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陈蕾 学校稀里糊涂放了两天假,我和陈蕾在这百无聊赖的、空荡荡的校园里值勤。 虽然秋深,但中午的炎热还是难以抵挡,太阳烤得树木都蔫了,鸟儿躲进树叶子底 下,知了沉闷地聒噪。 教室里静静的,窗子通通打开了,吹进来的风温热干燥。 教室里只有我和陈蕾。 昨晚熬的时间太长,我感到困顿难耐,想睡一会儿,但总觉得不便,陈蕾就坐 在我前边。我说:“陈蕾,你快走吧,我要睡觉。”陈蕾的回答令我寻味:“睡你 的好了,我能吃了你?”我说:“你是吃不了我,可我不习惯有人看我睡觉,你最 好回宿舍去,你走吧,快走吧。”陈蕾正儿八经地转过身来,盯紧了我:“你脑子 没进水吧?想睡就回宿舍去睡!”“我回不了宿舍,钥匙锁屋里了,另外,值日就 是值日,我不能擅离职守,留下你一个弱小女生,我于心不忍。”不可否认,我的 这番话纯属花言巧语,但却非常管用,陈蕾很痛快地钻进了我的圈套:“那你到我 屋里睡吧。”她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啪”地摔到我面前:“不过我警告你,不准 随便翻我的东西。” 我拿了钥匙就走,陈蕾也跟了出来。 开了门后,陈蕾把我让进去,倚在门框上看我乖乖躺下,又叮嘱了一番:“你 好好睡,别乱动……”。“好的好的,别这么小心眼儿,你快走吧,两小时内不准 回来。”“你放心吧,我不会回来的,安心睡吧,最好不要醒来。”她竟然与我开 这样的玩笑,不知话中有没有暗示。 我假装睡去,陈蕾离去后不久,我就插紧了门,翻起她床头的那堆凌乱的书本 来,可惜,除了学习资料,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这是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单间,排列着三张单人床,靠窗的桌子上是女人的化妆 品,梳子、香水、镜子等等。桌子的三个抽屉都锁着,我费了好大气力也没鼓捣开, 十分扫兴。床底下除了几双鞋子外,脸盆里还浸泡着一堆衣服,一个很精美的木箱 引起我的注意,但我没有动它,料想那里边肯定盛满了花花绿绿的衣裳,不会有别 的。 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我没趣地躺回那张温馨的小床,迷迷糊 糊睡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得得”的敲门声把我扰醒“谁啊。”“是我,开门。”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告诉你两个小时内……”“我要洗衣服。” 我懒懒地滚下床去开门,刚启开一条缝,陈蕾就闪了进来,她夸张地抹去脸上 的汗水,不自然地说:“好热,我得去洗衣裳。”拖出床下那盆衣服,又指使呆立 在一旁的我:“帮我把箱子拖出来吧。”我照办了,挺费力地从床下拽出那只木箱 子,陈蕾开了它,我的眼前一亮,旋即又后悔死了:箱子里不仅仅是衣服,还有一 摞日记。她找出一条花裙子,三两下褪去长裤,麻利地套上了裙子。我感到一阵脸 红,但她却没事一样,很自然地做完了这一切,然后又脱了上衣,只穿一条紧身短 袖的红T 恤,孩子一样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伸了个懒腰,便躺在那儿和我聊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好听,亲切地如同自己的姊妹。可是,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冲动,我可不 能大意,女人是琢磨不透的,尤其像陈蕾这样的,关于她的那些传闻太可怕了,我 不能不戒备。一个是二十三岁的大姑娘,在社会上混过,也算是闯出来的人,谁知 道她有多少心计? 我就这么规规矩矩地陪她闲聊,天南海北,班里班外,一直聊到日落西山,陈 蕾躺一会儿,坐一会儿,显得很焦躁,我却始终没敢越雷池一步,只是在另外一张 床上规规矩矩坐了一下午。事后我很感动于自己的伟大,用现在的话说:I 服了ME. 在我和陈蕾忘情享受闲聊的愉悦时,另外几个值日的却到处寻找我们,喊着我的名 字游走于校舍之间,他们虽然有着强烈的“不祥”预感,但无伦如何也不会料到我 会躲在陈蕾的屋子里。 与陈蕾的这次甜蜜相聚,唯一的收获是略知了她的身世:出生三天便被抱走, 至今不知亲生父母的样子,她非常记恨双亲,为他们的狠心遗弃。谈到这段“历史” 时,陈蕾的话语中处处透着怨恨。我建议她寻找自己的父母,她说她不想那样做, 因为她听说亲生父母是乡下人,她怕回到农村去,那样的话,就会失去非农户口, 更何况现在的养父母对她不错,起码吃穿是不愁的。 晚上睡得晚,又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很伤神,也很疲惫。早上醒来时,发觉 人都走光了,只有我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听到外边下起了雨,我匆匆起床,匆匆梳 洗完毕,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教室。 走过陈蕾的桌前,我用眼的余光扫视到她在费力解读课本上那些突如其来的 “爱情密码”,我得意地笑了笑——那是我偷偷干的。陈蕾显然被我感动了,在这 一天时间里,她多次故意走过我的面前,脚步轻松,像个快乐的公主,而且午饭后 的那段时间,到处都能听到她的笑声朗语,看到她活泼可爱的身影。 下午放学后,我选择了回家。可到家后心情很不好,闷闷不乐,陈蕾的影子一 直挥之不去。晚饭前我到巧家挑水,巧正在洗衣服。夜色渐浓,看不清对方的脸, 我们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好像并没有多少话可说。我本打算就这样沉默,但又 怕巧误会,终于还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学校里的苦日子。巧被 我的情绪感染,也一骨脑儿把心里头的事儿都对我讲了,不知为什么,对她讲的这 些事情,我却失去了兴趣,不像从前那样,只要是她说的事儿,我都会记得刻骨铭 心。我们似乎对自己失去了控制,无休止地谈下去,尽管时间不早了,晚饭还都没 吃。直到老妈找上门来,我们才从倾诉中解脱出来,老妈半嗔半怒地对我说:“我 还以为你掉井里了呢。” 晚上很疲倦,早早睡去了,天未亮,朦朦胧胧听到老妈喊我,原来是下雨了。 我翻身坐起来,淋着这潇潇秋雨,到场院里毡草垛。这雨缠缠绵绵下了一上午,下 午雨停后,又刮起了东北风,这风好大,荡荡地吹着。泥泞的街道上积水成洼,难 以行走,有些凄凉,落叶飘在泥水里,死了。 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返校欲望,家里太烦躁了,闷得我要发疯。我在屋子里躺 一会儿坐一会儿,录音机的靡靡歌曲更给我添了无限的愁绪。终于在三点钟时,我 急急地逃离了家门。这可不像以前的我,仿佛一夜之间,我成了特别积极的好学生。 半路撞上了刘恒和徐兴春,他们劝我别去学校了,又放假了,可我非常坚决地 拒绝了他们,刘恒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了我一阵子,我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感到我 莫名其妙。 班上有十七八个同学选择了留校学习,但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女生的影子,特别 是没有陈蕾的影子,我感到非常失望和丧气,决定明天回家。没有了刘恒、徐兴春, 没有了陈蕾,我很孤独,而且厌倦这个学校,可如果回到家中,却又很留恋学校。 这种矛盾的心理成为我心中痼疾,在我人生的后几十年经常折磨我,经常在梦中回 到这段生活中去。 这晚我便梦到刘恒和陈蕾在一起,刘恒的形象那么高大,居高临下地鄙视着我, 傍在他怀里的陈蕾更漂亮了,对我视而不见。我哭了,无限悲哀地流泪,我承受不 了这冷落秋风里的漠视,他们使我感到了绝望和凄凉。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