爱好。 赵涛没有坐回办公椅,他从桌上拿起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支递给肖锋, 并随手打开火机给肖锋点上,自己也坐在了肖峰对面的沙发上。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不是又馋炒鸡了?” “哎,你别说还真是馋老王家炒鸡了。” “太容易了,我打个电话,先让他们准备着。”赵涛说着起身用桌上的座机 拨通了老王家炒鸡店的电话…… 肖锋没有阻止,也没有客套,他心安理得地看着赵涛打完电话,问:“怎么 样,这个队长干得还适应吧?” “还行,多亏了您的教导。” “我算什么?还是你小子自己努力。” “我听你这话的口气好象快当局长了,满口官腔。” “可别,可别这么说,传出去我可担待不起。” 两个昔日亲如兄弟的战友在闲话中表露出了对彼此的关心。赵涛能这么快地 被扶正当上中队长,真得感谢自己的老领导。为了这事儿,肖锋多次在梁局长和 另外几个党委成员面前举荐赵涛,甚至为此还动用了单位的小金库,采购了些烟 台长岛海参,让赵涛走动了一下,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赵涛话锋一转,问道:“文姐怎么样了,很久没见了。” 肖锋早就想和赵涛倾诉倾诉压抑已久的心绪,经他一提示,便打开了话匣子 :“唉!”先是一声叹息,接着又伸手拿了一支烟。 赵涛连忙给他点上。 肖锋抽了两口才又发话说:“我才是进退两难,一边是情投意合的小文,一 边是爱如潮水的刘佳,真是两难的选择。” 赵涛听到这话,心想:“这怪谁?还不是你自找的。”但他嘴上却说:“那 是你有魅力,有女人缘。” 肖锋又深吸了一口烟,伴着口鼻里飘出的烟雾说:“小文这边吧,又没有什 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刘佳这边吧,各方面条件又都让我很满意,而且……” “而且啥?说明了吧,就是因为她有个当市长的后爹。”看着肖锋为难的嗫 嚅,赵涛一语破的。看了一眼喷云吐雾的肖锋,赵涛接着说:“要我看,你不能 再脚踩两只船了,一旦败露,既伤害了文姐,也可能失去当乘龙快婿的机会。你 应该正视这一问题,先主动和文姐挑明,省得人家还对你一往情深地抱着幻想。 处理好了这事儿,你就赶快先将老丈母爷拿下,再找个良辰吉日将你和刘佳的事 儿一办,那就万事大吉了。” 肖锋将快要燃尽的烟头在茶几上的烟缸里捻灭,说:“刘副市长那里已经搞 定了,还是他主动请我和梁局长吃的饭……”肖锋将刘远山请客一事简单地讲述 了一遍。 听完了肖锋的讲述,赵涛说:“这不就结了,当机立断走下一步棋。” “还走下一步棋,眼前这一步棋还不知往哪儿走呢?” “我还是那句话,你应该直接和文姐讲清楚,不能再隐瞒了,那样你就太对 不住人家了。”赵涛的话是发自肺腑的,从做人的角度,他支持肖锋继续和文静 交往,时机成熟后最终结合,那样才算是对爱情负责的态度。但现实就是现实, 要想在官场上混出个样儿来,就得昧着良心去做一些连自己都嗤之以鼻的事。 “你说我该怎么和文静说?”肖锋向赵涛讨要妙计。 “开诚布公,就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共同语言。” 实际上这些都是屁话,无稽之谈,但这却是无数恋人分手时最多使用的借口。 “这话我说不出口。” “那就说你另有新欢,脚踩两只船。” “什么话?” “要不,要不就说你嫌弃她做过小姐,名声不好。” “不行,如果这么说,我早干什么去了?和她认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是个 小姐,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却依然和人家在一起,我不成了‘以恋爱为名玩弄妇 女’吗?”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难道不是吗?”赵涛心里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 的。 肖锋听出了赵涛话里的弦外之音,他稍一沉默,说:“你不会看不起我这个 当哥哥的吧?”这是肖锋真正的顾虑,他非常想知道一旦抛弃文静选择刘佳,是 不是会被人鄙视成现代“陈世美”。 “哪里话,我了解你的为人,你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只要你处理好文姐 的事儿,给她些补偿,好歹有个交待,别让她出什么意外,这也是能理解的。” 理解?理解肖锋喜新厌旧?还是理解他出手大方,用金钱来取代爱情?赵涛 的话有些让人费解。实际上,他也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解析自己矛盾的心理。刚 入警队时的赵涛常常以“公理、正义的守护者”自居,他的刚毅、正直,让肖锋 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随着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失落,赵涛开始了对社会和自 己所从事职业的再认识。他迷茫过,消沉过,甚至想到了放弃,是肖锋用自己的 亲身经历教育了他,用兄弟般的真情打动了他,使他认清了现实,走出了迷惑。 但是,他始终不能真正地改变自己早已根深蒂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他无法、也 不想彻底地现实起来,那样会失去自我,变成了没有棱角的“蛋蛋”。肖锋对他 有知遇之恩,是他的领导、老师、兄长,也是他崇拜的偶象,肖锋身上的许多优 秀品质让他不得不敬佩,他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模仿着肖锋的语气和习惯动作。当 他知道了肖锋和文静的关系时,他惊叹于肖锋的超凡脱俗,换作自己,也不可能 摒弃世俗的偏见,去接受一个混迹风月场的舞女。当他得知肖锋为了将来的前途, 准备去做市长的乘龙快婿时,他又惊愕于肖锋的趋炎附势。在肖锋因此顺利升迁 自己也水涨船高时,他也就认同了这种带有利益关系的爱情模式。赵涛不是那种 把任何一件事情都能上升到理论高度的政客,认同归认同,要让他用语言说服别 人,那可真是赶鸭子上架。 肖锋见赵涛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便无可奈何地说:“散了,不想了,车到山 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别呀!那不得等白了毛?” “你说咋办?” 赵涛被肖锋的问话搅得皱起了眉头,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将手里的烟头使 劲一拈,说:“离婚!离婚就是理由!” 肖锋被搞得莫名其妙,他问道:“我还没结婚又离什么婚?” “没说你,我说的是文姐,这次春节回家不是没能和她的丈夫离婚嘛,这不 就是理由吗?她总不能犯重婚罪吧?” 肖锋被赵涛的话提醒,刚想再说什么…… “赵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邝甜甜亮着嗓门儿推门进屋,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她 是来催促赵涛吃中午饭的。一见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肖锋,她突然喊了 一句时下最流行的话:“噢噻,是你小子!想我了?”话音刚落,她已经劈头盖 脸地扑到肖锋面前,抱住了肖锋的肩。邝甜甜对肖锋的亲昵举动,在外人看来似 乎有些过分,不还有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吗?但肖锋对此却从来没有过非 分之想,有的倒是许多的责任感,是那种大哥哥对小妹妹的责任感。 “还是这么疯张,没大没小的,也不怕你老公吃醋。”肖锋害怕赵涛误解, 连忙分开甜甜抱着自己的双臂说。赵涛和甜甜的恋爱关系,只有包括肖锋在内的 很少几个人知道,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厮守在一个单位工作,否则按照《公务员条 例》的回避制度,夫妻俩人是不可能在一个单位共事的。 赵涛了解肖锋和甜甜之间这种纯洁的兄妹情谊,他笑着说:“想你了?美的 你吧!他是想老王家的炒鸡了。” 甜甜一听赵涛话里有话,上前一把扭住赵涛的腮帮子,故意撇撇着嘴说: “你小子人前疯啊你!你说谁是鸡?” 赵涛连连告饶:“我错了,我错了,看在大队长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甜甜放开赵涛,一屁股坐在赵涛的办公桌上,二郎腿一翘,说:“大队长怎 么了?大队长也得听他妹妹的!” 看着眼前这对郎才女貌、志气相投的绝配恋人,肖锋突然感到有些凄然,想 当年他和前妻也曾有过这样令人羡慕的恩爱,可现如今已是劳燕分飞,情断义绝。 “肖大,留下吃饭吧?让赵涛请咱吃老王家炒鸡。”背人时甜甜总是直呼其 名,从不叫赵涛的官阶。 “好,不走了,我就是冲这来的。”肖锋笑着说。 赵涛看了一下腕表,已是中午十二点,他上前将甜甜从椅子上抱起,放到一 边,说:“快去换衣服,我们在楼下等你。” 甜甜借势搂着赵涛的脖子,在他脸上夸张地亲了一口,跑了出去。 “你们俩儿的事什么时候办?”肖锋问赵涛。 “等等吧,我刚上任就忙自己的事,领导和同志们会有看法的。” “也好,你们年龄都还不大,先干两年再说。”说着话,两个人走出办公室。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