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春夏之交的日子,虽说天气还像妖精的脸一样,仍然透着一股寒气,但春风里 的丝丝暖意,已经让人们相信,热烈的季节虽然还没有到来,但寒冷的日子已经走 开。然而,被阴云笼罩着的舒卉的心中,却依旧还像是在三九寒冬。 暮雾笼罩的傍晚,离家出走的舒卉,带着一颗灌满了伤痛的心,步履缓慢又漫 无目的地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就像一个凄美的电影中的画面:一位身材修长、 端秀雅淡的少妇,脸上带着几乎就要落下来的凄哀和无奈,暮春的凉风吹拂着她柔 顺而又秀美的长发,身穿一件长及脚踝的深色风衣,伤感而又淡定飘忽地走在画中。 这样的画面,会让人忆起一首曲子,一首舒缓而忧伤的令人的心发凉眼发涩的曲子。 “这个城市叫什么来?”舒卉想不起来了。其实舒卉根本不在乎这个城市叫什 么,对于一个下决心要离家出走的女人,出走才是惟一的目的,至于走到哪里根本 无所谓。 舒卉在火车站,很随便地从一个票贩子手里,买来了那张火车票。火车票上写 着一个很遥远很陌生的地名。虽然不是一张卧铺票,舒卉却很满意那个遥远和陌生 的地名,她想只要先走的遥远一点,管它是不是卧铺票,反正我在火车上也睡不着。 她本来还不该下车,火车还要再过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那个遥远和陌生的地 方。可是火车上,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目光呆滞的男人,却突然开始猛烈地抽起烟来, 而且一口接一口,一根接一根。 尽管周围是一束束厌恶和敌视的目光,甚至有人已开始狠狠地训他、骂他,那 人却翘起二郎腿一副我行我素的神态。 那是一个胡子像杂草一样丛生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落魄的找不到北的 男人。舒卉被他的烟熏得连连咳嗽又想恶心。她很想把那人的烟,从那人的嘴里猛 然拔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踏死,然后再甩那人几个耳光,可是她却光那样想 没那样做。 终于,有人去叫来了乘警。心灰意冷的舒卉实在没有心思看热闹,恰在这时, 火车像一个坐着瞌睡的人,突然点了一下头似地停下了。于是厌烦透顶的舒卉,在 一瞬间便决定提前下车。她想,反正我已离家出走,至于我想在哪里下去,还不是 我自己说了算。 神思恍惚的舒卉,随着下车的人流走出车站时,曾回头像是很认真、其实却没 有用心地看了一眼这个城市的名字,所以此时,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城市叫什么 了。想不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她怎么令自己分心,也无法阻止她想念 和牵挂她的儿子。 她只好一次又一次宽慰自己说:“准准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已经负责了十几年 了,也该让金川那混球、狗汉奸尽尽做父亲的义务了!” 暮春的晚风,吹得就像是有一群妖精在身边哭泣,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没有月色 的傍晚,初燃的华灯将舒卉的身影一会儿拉得修长,一会儿又按得粗胖,如有几个 难缠而又顽固的鬼魅始终伴在她左右,使内心伤痛的舒卉就像走在地狱里。可是走 着走着,她感到身体慢慢热起来后,心里却更加寒凉了。除了寒凉还有一团乱麻似 的冤愤和无奈,毒液一样泡在她的心里,令她突增一股咬牙切齿的愤怒!恨不能立 即把身边的电线杆子,一脚一个都踢出天外去!因为离家出走实在不是她心甘情愿 的选择。是的,谁会心甘情愿地离别自己亲手建造的家园呢?但是现在,她除了逃 离那个曾经令她幸福和温暖的家,摘心割肉般疼痛地抛下自己的宝贝儿子,剩下的 就只有自杀和杀人了。 她带的东西不多,除了手上提着一只高档漂亮的坤包,背上还有一只不算太大 的旅游包,但是,她却带了一笔数额很大的钱。 钱是她的丈夫金川赚的。是她承担了儿子和全部家务后,金川用智慧和汗水赚 的。本来金川赚的钱可以像他下海时说的那样,让她和儿子过上更美满、更富有的 日子。可是金川在把赚到的多数钱交到她手里后,还在外边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情 人。 金川的情人名叫苏然。是舒卉曾经视为妹妹一样的一个女人。 苏然是一个很年轻很漂亮很时尚、会唱很多流行歌曲还很会跳舞、喜欢热闹又 很会应酬场面的、媚得让男人乱心的女人。尽管她和舒卉都属于漂亮的女人,但她 们却不是同一种漂亮的女人。舒卉的漂亮很高贵、很优雅,令人赏心悦目,让男人 产生一种敬慕、一种温暖、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苏然的漂亮很艳丽、很性感,非 常光彩夺目,让男人产生一种冲动、一种忘我、一种无可救药的渴望。金川对苏然 的喜欢,不是老板对女秘书逢场作戏似的喜欢,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一种真 正意义上的喜欢。 纸怎么能包住火。舒卉最终知道了这个在所有亲人和朋友中,几乎是已经半公 开的秘密。当时,她的反应就像是看见死人又活了似的,令她怀疑是在梦中。怎么 可能,金川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女人,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那么甜美,那么情深意 笃?可是事实却是那么无情!瞬间,舒卉整个人被愤怒淹没。阳光仿佛没有了光泽, 心里变得如同冬天一样荒凉。 愤怒和屈辱的眼泪,就像飞流直下的瀑布一样,凭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它停止。 她曾经用整个生命爱着金川。金川是快乐的,她就是幸福的。金川的健康和快乐, 一度成为她生命中的最终追求和最高目标。金川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骄傲和她的 尊严!但那时她的整个生命,甚至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张开了愤怒的大口, 在歇斯底里地狂喊着:恨他!杀他!离婚!绝不原谅! 舒卉的妈妈这几年,没少花金川赚的钱,她看着女儿伤心又疯狂的样子,一句 抱怨金川的话也没说,却抹着眼泪劝慰舒卉说:“卉,人都有犯迷糊的时候,如果 你还爱他。就不要轻言离婚呀。” 我还爱他吗?就算我仍然爱他又有何用?!不!他已经背叛了我,已经把爱情 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舒卉尽管如此想着,也做出一副绝不原谅金川的姿态,却仍是在潜意识里渴盼 着,金川能尽快地来看望她、抚慰她,五体投地地跪下来请求她原谅他。因为他们 毕竟有十几年的夫妻感情,就是为金川着想,她也不忍心轻易就把金川交给一个不 讲道德、没有廉耻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一个他们共同爱着的,需要温暖、 需要亲情和关爱,才能健康长大的儿子。 果然,金川很快地来了,也真是跪下来了。他五体投地地跪在那里,看着舒卉 因悲愤而异常冷艳的脸,带着深深歉疚和碎心的心疼,诚惶诚恐地说:“舒卉,原 谅我吧,我错了。只要你肯原谅我,你打我骂我都依你。” “哼!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既然你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咱们离婚!只有离婚!” 舒卉咄咄逼人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刺刀,寒光闪闪,刺得金川不敢抬头看舒卉的 眼睛。 “不!我爱你。”金川低声下气地说,“你是我惟一的妻子,我不能没有你。” “哼!你爱我,我是惟一。那么她呢?啊?”舒卉怒目喷火地问道。 “她、她只是我的秘书。”金川颤颤地说。 “秘书!专门和你上床寻欢作乐的秘书?”舒卉语气里带着讽刺,一脸蔑视地 问道。 “舒卉,你别说了。求你,我知道我错了、错了,彻底错了。” 金川垂头丧气地说。 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几乎令舒卉窒息。不是因为金川的背叛。说真的,自从 和金川相识、相知,到相爱、相亲的这十几年里,她还从来没有因任何一件事情, 为难过金川。金川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一副没筋没骨、窝窝囊囊的样子面 对过舒卉。说实话,舒卉此刻宁可立即跑到地狱里去看见阎王,都不愿看见一贯气 宇轩昂、英气四射,令自己崇敬和爱慕的丈夫,有如此下作的样子。深爱和深恨同 时纠缠着她的心,令她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破碎,仿佛不愿意看见金川外犷内敛, 光明磊落的形象轰然倒下,立即伤心地把脸扭到别处,愤怒的脸上虽然泪流如飞, 却仍是不依不饶地斥问道:“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求你了,别问了舒卉。开始,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好!既然你不想说,我就只有两个字,离婚!”尽管从表面上看,舒卉把“ 离婚”这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仿佛落地有声,但在她内心的深处,“离婚”这两 字好像还远在天边飘浮般的遥远。 “不!舒卉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吧。当时我肯定是喝多酒了。 是晕了,是死了……“金川用极度悔恨和哀伤的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舒卉祈 求着,态度是那么诚恳而又恐慌。 于是妈妈那句“如果还爱他,就不要轻言离婚”的话,让舒卉在关键时刻做出 决定:好吧,我就原谅他吧,妈妈说了,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 再说宽容是一种美德,何况他是我的亲人,我的丈夫,我儿子的父亲。好吧,既然 他已经深怀悔恨地承认了错误,我就原谅他这一回吧。好吧,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 上,权当是我拯救他这一回。 “但是,你必须立即辞掉她。” “好吧。我一定辞掉她,明天就辞了她。”金川像是拿到了赦免令,答应得非 常痛快也非常坚决,就像是一个准备上战场决斗的骑士,带着一股壮烈。 然而舒卉无法知道,翌日早上,当金川面对苏然时,苏然那双关切的目光,是 完全忘记了她自己的。还没等金川开口,她就急切地问道:“金川,怎么样,舒卉 姐没有太难为你吧?” “苏然,我对不起你。”金川低着头,尽管他是那么不舍得让她离去,但是为 了舒卉和儿子,他还是低着头,硬撑着将下面的话说出来。“苏然,你、你还年轻, 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和幸福。你知道我也不舍得让你离开,但是,既然舒卉已经知道 了……” “金川,你不要说了,虽然我会离开公司,但我绝不会离开你。 绝不!“ “苏然,这样对你不公平,你……” “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可是你知道我已经有了舒卉了。 她是我的妻子,—个好妻子。我、我们曾经非常相爱,现在也仍然相爱。“ “我知道,我并不计较你们仍然相爱,只要你也爱我。” “我、我虽然也非常爱你,可、可我真的不忍心,再继续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 个了。你、你就走吧,我在心里永远把你当做亲妹妹……” “亲妹妹?我们的关系真有这么简单吗?虽然我给了你我全部的实意真情,但 我并不企求要什么名分。虽然在漫长的孤夜里我每一秒钟都在真切地想念你,但我 并没有要你和她的离婚。为了爱你,我放弃了尊严和人格!忍受着人们的轻视和诋 毁,可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就对我如此薄情,这么狠心呢!?”苏然悲伤的眼泪, 因冲刷着浓厚的眼影,像两条细长又透明的蚯蚓一样,在她因哭泣而变得不再美丽 的脸上蛹动着。“是呀,舒卉姐是你的妻子,可是你真的很爱她吗?如果你爱她更 胜于爱我,为何又和我好呢……” “可是苏然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和舒卉离婚的,我、我想长痛不如短痛,我 真的不忍再伤害舒卉,也不愿意再对不起你,我们还是分手吧。” “不!不行!”苏然脸上像透明蚯蚓似的泪溪蛹动得更欢畅了,把她那张浓妆 艳抹的彩脸弄了个乱七八糟。“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舒卉姐既有婚姻又有爱情,难道我只要你的爱情还不行吗?不行吗?“ “好好好。你别哭了,别哭了。”于是,金川便在苏然涌流的泪水和凄恸的责 问中,忘记了舒卉和他对舒卉的诺言。再次怜香惜玉、充满感情地将那个小泪人紧 拥进怀中。“别哭了,别再哭了。 都是我不好,我永远爱你,永远爱你,再也不说让你离开,我也不舍得让你离 开,你也是我的,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晚上,舒卉已经洗澡上床了,金川突然又一次跪在舒卉的面 前。当时毫无心理准备的舒卉,还以为金川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欲眺下床来扶起 他时,却听见金川有点强词夺理地说:“舒卉,人家把一切都给我了,我怎么能抛 弃人家呢?再说人家、人家并不要什么名分呀。”听金川的语气,像是人家已经做 出了巨大的牺牲,倒是舒卉有点太不通情达理了。 一时间,倒真把舒卉给弄糊涂了,她见金川跪在她面前,竟没顾上去弄懂金川 的意思,就先关心起金川来,她甚至是十分和气地说道:“金川你起来,你起来。 男人长腿是为走天下的,不是为给老婆下跪的。你快起来说话。” 金川真就立即站了起来,面带感恩的卑笑问道:“舒卉,这么说你肯原谅我们 了?”他脸上的表情,就像舒卉是他的上级领导,刚刚赐给他一个梦寐以求的职位 似的,令他无法掩饰兴奋。 “我们?‘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和苏然。” 舒卉望着曾经爱自己更胜于生命的金川,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似的,怎么也 无法相信他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是真实的。在那一刹那间,她甚至差一点还想告诉 金川,她刚刚做了一个多么可笑的傻梦。可是,金川却明确地告诉她,他决定不再 放弃苏然了,那态度就像是对某种信仰的坚定,热得就像是已经射出枪膛的子弹一 样,谁都无法再阻拦他。 舒卉仍然不相信金川会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曾经熟悉如己的金川,突然变得陌 生起来。不光是陌生,还有点肮脏可恶,简直恐怖如妖。就像他是刚从身边的电视 里,猛然蹦出来的一个赝品金川似的,她懵在那里。空气在刹那间冻结,她周身的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心里犹如猛地插入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知道她在霍霍地疼着, 去口仍是袖手旁观。她看着金川,心一寸寸凉透,寒气深入骨髓。随后她晕倒在地 上。 她以为金川只是偶尔犯了一次错误,虽然极不应该,但她仍是用自己的爱心和 大度彻底原谅了他的错误,以为只要自己不再计较,一切就都已经过去了。然而, 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无情! 她望着金川那张变得陌生而丑陋的嘴脸,感到怒火中烧!她想扬起手臂狠狠地 抽打那张厚颜无耻的脸,却浑身乏力;她想破口大骂金川背信弃义是多么没有良心, 多么卑鄙下流……却不知骂些什么污秽的语言方解心头之恨;她想用疯狂地恸哭来 发泄冲天的狂怒和如潮的怨忿,却是欲哭无泪……原来人在悲到极悲、愤到极愤之 时,竟是如此静若痴呆的状态。 舒卉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失败,因为她丢失的不仅仅是令她一度感到骄傲和幸福 的美满婚姻,还有她视为生命一样,甚至比生命更加宝贵的尊严。然而所有的亲朋 好友,竟是异口同声地劝她不要和金川离婚,言外的意思是,金川事业做得那么成 功,在外边有点这种事情不算什么,再说外面的肯定不会长久,既然金川不愿意和 你离婚,就证明他心里还是有你,大度一点,容忍一些,一切就会过去了。 天哪!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理解,视爱情和尊严如生命的舒卉,此时忍受着多 么深的伤痛呢?如果金川只是偶尔在外边有些风流韵事,也许她可能会容忍会宽恕, 可是金川现在不仅仅是因为风流,他给予苏然的和给予舒卉的是同一种物质,那是 爱情呀! 心伤欲碎的舒卉,拒绝再见任何一个亲人和朋友,一切真诚的同情和善意的安 慰对她都像是更大的羞辱。和另一个女人共同拥有一份爱情,那是她宁可去见上帝 也不可能接受的事情。经过几天伤痛欲绝、彻夜无眠的反省,舒卉明白无误地告诉 自已,她的婚姻出现了这样悲剧性变故,责任完全不在自己。是金川变了。她绝无 法忍受,无法包容,更无法原谅因他的负心,使她感到尊严被扫尽的羞辱。 舒卉想起自从金川下海后,她便包揽了全部家务。大到两家父母的生病和庆寿, 兄弟姊妹的婚迎嫁娶;小到孩子的吃喝拉撒睡,金川每天穿哪一身衣服、系哪一条 领带。金川就是她的一切,她看见了金川,就仿佛是看见了生活的全部,自己的幸 福。 心高气傲的舒卉,一直以为她在金川心中也是最好的,一直以为她永远是金川 的惟一,一直以为金川会永远爱她、珍惜她、尊重她,死都不可能伤害她,才甘心 情愿地为金川奉献了她的全部,才死心塌地地把他是快乐的,她就是幸福的当做她 生活的目标去追求。 怎么办呢? 既然我肯定我是不可能容忍也不可能原谅,那我该怎么办? 离婚! 真的离婚吗? 不!为什么不? 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那不离婚呢? 像他们说的那样,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难得糊涂吗? 更不! 为了有一个名分上的丈夫,委屈我自己,这样的角色绝不属于我舒卉! 绝不! 那就祈祷上帝,让他们快点结束,然后再和他重修旧好吗? 不,对我舒卉来讲,压根就不要这种可能! 那怎么办?要不出走? 对!我要出走! 对!我要拿上我该拿的一部分钱出走! 对!完全正确!这是除不杀自己就杀金川之外的惟一诜柽! 决定不杀自己,是已经想明白,为负心人死r 不值得;不杀金川这个狗汉奸, 是理智让她清醒地知道,金川再怎么孬种不是个东西,也是她儿子的亲生父亲。为 了她心爱的儿子,她不能杀她儿子的父亲,尽管他现在是她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