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的箴言(二) 韦峰是顾家的,从他一开始挣钱后,他就很认真地开始考虑换大房子、送孩子 上好学校这样的事情。他给我钱也总是很大方,平时有什么大的生意,不用我问, 他会主动告诉我,说这一笔能挣多少等等,随后不用我催,他的钱就回来了。在我 的感觉里,我们这个家是很美满的。韦峰也说,无论在外面有多忙多累,回到家里, 看见到处井然有序,饭香衣净,心里就感觉特别踏实。 因为幸福,十四年的时间我几乎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其中安适宁静的日子总是 很多的。还记得结婚十周年那一天,他曾说要给我送一个礼物,看着他和女儿诡秘 的笑容,我特别高兴。上班中间,花店突然打电话说要送花到办公室里来,我立刻 感到他做的太过张扬了,一个人的幸福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他给了我一个安宁舒适 的家,已经是我做女人的福气,我并不需要这些花来说明什么,我立刻让花店把花 给退了。 那天他回到家,脸上带着明显的不高兴,数落我实在是没有情趣。我说我就是 这样一种女人,也许会令人觉得很扫兴。 “不是扫兴,”他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我是为你而难过。” “为什么?可我并不难过!” “有些东西,比方爱,是需要当众表达的。多少年就这么一次表达的机会,你 为什么……” 他说不下去了,看得出来他很有些落寞。尽管我依然不能理解,但我知道他是 爱我的,有了这个,我已经足够。 那天的阴影很快也就过去了,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没有像平时一样把胳膊 给我,而是说要看书,于是我先睡了。 要说到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们之间能想起来的什么阴影,似乎只有这么一件 事情。其他的日子,总是宁静而幸福的。 我的心里对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过,尽管他的工作性质诱惑很多, 但他的坦荡和诚恳、为人的正派和积极一直是让我很放心的。 直到这个上午。 早上十点,韦峰进了手术室。手术是个小手术,但却很牵人心。我坐在外面, 尽量不去想那个副总的话中所含的让人狐疑的成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似乎小 铡刀一般,细细地切割着我的神经。手术室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弥漫着福尔马林 刺鼻的味道。两扇大门紧闭,听不见医生的声音,我的脑子仿佛空白,一涉及到韦 峰说发病的情况,我就感到自己似乎都窒息了。 他到底是在哪里发病的? 突然有人叫我林老师,我抬头看,是公司的副总带了几个人赶来了,他们怕我 没来得及吃早点,还带了面包和牛奶。呼啦一下被这么多人围在了中间,我感到心 情很烦闷,尤其是听到他们在问韦峰是如何发病的,我更是无言以对。我怎么说, 难道我说他一直在公司吗? 韦峰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是腰麻,做完手术还要过几个小时韦峰才能醒过来。我送走了他的部下, 守在病床边上。他的手机在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我打开,很快就看见手术的这段 时间里,至少有十个同一个号码打来的电话。我记下了这个号码。我有个同学在电 信局工作,想都没想,我立刻就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帮我查查这个电话是哪里的。 见韦峰睡得正香,我给护工做了简单的交代,就先回家了。 我想他醒来肯定是要喝点水,吃点东西的。医生说可以吃流质,医院食堂的稀 饭我去看了,糙米熬的,韦峰不喜欢吃。回到家,我抓了一小把米,在火上慢慢熬 着,女儿不在,我坐在饭厅里,感觉家里从没有过的空空荡荡。 同学很快回了电话,说是XX花园A 座301 房,电话主人叫做金枝。 倒背如流的几个数字,倒背如流的房间号码。我提着稀饭去医院的路上,脑子 里只有这些东西。看看表,下午三点,韦峰应该快醒来了,可我的脚步却不听使唤, 怎么都走不快。甚至进到了医院的走廊,我还是拖拖沓沓———我该怎么看他的眼 睛?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心是那么的冷,他是那么的远。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要我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我不敢想,却不能不想。一步一步挨到病房门口,韦峰果真醒了,正躺在床上 打电话呢。见我进去,他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声音突然放大了很多,一本正经地说 :“ 好的,就这么办吧。我相信你。”说着,电话挂了。 这个场景,曾经似乎在电视里见过,但一瞬间,我却又无法确定了,到底是我 的多疑还是我的疏忽,到底是现在的敏感还是以前的大意?也许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的猜测。毕竟,他有那么多的生意伙伴,一天十几个电话 有什么不正常呢? 也许昨晚上他只是在别的地方,一个不想让我知道的地方,那也许是跟生意有 关的,也不能让同事知道。他的天地一直很大,远远要大出我的想像。这么多年, 我不是早已经习惯,而且也很乐意让自己的视线仅仅停留在家庭、女儿和他的身上 吗?他的大,我的小,在我们的家庭格局中早已定局,我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想到这里,我终于感到神情自如了很多。我把稀饭递到他的手里,给他又倒了 一点点水喝。他看着我,歉疚地说:“ 让你辛苦了,看,脸色蜡黄,等我吃完, 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 没有关系。”我端来热水,给他洗了把脸。他感到不好意思了,尽力推开 了我:“ 别折腾了,等我好点自己来!” 韦峰还很虚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我陪着他坐了一会儿,快五点的时候, 他开始催我回家去,说女儿快回来了,得给孩子做饭。我想也是,安顿了他,就出 了医院。 走到半路,我突然意识到这样做对韦峰不合适,如果他要上厕所、输液叫医生 怎么办。于是我赶紧给女儿学校打了个电话,让她放了学来医院先看看爸爸,然后 我带她在外面吃好饭再回家去。 电话打完,我又匆匆返回医院。韦峰的病床前,一个女人正和他抱在一起,他 们忘情地说着什么,甚至没有看见推门而入的我。 林南立刻就退了出去。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不知道,完全是下意识的。她怕, 如果硬要做一个比较的话,她觉得她只会比措手不及的韦峰更加胆怯。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