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栖梧桐 郭玉玲和于春涛谈完话,心里放下了一大半;但终究这事儿不那么容易了断, 闺女早晚要伤心一场。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越迟伤的越狠;既然话到这里了,干 脆和那个姓于的挑明了;虽说和于春涛说过了,但是这事儿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 年轻人为了这个,看都弄出来多少人命了? 我不能给闺女明说;要说还要那个姓于的自己过来对闺女讲;我到时在边上 多照应一下,过些日子,慢慢也就好了。闺女再倔,这是能乱来的吗?说啥都不 能任她的性子胡来啊! 可姓于的人长的啥样自己到今天还没看仔细过;他心里是咋想的?要说燕子 的眼光看上的人,总有他的长处:人样好是肯定的了;人缘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 去;本事总会有一些,不过就有也有限。她到今天还记得于春海被反剪着躺在地 上死过去的样子,一想起来心里就寒颤。啊!这要是都知道闺女找哩是这个人, 我咋有脸往街面上站呐!院子里这些人还不把脊梁骨都给挠透了? 不管咋着,话已经说出去了;于春涛就是不想递过去,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往后还见不见面了?再说,这个事儿是能瞒得住的吗?虽说他家里给他说了一头 亲事,可这些事儿不是随便更改的啊!年轻人性子拗,要认死理咋办?不行,我 还要找这个姓于的当面谈一谈。 眼看着出来干活的人这些天陆续回来了。托付的人过来告诉她,说乡下的几 个人今天下午坐车回村里,里边有她郭玉玲说的那个人。打发走了人家,郭玉玲 又把思路给捋了一遍,第二天一早起,早饭都没吃,骑上车就往于春涛家里去。 于春涛家在村东头,第一排里头五间浑色青砖大瓦房。墙外粉着白灰,两扇 铁门的门楼。支书家是比一般人气派一些。 过去叫开门,是于春涛家里来开的;看门外站着一个干部打扮的女人:中等 身材,烫着小波浪卷发,一身灰料子套装;脚上穿着和衣服跟色的丝袜,踩着一 双黑高跟皮鞋;大热的天,脖子上还系着一条丝巾。看年纪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 十;脸上白白净净,轻抹了一点脂粉;嘴角略有点下撇,眼神不怒自威,透出一 股当官的特有的傲气。 郭玉玲看有人过来开门,猜着是于春涛家里的,见面笑了笑,问她:“这是 于支书家吗?我还没到这里来过,也不知道该咋着走!”于春涛家的赶紧往里让, 以为是乡里下来的干部,心里还奇怪,说这大早上咋就她一个女人来了?平常一 来就是一大群,光管饭都管不急。 一边往里让,一边和人家拉话;说于春涛到现在还没起来,你先到堂屋去坐 会儿,我这就过去叫他。把郭玉玲引过去,泡上茶,郭玉玲客气了几句,于春涛 家的转身往里屋去了。 于春涛听说乡里来了个女人,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穿上衣服,就着屋里的用过的洗脸水洗了把脸,张望着从里屋出来;看外边果不 其然就是郭玉玲,到底心里一震;一边过去说话,一边招呼屋里的去杀鸡做饭。 郭玉玲摆摆手,让于春涛家里的不要忙活;转头对于春亮说道:“老于,你 知道我是为啥来的;饭我是不吃了,你看打发人去把于春海叫来吧!我今天再和 他谈谈。” 于春涛把老婆叫住,吩咐她到叔家去把兄弟给叫来;又转头问郭玉玲:“他 婶子,那过去咋说哩?就说叫他过来?”郭玉玲点点头:“该咋说就咋说嘛!你 就说是春燕她妈来了,想和他说几句话!” 于春涛屋里的昨天听了两个人的话,原来这个人就是郭玉玲!脸色就没原先 那么稳当;也顾不上去拾掇饭,麻利出门到于春海家叫人去了。 于春海已经起来了,正和爹在院子里收拾家伙;见嫂子慌慌张张地过来,进 门就说郭玉玲来了,喊他过去说话,看那样子是不善;于春海心里“嘣嘣”连跳 了几下,心说到底还是来了;也没和爹解释,到屋里换了身衣裳,转身出门跟嫂 子走了。也没顾上看他爹惊愕的样子。 到了于春涛家,见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过去叫了声“婶子”,往 边上一站,老老实实地在地上钉着。于春涛看兄弟来了,转头对郭玉玲说道: “他婶子,你俩先说着话,不行我先到地里边去看看。等一会我再过来?”郭玉 玲点点头:“好,你忙就先自便,我俩也就是随便聊聊。”于春涛使个眼色,和 屋里的一起溜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郭玉玲让于春海坐下,上下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几眼。 看这个小孩高高大大,方方正正,心里就多少有点喜欢;又看他虽低眉顺眼, 可冷不丁撇一个眼神过来,带出一股天生的英气,心里就有三分喜欢了。见他全 身上下干干净净,收拾的妥妥当当;虽说有点黑瘦,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心里 不禁暗叹:你这个小孩啊!你咋生在农村呐! 于春海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该开口说啥;反正是你叫我过来的,你总有话说 ;你咋问,我就咋答;你既然来了,我能说多少就说多少,我和春燕这么长时间 了,也该有个明白话了。 郭玉玲看见于春海低着头不吭声,先和声细气地问了一句:“你叫春海?” 于春海点了点头;郭玉玲接着问:“啥时候回来的呀?”于春海抬起头,看着郭 玉玲:“婶子,我是昨儿个来家的。”郭玉玲停了停,叹了口气:“孩子,你和 春燕的事儿瞒得我好啊!” 于春海不知道她这话是啥意思,也不敢搭腔;郭玉玲接着道:“孩子,不是 我老思想。你说,你这俩小孩咋就没想过以后的日子啊!” 于春海想了一万遍他和郭玉玲见面的场景,做梦也想不到郭玉玲会是用这样 的语气和他说话;心里总想着她会盛气凌人地发作自己一顿;那自己也不会给她 好脸色看。你来我往,我又不是偷你闺女,我们两个两情相悦,到哪里说不过去? 你是名人咋啦?难道还真能把我给吃了吗? 看郭玉玲一口一个“孩子”,于春海自己也无话可说。到底为自己先入为主 的偏见有些愧疚;心里慢慢也就放平和了。 郭玉玲也没管他心里的这些变化,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继续说:“春海,你 们想过今后的日子咋过没有?春燕现在是一门心思等你,啥话也听不进去;我想 着既然你俩有意思,那想必是真心的;我做长辈的要是不把话说出来,我是咋着 带孩子的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往弯路上走啊!你和春燕既然有了这个意思, 那对你说和对她说我想着应该是一样;对她好,就是对你也好,孩子,你说这话 对不对?” 见于春海点头,接着往下说道:“我不是有心拦着你们,我知道,这事儿是 能拦得住的吗?都出来多少大事儿了?婶子给你说心里话:我刚才看你进来,我 心里就有些喜欢;这个小孩方方正正的,是个人才,俺闺女哩眼光不错;春海, 怪就怪你是个农村户口啊!你要不是生在农村,你俩这事儿婶子一百个赞成!” 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眼里流出的泪水。 于春海现在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想着劝几句,可话该怎么说?这时又能说些 啥? 郭玉玲擦了擦泪水,接着往下说道:“孩子,过日子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就拿婶子说吧,人家都说我这里能那里好,谁真正知道我的难处?你叔在乡里食 堂做饭,算是个国家工作人员;可说到底还是个做饭的啊!谁又能看得起他?这 些年我拼死拼活地工作,又看过谁的好脸色?人家见了我笑,那是想我给他弄来 东西,背后多少人在说我的坏话,我咋能不知道啊!我又有啥办法?这些年在我 背后编排我的人还少吗?春海,你说归根结底是因为啥?”这话是真的到了痛处,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于春海坐在椅子上,心里也翻来滚去地不是个滋味;看着郭玉玲在这里痛哭, 不自禁地也流下了热泪。是啊!有关郭玉玲的风言风语他也听说过,一个女人家 在外拼打,确实是不容易啊! 郭玉玲感觉到有些失态,慢慢止住泪水,擦了擦脸,抬眼向着于春海:“孩 子,听婶子一句话。一家里女人再强,也不如家里有个一般的男人;舌头虽软, 它能杀人呐!你叔但凡是个一般的工作人员,我还用见天去外边抛头露面的吗? 那时谁还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春海,我知道你是真心想燕子好。可是你知道吗? 就是你和春燕的事儿还没过明路,我们院子里那些人的言语都在说些啥了?你往 后打算叫春燕这样过一辈子?让她像我这样整天给人指指点点吗?到时你能不能 忍得下这口气啊!孩子,你得想清楚啊!” 于春海泪流满面。郭玉玲这些话入情入理,句句为两人着想;我又能给春燕 些啥?郭玉玲前车之鉴,我连这个都不能给春燕,我还是个农村户口;春燕到时 生不如死,我可真是百死莫赎了。想想城里人看自己的眼光,想想两个人在医院 的遭际;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不能,我不能害了春燕啊!可我该咋办呀? 郭玉玲继续往下说:“春海,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你俩发展到哪里 了;我就想,要是真的为心上人好,那肯定是不想看她去受苦的吧?春燕现在是 铁了心要跟你,我啥话也没说,我不想学人家做那些糊涂事;我想你是个高中生, 我也打听过了,你这个小孩还是个有脾气的;这事儿你要真不想放弃,我也不能 说啥,感情的事儿我也明白;你俩的事儿婶子该操办还照样操办;命是这样,谁 又能有什么办法?”。 看于春海哭得抬不起头来,郭玉玲也有些不忍;但终究这话要说出来:“孩 子,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到了这一步,除了你去说,燕子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了。你想想吧!” 郭玉玲走了以后,于春海在家里躺了两天。老于和于春涛两口子过来看了几 趟,也不敢说啥;出门商量,由嫂子骑车去把郑建春叫来。毕竟两个人关系不一 般,叫他过来,就是不能宽春海的心,能说说话也是好的啊! 建春推门进屋,见于春海在床上趟着;衣裳也没脱,囫囵裹着一张被子;看 着建春,也没打招呼;把头扭向了里边。 在路上嫂子已经把话给建春说明了。现在郑建春看到于春海这个模样,比被 人抓进去的时候还要不如;那时虽说也是没精神,但最起码有个愤怒在里边;现 在纯粹是死心了。心死了的人,又能和他说些啥呢? 郑建春走到床边,默默地把蹬掉的被子轻轻拉上盖好;倒了一碗开水,端到 于春海嘴边,要扶他起来喝水;两天水米没打牙了,再强的人也支撑不住啊!一 边想,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看见建春进了屋,于春涛两口子拉着老于去堂屋里商量。老于蹲在门口边上, 低着头抽着旱烟;于春涛把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完了,问他叔: “叔,事儿就是这个事儿。人家不要咱咧,咱也不能热粘人家;现在春海没转过 这个弯儿来,咱啥话也不要说;和老郑家的事儿算是到这截住,往后是不说了; 现在要紧的是东村,咱给东村咋说呀?前几天我还和老海说过,兄弟一回来就去 过礼;现在兄弟这个样,这,,”嫂子一边打断他:“啥这个那个的?要我说该 咋说咋说。咋啦?又不是咱的错,两个人是好是孬是他两个人的事儿;东村那闺 女是个明理的人,咱也不要背她。这样,我今儿个下午就去,就是咱春海说哩, 实话实说,把咱这边的情况给耿老海说了。要相中咱哩人,咋着都行;要是人家 不接受这个事儿,就是往后过了门也要生气,叔,你看咋着?” 老于一直在低着头抽烟,见于春涛家的问他,叹了一声:“我知道个啥哩? 你两个是他的哥嫂,主意你们就替他拿了吧!”一边说,一边连声叹气。 于春涛品算了一下,觉得屋里的说的有理。转头对老于道:“叔,就是她说 的这个法子。春海不是寻不到老婆的人,咱啥话都给人家说明白,行就行,不行 就拉倒,”又对屋里的:“吃过饭你就过去,跟东村说明白;记住:人家要不愿 意转头就回来,别在那里耽误!” 吃过饭,于春涛家的骑车去了东村。到了批发站,看见耿二梅正在忙活着招 呼人。见了于春涛家的,大老远就打招呼:“嫂子,咋这闲咧?过来稍点啥东西?” 她叫的“嫂子”是街坊辈儿,于春涛家的走过去,笑眯眯地搂住:“咦,瞧着俺 妹子多会叫人!人还没过来哩嫂子就叫上了!”她俩熟识,自从说过这个事儿后, 见了面就说笑话。耿二梅再说是个闺女,见于春涛家的往那边扯,也觉得有点羞 ;搡了一下于春涛家的:“看你,见了人家说些啥话!好好的跟你说个话儿,你 还取笑人家!”于春涛家的手一摊:“我没说啥呀!我这不是才过来你就叫嫂子 吗?是你想弯了吧?”说着就呵呵笑了起来。见耿二梅不好意思,于春涛家的附 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给你说个事儿。那个人回来了!”看着耿二梅闹了个大红 脸,讪讪地低头不说话。于春涛家的松开手,转过耿二梅正色说道:“妹子,你 爹在家没有?我今儿个过来有点事儿。” 耿二梅见她突然正正经经地说话,心里有点吃惊;估摸着好像有点不妥当, 就问她:“嫂子,我爹才刚吃完饭去乡里了;啥事儿呀,不能给我说吗?” 于春涛家的没想到耿老海会不在家,来时路上打好的腹稿这就用不上了。见 耿二梅眼珠不错地瞧着自己,心想和谁也是说,这个事儿闺女是主角,更是绕不 开她;既然耿老海不在,跟闺女说也一样,不算失理。捂着嘴品算了一下,叹了 一声:“妹子,我给你说你可不能恼!”耿二梅多少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也估不 透有多严重;既然有事儿,有啥恼不恼的?就说:“嫂子,看你说哩,我能恼你 啥哩?你该说啥就说嘛!” 两个人拉板凳坐下,于春涛家的原原本本把这事儿说了一遍:郭玉玲咋着在 乡里找于春涛哭诉;又是咋着找到家里来和于春海楔檡(xie-zhai)儿;于春海咋 着在家里睡了两天起不来;又说:“妹子,俺家那个可是说哩实话。原先真不知 道俺兄弟在学校有这个事儿。她既然说了,俺农村人穷是穷,咱得有这个志气; 俺就是一辈子不寻人又能咋着?俺离了你城里人俺就不过日子了?”看耿二梅不 吭声,跟着说道:“妹子,你可不要拿俺哩嫌;好在咱这事儿也没说透哩,要是 说透了俺这不是坑了你吗?” 耿二梅转头沉吟了半晌。品思了一会儿,看着于春涛家的笑了:“嫂子,春 海还在家睡哩?”于春涛家的一撇嘴:“可不是!都睡了两天了。我前晌才把建 春叫过来,现在建春正在他屋里。”耿二梅站起来:“那走吧,嫂子,我也和你 一块过去。我还没看过人家失恋是啥样哩!” 于春涛家的倒弄了个手足无措。有心阻住,咋说哩?不叫人家去?要是领着 去吧,可这又是个啥事儿哩?耿二梅也不管于春涛家的张口结舌不自在,过去对 娘说了一声,又跑前边交待了一下;回屋换了衣裳,推着车招呼于春涛家的: “咱走啊,嫂子?”于春涛家的一点招儿也没有了,也只好推着车厮跟着耿二梅 回去。 进院子见了于春涛和老于,过去说了几句闲话;问了于春海在哪屋,一拉于 春亮家的手:“嫂子,咱过去看看?”转头向于春涛和老于招呼了一下:“叔, 春涛哥,你俩先在这坐坐,俺俩过去看看,瞧春海是不是睡了!” 于春海却哪里睡得着? 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郭玉玲咋着走啥时候走他已经没印象了。脑子里反复 思考着应该如何跟春燕去说明。想一会儿流一会儿泪;郑建春过来后,脑子里已 经想的七七八八了:我和春燕是不成了;我要和她成了是坑了她;我啥也不能给 她还要人家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连累她一家。我该咋去说?我要直接去说春燕肯 定不答应,俺俩没啥么!只能是我再有了人,她没话说了,恨就恨我一辈子吧, 比她跟着我受一辈子苦好!她娘说的没错啊! 想想,流一会儿泪。 建春坐边上看着他;看他流泪心里凄惶也跟着流泪。 听着门外边嫂子在叫:“建春,春海睡了吗?我过来看看?”建春站起来擦 擦脸:“嫂子,你进来吧!” 于春涛家的推开门,耿二梅跟着也进来。看床上躺着一个人,屋里有点暗, 也没开灯,看不清楚;郑建春见了进来这个人,吃了一惊:“二梅,你咋来了?” 耿二梅接口笑道:“咦!看你说哩稀罕咧!咋,这个地方卖给你了,兴你来 不兴我来?”见说的建春不自在,转头斜着床上:“我听说这家有个梁山伯,过 来瞧个稀罕儿!” 开始几个人还强努着;后来再也憋不住了,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于春海本 来心里要多凄惶有多凄惶,正发着愁;听耿二梅叽叽喳喳没心没肺地一通胡说, 也吭吭哧哧地笑了起来。 耿二梅找到开关打开灯,自己搬把凳子坐下,招呼两个人也坐;扭头问春海 :“春海哥,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这时于春海也不好意思再躺着不起来,揭开被子,坐在床沿上;见耿二梅问 他,就顺嘴答了她几句。 于春涛家的见这个光景,偷眼瞄了建春一下;然后两个人站起来扯了个话, 一前一后出去了。 耿二梅见两人出去了,看着于春海的脸,见还多少带着哭相;本来精精神神 的一个人,现在看上去耷头耷脑的萎靡不振。过去温声说到:“春海哥,咱俩的 事儿春亮哥给你说了没有?”见于春海点了点头,“那你哩意思是啥,能不能给 我说说?” 这话叫于春海咋搭腔啊!这眼前的事儿是明摆着的,心里正在发这一头的愁 ;就是说又能说啥哩?二梅见于春海不吭声,接着道:“春海哥,你也别笑话我 ;我和爹早就说了,要是寻人也是找你这样的人;你在学校的时候我去过那里, 看你和你哩同学在一起打球,我有心过去和你搭腔,又怕人家说闲话。你不上学 时让爹央着春亮哥过来说,也没得个准信儿;你叫乡里绑走,我听说了心里急得 不行;那时也没有说明,我托我爹来你家看你,你还记不记得?后来又听说你去 外边干活儿了,我心里一直纠结你,你可能也不知道。”说到这儿,感觉脸有些 羞红,把手伸到眼前剥指甲。 于春海咋能不知道?他被绑走又放回来的当天,东村的支书就过来看他了; 后来他心里还奇怪,这又连不上关系,咋着也不用过来看他呀?就是说弄错了道 歉,那也是乡里的失误,说到底他东村也是受害者,自己当时还咋着都想不通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