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伤 王芳的心象是被谁硬生生撕开似的,直到痛的麻木,她蜷缩了身体躲在黑暗 里小声的抽泣,刘娟娟已经在房间门口来回好几次了,好多次都想敲门问她到底 是怎么了,饭有没有吃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还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 花卉媳妇倒是和自己说过,这王芳是个挑剔的主,但是她心地善良,单纯, 凡事说过去了,也不太会往心里去,所以自己在她们家这些日子以来,王芳倒是 对自己也格外的放心,事事都由着她做主,就象今天晚上的菜单,是她照着菜谱 做出来的,家驹这孩子吃完连说了几个好,刘娟娟心里正得意着呢,可没想到王 芳回来后连一句整话都没对自己说就进屋躺着了。 正想着,王芳起身推出房门出来,把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刘娟娟吓了一大跳, 好似正在窥视和偷听之时被人抓了个正着似的,刘娟娟顿时面红耳赤,大大的心 虚了一下,同时也为自己感到委屈,还不是关心她吗,我可不是存心要窥视什么。 可是王芳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刘娟娟似的,出了房门进了卫生间,又是好大一 阵没动静。刘娟娟在外面守了好一会。 好不容易王芳出来了,刘娟娟忙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王芳虚弱的摇了摇头,刘娟娟跑进里屋把冷掉的饭菜再次端了出来,放进微波炉 里去热。 王芳想阻止她,自己根本一点食欲都没有,不想让刘娟娟心神不安的跑前跑 后的。无奈她的口干得如同一团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 余的力气来想别的事情,她只想躺下,睡去,然后最好永远都不醒来。 陶华第二天没能在单位看到王芳,小安同志帮她填写了告假单,王芳负 责的窗口暂时挂上了暂停操作的牌子,中午忙的时候,陶华只能取下了那张牌子, 自己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忙着。有几次她想打电话过去给王芳,又怕打扰了她,她 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要这事轮到她头上,定然也是不想人家去打扰的。 陶华举了好几次电话又都挂了。她决定晚上下班后去她家一次,顺便回娘家 看看父母。很长时间没回去了,糖糖也快上幼儿园了,她决定把糖糖顺便带过去 让父母带两天。 可还没等到下班,陶华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花卉妈在家里踩着凳子找柜子上的东西,不小心给摔下来了。被送到了第一 人民医院。陶华放下手里的工作拿起包就往医院跑,医院离单位不远,考虑到一 向停车难停的事实,陶华没有开车,而是一路拎着包沿着马路辅道往前奔。 她跑着跑着突然想起不多日子之前,她接到那个花卉同事的电话,说花卉去 了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跑的,同样的路,同样的街景,只是当时的自己,更加痛 不欲生。 她觉得自己真象一只砣螺,任凭命运的抽打,毫无反抗能力。 有人说命运是公平的,他不会偏袒任何人,在给了你一些幸福之后,又会夺 取你一些快乐。给了你一些苦难之余,又会重新对你垂青。 想到这里,陶华希望自己的苦难已经到头了。命运已经夺去了自己最爱的那 个人,还想怎么样呢,总会苦尽甘来的,总会拨开云雾见晴天的。 跑进病房的时候,花卉妈的腿已经被打上了石膏,被固定在床尾。糖糖在床 边不动声色的玩弄着一只玩具火车。 妈,你怎么样,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华,你来啦,唉,年纪大了,腿脚就是不听使唤了。 你爬那么高干嘛,有什么东西不能等我回家拿吗? 这不天热了吗,我想拿席子下来用开水烫烫,好给你们换上。 陶华的眼睛有些湿润,她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婆婆外表冷傲,其实内心深 处还是关心她的她转过头去,不想让花卉妈看见自己哭,她特别的思念花卉, 如果此时此刻花卉在身边,自己就不用这么六神无主,自己尽可以上完自己的班, 踏踏实实的回家熬上一大锅鸡汤给婆婆端来。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假都没顾得上请, 披头散发的赶到这里,然后默默的哭泣流泪。 她觉得自己很凄凉,面前的糖糖不谙世事,还不懂得人在世间活着,就必须 遭受这么多的痛苦。她越看糖糖越想花卉,直到最后泣不成声起来。 花卉妈一下子被感动了,她以为陶华是心疼自己而哭,忙抓住陶华的手,万 般温柔的说华,别哭,妈没多大的事。 陶华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象憋闷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让它肆 无忌惮的掉下来。 花卉爸拿了晚饭过来的时候,糖糖已经在床尾睡着了。 爸,妈,我先把糖糖送我妈那里去吧,妈的腿不能动了,爸一人也照顾不来。 花卉妈看了看花卉爸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麻烦亲家公亲家 母了。 陶华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从婆婆的眼中发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随和与温 柔,似一只褪了刺的刺猥,浑身都软塌塌的,让人再也恨不起来。 花卉在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拿话刺陶华,陶华的长相不符合她对儿媳妇的理 想要求,总是拿李秋来说事,李秋好,李秋长的一脸的福气相。陶华的父母住在 西边,是乡下人,拆迁户而已,他们家是世世代代的城里人,李秋的家里是当官 的,陶华家哪能比得上。 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说了,她躺在床上的样子,象一个和人打架打输了的孩 子。眼里尽是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听从陶华的安排。 或许人心本都是善的,是世间的各种俗念导致了各自的分离。 回到娘家,还未开门的时候,陶华听到屋子里有细碎的好似争吵着的声音, 她把钥匙插进琐孔的那一刹那,争吵声似乎就停止了。 陶华打开门,吴秀芳和陶少荣正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各自坐在沙发的两 侧。 看到女儿和外孙女回来,吴秀芳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 糖糖来啦?快,让外婆抱抱。 糖糖飞快的跑过去,两条小胳膊就吊上了吴秀芳的脖子。 咦,婆婆,怎么你的脸上有眼泪?我给你擦擦。 吴秀芳忙掩饰般的把头往后仰了仰,没事,婆婆眼里进沙子了。说完眼睛恨 恨的撇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陶少荣。 陶少荣理亏般的起身进了里屋。回头不忘问女儿,华,今天在这里吃晚饭吧, 我去买点菜。 不了爸,我婆婆腿摔坏了,我得赶紧回去。陶华只顾着把糖糖的生活用品整 理好,她得把女儿暂时放在娘家一段时间。所以她并没有发现今天父母之间关系 的微妙之处。 严重吗?华啊,现在华卉不在了,你的责任重大,我们今天就不留你了。 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开车也要多加小心,你这个苦命的孩子。 吴秀芳悲从中来,不由抽泣起来。 妈,陶华心里增加了一丝烦躁,我没事,走了,糖糖,听外婆的话,妈过几 天来接你。 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门外。 车开出小区大门,陶华才想起王芳来。她想着去看看王芳,可是婆婆还在医 院里,这个时候花卉爸应该回去给花卉妈做晚饭了,一旦婆婆要上厕所解手就麻 烦了。想到这里,陶华把欲要驶入王芳家所在小区大门的车头又掉了回来。 果然,陶华刚气喘吁吁的奔到病房,花卉妈正憋红了脸,看到陶华赶紧招手 示意她快过去。 妈,你想要做什么? 我,我要大便。 啊,陶华心里咯噔一下,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希望这个时候花卉爸的及时出现。可是门口空荡荡的, 一个人也没有,连个护士也没有。 她一时有些无助,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快,拿马桶。 哦,陶华忙往床底下看,一个扁圆形的白色塑料制成的器皿正趴在那里。 她拿起问,是这个吗。 是,放到我屁股下面。 陶华赶紧帮助婆婆把裤子褪下,这时花卉妈突然放了一个巨响的屁,一股恶 臭扑鼻而来,陶华下意识的捂了鼻子,一想又不对,又把手放下,又不敢闻,就 努力憋着气。 把马桶放到花卉妈的身下,陶华避嫌似的出了病房,一方面是怕婆婆尴尬。 妈,你好了就叫我,我去看看爸来了没有。 花卉妈脸涨得通红,华,这样躺着拉我拉不出来啊。 那,那怎么办,你的脚,不能下地啊。 我,我再试试吧。 陶华哦了一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门口傻傻的站着。她听到一股 来自于花卉妈身体内部的一翻翻江倒海的折腾声,然后随着一股酣畅通淋漓的排 泄声,花卉妈的脸上顿时如释重负。 陶华不知婆婆何时会好,又不敢走开,就在门口倚着,同时不停地张望着公 公赶紧来。 花卉妈喊陶华,华,快来,我好了,拿掉拿掉。 哦,陶华最后一次绝望的注视着走廊,她希望奇迹会在那一刻出现,她感觉 到她从来都没有如此期盼过公公在自己的身边,如同落水的生还者希冀的那根救 命稻草,公公的形象在她心里弥足珍贵。 可是那根稻草还未出现,花卉妈却已经不耐烦,怎么回事,我喊你你听不见 啊。 来了,陶华慌张的冲进去,掀开被子,一股恶臭差点没把她给熏晕了,她把 花卉妈用力的翻过身去,花卉妈自己从床头抽出卫生纸擦干净了臀部,示意陶华 把那马桶拎走。 陶华努力不去看那盆中的排泄物,她走出病房门,立刻用手捏住了鼻子。 千不该万不该,在她把手捂上那鼻子的一刹那,在她的脸庞好不容易可以尽 情露出厌恶之神色的时候,花卉爸如天上降临的神仙一般,与陶华差点撞了个满 怀。 陶华尴尬的放下捏鼻子的手,爸,你来啦。 恩,怎么,他妈上大号啦? 是。 我来吧,你把饭给她拿过去。 多年以后,陶华还经常回忆起这个经典的镜头,如同一个奇怪而让人发笑的 印记,刻在她和婆婆关系发展的历史里。以至于后来的花卉妈经常会拿这件事情 来让所有人都觉得,她陶华是个并不孝顺的儿媳妇,所以,她尽可以非常理直气 壮的把她视作一个外姓人,这个外姓人终究会有一天会离开她的家,离开她和丈 夫,还有糖糖。 第二天,陶华刚到单位上班,屁股还没坐定,斜对面的唐慧慧非常神秘的对 陶华说老大找她谈话。 陶华心情有些紧张,昨天接到家里的电话,连假都没请就走了,按照平时还 能和王芳打声招呼,冲着王芳小叔子的面子,谁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昨天王芳自 己也没有来,这下可能要挨批了。 陶华硬着头皮走进老大办公室。她们的老大,即沙洲路分行的主任是个五十 岁左右的老头子了,却叫了个张达达的可爱名字,刚开始他从总行调过来的时候, 大家都还能毕恭毕敬称呼他为张主任,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大家都发现张达达 这个人远没有他外表似的那么严肃,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为老达,听不明白的人会 听成老大。再加上本来就是沙洲路的一把手,大家就干脆叫他“老大”了。 这个老大,平时虽然爱和大家开些玩笑,也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和大家打 好关系,实际上也是能从最基层了解民生动态,知道大家的心思。所以大家并不 害怕他,但是这人有一毛病,凡是把谁单独叫入办公室面谈的人,必然会没有好 果子吃。 这是陶华心情忐忑不安的原因之一,当然,另一方面,她也是心虚,谁让她 不请假来着。 老大果然今天很严肃,一根烟都快烧尽了,还没顾得上扔,看来是气傻了, 陶华暗想不好,这老头要发怒。 果然。 说说看,昨天为什么不请假?你知道王芳没来,你们那一块窗口有多忙你知 道吗?客户们都排到门外去了,有好多人投诉我们上班的人不齐,真搞不懂你们 了,平时叫你们加个班你们嘴翘鼻子高,怨声载道的,怎么一歇假一个也不含糊 啊。 老大,昨天是特殊,特殊情况,我婆婆腿摔伤了,我接了电话一慌张就忘记 了,再说我走的时候也快下班了。 快下班了,也就是说还没下班对吧,我们上班不象别的单位,可以早一点晚 一点影响不了什么,我们是直接面对客户的,客户是上帝,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 清楚吧。别说是摔伤了腿,就是死了人,工作也是工作,不能因私怠工吧。 陶华的脸色唰的变了,张达达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花卉走的时间还 并不长,他并不想在陶华的伤口上撒盐,再说陶华除了上班爱开小差之外,基本 上还算得上是个好同志。 张达达想到这里,口气舒缓了一下,陶华,你是个好同志,不要把家里的事 情和工作混乱成一团,你现在还不是我们正式编制成员,我想今年发展你呢,你 自己看着办吧,好吗? 陶华努力使泪水不掉下来,她的头都快低到胸口了,张达达不忍心了,好了, 陶华,你去吧,其实话又说回来,昨天的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昨天不知 怎么的客户特别多,特别是快下班的时候,所以投诉率高了点,希望这样的事以 后不再发生了,行吗? 陶华含着泪点了点头,走出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她绕道去了卫生间,擦干了 泪,她不想好事者看她的笑话,虽然花卉不在了,没有人会为她撑腰,没有人可 以听她没完没了的倾诉了,但是她还是不想被人可怜,被人幸灾乐祸的看乐子。 不留姓名的花又被送来了,唐慧慧挤眉弄眼的说,怎么,陶华,你的生日怎 么天天都过啊? 办公室里有人笑了起来,陶华却怎么也笑不起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琐事还 没完呢,她无心去和别人猜迷捉迷藏。 到了下午,当她习惯性接过窗外一个客户的签名单准备撕下回单给客户的时 候,她突然发现这熟悉的笔迹似乎在哪里看过,她的目光掠过那个姓名:耿震。 她微微的震了一下,然后猛的打开抽屉,找到那几张卡片,卡片上的字体就 是这种工整的楷体,而且是现在人很少用的蓝黑墨水的钢笔。 现在人很少会在银行里使用自己带的笔了,银行柜台外有现成准备好的黑色 签字笔,可是这个人却用了这种少见的,让人过目难忘的笔迹。 陶华一抬头,耿震正在柜台外面冲自己神清气爽的微笑呢。 她的脸一下红了,她低下头去,慌忙中回单被自己撕裂了口子。手忙脚乱的 送到窗外,耿震接单子的手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她再次慌乱的缩了回去, 再抬眼时,耿震已经退开去,后面排队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是这个人吗?可是显然,自己并不认识他,为什么他会送自己花呢。他认识 自己吗?是同学,还是一次偶然遇见过的朋友?陶华甩甩涨痛的头,她实在无从 回忆,这个人实在陌生的紧,她确实不认识他。 下班的时候,陶华却在停车场再次偶遇了这个男人,也许是故意,陶华说不 清楚,她取车的时候,耿震就坐在她的车头,冲她微笑,这样的微笑让她慌乱, 让她的心小鹿乱撞,明明不是怀春少女,这样的心跳已经陌生的很,却实实在在 的回来了。 你,我认识你吗? 以前不认识,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花,花是你送的? 恩,喜欢吗? 我不喜欢陌生人的礼物。 你暂且可以不把它当礼物的,我只是觉得,那些花比较适合现在的你,你太 苍白了,需要一点颜色来衬托。 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跟我玩娇情,我也不需要浪漫的语言来诱惑。 你觉得我是在诱惑你吗,那么也许是你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抗拒我的诱惑,否 则你不会说出这么严重的词。 陶华哑口了,就象一个被人说透心思的孩子,手足无措,她狠狠的瞪了他一 眼,你别和我玩中文系的那套,你别挨着我的车了,我得走了。 耿震起身转了过来,现在就面对着陶华,他的个子很高,比陶华整整高了一 个头,原来花卉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陶华平视的时候,能看到他的肩,而此时, 她却只能看到这人胸前的第二粒纽扣。 她怎么把他和花卉比了,她的脸又红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刺猬的 表情,请你让开,我还有事,得走了。 陶华,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陶华刚迈进车内的一条腿又缩了回来,她想回答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 什么,他并无恶意,甚至有些讨人喜欢,她能对他说什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似 乎太较真了一点,又不是被人围攻在校门口的高中校花,可以玩冷漠的那一套。 但又不能允诺什么,她从来不对男人允诺,包括当时的花卉,直到结婚,她 对是否爱他这一点一直都不置可否。导致花卉婚外无数次的询问这个问题,你到 底爱不爱我。 陶华:我不爱你会嫁你吗? 花卉: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陶华:我不喜欢,太肉麻。 花卉:和我生孩子造小人不肉麻? 一个巨枕就抛了过去,嘻笑怒骂之后,花卉仍然未得到一个承诺,哪怕只是 喜欢,陶华就是不说。 后来陶华在花卉闹意见与她为此冷战的时候,也非常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男人仅仅是个长大了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固执的纠缠于 这样一个幼稚的问题。 自己当然是爱花卉的,可是就是不想说,她觉得真正的爱不是放在嘴上说的, 而是埋藏在心里的。 当然,她还是对花卉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的,只是说的迟了点,在花卉火化 的前一天晚上,她把头靠在花卉的胸前,深情的说了无数次的我爱你。 可是花卉却再也听不见了。 陶华觉得自己想远了,这眼前的一个男人,与花卉有什么关系,她甚至想, 在以后的生命里程里,自己也断然不会与这个男人有交集,自己都是有孩子的人 了,还能玩年轻时浪漫虚无的那一套吗? 在花卉离开她的那几天,她就不再相信世间的爱情,口口声声天天在枕边说 我爱你的人,也能这么决绝的离开自己,还有什么值得相信呢。 为花卉,无数个深夜,眼泪哭干了,他却一次都未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虽然 在每次入睡前,陶华都会在窗口企盼半天,希望今夜花卉能托梦给她。可是每次 醒来,她都面临着巨大的失望,太阳已经爬上半个窗台,花卉还是没有露出一丝 身影。 她觉得男人太绝情,花卉走得如此彻底,分明是在责备她,埋怨她在他生前 连一句我爱你的情话都不肯说,他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 他还是不了解女人,不了解自己的老婆陶华,陶华不是那种粘人的女人,她 独立倔强,希望有男人爱自己,却不希望自己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她也埋怨自己太过于认真,不就是一句我爱你吗,如果现在花卉在自己身边, 自己可以对他说上一千遍,一万遍,哪怕说到海阔天枯石烂都没什么。但是再也 来不及了,她的花卉带着遗憾永远的走了,她在自责中过活,每个晚上都很难熬, 每个想他的时刻,呼吸都变得很艰难。 她驱车离开的时候,还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后的那个高大的男子。 很奇怪,却有一股淡淡的暖流在她的心间急速流淌而过。 耿震杵在原地,半天都没有移动步子,他在心里想,天啊,换下工作服的她, 原来是这么美。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