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出嫁了 怀旧,挺有意思的,我抱醮着惆怅在日记中尽情挥洒怀旧,一边听着音乐,一 边激动地写,有时候还能写出几行泪来。写日记真是件好事情,落寞之中,可以籍 此摆脱苦闷。我的外表和我的多愁善感极不协调,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是个怪人。我 和弟弟共用一块砖头录音机,是姐专门为我们学习英语买的,只听了一次英语,效 果特差,听起来像鸟语,这砖头放歌儿还凑合,咿咿呀呀地,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能把豪迈的歌曲演绎成绵绵小调。 我开始对同学有感情了,这种感情丰厚如秋。 秋天已经到来,悲秋的愁绪苦苦折磨着我,放学回到家后,莫名的惆怅与悲哀 会油然而生,我感到孤独无望,感到从未有过的寂寞,感到周围一切都凄凉,心里 淡淡涌起想念同学的情愫,这是我活到十七岁第一次悸动。十六岁之前,我只有惆 怅苦闷彷徨,幻想多。现在我感觉好像……好像成熟了,开始琢磨生命这东西。 鱼干不断写信骚扰我,这家伙用女同学的信息刺激我,还制作假的女生情书胡 弄我,我不想串他的梆,努力维持他那点可怜的自卑和自信,这小子也不容易。鱼 干把我的宽容当成弱智,加大了写信的力度和密度,几次把秋爽的照片,林政的照 片寄来,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照片确实是最近拍的,不由我不相信。时间一长, 我真得受不了了,有种被逼疯了的感觉。 鱼干最终还是透露了照片的来历,他说在运动会上拍的,他们刚刚开完秋季运 动会,秋爽得了个百米栏冠军,林政是播音员。 我们的运动会也开始举行了。我第一个报名,骄傲地当上了运动员,我报了两 个项目,三千米和一百米。 在国歌声中仰望国旗,心潮澎湃啊,澎湃……那时,我心净如佛,只有一种信 念:祖国,我要为你拼搏。 可真要拚搏,却不那么简单,第一个项目,百米跑,我大败而归,并不是没体 力,是没经验,心慌,起跑慢。我不服,又自告奋勇,主动请缨代替王国林跳远, 结果可想而知,三米五,别人轻松地跳了四米九。 我只等下午的三千米了。 中午孤零零一个人在教室呆了一个多小时,怀着不怎么愉快的心情赶到了赛场。 岂料第一个项目就是三千米,我吃得太饱,跑到一千米,肚子疼起来,但我还是坚 持下来,虽然被落下一圈儿,可我仍然得了季军,因为只有三个人跑。刚跑完时, 嘴里发腥,唾液发粘,,两眼看东西都发黄,而且看到的一切都在微微颤抖,就象 看立体电影。 颁奖时,注视着飘扬的国旗,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对自己说:三千米啊三千米, 明年拿不下你,我王字倒着写。 我们的运动会,不只是我们学校自己的,全镇中学也来参加,规模挺大。这次 参加比赛,我的动力之源,并不全在好强争胜之心,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表现给一个 人看,那个人是赵琳琳,她也出现在比赛场上,不过不是运动员,是竖标杆的服务 生。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极风光地表现了一番。跑三千米时,赵琳琳给我加过油, 而且,她还递过一次湿手绢给我,我那个季军,有一半的功劳应该归她。 好运气总是伴着坏消息。当我无比自豪地把奖品——一根白毛巾呈献给老妈时, 老妈并不十分高兴,她很烦,她的烦恼来自一个沉重打击:因为超龄,转正的事儿 泡汤了。这个消息让我感到无比沮丧,家里的气氛也一下子沉闷起来。 接踵而来的还有更烦恼的事儿。我见到了我未来的姐夫,这家伙竟然是个老头 儿,跟老妈的年龄有一拚。 老头儿是市商业局长,老婆死了不到半年。他很有能耐,呼风唤雨不在话下。 姐怎么会选择了他? 老妈私下里质问姐姐:“你怎么看上这么大岁数的?这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姐姐回老妈的话异常坚决:“爱情不讲年龄的,只要他有能耐,他对我好就行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的回答是经典式的,永恒不变的真理。老妈张了张嘴,却 没说出什么,她懊恼地、痛心地拍了下自己的头,抽身回了自己的屋,把脸埋进被 子里哭得很伤心。 在个人问题上,姐姐竟然也是这么现实和执著。难道爱情真会让人变成傻子? 我恨死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 真正的内幕是:姐姐的工作面临很大的危机,政府精简机构,她是黑名单里的 一员,我家城里没人,上头没势,姐只能走这条路子。 可怜的如花似玉的姐姐。不知道纪校长对此事会是怎么的看法。 最后一次见到纪校长,仍然在我们家里。他下午来的,晚上没走——和老妈聊 了一夜。纪校长哭了,哭得挺伤心,嗷嗷的,真丢人。老妈也陪他流了好一阵子眼 泪,第二天吃饭时,我看到他们的眼晴乌里透着肿,泪痕还挂在脸上。 老妈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脆弱了?我心里萌生出极度的仇恨,我恨那个老头子, 那几天我一直在策划报复,我甚至买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可我的计划根本无法实现,姐姐再也没有带他回来过,我更没机会进城去。 姐回来的时候,已进了腊月门儿,她是回来商量结婚的事儿。 腊月二十六日,姐姐嫁走了。婚礼很气派,接她走的是三辆蓝鸟轿车。从此后, 我失去了姐姐——我发誓永远不进她的家门。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