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英语老师 新来的英语老师个子不高,年龄不大,也没有什么学历。据说她是接父亲的班 出来的。我们并没把这个一脸稚气的老师放在眼里,背地里都叫她小老师儿。小老 师也有这方面的自危感,给我们上第一课时,很认真,很紧张,很严肃,严肃的有 点过。这种严肃不是孔老头的煞威,而是高度紧张所致。 不能不承认,小老师的英语水平挺高,发音、掌握单词的丰富程度及语法表达 形式,样样精通,可以说是无与伦比。但她懂的多,却无法让我们听懂,讲得太满 了,太难了,太个性化了。这样课堂上就有了戏剧性的场面:她讲得情绪激昂、满 头大汗,我们听得聚精会神、焦头烂额、稀里糊涂。 王林国首先没了耐心,佝下了挺直的腰杆儿,爬在桌上养精神去了。他的梦境 还没拉开序幕,英语老师就亢奋地走过来,高跟鞋发出的“笃笃”声很急迫,很富 节奏感。 她会怎么样?她敢打人吗? 她真敢下手,抡起手中的课本狠狠砸了下去,那声音清脆悦耳。王林国惊恐万 状地跳了起来,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在小老师的课本不是砸在他身上, 而是砸在桌子上,否则这家伙不吓出个三长两短才怪。小老师一脸愠怒,但我能看 出她的愠怒里透着俏皮,大家也很快察觉这一点,于是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代之以 一片低语。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王林国。王林国含含糊糊的地吐出三个字。“叫什么?” 她显然没听清楚。王林国指指嗓子,做了个痛苦的示意:感冒了,说不出话。“他 叫什么名字?”小老师把目光转向我。我是不会出卖朋友的,我不会直接告诉她, 但我却朝桌上呶了呶嘴,我自信我的动作很经典很帅气很大人化,小老师自然明白 我的意思,抓起王林国的课本,读出了上边的名字。 “我会记住你的,你等着。”她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讲台。不过,我总感觉她的 愤怒透着孩子气。 王林国朝着她的背影做了若干个表情不一的鬼脸,我拐了他一肘说你行了,别 不知好歹。他总算老实了一阵子,但接下来的举动却彻底惹恼了这个比我们大不几 岁的小老师。 小老师专注地领我们读课文,一边读一边在课桌间走动,当走近我们这张桌时, 王林国探出了他那条蚂蚱一样细长的腿,他想狠狠绊她一下。这小子真是吃了豹子 胆,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作个样子,孰料他是来真的。 小老师会上当吗?她绊倒后会是什么样子?我还在进行丰富想像时,她却灵巧 地蹦了过去,跳越的姿态乖张而优美。 不过,这回小老师真地恼了,她把王林国轰出了教室。 我们都断定事儿大了,孔老头绝不会轻饶王林国。 奇怪的是平安无事。大家纷纷猜测:小老师不敢招惹我们,所以没告诉班主任。 下午第一节仍然是英语课,在老师没进课堂之前,有一半同学趴在桌上睡觉, 他们多是假寐,以此显示对新来老师的轻视。 小老师哼着歌儿走进教室,她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在这个教室里发生的不快之 事。 “还没睡醒啊。”她故意夸张地提高嗓音吓唬那些没精打彩的同学,她的声音 很嘹亮,很有活力,是我们喜欢的那种。 “没有啊,睡不着,太热……太嘈杂……太……” 太多的理由。 “那就唱歌吧,我教大家一首好听的歌儿《采莲歌》。”小老师亲切的像幼儿 园的老师。她亲切的话语还真唤醒了我们并未泯灭的童心,我们这才意识到,自己 仍然是个孩子啊。 她教歌的水平更高,她给我们带来久违了的音乐之梦。我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 机会体验这种美妙的感受了。 小老师有一套很特别的教学方式,在那个年代,她的这种教学方法,是另类中 的另类,是不可思议的。她让我们把课桌集中到两边,中间的空地成为表演的舞台。 她像个孩子般在舞台上为我们表演各种生动有趣的英文节目,把大家的兴趣一下子 调动起来了,在游戏中,不知不觉地消化了课本上的内容。 而我却替她担心,我敢断言,她的创新教学法肯定不会长寿,不会得到校长的 认可,最终必定会成为她失败的重要因素。 好在小老师的人气和人缘还是不错的,她的可贵之处在于她是靠自学成才,很 令人敬重,而她的可悲之处也是因为文凭,因为没有学历,她以后面临的困难要比 同事们大得多。我对小老师是尊重的,甚至特别喜欢,只要与英语沾边的,不论是 人或事,于我都有一种说不清的亲切感,当初与赵琳琳的相识,与林英英的相悦, 皆缘于英语。另外,我还牢牢记得姐那“几要几不要”的训示:不要轻视没有学历 的老师。 英语老师带给我们的欢乐,几天来一直萦绕在大家的心头,萦绕在教室的上空, 甚至萦绕在宿舍的每个缝隙。课间大家还争抢着帮小老师干活,男生帮她清理垃圾、 修整宿舍,女生帮她洗衣服,那场面,说真的,让人感动得想哭。 在这些积极的男同学中,王林国是最踊跃的一个,他完全被小老师折服了,因 为她不仅没有记恨他曾经对她的不恭,而且格外器重他,多次叫他做她的搭档,配 合她的表演,王林国感觉幸福死了。 课外活动时,大多是我们大扫除的时间。小老师的屋前人气最旺,不论大家怎 么分散,最终都会三三两两聚集到这里。这个小院像个小小园林,花草树木葱郁。 我们好奇地围着那几株树木观察,葡萄竟然开花了?大家发出同样的的感叹,但旋 即被王林国一句话堵回去了:“什么开花?那是葡萄藤的新芽。”杏花呢?吐出血 红的花苞缀在枝头,红中绽开着一片白,好看极了,那棵巍耸且倔犟的花椒树也刚 刚伸展嫩叶,梨树则早已则托出了几片白花。我呆呆在站在小院的荫凉里不肯离去, 我在梦想:如果住在这里,该多么安逸啊! 中午,我决定到宿舍睡一会儿,这几天连续熬夜,不睡的话,下午上课又要迷 迷糊糊,像在云雾中。 宿舍里已有四五位在蒙头大睡了。张飞钻出脑袋来招呼着我,说了几句笑话, 我却听不懂。我躺在门边的床上,无伦如何也睡不着。听着外边打乒乓球的说笑声、 喝彩声,与隔壁宿舍的口琴声,这一切与屋的安逸交融着,使我感到幸福无比。还 有此起彼伏的鸟儿啼啭,燕语莺声,让我们听出了春深的信息。 同学们也大都难以入睡,他们依然沉浸在英语老师带来的欢乐中,对她做着各 种评论。只有王林国在床下不声不响地洗衬衣,这家伙,只洗衣领,不洗衣襟,我 说你这是整什么景儿?他头也不抬的说:衣领是关键地方,别人看时,只能看到洁 白的衣领,谁还在意衣襟什么样子?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