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你再不是依人的小鸟(二) 我只想喝一口家常小米粥,吃一碗软软薄薄的面条,但这些,若芷能给我吗? 而且,她是明显的害怕和惊慌失措了。她不敢相信夜晚来临了,可我竟然会突 然从她的身边离开,更不敢相信,自己要一个人回到家里,冷锅冰灶,不仅要自己 煮饭,还得给我送去医院。她哭哭啼啼地将电话打回了家,将我的岳母叫了过来。 于是,那次在医院动手术,从头到尾就是我的岳母照顾我的。她开始语重心长 地告诉我,以后不能再这样娇惯若芷了,这对自己不好,对若芷也不好,对一个家 尤其不好。 我已深有体会,自是频频点头。 若芷不想要孩子,一拖两年,我开始对这个问题也不太在乎,觉得要孩子麻烦, 两个人自由自在有多好。可我的同事说,没孩子,自己就永远是孩子。我对自己倒 不在乎,可转头想想若芷,也许生个孩子能将她的母性和妻性激发出来呢,一举两 得,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我开始劝她要孩子,她开始不愿意,见我坚持,就答应了,但讲条件,生 了孩子,要找老人或保姆来带。我答应她会将我母亲接过来,她才算是松了口。 2001年,我们终于有了儿子乐乐。 那一年我母亲开始跟我们一起住,帮我们带孩子、做饭。我从家务活里解脱出 来了,若芷也比以前更忙了,倒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因为随后的几年里,金融机 构改革,工作上碰到了很多的变化和要求。 年过三十,我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年轻时从没有的雄心壮志都激发 了出来,而职场的危机感也令我恐慌,充电、加班、出差、应酬,渐渐成了工作时 间之外的所有内容。孩子越来越可爱,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尤其是不能再像 从前那样总是陪伴在若芷的身边。 从婚姻的发展上来讲,这个过程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人到中年,正是忙碌事业 的时候,早该过了儿女情长的甜蜜岁月,而更应该进入一种稳定淡定的关系中了。 可若芷不一样,她似乎总是离不开恋爱的感觉,对我的忙碌,她开始怨言百出,而 且句句都要落实到一句话:我不再爱她了。 现在想来,人就是这么奇怪,高兴的时候,我会将她的话当做对我的在乎,可 心烦的时候,我心里真是万分羡慕起家有成熟妻子的男人来。那些成熟的女人,不 纠缠,不怨怼,自己有自己的事业,忙碌而专心,家庭、工作,总能在一份从容和 镇定中应对自如。回过头来再看若芷,还是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这究竟是该高兴 还是悲哀呢? 2003年春天,我们行里要上一个新的项目,我参与并负责项目开发的一个重要 部分的工作。我的工作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若芷却从开始的怨言百出到后来什么 也不再多说。儿子上了幼儿园,我的母亲回老家了。有时候半夜回到家里,看见若 芷安静地睡得那么香,我心里就特别塌实,心想,也许她终于长大了。 机构调整后,若芷去了分行,我们不在一个办公楼工作了,但她那里的同事我 都认识。她的处里四男两女,处长叫祁红波,比我大五六岁,很干练的一个男人, 黑黑的眉毛,高高的个头,以前在市委工作过,全身透着成熟男人的稳健、温情和 沉着。我们行里的女同事最喜欢拿祁处开玩笑,一说什么美男子,就说,难道会比 我们祁处棒? 祁红波和我没有什么业务上的来往,但是因为若芷这层关系,我们便有了点头 之交。工作开始忙碌之后,我加班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行里干脆在招待所 给我们包了几间房子,家住得远点的晚上就可以不用回去了。 虽然以前也经常出差,可每次都是我前脚走,若芷后脚就回了娘家。可现在的 她还带着儿子,离开了我,可能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所以每当我回家拿东西时,就 顺便给她和儿子准备回娘家的东西。正在收拾呢,她推门进来了,一脸的没好气, 问我在做什么。 “ 我帮你也收拢收拢,你带儿子去外婆家吧,否则一个人忙不过来。” “ 不用。”她直挺挺地走过来,将包裹拿过去,把东西一件件往外拿。 我奇怪地说:“ 我可要住到行里的招待所去,难得回来一次,难道你接送儿 子、做饭买菜,都能弄?” 她愣了一下,表情怪怪的,突然又好了,走过来搡着我说:“ 你就放心走吧, 我把儿子放我妈那里去。我呢,没事就一人在家,万一你晚上回来,还有我等着你 啊。” 我一想,这也有理。她单位那里也有食堂,自己做不了饭,以后就吃食堂吧。 我亲了她一下,就匆匆走了。 工作强度很大,因为新系统要赶在五一节之前运用,我基本上很难在十二点以 前离开办公室了。转眼四五天过去了,想想若芷打给我两次电话,问我是否回家, 我还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呢,这几天她怎么生活的,也得问一下吧。 于是晚上回到招待所,我洗漱完毕后,就开始拨家里的电话。占线,我看看表, 已经十二点多了,她不会是在打电话了,那么是什么呢?再拨,还是占线,而她的 手机已经关了。 也许是没有放好电话的原因吧。我心里纳闷着,径直睡了。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我就打她的电话,我说:“ 你晚上那么晚还不睡干什么 呢?” 就是想逗她一下,没想到她的声音竟然大变,口气紧张地说:“ 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那么晚不睡觉干什么?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回答出三个字:“ 没有啊。” 她这样让我心里就有些疙瘩了,难道她昨晚真是在打电话?打了就打了,何必 还要掩饰呢?我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开句玩笑说在逗她就收线了。 这事过去两三天了,我也渐渐忘了。周末下班时,祁红波突然来到了我的办公 室,开了两句玩笑后,问是否晚上还要忙。我说是啊,今天能一点收工就不错了。 结果晚上竟意外地早早结束了,我看看表,才十点,想给若芷一个惊喜,我没有打 电话给她,悄悄地跑回了家,家里却漆黑一片,人影都没有一个。我心里或多或少 有些失望,心想也许她去看儿子了呢,可电话打到岳母那里,说她好多天都没来了, 儿子想妈妈天天哭。岳母的言辞中颇有怨言:“ 你们自己的孩子都不关心,我也 不给你们看孩子了。” 我赶紧好言相劝。想想若芷也太不应该,他们又不加班,十有八九是和同事朋 友出去玩了,再怎么贪玩,儿子还是要看一看的呀,就算没时间,电话也要多打几 个啊。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