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朋友 我收到的是一捆书,足有六七斤重,是一些旧的参考资料,还有几本新杂志, 除此之外,片纸没留。短暂的兴奋过后,我极度失望和悲伤,还有些恼怒。我的痴 情就值这捆书?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分文不值。我留下了几本文学杂志,其余的,全 分了,得到资料的家伙如获至宝,一个个激动地面红耳赤。王林国不相信我有这么 大方,他说这些参考资料是救命稻草啊,你这么不识货?任课老师才有啊。我说: 屁!课本都学不好,学这些有什么用?不过,也真难为了赵琳琳一番苦心,她怎么 就认定了我没长进呢?她为什么非要推我一把? 我决定从此忘掉她。我和她已经不是从前了,如同隔了两个世界。她仍停留在 一年前的幼稚里,而我却是冠冕堂皇的高中生了。距离没有产生美,却生出些失望。 有必要介绍几个同学,他们在我今后的生活中充当着重要的角色,一个叫张飞, 粗壮的汉子,但却白净的要命,而且性格腼腆,这家伙学习特别好,但没主心骨, 耳顺,别人说的什么都有道理,他成为我的朋友,是因为他感觉我们有共同之处— —寡言少语。第二个同学叫贺东,长得很男人,不像学生,像建筑工人,看年龄足 有二十多岁。他很容易激动,说话快,思路敏捷。他写一手好诗,水平不低,足可 压倒郭小川,盖住贺敬之。我们的相知,颇有些志同道合之感,只要和他在一起, 除了谈诗歌,别的话题绝对谈不下去。贺东的歌唱的也不错,比张行还张行。另一 个同学,叫祝海飞,瘦削,结实,据说是螳螂拳第二十五代传人。我和他的关系是 微妙的,有点惺惺相惜,他了解到我学过武术,对我充满了戒心。他在班里的威望 是靠练武这个身份支撑着,所以,他容不得别人甩胳膊弄腿儿,总想找机会放倒我, 让我终生不得翻身。我呢,不了解他的底细,不能惹他,但也不把他放眼里,时机 没成熟之前,我们和平共处的最好方法是成为朋友。在朋友的幌子下,我们暗地里 使劲,体育课,课外活动,劳动课,都是我们暗中叫劲儿的地方,有那么几次我们 差点打起来,我们都放出风儿:要对决一场,分出高低。势是造出来了,可雷声大, 雨点小,正所谓狗咬马虎两下怕。 这样的事情绝对瞒不过孔老头(这是大家背地里对他的尊称),下课后他摇着 莆扇晃进了教室,把我和祝海飞喊过去,用莆扇轮番敲打着我俩的脑壳,半嗔半怒 地调侃起来:“听说你俩是练家子,还想弄个什么对决是不是?就你们这把小骨头, 我一只胳膊就能摆平你,信不信?”我俩尴尬地干笑两声,不敢言语。老头儿继续 调理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底细,祝海飞还有外号叫武松是不是?听说你和 祝延平是远方亲戚?”听他提这个茬儿,我忍俊不禁,终于笑出了声。孔老头的大 扇子啪一声扣到我头上:“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叫地鬼子,是不是?”这会儿轮 到祝海飞幸灾乐祸了。孔老头最后严肃地警告我们:“不要整天去弄这些没用的, 你们现在重要的是学习,考大学,练武是个好事,可现在不是时候,将来考出去了 再练,记住了没有?” 对孔老头的批评,我和祝海飞都感到高兴和侥幸,孔老头能关注我俩,最起码 认证了这样一个道理:他还是很重视我们的,否则,他理也不理。 高一的上学期相安无事,我慢慢适应了这种单调的生活,把自己深深锁在了花 墙里边,外边的世界很精彩,但我很无耐。我是多么向往外边那个自由的世界啊。 我的心已经切割成三块,一块在老家,一块在镇上,一块在学校。老家的一山 一水一草一木都连着我的骨肉,镇上五彩缤纷的生活激荡着我的雄心,而学校,不 是成就理想的地方,只是我寻找情感的圣地。 秋天到来时,家里终于有了黑白电视机,老妈让我们尽情看了三个晚上,以后 就没这福气了,她把电视搬到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和闻声而来的邻居大饱眼福,我 和小弟只能憋在屋里啃书本。 三店的生意很红火,成为供销系统的一面旗,听说老妈今年就能转正,如果这 样的话,不仅她老人家了却了一生的心愿,我和小弟的前途及命运都不成问题了, 考不考上大学都能吃国家粮。这个消息真是令人欢欣鼓舞啊。好事成双,姐也有她 的另一半,不过,那个他是谁,一直是个谜,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绝不是纪校 长。 纪校长挺惨的,为调到高中教学,校长不当了。如今高中没去成,官儿也丢了, 更可怜的是把女朋友也失去了——姐绝不会嫁给一个普通的教师。失去了才知珍贵, 纪校长来过我家三次,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尊严,低声下气,让人看了顿生同情之心。 尽管他表现得十分真诚,但一切却无法挽回。老妈热情地招待,委婉地劝解,那场 面,那阵势,令人感动。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