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批侍女突然涌进朱雩妮的房间,忙东忙西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复杂难喻 的表情。她们带来许多胭脂水粉,及漂亮的衣服、鞋袜,将床柜堆得满满的。 朱雩妮受不了她们全然无视于自己的存在,擅自做主地装饰这摆设那乙带着 点恶作剧的心态,她故意踱到房间中央,四平八稳地躺下去。 啊发见状,马上 抓起一床锦被,为她盖上,然后又掉头去忙别的事情。 朱雩妮升起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这些侍女像没魂的躯壳,仿佛除了自己,四 周没有一个是活生生的东西;强抑住满腔的火焰,她迈步走向玄关,看看谁会大 叫着制止她,所有的侍女即刻转身,整齐划一地跟在她后面,长廊上除了跫音, 听不到任何说话。 她转来绕去,一会儿加快脚步,一会儿忽然停住,她们竟也能跟得有条不紊, 真是气死人! “喂!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嘛?”她们这样紧迫盯人,害她无法自杀也逃不出 去。 “如果雩妮小姐‘散步’完了,就请回房间,让我们替你梳妆、更衣。”阿 发的态度殷勤又冷淡。 “我不要!”她负气地走出玄关,踏着清冷的月色,在院中漫无目的乱逛。 受辱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她忆起远在中土,如今生死未卜的兄长、姊,泪 珠儿潜潸直流,终于忍不住低低饮泣着。 “把眼泪擦干,回去吧。”阿发递上一条雪白的手绢,和一件温暖的斗篷。 “我如果不回去呢?”她倔强地坐在花台上,双手抱胸,一副顽抗到底的态 势。 “没有如果,玄黄大人的命令,谁都必须乖乖地遵守。你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请你现在就回房去。”阿发的语调不愠不火,却字字 充斥着威吓。 “我不回去,就算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他!。” 朱雩妮是那种外表娇柔如水,令男人看了为之心荡神驰的女人;但内心深处, 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悍女,她宁愿拿性命去换取旁人眼中不值一文钱的尊严,也 不肯委曲求全,辱没家门。 “好吧,如果这是你最后的决定,我们十二条性命,随时准备跟你共赴黄泉。” 阿发说完,神色腿地退到廊下。 朱雩妮被她弄糊涂了,“我一人做事一人担,谁要你们陪我共赴黄泉。”她 作梦也料想不到,织田信玄刚刚下了一道命令,要阿发她们十二人,共同担保她 的安全无虞,并劝她不得反抗这桩婚事。假如她拒不应允,想必阿发她们的下场 也好不到哪里去。 侍女们一字排开,用哀愁的眼光张望她。 不必问朱雩妮也懂,织田信玄打算用这种方法胁迫她顺从他的安排。真恨自 己的心没他硬!自己一个人死,一了百了,没有人会难过,会为她掉一滴眼泪; 可她们呢?她们有父母、有亲人,岂能了无牵挂地离去? 彼此僵持了约莫半个时辰,朱雩妮幽幽一叹,不再作困兽之斗,所谓君子报 仇三年不晚。天可怜见,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她绝不会对织田信玄手下留情的。 回到房里,阿发等人随即又忙碌得不可开交。 “等等,你这是干什么?”她惊愕地打掉阿发手中的剃刀。 “剃眉毛呀!”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们日本女子,哪个不是把眉剃 掉,重新往上头再画两道?“我们这儿的美女,个个都是做如是打扮,你也不该 例外。” “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我不要剃,你敢把我的眉剃掉,画成那稀奇古怪的 样子,我就死给你看。”她发现对付阿发最好的方法,就是三不五时把“死”字 挂在嘴边,瞧!她马上垂手立正,作无辜可怜状。 她刚到日本时,便怎么也不习惯她们特殊的粉妆方式。即使在中原,女孩子 家也时兴描眉擦粉点胭脂,可投人把自己的眉毛画在半空中,把嘴唇涂成一粒小 樱桃,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万一主公怪罪下来呢?”织田信玄在阿发心里,几乎和明朝的皇帝一样伟 大。 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凭他能娶到我,已经是王生有幸了,再敢罗七八唆 挑剔我,我就——“除了死,她似乎没有足以威胁人家的了,索性翻起白眼,装 鬼给她们看。这招不是很有效,好在她们也不计较。 ”就依你的意思,不过这 件和服你仍旧得穿。“织田信玄传令将于东门院宴请各将领,总不能教她穿个里 衣出去见人吧! 阿发服侍她不到一天一夜,已因她的任性妄为而充满危机意识。老天保佑, 她千万别以激怒主公当娱乐,害大伙跟她一起倒大楣。 朱雩妮点点头,由着她们七手八脚地把十几斤重的衣服穿往她身上。简直是 自虐嘛!这种衣服究竟是谁发明的? 直忙到子时将近,所有的准备事宜,总算大功告成。照理说,她们应该是得 瘫在地上打呼才对,但是谁也舍不得把眼睛闭起来;平白错过这幅浑然天成的美 景。 哈!眉毛没剃掉,嘴唇没画小,居然也能这样好看! 朱雩妮灿如春雪的美,令她们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啊!累死了! 冗长的婚宴,使得朱雩妮的两条腿险险跪断掉。一回到卧房,她一刻也不稍 待,立即呈大字形趴在锦被上。这种丧尽淑女风范的姿势,看在随后进门的织田 信玄眼里,简直要暴跳如雷,痛打她一顿。 “起来!”他大吼。深邃的眸子,寒光凛凛扫向朱雩妮。 她夸张地打了个大哈欠,才泥牛翻身,老实不客气把低吼回去:“你叫什么 叫?除了杀人跟凶巴巴乱吼,请问你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找死!”他怒 焰炽烈,粗暴地扯去她身上的衣物,将她紧压在身上,霸道地攫住朱唇,狂野地 吸吮着。 “不要!不要这样!”朱雩妮手脚齐发,往他的胸膛、肩猛打;然 而很快地,她的抵抗变成闷声的低回,在织田信玄的淫威下,她根本无处使力。 他强硬硬地索取身为丈夫所该得到的,没有甜言蜜语,甚至连温柔都谈不上, 他只是尽情地满足他自己…… 朱雩妮意识到激烈妁挣扎只会得到他更粗鲁的对待,于是缓缓地,她别过脸, 强迫自己当柞行尸走肉,由他恣意欺凌。 “把脸转过来!”他捏着她的下巴,逼视她泪光闪闪的双眸。 凝视着朱雩妮裸露的酥胸,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织田信玄胸口无端地、不 明原白地一阵悸动。 “嫁给我觉得很委屈?”他的询问仿佛逼供一般,硬邦邦得毫无感情。 他是很有资格狂妄得不可一世,想嫁给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她不该敬酒 不吃吃罚酒。 朱雩妮紧抿着双唇,作消极的抗拒,沦落到他手里她认了,要杀要剐任凭处 置,要她强颜欢笑却万万办不到! 她的沉默引得织田信玄更为光火,哪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在问你话!”他像头被惹毛的猛兽,擒住她的双肩,想将她撕裂成两半。 朱雩妮一迳地咬着下唇,顽强不屈的个性,跟他不相上下。 “再不说话,我就砍下你的四肢,割掉你的鼻子,把你丢到荒山野地喂狼吃。” 他阳刚冷峻的面庞杀气腾腾,温热的气体不断喷向她的眼睑。 “是,嫁给你我的确委屈得要命!”朱雩妮担心他说到做到,当真把她弄得 残缺不全,坐在深山里巴巴地等死;不得已只好放弃她的“无言”对策,跟他大 小声。“没想到众人口中的英雄好汉,居然是个粗鲁、暴躁、杀人不眨眼的——” 一句话未完,织田信玄的唇已经紧贴上她的,庞大的身躯压得她透不过气。 他掠夺式地强占她的唇,她的颈背、胸口……饿虎般地蚕食他的猎物。 窗外吹进一阵冷风,拂息了茶几上的烛灯。朱雩妮骇然发现,他的手由里衣 探进她的下腹,她浑身打起冷颤,额头不住地冒汗。 恍惚间,惊觉纸窗发出 不寻常的声响,织田信玄伸手轻轻捂住朱雩妮湿热的唇,示意她静静躺着别动。 左边的纸窗也低低地砰砰作响,莫非有人闯了进来?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呢? 可以确定的是,绝不是来救她的,她在这儿举目无亲,没有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 而冒着生命危险潜进守卫森严的笼烟楼。 那么是为了他?趁月黑风高鬼鬼祟祟地闯进来,八成没安好心,嘿!好戏要 上场了!朱雩妮忍不住一阵窃喜。尽管她此种心态颇要不得,织田信玄毕竟是她 新婚的夫婿,有人企图谋杀他,她应该显得忧心忡忡才对!可她就是没办法替他 紧张甚至兴奋得好想鼓掌叫好。织田信玄表现异常沉着,他迅速地翻身坐起,抖 开被褥遮住朱雩妮的,身子,将她抱往墙边,以免待会儿打斗时不小心伤了她。 “有人——”唉!明朗恨不得他被砍成烂泥,干嘛多事提醒他呢?朱雩妮自 责地咬往朱唇。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防风、掠过,偷袭的,刺客分东西两侧共四 人飞身跃人房内。 织田信玄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个回旋踢,将其中两名大汉踹出窗外,复 而左右开弓,挺拳直击房内的另两名刺客,吓得他们弃械而逃。 “宵小之辈,休想逃走尸依织田信玄的脾气,岂能让他们说来说来,说走便 走。只见他抓下茶几上的长刀,飞足追了出去,须臾已隐人暗夜之中。 朱雩妮怔怔地望着地上躺的那柄亮晃晃的短刀,心口怦秤乱跳。是老天爷特 地派他们送这把刀来给她的吗?有了它,她可以自杀,更可以杀敌! 颤抖着纤纤素手,将刺客情急抛下的匕首拾起,紧紧握在掌中,一时思潮如 涛,百感交集。“手刃亲夫”这样的字眼,不断涌人她的脑海;撞击她的胸口。 脚步声去而复返,不只织田信玄一个人;回廊外杂沓的足音,至少有六、七 人以上。 朱雩妮来不及细细琢磨,忙把匕首藏入枕头底下,拉起和服,正襟危坐地等 着门外的人一如往常毫不尊重她地冲进来。“你没有受伤吧?”是阿发领着侍女 们赶过来,织田信玄大概忙着审讯那些“宵小之辈”,投空回来陪她共度“舂宵” 了。 “没事。”朱雩妮羞赧地拂弄凌乱的发丝。阿发手中的灯笼一照她才惊见房 里实在乱得不像样。都是那恶霸!连她的衣服也不放过,给撕成稀巴烂,白白浪 费了一块好布料。 “要不要我帮你敷点药?”阿发含蓄地一笑,蹲下身子,解开的领口,微微 一愕,便启作主张地吩咐门口的侍女把药箱拿来。 “敷药?敷什么药?”朱 雩妮不明所以,阿发的笑又暖昧得教人难受,敝不住好奇,反手取下镜子——天! 霎时,她整张俏脸红得犹如秋天的晚霞。 天杀的织田信玄!居然把她的颈项啃得青一块、紫一块,怎么见人嘛! 阿发会心地拍拍她的肩背,仿佛在鼓励她继续保持这 种“辉煌”的成绩。有毛病! 朱雩妮白她一眼,生气地支头瞪着镜子里伤痕累累的 脸,脑中认真思忖着该如何对织田信玄“下手”,让他这辈 子再也没有能力欺负她。 “如果夫人能产下麟儿,玄黄大人的霸业就后继有人了。”死阿发,哪壶不 开她偏提哪壶。 谁在乎织田信玄的劳什子霸业!朱雩妮把脸拉得长长的,让所有人看清楚, 这个话题会令她十分、非常不悦。她从来没想到要跟这种男人生孩子,也许今夜 ‘,或者明晚,总之不会太久的,她迟早会亲手了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夫人仍怨恨难消?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的天职就是生儿育女— —”阿发的口气有够像大街上的三姑六婆。 朱雩妮刺耳地,立即打断她明着劝导,实则教训的话,“够了!,你们主公 如果那么喜欢小孩子,就请他努力、拚命地多娶几门妻妾,要我替他生孩子?想 都不必想!”她就地躺下,把被子高高掀起遮住头脸,表明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夫人,”阿发犹不死心,“你若希望尽量减少和主公碰面的机会,唯一的 办法就是生个孩子。” 朱雩妮揭开被褥一角,凝神盯着她。 “怎么说?”难道日本男人特别讨厌生过孩子的女人? “因为一旦你有了孩子,就可以在玄黄大人的属地内,任意选择一处,当做 你私人的城池。”阿发卖关子地顿了顿,等吊足她的胃口才接着道:“根据传统, 所有的夫人或侧室只要生下男婴,便有权要求重新建造一座城,…座完全属于她 自己的城。你想,主公长年带兵打仗,连回来笼烟楼的时间都少得可怜了,他还 有多少机会能去打扰你?” “是吗?”朱雩妮恁地冰雪聪明,很快就猜出阿发隐藏着某些真相没说。 织田信玄位高权重,爱住哪便住哪。万一他兴致一来,索性陪她一起搬到新 的城池去住怎么办?她有权可以赶他走吗? 当那个极可能永远不会存在的城池浮现在她眼前时,她所意识到的只有另一 座幽禁她的牢房,丁点的喜悦都感受不到。 哼!三言两语就想骗我上当。 朱雩妮不想给她白眼看了,反而绽出一朵甜美的微笑。 我就照你所言,努力看看能不能生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如愿以偿搬进新城 去。“要玩心机大家一起来玩,横竖她闲闲没事干,就当它是调剂生活的新游戏 吧。 “对呀!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可喜可贺!”阿发乐得额手称庆,一张嘴 笑半天还合不拢。织田信玄喂她吃了迷幻药吗?竟能让她如此忠心耿耿。 “那……现在我可以安安静静睡觉了吧?”她在下逐客令,驱离这些心怀不 轨,处心积虑要骗她生小孩的侍女。 “当然。”阿发站起来,旋即又跪下去,一本正经地叮咛她:今晚潜入的刺 客是细川那边派来的,共有十六名,全部被玄黄大人擒住,正在大厅审问。虽然 如此,夫人还是尽可能小心谨慎,我会请北条大人多派人手保护你。请原谅我先 告退。“恭敬行完礼,她便领着侍女没人长廊。 朱雩妮枯坐了一会,悄悄取出匕首,拿在手上比划许久。 不想见到织田信玄有的是法子,何必费事怀胎十月,再去生个儿子?嗯哼!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切不是全摆平了。她诡谲地,笑得好开心。 天,仍是透着妖魅地阒黑,纱灯下的庭院是一片凄清的萧瑟。她心底有股不 安的骚动…… 一连十天,织田信玄宛如平空消逝了一般,再没来干扰朱雩妮的生活。 辛苦预演、模拟好几天的“杀夫”过程,迟迟派不上用场,颇令她气馁。 成天窝在屋子里,吃饱睡,睡饱吃,不需太久,她就会变成超大胖子。不行! 得为自己找点乐子,长此下去,她不疯掉才怪。 暮春三月了,杜鹃花蓬蓬然,漫山遍野开得绚丽无比。 惯常扰攘的天空,今儿意外地一碧如洗,连拂面的清风都伴含着温柔。 朱雩妮随便披了件和服,紧上蓝带子,因不耐烦也没兴致妆扮,胡乱打个结, 蓝色缎子在腰上歪歪地搭着,盈盈裹住她的小小身躯。“ 选择一处干净的矮树 下,也不怕弄脏衣服,委身便躺下,跷起一边玉足,瘫软而慵懒地眯着美眸,眺 望无尘芳菲的天空。 嫁给织田信玄以后,她不知不觉地变成一名超级邋遢女。阿发一不留神,她 就让及肩的秀发随意倾泄而下,脸上的脂粉也故意抹掉,只剩淡淡的嫣红;衣服 更惨,常常午睡醒来,便完全走样,跟她委靡不振的精神心志相同地令人不忍卒 睹。 众多侍女,除了阿发谁也拿她没法子。她可以在描眉擦粉时东张西望,也敢 半搭着衣服就往外跑,每天梳个头就要花掉数个小时,还要随她高兴变弄样式。 十天下来,大伙已经被她整得人仰马翻,频呼吃不消。只得由着她把自己搞 成颓废帮帮主。— 朱雩妮就是故意要让织田信玄看她不顺眼,继而产生反感, 到忍无可忍疯狂纳妾为止。 小打了一个盹,精神好多了。不过整日被困在这两栋别院之间,委实闷得发 慌。第一天进来时,觉得这里好大,怎知她的活动范围却被限制在蕞尔之地,她 甚至连前院、后园长什么模样都不晓得。 随便走走,也许趁侍女们不注意时可以溜到另处逛逛,寻找新鲜趣事,填补 空虚得快枯掉的心灵。 咦!这把木梯子架在这里干什么?朱雩妮沿着梯身往上爬,天老爷!原来是 株苹果树,树上结实累累,一颗颗圆不溜丢,尚未成熟的小苹果,低垂着头与她 对看。 好可爱!瞧瞧四下,侍女们正倚在廊柱旁打喧睡,守卫也似乎…没看到…… 好极了,爬上去把玩一番,顺便勘查地势,改明儿杀了织田信玄时,才能从容循 线逃逸。 她欢喜地打着如意算盘,一步步笨拙地往上爬。这座楼宇是依山傍水而筑, 城墙从山腰直盖到山顶,七层阁楼耸立湖畔清澄的空气中,饰有金箔的脊在晚春 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哇!屋脊还雕有金光灿烂的大虎鱼,比之小谷城要巨大壮丽好几倍。 朱雩妮瞻前仰后,每一处都令她心响往之,禁不住悲从中来。她现在与井底 之蛙可比拟了,不对,笼中之鸟比较像,对,她就是一只飞不出去的小麻雀,仅 能困守一处,任凭他人宰割。‘ 忙着自艾自怜的她,压根没注意到对面了望台上的武士正仓皇地呼唤士兵, 当她是擅自潜入的刺客,急着操起弓箭,准备射她个透明窟窿, 在厨房熬了一盎燕窝粥的阿发,喜孜孜地捧着瓷盘打圆书楼转往这边。 “夫人呢?”瞧见侍女大模大样地歪在阶前假寐,她陡地勃然大怒。 “呃……”三名侍女骤然惊醒,慌慌张张冲进雩妮房间,又冲了出来,脸色 煞地惨白。“夫人不在房里,我马上去找。”“混帐!你们是做什么用的?!” 把瓷盘连同粥碗交给侍女,阿发怒气冲冲地率先跑向别馆的前院,边喊边找。 找到了,夫人她——“一名侍女哆嗦地指向苹果树上。 吓?! 众人低呼着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屏气凝神注视着正打算从苹果 树上“直接”攀上屋顶的朱雩妮。 “糟了!阿发姊,你看!” 阿发猛转头向了望台,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上边起码有十余名武士拿着弓箭 对准她家夫人。 “不可以!住手!住手!”她没命地大叫,同时狂奔向前,企图阻止土兵们 铸下大错。众侍女怕她一个人叫不够看,难以发挥作用,争先恐后加入吓阻行列。 一时喊声隆隆,震天价响。 爬到半途的朱雩妮,被她们声嘶力竭的叫声吓得两脚发软,是织田信玄那家 伙回来了吗?她身手原就不够灵活,爬到屋顶观光也是一时起意,这会儿进退维 谷,更令她心慌意乱,左脚一个踩空,整个人笔直滚落…… 惊心动魄的当口,土兵们十把弓箭齐发,精准地射向她的周身。 阿发和侍女们再也叫不出口了,极度骇然地伏跪在朱雩妮落身的沙堆上,欲 泣无泪。 此刻,那十几名士兵也赶过来,查看他们方才击毙的嫌犯。当他们望见躺在 地上,血迹斑斑的刺客竟是他们主公新娶的娇妻时,差点昏厥过去旷 还是阿发年岁较长,稳得住慌乱,即刻命令大伙将朱雩妮抬回寝房,并尽快 延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诊治。 老天保佑!她们夫人千万要平安无事,否则让明晚班师回来的织田信玄知此 事,后果将不堪设想。阿发跪在廊外,不停地朝上苍磕头。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