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圈套 郑子明居然到灵珠的寝室来了,张万通对他说,灵珠看了她的孩子觉得很可怜, 有意思想要为他生孩子换肾。 郑子明见到灵珠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你,你是个好姑娘,你是个好人,你 有什么条件跟我说说,我一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要求。” 灵珠愣怔地看着郑子明满脸感动的神情,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不 过就是看望她孩子一次,值得他如此激动吗? “谢我什么?到底是什么条件?”灵珠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郑子明诧异地问:“你不是和张万通说同意给我的女儿生个孩子,提供肾源的 吗?” 灵珠气得脸都变色了,她突然大喊道:“你说什么呢?谁要给你生孩子了?我 根本没说,没有的事情!” 郑子明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方才感激的神情立刻变得尴尬起来:“你?你上 次去医院不是,不是捐肾自愿者吗?” 灵珠气得呜的一声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我知道了,是张万通报复我,他 千方百计让我生孩子,他在报复我。” 郑子明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他连忙起身说道:“对不起,我没弄明白情况,就 来找你了。你放心,以后我不来了,你刚才的话我听明白了一点,以后,你离张万 通远点,他好像对你,是有些敌意。” 灵珠抬起头对要走的郑子明说道:“谢谢你告诉我,但是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已经得罪他了。” 张万通笑嘻嘻地进来了,他看着灵珠满脸的恐惧,隐忍了一周的怨气在顷刻间 得到了释放:“哈哈,哈哈哈. ”他显得非常开怀:“害怕了?我吓唬你呢!你不 是胆子大敢告我吗?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张万通一屁股坐在灵珠床边,问道:“以后,你还敢不敢告我了?” 灵珠猛地抬起头,愤怒的目光直盯向张万通,她大声的说:“你的心地太歹毒 了,就算我告你,也是你犯错,你应该反省。” “你不但不检讨自己还要让我生孩子,祸祸我的孩子,你简直,你简直是蛇蝎 心肠。” 张万通嘻嘻一笑,今天晚上,他似乎心情很好,笑了两次,他斜睨着灵珠说道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把我送进监狱还说是为我好,用你的道理来 说,我这也是为你好,成全你的好心眼啊!” “奉献就有多有少,有轻有重嘛!”张万通事不关己、潇洒自如的说。 灵珠被他悠然自得的态度和一派歪理激怒了,她瞪着张万通口不择言、连珠炮 似的喊道:“好啊,我就奉献,我就是好人,我生孩子,我捐我孩子的肾,但是, 我要和你生,就生你的孩子,让你做一次最重的奉献,如何?” 张万通大手猛然重重拍到灵珠的钢丝床上:“你敢?”他的声音如平地惊雷震 得灵珠的耳膜嗡嗡响。 “本来,我还打算饶了你,现在,”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说道 :“你们看见了,给她生路她不走,偏往死路上闯。” 张万通走后,麦慧急得直骂灵珠:“你就说两句软话能死啊?这回完了,谁也 救不了你了,自己想办法吧。” 灵珠的犟劲上来了,她气咻咻地关上门冲张万通喊道:“以后你不要上这里来, 没人欢迎你。” 张万通转身回来咚咚砸门,冲灵珠喊道:“好,这是你说的,你看我明天来不 来,我发誓,我来一次,你倒霉一次。” 这一夜,灵珠连觉都没有睡好,梦里全是张万通凶神恶煞的脸。 麦慧怀孕已经七个月了,此时,她躺在灵珠的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觉, 幸亏是冬天,她穿着棉袄,但是已经有很多同学说她变胖了。 因为袭警在里面呆了半年的毕立也快出来了,麦慧的心里也是矛盾异常、焦虑 异常。 孩子生完怎么办?拿什么养活?这两个月,她连家都没敢回去,幸亏脾气暴躁 的爸爸常年出差在外,身体不好的妈妈勉强挺起精神照顾自己,否则,她真的不敢 想象自己被父母发现怀孕的后果。 麦慧又翻了一下身,最近,她必须侧身睡觉,否则呼吸都很困难。 睡不着觉的她又想到了灵珠的事情,这断断续续的一年多来,她太了解张万通 的性格了:狠毒无情、欺软怕硬、杀人他不敢,却竟干阴损之事。 看着钢丝床下灵珠翻来覆去的身体突起的形状,仿佛一条想腾空掠起的鲤鱼, 却只能在淤泥里滚来滚去,麦慧可以想象得出灵珠此刻异样的心情。 张万通可谓是绞尽脑汁,第二天,他居然找来了一个漂亮的女生,看上去也就 二十出头,个子不太高,光洁的额头,圆圆的眼睛十分精灵、可爱。 只是,身体看上去略微胖了那么一点点,他语气柔和地向灵珠介绍到:“她就 是你那天在医院看见的那个女婴儿的妈妈,她有个弟弟,自愿生孩子,现在就差你 了。” 真是厚颜无耻,像无头苍蝇乱飞乱撞一样的恶心,灵珠真恨自己的唾沫星子太 少,不足以淹死他,就算是个再有涵养的淑女,此时也会气得毫无半点礼节了。 灵珠破口大骂道:“滚,你赶紧给我滚蛋,你们的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谁 爱生谁生。”他指着张万通的鼻尖毫不掩饰地直喷口水:“我要生就和你生,别人 的我不生,坚决不生。” 张万通嘲讽地说:“原来你所谓的奉献竟是如此的吝啬,这个游戏,我不想再 和你玩下去了,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和所有人没什么不同的灵魂,在一场小小的测 试下,原形毕露。” 张万通留下一抹轻蔑的神色,挺起豹子般敏捷的身形窜了出去,灵珠呆呆地望 着他的背影,一串串泪水再也隐忍不住地流下来、流下来。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既生气又委屈;既感觉张万通可怕可恨又——真的说不 清楚,说不清楚心底那种难受的感觉。 眼泪,由一串串变成了流泻的瀑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张万通,他真是 太可恨了,太狠毒了,他哪里是在测试自己,他分明是在,分明就是在恐吓自己、 折磨自己的脑神经。 奇怪的是,此后,灵珠消停了好一段日子,或许是麦慧生孩子了,毕立出来了, 也许,张万通在忙活那些事吧? 日子又恢复了正常,上学、吃饭、睡觉、跑操。除了心底那一点点不易觉察的 痛,灵珠看上去又恢复了开朗、欢快的性格。 女生们似乎忘了曾经的闹乱、忘了张万通、毕立那一伙人了。 时间真的可以疗伤,飞花又使起了小性子,晶晶又说起了故事,丽雅又甩起了 扑克,淑艳依然保持着大姐风范,彩霞又南腔北调地唱起了歌儿,水波仍然占据着 寝室开心果的宝座。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处在人生旅程中最宝贵的美好年华,就算被一场突降 的陨石砸到,她们也似乎比较容易忘记在别人看来不可能磨灭的伤痛。 相反的一幕情景,张万通病倒了,办完毕立出狱、麦慧生子这件双喜临门的事 情后,张万通出现了尿急、尿频、恶心、厌食等一系列的症状,在兄弟们的催促下, 他到医院去检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麦慧把张万通生病的消息告诉了寝室所有的人,灵珠自然听到了,一个念头油 然而生:“恶有恶报。” 麦慧和灵珠一起来到水房子刷牙、洗脸,她看看灵珠欲言又止,灵珠也瞧着麦 慧的大肚子,那变宽阔的的体型可以顶一个半人。 好在,老师和校领导似乎没有对麦慧怎么样,她的生子风波,只在小范围内泛 滥了一些时间,便平复了。 就连张德福似乎也忘了麦慧的大肚子,不过也许,这不是他所管辖的范围之内 的,平添一子的他一定还有更多的事要忙。 麦慧终于开口了:“灵珠,你恨张万通吗?” 灵珠刷牙的手停顿了一下,迅即迅速地喝了几口漱口水,咕噜噜吐出去,又扑 了两下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声音朗朗地问道:“他得的什么病?” 麦慧不易觉察地微笑了一下说道:“非常严重、医生说,可能是尿毒症。” 灵珠狐疑地望向麦慧:“连你也在骗我吗?” 麦慧眨了一下眼睛:“毕立是这么说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她瞄了灵珠一 眼轻慢地说道:“算了,他那种人,说不定真是报应。” 灵珠自己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心情沉重了,迈上台阶的腿失去了往日的轻快、 灵活。在上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她懊恼地重新打起精神,抹去脑海中张万通那可恨的形象,死就死,活就活, 和她有什么关系?从今以后,她永远都不要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才好。 在医院里躺了难熬的二十四小时,张万通头疼欲裂,一方面是病的,另一方面, 看着眼前那些来回穿梭的白大褂,嗅着病房里污浊的空气散发出来的难闻的味道, 听着病友们难以忍受的呻吟声,就算是个好人到这里也要发疯。 好人?想到这个名词,他自然想到了灵珠,那普普通通却又耐人寻味的一张脸, 那单纯稚气而又?而又什么呢?张万通紧眉思索,是可恨吧! 平时看她温柔随顺,可在关键时刻,总是给他致命一击,不是可恨是什么?可 恨到,他真想把她的肾卖出去,到时候仔细端详她惊恐的表情,把玩她自以为正义 的心理。 想到这儿,张万通乐了,忽然,一股刺鼻的消毒氨水的味道直钻他的鼻孔,他 这才醒悟到自己是在令人厌恶的医院里。 邻床的病人一口恶痰没有瞄准痰盂直吐到张万通那下搭的白色床单上,要是平 时,张万通非揍他一顿不可,现在,他摸着快要变成猪头的脑袋,晦气地下床一把 把床单扯下来,随手朝那个病人的家属扔过去:“赶紧洗洗。”他厌烦地说。 灵珠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她花了五块钱买了几个苹果,在麦慧的陪同下过 来的。 张万通看见灵珠,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花眼了,她能来?什 么意思? 灵珠放下苹果,直视着张万通苍白、消瘦的脸问道:“你得的什么病啊?” 张万通扫了灵珠一眼,顺口答道:“尿毒症。” 灵珠以求证的眼光看着麦慧,张万通急忙向麦慧使眼色,麦慧轻轻点了点头。 张万通的脸拧成了苦瓜,他用大手捂住脸,带着哭腔说道:“只有换肾,要不 就得等死。” 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说,总之就是在看见灵珠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 就想说这些话,什么意思?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莫非,他还指着灵珠给他换肾不 成? 灵珠注视着张万通手指缝间洒出的泪滴,由最初的怀疑发展到现在一点点的确 认,那眼泪能是装出来的吗?这么大一个男人能假哭出眼泪来? 她哪知道张万通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想的是自己得的这个病,要是延续不好, 他少挣多少钱? 钱,没有钱,他寸步难行,如果不是因为钱,他能惹上这么多的仇人吗?能有 这么多让他记恨的人吗? 他确实挤出了几滴猩猩之泪,那是着急的泪,急自己身体生病的泪。 可看在灵珠的眼里竟觉得心酸,就在张万通把她劫持上汽车的那一刻起,她对 张万通的恨,不是已经如爆炒的米花,干脆、生硬得毫无回旋的余地了吗? 她发誓以后不再为他流一滴眼泪,她发过的誓却在今天,在此刻面对张万通指 缝间的猩猩泪滴,动摇了。 她注视着张万通捂住脸的大手,像中了魔一样清晰地问出了几个字:“需要捐 肾是吗?” 张万通提起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这几个字眼,他几乎是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他没有拿开手,生怕脸上的表情暴露了这个谎言。 灵珠转过身默默地退了出去,张万通又向麦慧使了个眼色,麦慧紧跟着灵珠走 了出去。 灵珠失神般在走廊里走了两个来回,忽然,她的眼睛停留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里,门开着,她心跳加快地走过去。 麦慧不明所以地跟着,只见灵珠正在问医生关于尿毒症的问题。 年龄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打量了灵珠一眼,在问明白她是哪个患者的家属 之后,才简单地向她做着说明:“首先,那得看血型是否匹配,然后还要做胸片、 尿检的检查,最后还要做更进一步的详细的检查,看位点的吻合度,当然是越高越 好。” 麦慧张大樱桃小口吃惊地注视着灵珠所问的一切,出来后,麦慧直骂她傻瓜: “你缺心眼啊,再奉献也没有这么奉献的呀!人家巴不得你奉献呢!你倒好,主动 送上门来,你真是,你真是——超级——” 灵珠睁大无辜的眼睛看向麦慧:“留点情面好不好?我知道你是要骂我超级白 痴。” “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灵珠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涌上来: “我,我真的说不清楚、、、、、、”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