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道长,小女到底怎么样了?”林要麟心中的担忧日益加深,以前找回来 的道士都没有办法,现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牧天放师兄弟身上。 “林庄主,你好吵。”牧天放不耐烦的叫道。这个人怎么同一个问题要问那 么多次,他不嫌烦,他都好想叫他闭嘴。 “是、是,不吵、不吵。”林要麟恭敬的答,只要能医好他女儿,要他如何 卑微都可以。 牧天放对着林芙蓉施法,他一定要比他师弟先解救她。 林要麟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牧天放放弃的停下了手,“令媛之前是否有遇过什么惊吓之事?” “放道长,你怎么跟仰道长问一样的话?”林要麟讶异的道,难道真的有事 情发生过? “他也这么问?”牧天放惊讶的看向他。 “是的。”他点头。 牧天放沉吟一下说:“令媛被人作了法,而且还是高深的法术,没有数百年 的修为是做不到的。” “放道长……”林要麟白了脸。 “我再看看。”为了确定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他观察着房间四周,连床底下 也不放过,过了一会儿,他有了结论。“害你女儿的是只活了数百年的大妖怪。” 而且还是只会吸人精气的蜘蛛精。 这下子,他师弟就没有本事跟他比了。牧天放得意万分的想着。 “这要怎么办才好?”林要麟惊慌不已。 “庄里最近进府的有哪些人?”牧天放问道。 “只有丝丝。” “丝丝?她是谁啊?” “就是那天在书房,跟在仰道长身边的丫鬟。”林要麟解释着。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让我师弟对我生气的女人。我再看看。”牧天放从怀 中拿出透天珠,念了念咒,直望向里面显现的人影。 林要麟偷觑着透天珠,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他疑惑极了。放道长到底行不 行啊? 过了一会儿,牧天放收起透天珠,对林要麟说:“林庄主,我要在你女儿的 房间前上一些令符,你千万不可以去动它们。”他要确定那个女人真的是祸根。 如果她再对林芙蓉施法,他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害人的凶手了。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做到的。”林要麟点头如捣蒜。 不管道长要做什么,只要能救他的女儿,他什么都愿意做。 牧天仰打开林芙蓉房间的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入味道浓厚的空间里,接着 走到床边。 “奇怪,最近庄主都不找你去问话。”丝丝疑惑极了,林要麟极疼爱自己的 女儿,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做?他一定又有什么主意迫不及待的想去做,所以才 会让牧天仰在这里闲晃。 “那不是很好吗?”牧天仰对着昏迷的林芙蓉说。林要麟不追问,他落得轻 松,况且有丝丝陪他,他更是愉快。 “大大的不好!”这个没志气的男人,说他蠢,他又每次堵在她要做事的路 上,说他聪明,他又一问三不知,只会吃她的豆腐。 丝丝觉得牧天仰对她不构成威胁,但有时候他的态度又教她看不惯会有想骂 他的冲动,对他是既懊恼,又放不下。 “你在烦恼什么?”牧天仰转头看向她,有趣的问。丝丝对他的态度很矛盾, 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吧。 “烦你从不会想的事!” “你这个月的癸水来了?”牧天仰轻声询问,不然她怎么心情起伏这么大, 这么烦躁? 丝丝脸红的瞪他,“你……你……你说这什么浑话?” “我可以用念力帮你。”顺便试试他是否帮得上忙。 “不用了!”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她不是人啊。丝丝的眼中透出伤感。 她就是再修行个千万年也不会变成人的。 成仙,她不要,变人,不可能,那么她就只能以这种模样过她的日子,所以 才会遭劫进人间这个大染缸,脱不了身。 “不然,我请我师兄帮你看看。”之前治丝丝的内伤令他的信心大减,这次 事关她的健康,他可以委屈一点去向师兄低头,只是要有心理准备,这一辈子他 都会听师兄吹虚这件事。 “你师兄比你更糟糕。”牧天仰是脑筋不开窍,而牧天放是脑袋有问题,没 有一个是可以沟通的。 “可是至少在道术方面,他会比我好吧。”牧天仰大方的承认。他在学道术 时,能混就混,能逃就逃,但看过的书还是过目不忘就是了。 “那些对我没用的,只会折——”丝丝烦乱的脱口而出,一出口,她就察觉 不对。 牧天仰疑惑的望向她,她要说什么? “我讨厌那些怪力乱神。”丝丝赶紧改口。 “不要讨厌我就好。”牧天仰不疑有他的说。 “你神经病。”丝丝骂道。跟他讲话,他老是会牵到这个话题上来。 “丝丝,你怎么骂我?”她为什么老是喜欢骂他呢?他没有得罪她吧?还是 她就是看他不顺眼? 牧天仰一想到丝丝真的不喜欢他,心就隐隐揪痛。她不可以不爱他的。 “况且我们学的法术可不是招摇撞骗。” “是吗?”她瞪了他一眼,“如果这么行会连一个人都救不了?”她才不信 他说的话。 牧天仰看向林芙蓉,“太难解了。”不是他不解,而是乱来的结果是会赔上 林芙蓉的命。 “难解?就是有办法可以解了?”丝丝神情紧张了起来。 “当然,只是不晓得从哪里开始。”他不愿意动林芙蓉,给自己添麻烦,之 前的冲动全是因为不想让丝丝看不起他的缘故。 “从你有把握的开始!”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她不是要林芙蓉的命吗?那她 现在是在救她的仇人?丝丝愕然不已。 听到丝丝的建议,牧天仰表示同意的点点头,对林芙蓉念了几句安神咒。 “就这样?”丝丝对他就这样了事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我是那么没有用的人吗?当然还要洒点圣水才有用。”牧天仰 一副她侮辱他的模样。 他走到脸盆旁,用手沾了沾水,又走回床旁边,双手朝林芙蓉身上甩了甩。 丝丝看着他“施法”直想破口大骂,“你……你……无药可救了!”他实在 不适合成为江湖术士,光看他这样随便,他绝混不到饭吃。 “还差一点点。”牧天仰对着林芙蓉思前看后,“在林芙容的额上再贴上安 心神的令符就大功告成。” “林芙蓉不是僵尸!”丝丝大叫。 “差不多了。”牧天仰平静的口答。以林芙蓉现在的情况,再添一点法衔, 她的灵体就不会散去。 “她的生命是一点一滴消逝的,最后她会完全消散无踪,绝不会变成僵尸。” 她绝不会让她的仇人有机会成精。 丝丝怒不可遏的想,牧天仰是个大笨蛋! “丝丝,这你就不晓得了,心有不甘的人如果配合上天时、地利或人为,绝 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牧天仰正经极了。 “那叫奇迹。”丝丝怒道。 “奇迹是有发生过,还是没有发生过?当然是发生过我们才知道啊。”牧天 仰状若随口反驳,但心中却认真极了。 他对丝丝的无知摇头。丝丝看起来很聪明,说起话来也很尖锐,但涉世未深, 想法实在很单纯。 “林芙蓉的魂魄早已经不存在,她只剩下一具空壳。”丝丝严肃的说,留着 林芙蓉一口气是为了折磨林要麟,她要他为女儿倾家荡产。 “丝丝,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我们全身而退。”他一定要丝丝平安且快 乐的活着。 “我用不着全身而退,是你救不了人才要逃。”丝丝力持镇定,但她的心跃 动得好快,手心直冒着汗。 “林芙蓉要是死了,你脱不了关系,绝对会有事的。”牧天仰笃定的说。 “你到底在讲什么鬼话,我为什么会有事?”她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是林芙蓉的丫鬟,她要是有事,林要麟不剥了你一层皮才怪,所以我才 会说你有事,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牧天仰不解的凝望丝丝,她的反应真是 奇怪。 丝丝的心中怒涛汹涌,又不便发作,他总是用暧昧的话和行为来挑起她的罪 恶感,令她怀疑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丝丝,你的责任感太重了。”牧天仰摇头晃脑的来回踱步着,对他们的处 境,他越来越觉得有危机,他得思考一下该不该费点心思救林芙蓉了。 “随便你说了。”她已经不想去管他要说什么。 “丝丝,你看,林芙蓉的脸有点血色了。”牧天仰突然惊叫。 丝丝倾身看着林芙蓉,目光阴寒,“你师兄对她做了什么?” “啊,你怎么不说是我的功劳?”牧天仰不满的叫道。他也有对林芙蓉贡献 一点心力啊。 “你师兄比你认真!”她瞪了他一眼。 “我比他厉害。”牧天仰推翻他之前说的话,对她称赞他师兄吃味不已。 “他做了什么?”丝丝不理他微妙的情绪反应,想明白他师兄到底做了什么, 她对林芙蓉施的魔力正在逐渐消退。 牧天仰意兴阑珊的说:“师兄动了命符,护住了林芙蓉仅剩的一丝生气。” 比他早了一步。 “你做不到?”丝丝抬眉询问他。他看起来比他师兄厉害,可是总是慢了一 拍。 “不是做不到,而是……”牧天仰的眼中闪过与平常要赖不一样的深沉,他 不想按师父的要求走上成道的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的心有一股缺憾,他必须知道是什么理由造成他的失落, 才能决定他的未来该怎么走,如果一直都找不到,也许他就这么混吃混喝的过一 辈子吧。 “而是什么?”丝丝追问。 “没什么,是我太笨了,没有想到。”牧天仰笑笑。 “你有问题。”丝丝狐疑的说,他不是郁郁寡欢之人,但那一瞬间,他看起 来好寂寞。 “丝丝,我绝对没有问题,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敌人。”牧天仰嘻皮笑脸的 摆明不想深入这个话题。 “是吗?”人世间的事是很难说的。 牧天仰突地注意到她的脸色,“丝丝,你的眉间有很浓重的煞气。这不好, 会影响到你的生活。”说完,他举手就要碰触她的印堂。 “我还不知道你会看相。”丝丝退了开去,他总爱碰她,可她不喜欢人家碰 她,尤其他的身上彷佛带着一股吸力,形成一个强大的磁场,心脏的鼓动与他的 血脉相附和,想要将她体内的精力吸取殆尽。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牧天仰得意了起来,“我帮你看看。” “我不要!”丝丝大叫,偏不如他的愿。 “丝丝,有煞缠身对健康不好。”他好心的劝道。 丝丝心中悲苦的忖道:那是她的命,注定遭逢这一劫,修了数百年,她历经 水难、火劫、雷击,却害怕过不了情关。 他是她命中难以避免的关卡吗? “丝丝。”牧天仰靠近她,他不想见她有血光之灾,一点点的破皮都会让他 心疼万分。 “离我远一点。”丝丝瞪他。 他鼓起勇气,视而不见她的拒绝。 “离我远一点!”丝丝往后退。 “办不到啦,丝丝。”他就像一只饿狗见到了上好的骨头,狼吞虎咽都来不 及了,怎么可能弃之不食。 丝丝见他越来越嚣张,她敌不过他深邃眼眸的注视,于是甩上林芙蓉的房门, 自己单独离去,打算来个三不政策,不见面,不说话,不妥协! 牧天仰没有追上去,他回头看了林芙蓉一眼。好吧,既然师兄都那么努力了, 他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怎可不帮上一点忙。 只是帮了忙,他可能有两、三天的时间会没有精力去缠着丝丝。唉,想想还 真是亏大了。 牧天仰这个无赖到底还要跟在她身边多久?为了他,她已经拖延了好多事没 有做,再不进行就来不及了。 最近,她只要一进到林芙蓉的房间,就觉得有一股阻力在妨碍她对林芙蓉重 新施加咒力。 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牧天放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她要是不赶紧行动, 等到他真的确定人是她害的,那他一定会倾全力围剿她。 丝丝焦头烂额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既无法摆脱牧天仰, 又不敢轻举妄动,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像等着被人宰割。 哈!她要是变成这样,就真的是一个大笑话,身为蜘蛛精的她竟悲惨的沦落 到这种动弹不得的地步,像极了困在她丝网上的猎物。 在丝丝的房外,一道人影在她的房门外鬼鬼祟祟。 “是谁?!为何偷窥我?!”丝丝大喝,纵身追了出去。 她追到了城外,牧天放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是你。”她冷然的说,“放道长,你引我出来,有什么事情要指教?” “你这个妖怪,今天我就要你纳命来。”牧天放大声怒喝,对收妖有所进展 他雀跃不已。 “放道长,你真爱说笑,我怎么会是妖怪呢?”丝丝装出笑脸,这一劫她一 定要安全度过。 “你别想瞒过我,我可是法力高强的茅山道士。”牧天放洋洋得意的道。在 努力抓妖的这一项上,他可是比他师弟厉害多了。 “放道长,你想太多了。我一介弱女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只是在林家 庄混一口饭吃,怎么会是妖精。”丝丝勉强勾起嘴角,无辜的娇弱模样令牧天放 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可是你怕透天珠。”他搔搔自己的头,提出疑问。 “恐怕放道长误会了,那时我只是刚好身体不舒服而已。”丝丝镇定的面对 透天珠的威胁。 “不可能的,你别想妖言惑众。”牧天放大叫。他不信他会搞错了情况,诬 陷了无辜的人。 “那么就请你拿出证据来。”丝丝严阵以待。 “行,只要你可以拿得住这天珠,我就放过你。”牧天放提出条件。 丝丝一咬牙,答应了他,“可以。”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就能放心的完成她 的工作,她绝对不能被揭穿。 牧天放从腰带上的系包里拿出透天珠交给丝丝。 丝丝面色凝重的接过来。透天珠的威力她不知能承受多久,但她一定要捱过 去,她要报仇,即使付出她修行的代价也不放弃。 见她一副无事样,牧天放深感疑惑。怎么会这样?明明他就用透天珠看到她 的形体,怎么她会一点影响都没有?况且令符明明就将他牵引到她的房门口啊。 丝丝把透天珠还给牧天放,“放道长,我可以走了吗?”她努力的支撑着, 拚命告诉自己绝不能在现在倒下去,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 牧天放不甘不愿的点头,他不信他会弄错人,透天珠更不会欺骗他。 丝丝慢慢的转身,她艰难的抬高脚步,移动自己僵硬的身躯,每走一步,她 的痛苦就加深一层。 牧天放突然从她背后贴上除魔令符,丝丝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压力,终于口 吐鲜血,踉跄倒地。 “哈,我就知道你一定受伤了。”牧天放为自己的聪明得意的大笑。 “你欺人太甚!”他的笑声刺耳极了。 牧天放拿出拂尘逼近丝丝,他要解决掉这只害人的妖物,拯救世人。 “卑鄙小人!”丝丝不再委屈自己,也不再费心掩饰自己的目的。她要留住 她的命,做她要做的事! 她强撑起身,使出全力攻向牧天放,就在他们打得如火如荼时,牧天仰从另 一边赶了过来,分开他们难分难解的身影。 “师兄,你在做什么?!”牧天仰大喝,看见丝丝衣裳上沾染了她的鲜血, 他胆战心惊。 “你来做什么?”丝丝讶然的质问他。 “我去你房间没看见你,就出来找你。”牧天仰一脸无辜的答道。 丝丝怀疑的看着他。 他不是跟他师兄同一挂的? 不是他们一同设下陷阱,引她自投罗网的? “师弟,不用再委屈你了。我已经比你先找到伤害林芙蓉的凶手。”牧天放 得意的向牧天仰炫耀他的进展。 “牧天仰,你竟然欺骗我!”闻言,丝丝仿佛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掌,她心惊 他的亲近,心痛他的背叛。 她竟然相信他说的话! 他说过他不会是她的敌人的! 此时的牧天仰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你们在说什么?”他完全不了解。 “你纳命来!”牧天放不想再多说废话,一个箭步向前,拂尘亳不留情的扫 向丝丝,他要斩妖除魔。 丝丝闪过,以掌力打退牧天放,他心有不甘更用力的挥动拂尘,连连扫打向 丝丝。 丝丝明显的居于劣势,边退边闪避着牧天放迫人的招式。 “住手!住手!”牧天仰动作敏捷的阻挡在他们中间。不过才几天不见,他 们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打起来? “师弟,你不要阻止我。”牧天放大叫。 牧天仰格开牧天放对丝丝的攻掌,“师兄,我不准你伤害丝丝!”他挡在丝 丝的前面,以防牧天放对她有任何不利的举动。 “如果你要护着她,我连你也杀。”牧天放亳不客气的说。伏妖除魔本就是 他们道士的责任,如果天仰任性而为,就不配当一个修道之人。 师兄弟互不相让,一个正气凛然,一个誓死如归,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势,连 周围的林木也感应般的战栗不已。 丝丝露出苦笑,从遇上牧天仰开始,她就诸事不顺。 她先被揭穿身分,又被透天珠伤得无法再施展法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丝丝颤着身站了起来,脚步蹒跚的要离开,伤痕累累的她再也无法承受他们 的斗法。 “站住!别想逃!”牧天放一个纵身追掌而去。 牧天仰再也顾不得长幼之分,趁着牧天放不注意,一掌打到他背后。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伤害丝丝。 “牧天仰,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又伤我!”牧天放勉力稳住脚步,不敢相 信的哇哇大叫。 牧天仰也愣住了,不敢相信他真的动手打了他师兄。“如果你要伤害丝丝, 我就会与你为敌。” “你……你这个蠢师弟!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牧天放说完,气极 攻心的昏了过去。 “丝丝!”牧天仰没空理会牧天放的伤势,他赶到丝丝的身边问,“你要不 要紧?” 丝丝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她脸色苍白,体内气血逆流,突然眼前一黑就软倒 在牧天仰怀中。 ------------ 转自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