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是我要成心得罪广大的妇女同志,有啥说啥,这两年我活着没劲的因素不仅 是仕途不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眼中的美女越来越少了。 在大街上我一边遛哒一边瞪圆了眼睛瞅,结果是越瞅越凉,心里凉眼珠子也凉, 是风把我眼泪给吹出来了。 记得江琳琳有次问我说,钟哥,你们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什么是第一位的? 我说那还用问?当然是外貌。 她又追问:所有的男人都这样吗? 我说,那个我不敢乱说,反正我是。 呵呵,那是你花心。 我说,得,不是我花心,是我实在,我敢说真话。告诉你吧琳琳,如果有个男 的爱你,他说他爱的是你美丽的心灵你千万别理他,说明这人忒假,是个伪君子。 比如我要说我爱你,我首先爱的是你的美丽,其次是你的清纯,再次是你的聪明。 人呢,首先是动物,特别是男人。男人的视觉对他情感的唤醒,具体说对他性的唤 醒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有哪一个正常的男性会见了美女没反应而见了丑女就性 致盎然吧?你看看中国历代的皇帝就知道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那可都是选美 选出来的,不是选丑选出来的。性致盎然,我说的这个性是人性的性,不是高兴的 兴,嘿嘿。 女人在神觉上要差点儿,她们好象更注重一些内在的东西,比如这个男人是不 是笃实有力,是不是温柔可靠,是不是幽默豁达等等。单从动物性上讲,女人更相 信自己的嗅觉和触觉,所以有种说法是男人用眼睛寻找女人,而女人是用鼻子寻找 男人的。呵呵,这可不是我胡掰出来的,是在哪本杂志上看来的吧,我觉得写这文 章的人很伟大,一个把男女之事研究透了的伟大的流氓科学家。 我说,琳琳,还有一点我也得告诉你。男女之间感情如何,最基本也是最主要 的一点那就是性生活和不和谐。别听报纸广播上说的那些什么男的瘫了女的忠贞不 二,女的没性能力了男的挚爱不渝,那种现象一般都是在没有这些情况前非常恩爱 的夫妻,也就是说很多方面都很和谐的夫妻。套黄宏宋丹丹小品《超生游击队》里 的台词说,那就是实在不行了,有性没性都一样了。他们的关系是靠惯性维持着的, 而媒体宣传这些东西就有了相当多的政治内容,要稳定社会大局就得使家庭这个社 会细胞稳定。 其实我们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话就藏着很深的哲理,比如常有老子教训小子说: 两口子的感情是哪儿来的?是过出来的!当然,这里包含着很丰富的内容,同甘共 苦什么的都包括在内了,可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所谓大喜大悲的甘苦越来越少了, 更多的是平静的生活。平静和激情是相对的,长期的平静实际就是平淡,平淡可以 扼杀激情,一对男女如果没有激情和对方进行肌肤之亲了,那么,琳琳,这桩婚姻 也就——名存实亡了。 从人的本质上说,喜新厌旧是个本能。好比读书,就是再世界名著吧,老让你 抱着啃你烦不烦?等你倒背如流了,你还不扔了那玩艺儿留它做甚?嘿嘿。 听得琳琳哈哈大笑,笑完了又一脸痛苦思考状:好一个花心理论,流氓流氓, 你也流氓出伟大意味来了。可我不理解的是,这男人要都和你似的,夫妻哪儿有到 头的啊,特别是女人,不漂亮就没人要了?还有,一老了就得被甩了啊? 我说得得,你别难为我了,我也搞不清楚。真他妈的,这似乎和达尔文的进化 论有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还有弱肉强食他妈的。 然后我就看着琳琳不语了,剩下的话是在自己心里说的:爱听不听,我也不怕 假道学们批判我,我还够不上挨批判的资格,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只是不 想对我喜欢的女孩说假话。我们这代人成长时期他妈的假话太多了,悟出这么点破 道理来多不易啊。可恨的是那些试图用假话让我们“崇高”起来的人根本不信自己 的话,所谓满嘴里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是也。 他们一面教育我们要脚踏实地干好革命工作千万别想旁门左道,一面为自己或 为儿子女儿或教儿子女儿去送礼跑官贪污受贿,等他妈的祖祖辈辈都过得人模狗样 时就抹着满嘴的民旨民膏咧咧他妈的了:这叫什么?这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 会打洞。 我真——我操他祖宗的! 话扯远了,还是得说美女。 刘香香一进审讯室的门,先傻了的是江琳琳。小姑娘眼睛瞪圆了嘴也张大了, 害得我不得不拽她的袖口,害怕从哪个角落里跑出只老鼠钻进她洞开的嘴里去。 然后我也傻了。三十六岁的刘香香一点没显老态,她身上那件可体的裘皮大衣 我想至少得值三万块钱,可这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一点不显浮华之气,有的只是端庄 雅致。她的身躯依然那么精美紧凑,脸蛋依然那么端正小巧,五官依然那么典雅秀 气,比之做小姑娘时多出的是一份沧桑,这沧桑蕴在她的眼神里,瞬间即勾起了我 黑白照片般的怀旧情结,我想到了太阳,想到了青春,想到了那一张张年轻的脸, 想到了那虽不富裕却快乐无比已做烟云散去的日子。想到了那段歌词:“……再过 二十年,我们再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属于你,属于我,光荣属于八十 年代的新一辈!” 此情此景,我心中说不出的怆然。 她的神情对我的视觉产生的冲击力是强烈的。如果说她被关在留置室那个铁笼 子里时我看她那一眼只是把她还原成当年的小姑娘把她认出来的话,这会儿我却有 了梦幻般的感觉,似曾相识,是过去的无数春梦里的一景了。她脸上的线条非常生 动,让我想起了法国作家小仲马笔下的茶花女玛格丽特。 江琳琳远笔如飞,在材料纸上写下一行字推到我面前,我垂目一看:钟立秋, 你死定了,就死在她手上了。 我白了琳琳一眼,在心里狠狠骂了声娘。 香香扫了我一眼,那一瞬间她怔住了,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就在眼中沁出泪 水的霎那,她把头低了下去。 香香,没错,你是香香。我有点言不由衷了。 是,我是刘香香,警官。她仍然低着头,可我看到两滴泪打在她的裘皮大衣上, 那皮毛不沾水,极快地滑落了。 香香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猛然抬起头来,我看到了会飞的眼泪。 她从衣兜里掏出块白色的手帕抹去脸上的泪,嘴角竟挂了一丝说不清什么意味 的笑意:认识,你是钟立秋,钟警官。我还知道我是谁,我是刘香香,你是座上宾, 我是阶下囚。是这样吗秋子? 哦哦,香香,亏你还记得我是秋子。 呵呵,那怎么会忘?我还记得我们一起捉迷藏的事呢,呵呵,还有……哈哈哈 哈……我只是不知道你怎么就做了警察,而我怎么又成了你审讯的犯人,这真是, 哈哈哈哈……她狂放地笑着,眼泪却似堵不住的泉水向外汩汩流淌。 香香你……!我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语调轻缓地说:香香你别这样笑,你…… 笑得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哦,那我对不起了警官。她看我一眼,又瞟了下我身 边的琳琳,你们问吧,我老实交代就是。 琳琳又在刷刷地写字,我看到她写的是:这个女人不简单,你对付不了她了。 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你的失败是因为你先天不足。 我突然间恼怒异常——或者叫做恼羞成怒更确切些,我一把抓过琳琳写字的那 张纸狠狠地攥成团儿,低着头咬牙切齿地骂:混蛋! 琳琳愤愤地把头扭向一边,香香略带惊讶地看着我,一双美丽的眼睛。 我的手机又响起来,是老局长的声音:立秋,一定要快,争取下午下班前把她 拘起来,案情重大,明白吗? 我第一次对老局长大吼:不明白,我快不了!说完很响地把我那两折的摩托罗 拉手机扣上了。 铃声又响起来,我赌气不接,可那铃声和我较上劲了,不屈不挠不紧不慢地响 着。 我没好气地打开电话说:还有什么指示,请说! 冲谁发火呢老钟?我是钟奎。 哦哦,儿子。 恩。你咋那么大火气?气大伤身是你说的不?告诉你,我和妈妈坐今晚的火车 回去,后天早晨七点到站,有空去接一下哦,别和鬼迷心窍似的! 你……!还没等我说完那边电话就扣了,这个小混蛋! 我把电话拍在桌上,狠搓了几下额头,然后痴痴地望定香香说:香香,让我们 叙叙旧好吗? ---------- 博富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