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让我爱你 陶华惦记着去修理厂取车,下午交了报表没什么事了就早早的请假离开了柜 台。耿震去的时候她已经在去修理厂的路上了。 看着竖立起的“暂停操作”的柜台,耿震心里很遗憾,这几天和陶华有了近 距离的接触后,他越来越觉得遇见她是他生命中一个翻篇,是将过去糟糕的历史 掩藏的一个恩赐。他甚至无心上班,急于想见到她。所以杜思雨越来越觉得奇怪, 怎么象跑银行这样细小的事情,耿总总是要亲历亲为。 耿震并不在乎他的行为给公司财务和前台小姑娘造成什么样的疑惑,此时他 又想起了白静,和自己离婚时,她是那么的镇定自若,却又表现出无比的迫不及 待,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会嫁给自己,难道仅仅是掩众人口目,让家人放心 吗? 是的,白静和他离婚的事情,白静的父母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白静走的时候, 唯一要求他做的就是对她的父母保密。所以至今白静的父母仍然觉得他抛弃妻子 独自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创事业是一个罪过,把新婚的妻子冷落在家里,无论有 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仍然不能成为一个可以让人释怀的理由。 耿震对白静父母的迁怒无力辩驳,索性远远的逃开,刚开始的一年还会回去 看望父母,顺道看望白静的双亲,后来事业开始走上正轨了,开始忙碌起来了, 回北京的日子开始变得屈指可数了。 他宁愿在电话里听着父母报平安的声音,也不愿意回去触摸离婚时的那份伤 痛了。过去的回忆一直如同一场噩梦,呈现在他偶尔无法入睡的夜晚,他很想忘 却,但是时光可以掩藏一切,淡漠一切,可是深刻在心灵上如同耻辱一般的伤口 却始终无法真正愈合。 直到遇见了陶华,那场命中注定的奇特的追尾事件,把陶华真正的推向了自 己的生活。他的思维里,时时刻刻都充满了她的影子,她偶尔微蹙的眉头,偶尔 不开心时撅起的嘴,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里虽然透露着憔悴,但仍然可爱的 要命。她应该还不大,还没有到三十,她的脸上还时常会有稚嫩的神情浮现,然 而现实可能很残酷,她不快乐,他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他在 她的眼中发现了不合时宜的一些东西。 他非常想走进她的世界,把她的眉头舒展开来,不知道怎么,虽然接触的不 多,但他冥冥中觉得他就是应该去保护她的那个人。也许他出现的有点晚了,但 是欣赏她的心无可抗拒。 柜台空着,对面的那个大姐也不在,换成了一个似乎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人一多,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起来。轮到耿震的时候,他低声问了句,小姑娘,你 对面的那位小姐呢。 樊姗姗抵触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认识她? 我是你们老客户了,怎么一直没见过你啊,原来都是那位小姐给我办的。 哦,她今天有事先走一会儿。 是去修理厂拿车吗?耿震忙问。 樊姗姗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咦,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不等拿回单子,耿震掉转身来就往外跑,原本他想接了陶华一起去拿的,没 想到这丫头自己去了。他的蓝鸟一直没去送修也是这个原因,他想等陶华的车拿 到了,他再去修,这样就不会误了她上下班。 嘿,没想到人家还不顺他这个人情。 他一路飞驰到修理厂,人家说她已经取了车走了,耿震满心颓丧,站在原地, 好久都无力动弹。 先生你的车要修吗?看这后尾巴撞的。维修工热情的问。 耿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车,他忍不住往车锢轳上狠狠踢了一脚。这破车。 陶华没有回婆家,她不放心妈妈,直接回了娘家。 一进门,就看见吴秀芳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里,双眼红肿,明显 的哭过。陶华赶忙冲进来蹲下问,妈,你这是怎么了。 吴秀芳被陶华一问,连串的泪水又被激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尽似的。 妈,你别哭了,爸呢?到底怎么回事啊,还是为那事?陶华环顾四周,没见 找父亲的身影。 陶华,原本以为你成了家,有了孩子,能够有幸福的生活,我再怎么苦再怎 么不快乐都无所谓,至少不用为你操心了。可是花卉,年纪轻轻又走了,你那么 小年纪带着个孩子守着寡,我就是死也不瞑目啊。吴秀芳擦拭着眼泪,哽咽着。 妈,你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就算天塌下来,又能怎么样,她能把你怎 么样?陶华愤怒的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一瓶水,仰起脖一饮而尽。 那,我和你爸离婚,你同意吗? 同意!陶华非常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就是离婚吗,妈,如果你不快乐不幸福, 无论你处于什么样的年龄段,离婚是你的权利,何必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呢。 当时你小的时候,你爸就有过这样的事情,当时我还年轻,年轻气盛,觉得 实在无法忍受,提出要和他离婚,拿着包要回娘家,你那个时候才五岁,却紧紧 抓着我的衣服,边哭边喊着妈妈别走,我的心都要碎掉了,后来又陆续的有过几 次插曲,我都已经习惯了,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的生活重心都是你,所以为了你, 我苦苦的忍受,苦苦的熬,原以为你嫁了人,他也年纪大了,我们手头也有不少 的积蓄,可以安享晚年了,他却给我搞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 吗? 陶华抱着母亲,两个人哭成一团,良久,吴秀芳悠悠地,华,不是我要离, 是不得不离,那个女人要抱着儿子找上门来了。 陶华猛得回过神来,她想干什么?把你赶走,自己做这个家的女主人,还是 问爸爸要钱? 主要是要钱,她说必须让你爸在上海给那个孩子买套房子,否则就把你爸告 上法庭。你知道重婚罪是要判刑的。我不能看着你爸这么大年纪还去坐牢,所以, 还是我退出算了。 妈,你怎么那么好说话啊,你怎么就知道那孩子是爸的,我爸都多大年纪了, 他真的还会有那么大本事吗?除非去做亲子鉴定。 吴秀芳认真的问陶华,那如果亲自签定结果证明他就是你爸的儿子你的弟弟, 你会怎么样? 你们离婚,妈,你跟我走,我已经决定了,老太太那里的钱我一定要拿到, 要不是今天来你这里,我现在应该已经拿到钱了,我不怕她不给我,既然这样大 家撕破脸就撕破脸吧,我决定买房子,和糖糖还有你一起住。 吴秀芳长长的叹了口气,唉,如果真的要找来,也只能这样了。 陶华回到家,花卉妈并不在,问公公,公公说是刘娟娟来了,两个人出去散 步了。提到刘娟娟,陶华心里非常想知道安家的状况。她担心王芳的命运是否会 象母亲一样。 婆婆不在,陶华不好直接问公公钱的事,她知道公公一向都是没有经济掌管 权利的。问他等于白问,于是和糖糖洗了澡,躺在床上给她讲故事,边讲边等婆 婆回来。 好不容易等糖糖睡着了,陶华仍旧未听见婆婆进门的声音。她按捺不住起身 下了床,推开房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只亮着一盏暗幽幽的灯,陶华站在客厅的 中央,一时不知道该找点什么事情来做打发着等待的时间,她不想让公公看出她 有多么的迫不及待,至少在这个家里,公公还是个非常明白事理的人,可是这个 人却不掌握家庭的主要权力。 陶华在沙发上坐下来,她想打开电视来看,又怕吵了房间里的公公。看看时 间已经将近九点半,她决定下楼去走走。 没等她出门,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息。她摁开一看,仍旧是那个女人的号 码。 上面赫然写着: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看看你弟弟啊。 陶华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在腹部翻江倒海起来,她忍住这股不适,恨 恨的坐下来,想了几秒钟,然后果断的回过去几个字:不要脸的女人,你怎么不 去死。 一股愤怒充斥了她所有的神经,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看不见的女人折磨疯 了。她在用一双无形的手来控制着她的喜怒哀乐。而这样的喜怒哀乐由于来自于 她亲生母亲的切身利益。她感到由衷的愤怒,从而很快的转移到她的父亲陶少荣 身上,她很是不解,听母亲说,这个女人的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仅仅是三十出 头而已。她看上父亲什么了,说到钱,陶少荣的钱并不多,而且他从来不外露财, 据陶华对父亲的了解,陶少荣一个对金钱把关特别严谨的男人,他从来不会对一 个妻子和女儿,准备的是家人以外的人大方过。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独自一个在 外做生意,金钱方面从来不过问的吴秀芳对他放心的原因之一。 说到人,陶少荣虽然年轻的时候也是当地轰动一方的美男子,据说当时他远 赴云南随陶华爷爷一起淘金的时候,曾有电影导演看中过他,让他在一部电视剧 中扮演一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少爷。陶少荣由于最初的欣喜和好奇随导演去了演出 拍摄的摄影棚,但是当闪光灯接踵而来在他脸上试镜的时候,他吓得落荒而逃。 这件事后来陶华听父亲讲过以后还一直埋怨父亲当时的胆小,如果当时没有逃走, 说不定现在的陶华已经是全国家喻户晓的明星的女儿了。 但是无论青春如何值得赞叹,毕竟都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父亲已经老了, 过去的容颜已经不再,那那个女人到底看中他的什么。竟然还会为他顶着会被丈 夫发现的巨大压力生下了那个陶华所谓的弟弟。 陶华想到这里,无心再恪守婆婆的归来。她回到房间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钱拿到了吗? 没呢,今天刘娟娟来了,说是去送她了,可是到现在还没见她回来,妈,不 管怎么样,我决心已定,就算她不肯,我也会通过法律途径让她肯的。 吴秀芳有短暂的沉默,陶华觉得这股子沉默剜着她的心。 妈,怎么了。 陶华,刚才那女人打电话来了。 什么,她竟敢往家打电话,她说什么了。一股难言的躁热涌上陶华的心头, 她觉得无比的愤怒快要把她给撑破了,如果这个女人此时出现她跟前,她相信她 会撕碎了她。 还能说什么,她警告我,让我聪明点的话就劝你爸拿出那笔钱,其实我明白, 她根本不想和你爸结婚,因为她那边有老公,她只是想拿钱走人,你爸都六十了, 现在也许还好,再过几年了,她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伺候一个老头子,两个人睡 在一张床上,你想想看她愿意吗? 哼,她想得倒美。妈,那你怎么说的。 我没有骂她,我没有力气去骂她,我只是问她到底你爸什么地方吸引她,她 大言不惭的说你爸有风度,有气质,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我就说我愿意离婚, 只要你爸愿意,我决不托他离婚的后腿。 那她怎么说?陶华迫不及待的问。 她就把电话挂了,这就更证明了我的猜测,她并不是真正想让你爸离婚去娶 她,她本不是自由身,她只是想拿钱。 阴谋,妈,这肯定是个阴谋,我更加肯定这个孩子决不可能是我爸的,你别 难过了,只要爸回心转意,你就再原谅他一次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说呢, 接下来你能做的不是和爸爸吵架,那样只能把他往外推,你该想着如何和他让那 个女人彻底的死心。 陶华心乱如麻,这边自己的事还没理清,和婆婆的战争还没结束,那边母亲 的眼泪的控诉又紧紧的缠绕了她的心。 她重重的躺了下去,花卉啊,我该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抛下我。我 该怎么办,怎么办? 糖糖翻了个身,向陶华转过身来,似乎在做梦,眉头时时紧锁,睫毛不安的 闪动着。 妈妈,你别走,妈妈,我要洗澡,妈妈,妈妈…… 陶华赶紧抱住了她挥舞的小胳膊。 糖糖乖,大老鼠妈妈宝贝你,小老鼠宝宝做梦了吧,睡吧,妈妈在,妈妈不 走。 糖糖再次入梦。陶华觉得很累,这些天来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王芳不在身边,她连倾诉的人都没有了,最好的朋友尹路在澳大利亚。偶尔的电 邮彼此也是报喜不报忧的。她觉得非常的孤独,孤独的全世界只能听得见自己的 呼吸。 她落下泪来,她觉得她支撑不了了,也或者,她为什么要这么死死的撑着, 她明明可以洒脱的和原来的环境和彼时的心情说再见,就算花卉不在了,她的日 子,糖糖的生命总是要继续延续的,不是吗? 她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花卉妈回来了。陶华控制着自己不动,她竟然不知 道该如何再一次面对婆婆。她听见她换鞋的声音,脱衣的声音,进卫生间洗澡的 声音。 而后,陶华决定还是把话说出来,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婆婆出来。 花卉妈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到客厅里坐着的陶华,大大的吓了一跳。 哎呀,你这孩子吓我一跳,怎么还不睡啊,今天刘娟娟来了,吃完饭非得让 我陪她走走,我的脚还没利索呢,就在楼下散散步坐了会,结果她跟我说她主人 家的事,一说就说到现在,这不,赶着最后一班车回去的。 妈,钱领出来了吗?陶华无心听她扯东拉西,直截了当的问。 花卉妈怔了怔,陶华,你真的决定搬出去了吗,你难道就不怕这街坊四邻笑 话你,虽然说我和花卉爸也不用你照顾,但是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花卉走了一 年都不到。 妈,别说了,人活着不光是为别人活的,对吧,何况是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 的街坊邻居呢。 花卉妈静默着,不说话。 陶华再次追问,妈,我问你话呢。 花卉妈拿着桌上一杯凉透的水,一仰脖咕噜喝尽,今天一早我就去股市,抛 了一部分,存在银行里,明天你先拿去吧。 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妈,二十万怎么够呢。陶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 我定金已经交了,明天要交余款。 可是,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天股市甭盘,我被套牢了,现在拿出来也不合适 吧,等解了套再说吧,好吗? 陶华气的说不出话来,妈,你有什么权利不声不响的去支配这份钱呢,何况 还是买股票,人家老太太炒股都是几万几千的放进去,你倒好,拿着好几十万试 水,你以前从来都不碰这玩意儿,一旦亏了怎么办,糖糖怎么办,我怎么办,我 们一家人该怎么办? 放心吧,陶华,我在证券公司找了个师傅,每月给他五百,他负责给我推荐 股票,帮*****作,他私募资金好几千万呢,我这点,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人家还不放在眼里呢,去年人家帮一位小股民从十万炒到了五十万,翻了好几倍 啊,我也不贪心,等我到百分之五十的利润我就清仓,到时候你房子的钱不到出 来了吗? 陶华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婆婆,妈,你还是拿出来吧,比到时候被人骗了, 人都找不到。 第二天陶华拿着二十万的现金去清水花园交了首付款。站在绿水清山之间, 陶华的心情好了很多,她似乎看到不远后的日子里,她和糖糖,母亲一起在这里 共享天伦之乐的情形。很难得的笑意浮现在她的嘴角。走出售楼中心的时候,远 远的看到一个人,背影象是耿震,她快速的离开,再回头时,却看到那个似乎熟 识的背影和一个女子并肩走过清水花园的小桥,由一个售楼小姐带向里去。 难道他也是来看房的,那么,他身边那个看上去衣着光鲜的小姐又是谁呢。 陶华甩了甩头,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花卉是自己的初恋,并且在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的结了婚,但是大学生 涯里,陶华还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女,虽然有花卉在,不死心的男生仍然不在少 数。围绕在她身边,鞍前马后,逢年过节送花送礼的不在少数,陶华对男人的追 求天生就免疫,所以她一直说花卉是上天赐给她的情人,丈夫和伴侣,她无心在 世间寻找爱情,上天就那么恰如其分的给她安排好了这一场缘分。 对于耿震,陶华此时的心并无潋漪,她没有对婆婆撒谎,也没有说大话,她 确实没有想过要怎么样再去嫁一个人,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晚上睡觉,白天一起 吃饭,一起过日子。她似乎认为这个世界惟有花卉才是理所当然和她在一个屋檐 过日子的男人。 所以当晚上下班,耿震再一次出现在陶华面前时,陶华心里就开始由原来的 好感转为了反感。 耿先生,你找我有事?他们仍然站在第一次打交道的停车场,耿震的怀里抱 着一大捧的蓝色妖姬,神清气爽的站在她跟前。 陶华,送给你的,他把花递过来,陶华看都没看,绕过就走。 怎么了,这可是我托朋友专门从昆明空运过来的,很罕见的,你知道吗陶华, 我们这边花店里卖的都是染过色的。这个可不一样。 耿先生,你怎么老拿着花追着人跑,我说过了,以后不要再给我送花,我已 经过了收花的年龄了,而且我是结过婚的女人,还有孩子,你觉得我还能和你抱 着花满大街的制造浪漫享受浪漫吗? 陶华,你的事我听人说了,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当然我说 这话是不是太世俗了,但是我追求你绝对不是什么同情,我这人虽然还不坏,但 也没有泛滥成灾的怜悯之心,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注意你了,陶华,我喜欢 你,真的,也许你还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了,你就会知道我是一个不会轻易 对女人示爱的男人,但是陶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给你 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想扫除你眼中的伤感和落寞,陶华,就算你现在不接受我, 但是请你不要抵触我,好吗?请相信我,我绝对是没有恶意的。 耿震的一番长篇大论让陶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陆续的有同事过来取 车,陶华的脸顿时火辣辣的,赶紧把那捧艳丽的蓝色妖姬接过来,放进了后尾箱, 好了,好了,我该走了,下次你别再送花来了啊。 陶华刚坐进车里一扭头,耿震也非快的挤进了副驾驶座。 你,陶华愕然,你干嘛啊,我要回家了。 呵呵,做做好事吗,上次我送你,这次你就好心送送我,我到修理厂拿我那 辆蓝鸟。 陶华无奈的摇了摇头,耿震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让她很抵触,他难道真的以 为她是那种容易上当的小女人吗? 不管怎么样,陶华还是把耿震送到了修理厂,耿震下了车,又似乎想起什么 似的。转到陶华那边,敲打车窗让陶华把窗户放下,陶华摇下窗,耿震嘻皮笑脸 的对陶华说谢谢你了陶华,明天晚上如果你有空的话,能请你吃饭吗? 对不起,我还有事,陶华本想说还要赶着房产公司没下班前去把今天早上未 签署的合同拿过来,并把贷款手续给办了,婆婆钱没拿出整数来,房产公司因为 楼盘销售的好,所以不同意客户延缓办理贷款或交清全款的期限,陶华想先办了 贷款手续,等钱筹集够了再付全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起今天早上在清 水花园看到过耿震,他可能也在那里买了房,她不想惹麻烦。这几天的事已经够 多的了,她实在无心此时接受一份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浪漫爱情。 看陶华不爱说话,耿震也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来博得陶华的好感,甚 至他有些绝望,人家是有孩子结婚过的女人了,她们想的和那些没有结婚的小姑 娘当然不一样,他们考虑的更多更周全,一不小心也许就好心办了坏事弄巧成拙 了。 既然她不愿意接受自己请客吃饭的邀请,那就再等等吧,时间会证明他是真 心诚意的,会让她感动的,会让她重新明白自己的心意是多么难能可贵的。 耿震在要下车的地方下了车,陶华轻轻的说了声前几天谢谢你接我。一踩油 门走了,耿震正恍惚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和那女的认识? 你是谁啊?耿震有些迷糊。 没事,就是一老熟人,我认识她,不错的女人,可惜老公死了,一个人带着 孩子,挺不容易的。 耿震回头看了看这个男人,你说什么?她老公死了? 马小伟遗憾的表情表示了事情的真相,他一转身进了修理厂,拉着嗓门喊, 老李,我的车怎么样了,你说一耽误一下午的工夫多少钱没了。 耿震更恍惚了,他本来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奇怪,都快不象他了,怎么了这 是,会对一个已婚的女子动情,他竟然没想到她会遭遇这样的经历,或许是老天 冥冥中有意安排的,让他来重新给她幸福和快乐,让她的脸上浮起美丽的笑容吗? 他想问问来人更多关于陶华的事情,可马小伟开着他的出租车从他身边经过, 就扔下一句话:小伙子,想追她啊,鼓把劲吧,她在我们上学那会,就是出了名 的冷美人啊。 耿震呆了一下,他怎么知道他要追求她,他的脸上写着求爱两个字吗? 王芳还是没有回家的消息,安战魁倒有些越发的坐不住了,白静去了宾馆开 了房间,每晚都会打电话来,让他过去陪她,可是他能走吗,儿子看他的眼神越 来越奇怪了,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愿意问,他明明听见他给王芳打电话 的声音,走过去,他却很快的挂了电话,脸上写着不明所以的神色。就连那个保 姆刘娟娟,都由刚开始他回来时候的战战兢兢变成了一副旁观者清的样子。 第一次他和白静有了很激烈的冲突,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贱,人们说的没错, 越是上竿子求着的,越是让人不在乎,不珍惜,越是不在乎你的,你却越觉得那 是块稀世珍宝,而此时,白静已经由那块稀世珍宝成了一块绊脚石。而王芳,不 管不问,不争不闹倒反而成了他胸口的朱砂痣。 他没想到一生清白磊落的他竟然也会落入俗套,掉进了婚外情的陷井,但事 到如今,扼腕叹息,后悔莫及似乎是无济于事的。白静攻的越紧,他退缩的越厉 害,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最在乎的,还是这个陪伴了他大辈子的儿子和老 婆。 他一下子进退两难,他甚至希望此时王芳能回来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哪怕 撕碎他的骨头,都不愿意遭受这样的煎熬。他潜意识开始希望王芳回来,然后他 会郑重并真正的向她道歉,并且告诉她他是不希望离婚的,只是没有能控制住自 己当时一时冲动。这样以妻子善良软弱的心,她也许会原谅了他,然后和他站在 一起,共同面对白静的纠缠,让她退去。 你看,男人就是这样自私而矛盾的动物,永远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就连 安战魁这样的男人,都不忘记在偷嘴之后企图自己有条后路,然后重新回到自己 原来的轨道上来。女人不就是一件衣服吗,男人都这样想,然而他们并不意味到 衣服也有不小心弄脏后永远都洗不掉永远都不能再穿的时候。 王芳此时就是这样一件衣服,曾经也是安战魁的至爱,但由于不小心被安战 魁弄了很大的一块墨水渍,安战魁曾一时想扔掉,又和衣服有了感情想一弃了之 的时候退缩过,如今重新想起这件衣服的好来,想着她也曾经让自己光芒万丈过, 于是翻箱倒柜想重新拿起来穿,可是那块巨大的污渍却无论如何也洗不净了 白静未走,安家驹却提出去上海寻找母亲顺便去外滩玩玩的建议,问安战魁 是否要去。安战魁被儿子的提议吓了一跳,他觉得儿子一定是发现了苗头,他不 想在儿子心里失去一个父亲该有的威严和应该得到的尊重,时间越长,他的恐惧 感越发强烈,他怕失去儿子,失去这个家。他觉得是时候主动找王芳谈谈了,但 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白静。 儿子出发的那天,北京来电话要求他尽快赶回去,亚运村小区那边的工程出 了点问题。工作要紧,安战魁还是决定先带着白静回北京,王芳的事情等一等再 说。 白静却开始不依不饶了,她认为是安战魁有意在拖延时间,既然话已经说开 了,她王芳已经知道了你安战魁出轨了,有婚外情了,还死拖着干嘛。连人影都 不见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段不是她一个人能使。 她决定开始冷淡安战魁,而老安同志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白静的沉默反而 让他清静点,于是他也并没有象往常一样白静生气时上竿子求着她原谅她,坐在 火车上的一路,他们几乎没有怎么说过话,白静觉得很委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 开口,她不想表现的太过于急切,也许这样反而会把男人往外推。与耿震结婚的 时候她并不知道爱情的含义,真的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直到遇见了安战魁,虽 说他年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但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这话是谁说过来着, 她愿意为了真爱赴汤蹈火,虽然母亲到现在都没有原谅自己,说自己是发疯找了 魔,好好的大好青年不要,跟了个半老头子。 白静想到这里,不由湿了眼眶,她追到昆山,也许并不是为了逼迫安战魁尽 快给自己一个名份,她只是想知道安战魁的态度。如果在北京的时候白静对他还 胜券在握志在必得的话,此时她倒有些拿不定他了。似乎回到昆山后,安战魁已 经不是以前的安战魁了,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安而欲言又止,甚至有时候他已经在 烦她了,希望她不要来打饶她,就象她的出现是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似的。 她看着对面假寐的安战魁,很想问他要个说话,又担心一开口,自己的份量 就愈加的低了。于是干脆什么也不说,躺在狭小的空间里,她觉得自己逼疚的想 挠墙,很是绝望,突然想起了耿震,想起刚结婚时遇到非典,耿震每天都会把家 里细细的消毒几遍,把她的口罩衣服也小心的在消毒水里泡过,才放心的给她穿。 下班后会给她做饭,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一顿象样的饭给他吃过,倒是他,不甘辛 苦的为她鞍前马后的跑,却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 她觉得自己突然成了风雨中的一棵浮萍,没有根茎,脆弱易断,安战魁应该 已经看出自己的落寞与伤感了,可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或许他什么都不想说, 他已经想到了结束。 结束?白静浑身打了个冷战,母亲说的没错,这样飞蛾扑火的畸形的爱情是 没有好结果的,她会品尝到自己酝酿的苦酒,会有一天后悔的捶胸顿足的。 在昆山住在饭店的房间的时候,她几次都想找王芳谈谈,安战魁的手机里储 存着王芳的电话,她老早就偷偷的记住了。 可是怎么谈,以什么身份谈,她不知道,她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狐狸精, 第三者,不要脸。她明明只是遭遇了自己的爱情而已,她在这场爱情里扮演的本 来就是一个受害者而已,可是角色不同,身份不同,就没有资格谈这份爱的真和 纯,王芳是什么样的女人她不并了解,安战魁也很少提及,她怕自己找了她,就 会把这份爱给摧毁了,她不想惹恼安战魁,她了解他,虽然他看似老实并且木衲, 但是他追求完美,认死理。 矛盾,挣扎,盘锯着她的心。直到离开,她始终就没有勇气摁下那几个号码,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场婚外情感的战役中自己毫无立场。 陶华正在为王芳是否还能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而愁肠百结时,有一个戴着巨 大墨镜,身着一身黑色套裙的三十五六左右年龄的女人来找她。陶华抬头看见她 的时候以为她要办理存取款业务,带着微笑温柔的问我能为您服务什么。 来者摘下眼镜,将陶华隔着巨大的玻璃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陶华被她看得 浑身不自在,她想这来者不善的样子是要干嘛,自己好象没得罪谁啊。 黑衣女子突然冲陶华展开一个非常标志的八颗牙微笑,你是陶华吧,我能和 你谈一谈喝杯咖啡吗? 陶华本想问她是谁,突然电光雷闪,脑子里翻腾起母亲吴秀芳的脸来,她觉 得这个女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可能就是传说中父亲的那个外遇。 陶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女人够胆大的啊,竟然光天化日敢跑来叫 板了。她心里暗暗叫苦,王姐啊王姐,你说如果你在该多好,有个人帮我助威啊, 如今我只能单枪匹马独自上阵了,哼,俗话说的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 不要命的,我就是那不要命的,为了维护母亲的尊严,今天我倒要看看这女人能 耍出什么花招来。 随黑衣女子出了银行大门,来到旁边一家名典咖啡,陶华不说话,只是充满 恨意的看着她,黑衣女子并不在意她的表情,点了两杯摩卡,黑衣女子发话了。 陶华,你也许不认识我,但是我从你父亲的钱包里曾经看见过你的照片,你 的父亲曾说过,你是他最爱的人,陶华,你真漂亮,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陶华仍然不说话,臭女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比这更酸的话来。 陶华,我希望我今天和你能坐下来和朋友一样的聊聊,聊聊你的父亲,他的 家庭现状,他的喜怒哀乐,也请你不要对我有敌意。 继续。陶华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女人,她觉得她突然对父亲的为人无比厌恶 起来,他可以爱自己,也爱母亲,可以做一个山一样的父亲和丈夫,但是他还是 逃脱不了世俗的诱惑,外界的花红柳绿。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婉,也是昆山人。 哦,轮到陶华大吃一惊,她原本以为她是个外地人,是在上海做生意时和父 亲认识的一个女人。但没想到她也是这块土地上孕育的人。这就更加匪疑所思了。 难道她不怕事情败露会对她周围的人际关系造成影响吗? 李婉先是充满感伤的回忆了她和陶少荣从相识到相知的过程,着重介绍了她 和他怎么在生意往来中互相帮助共同谋取利润的点滴。 如果这只是个外人的故事,那么也许在陶华看来,或许还是值得感动一下下 的,因为毕竟对方是个三是刚刚出头不久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人,而她爱 上的那个男人已经五十好几。 但是这个事件的主人公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和自己曾经生活在同一屋 檐下,为自己标风作榜二十多年的父亲,她无论如何也感动不起来,欣赏不起来。 陶华静静的坐在沙发里面,思绪一团乱,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母亲哀怨的脸, 父亲和母亲争吵时重重关门的情景,那冷着的脸,那冰冷的气氛,这一切让陶华 警觉并清醒的与这个女人面对面。 她想到母亲,突然不愿意和这个女人面对,她觉得她没有必要去面对一个不 要脸的臭女人,但是她从心底又对这个女人充满好奇,因为这份好奇她依然坐在 原来的位置,她觉得她又似乎没有站起来走路的力气,惟有听她讲,她的心思好 象变得纯粹起来。 她看着这个叫做李婉的女子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翻飞,眼神时而迷离,时而 锐利。陶华并没有听懂她要对她说明什么。于是到最后,陶华打断了她。 你的目的是想告诉我什么呢?直说吧,我的上班时间快到了。 我想让自己的儿子有亲生父亲。就这样简单,就算没有,也要得到他应得的。 李婉的语气开始变得漠然。 那你想让他得到什么,你觉得他应该得到什么呢?钱吗,你不就想让我爸爸 给这个所谓的孩子买套房吗。但是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陶华,你是你爸的女儿,可是这个孩子同样是你爸的儿子, 你们的血管里流着的是相同的血液。 哦,是吗?陶华愤怒的站了起来,李小姐,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看起来 你的年龄与我差不多,但是你似乎低估了我,低估了我的父亲和母亲,虽然,他 们之间也许并没有真正的爱情,但是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走过来,他们之间流淌 的感情是你永远都不可能意会和理解的。多少年来,我爸一路创业的脚步那么艰 难,都是我妈妈在他身后默默的坚持和鼓励,她是个纯粹的女人,只知道为了自 己的丈夫奉献,奉献,再奉献。可是到头来,该享受生活了,有条件享受了,最 落到这个地步,你不觉得你罪孽深重吗? 李婉要求陶华坐下,陶华愤恨的坐下来。但是她不愿意和她继续交谈下去,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面值的人民币搁在桌上想走人。 李婉一把抓住陶华的手腕,陶华,你不要逼我,你会后悔的。 陶华停下来转过身,一字一顿,我会后悔什么?你想怎么做?告我爸吗,告 他重婚罪?李小姐,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婚了,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他们离婚的时候我爸没有要一分财产,全部的财产全部给 了我妈。所以针对于这一点,我原谅了我爸,我觉得他还算有情有义。当然,你 现在可以去找他,因为他已经是自由身了。但是你想过没有,他真的爱你吗,如 果真的爱,他为什么不对你负责任呢,你死缠着一份畸形的爱情,有用吗? 说完这些,陶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剩下李婉如同木头人似的呆怔在原地, 什么?陶少荣已经离婚了,他竟然已经离婚了,而且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李婉如泄气的皮球,颓然的倒在了沙发里。 陶华觉得非常过瘾,她发现从离开咖啡馆,她的手一直握成拳头状,她撒了 个非常高明的谎言,如果那个女人识趣,就不会再来骚扰她们一家人,如果她真 的还要这个“离婚”了的半老头子爸爸,说明她是真心爱他。但是这个世界,物 欲横飞,会有多少真爱,而且还隔了那么远的年龄距离。 果然,五分钟没到,陶华刚刚回到单位的座位,包里的手机就响了,仍然是 那个号码。 上面写着三个字:算他狠。 陶华释然而轻松的笑了,她有些得意于自己的这个小聪明。另外,她有些为 父亲不值,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货色。她拎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喂,吴秀芳的声音传过来,有些苍老,憔悴,无奈。 陶华一阵心疼。 妈,你怎么了? 陶华啊,没事,我刚刚睡了一小觉,刚起呢。 哦,哎妈,我告诉你,今天那个女人来找我了。 什么?她真的找上门来了,她想干什么啊,天,那该怎么办?吴秀芳感到恐 惧,声音都变得颤抖了。 妈,你放心吧。你干嘛害怕啊,好象第三者是你似的。我告诉你,我今天对 她说你和爸已经离婚了,而且爸是净身出的户,我还说了,如果她爱他就去找他 好了,但是你放心吧,她知道爸已经没有任何油水了,才不会傻到去找他。 吴秀芳的心慢慢的落了下来,真的啊,你真的这么跟她说。 是,我看她那股神情,还挺把自己当个人的,一个劲的阐述她爱情的伟大, 奶奶的,谁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这种女人社会上多了,妈,你回来告诉爸,现 在他要做的,就是和那女人永远都不能再联系,否则我做的再多都是徒劳。 知道了,你爸已经后悔了,前几天向我承认错误了,态度还挺诚恳,我本来 挺不依不饶的,可是想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原谅他这一次。你不会说妈软弱 吧。 陶华笑了,妈,你怎么还跟十几岁的小孩似的,我知道你这辈子就没为自己 作过主,一辈子都在为这个家奉献,妈,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就算爸爸不要你, 还有我呢,还有糖糖呢。 陶华,你和婆婆现在关系怎么样了,那钱拿回来全部没? 不提还好,提起陶华就一肚子气,她本想对母亲发泄一番,又怕让她担心, 索性闭口不谈,妈,这事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我上班了,就这样啊。 挂了电话。陶华才认真的思考起自己的问题。搬出来住已经是势在必行,但 是还面临着一大笔余款未付,花卉妈死撑着,那架式非常明了,她还在做最后的 奋斗和拼搏,梦想着一夜爆富。 可是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刚埋头工作,有人重重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她痛的倒抽口气,谁呀,这么大 力,不要命了吧。 抬起头,却看到一张熟悉而亲切的笑脸。 王姐,哎呀,我的亲姐姐,你怎么才回啊。我都快想死你了。陶华腾得站起 来搂住了王芳。 王芳嘻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你可又瘦了啊,再这样下去成排骨了, 你觉得好看啊。 呵呵,想你想的,陶华恢复了好心情。 就你嘴甜。王芳嗔怪着,扭头看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个新来的。她努努嘴问陶 华,嘿,这就是你说的为你端茶倒水还外带按摩服务的樊姗姗? 陶华一阵脸红,王姐,你轻点。 樊姗姗早就注意到王芳的存在,她正瞪着一双貌似纯洁与世无争的大眼睛往 这边看呢。 陶华一把把王芳扯出柜台,走到走廊。王姐,她就是张达达的那个,心腹, 你这次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回到那个位置呢,看老大的态度,哼,似乎早就 做好了剔除你的准备。 王芳一脸不以为然,他还以为他妈的这是个金饭碗啊,老娘还不干了呢,我 今天来就是来炒他鱿鱼的。 啊,陶华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你不会离开昆山吧? 不是没这个可能,我回来第一步就是先离婚,然后重新休整一下,找份工作, 我上海的姐妹开了个服装厂,正招会计呢,薪水比这边多一倍多,你说我干嘛还 死抠在这里啊。 可是,我不想让你离开,你真的想好了,决定离婚吗。为了家驹,你应该好 好考虑一下,毕竟这对孩子不公平。陶华尽力的挽留着她。 考虑?我都考虑了那么久了,家驹已经大了,他应该已经明白大人的心思了。 这次他去上海找我了,说一个阿姨去了家里,我知道就是她,你想,他都把她带 回家了,明摆着这个家已经没了我的位置,我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女人,虽然 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但是也得有尊严吧,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王芳非常冷 静的说。 可是…… 哎,你别可是了,今天晚上有时间吗。为我接风啊,不过我来买单。王芳抱 了抱陶华,你看,你的骨头都咯着我了,太瘦了,你怎么搞的,我走了以后你是 不是遇到事情了。 唉,说来话长,王姐,你是不是刚回来? 可不刚回,一下车就来找你了。 那你先回去洗个澡,晚上我再和你详谈。陶华把王芳推出大厅,目送她上了 一辆黄色的帕萨特出租车,出租车绝尘而去,陶华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在这短短 的半年里,全部换了模样。 这些变化让陶华目不暇接,回不过神来,她有时候想起花卉,总觉得是自己 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花卉仍然鲜活的存在着,他仍然会在黄昏时下班后来接她回 家,等她走出单位的大门,小帕依然神气活现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可是,小帕并没有出现在陶华无数次的臆想里,只是孤孤单单的停在诺大的 停车场上,寂寞的独自伤悲,思念男主人。 陶华颓然的转过身回到位置上坐下,她的思绪又开始乱了。听王芳的意思是 要辞职不干了,她走了自己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这里的每个人都很难成为自 己的知己,甚至是朋友,她们都在用一种看好戏的眼光关注她,目光里从来就不 会有真正的关心存在,就算是刚毕业走上社会的樊姗姗,也许此时心思还比较纯 透,可是时间久了,难免不滋生出一股在事业单位办公室的恶习来。 这种恶习就比如勾心斗角,这是陶华最怕也是永远都学不会的一种技巧,花 卉在的时候总是说她这人傻大姐,有时候被人卖了还帮助别人数钱。那时候陶华 确实活的没心没肺的,总是想着有花卉的照顾,有好姐妹王芳的疼爱,总是不需 要想太多的细枝末节。 但是现在,他们都离开了,自己就象大海上漂流的一叶孤舟,找不到港湾。 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给自己一个新的出口,那么,是不是也应该重新换个环境, 找份新的工作。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着实吓了陶华一跳,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考虑离 开这个当初她费尽巴拉进来的银行,确实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饭碗,尤 其是对女人来说。而且当时花卉走后,派出所让她过去挑选一个文职,自己想都 没想就放弃了,如果真的要离开,自己又能去哪里呢,公公婆婆又会同意吗? 张达达重重的拍了拍陶华的肩膀,陶华啊的一声回过神来。 什么事,老大?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一会。张达达看了看陶华,摇了摇头 走了。 陶华心里一阵阵难过,看来这个张达达注意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不是 迟到就是走神,被他抓住也有无数次,看来自己不走也会被别人轰走的日子也不 远了。 想到这里,陶华赶紧抛掉乱七八糟的心思,重新回到工作上来。 快下班的时候,陶华翻开报纸打算寻找一些少年宫招收儿童学习乐器的信息, 却被一个招聘信息吸引住了。 这是一家贸易公司,看介绍似乎是做服装面料的。这倒是不希奇,现在社会 上这样的单位有很多,吸引她的是上面那行大大的字:招收陶姓会计一名,性别 女,年龄三十岁,有一定银行工作经验者优先,五官端庄,气质优雅。 陶华觉得很奇怪,怎么招收会计还需要姓陶,而且这个招聘信息分明就是为 她量身定做的,年龄三十,自己还差半年就三十了,而且更奇怪的是有一定的银 行工作经验,真是太巧合了。 陶华心里一阵激动,她觉得这真是个与众不同的机遇,她觉得应该抓住这个 机会,她想看看这个职位的待遇如何,可是上面写着待遇面谈。 晚上与王芳在名典喝咖啡时,陶华提到了这个招聘单位,这个奇怪的信息好 象是冥冥中在等着她似的,不免让她有些忐忑不安。 王芳接过陶华带去的报纸,仔仔细细看了,她笑着说,不会是哪个人早就看 上你,然后想让你跳槽的一种手段吧。 歇吧,陶华不相信,假如真的这样的话,我看不到报纸怎么办,我错过了怎 么办,他们还会继续招吗? 不管怎么样,就去试试吧,反正你在那里干得也不开心。王芳认真的说。 恩,是,我决定去看看,对了王姐,家驹考得怎么样啊?陶华不想直截了当 问她的婚姻问题,想从孩子展开话题。 还可以吧,他自我感觉挺好的,反正这孩子从小到大没让我怎么操心过,学 习成绩也一直在班上排前几名,我现在就想等他分数出来,考上理想的大学,让 他走吧,这个伤心的城市,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了。 那,你和你老公谈过了吗?他什么意见呢,真的要离婚吗?陶华小心翼翼的 问。 他?哼,这不明摆着的事吗,你知道吗陶华,我前脚刚走,他就把那女人从 北京带回来了,他眼里根本已经没有我了,刘娟娟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时我都气炸 了,无奈不能在一个保姆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无奈和痛苦,只好强颜欢笑的说无 所谓,其实我的心都快痛死了。陶华,你说男人怎么都那么狠,难道他一点都不 顾及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感情吗?王芳眼里泛着泪,她有点激动起来。 陶华伸出手来握住王芳,她的手冰冷冰冷,似乎没有温度的灵魂。 王姐,想开点,其实离开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就是对自己的负责任,你那 么能干,还怕自己想不活自己,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呵,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找什么啊,就这样过吧,一个人也挺好的,没那 么多牵挂。王芳点了根烟。 你抽烟?陶华惊奇的问。 在上海时烦的时候开始抽的,我觉得抽烟是一种很好的自我发泄,可以让自 己凭空想象一种新的人生,然后在这样的想象里,自己可以不那么痛苦,真的, 陶华,我以前和你一样,看不起抽烟的女子,认为她们不纯净,不正派,但是现 在我觉得不是这样,抽烟仅仅是一种喜好,仅此而已。 王芳的目光有些迷离,顺着她的目光,陶华看过去,厚重的窗玻璃外,人流 匆匆,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深邃,有的急躁,有的平和,有的呆板,有 的不动声色,有的冷漠如铁。 你看,王芳敲尽了烟灰,陶华,你看马路上的每对看上去很相爱的人,他们 或许仅仅是在外人面前展现他们的恩爱,其实背后的挣扎和痛苦谁能看得见呢。 他们好象是过的很幸福,但是转眼间的事情谁知道,或许就会懈逅另外一个人, 展开另外一个人生,这个世界上,每一分钟都在上演抛弃与被抛弃的片段。只是 我们都被表象所迷惑了,所以想想也没什么好伤心的,我经历的只是大多数人都 在经历的一样。 陶华在王芳面前沉默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失去了花卉,但是他 对自己的爱却从未失去过,他一直都那么那么深爱着自己,直到临死前的那天早 晨,把自己送到单位门口时,还深深的在自己的额头印了一个吻。 命运或许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只是我们活着的每个人都不容易满足,得 到了还想得到,失去了还想挽回,而逝去的那些人,他们到哪里去挽回去得到呢。 也许仅仅是活着,已经是一种幸运。 你呢,陶华,你还会再找吗? 什么?陶华没回过神来,反问了一句。 我问你还会不会找个男人?王芳的表情很严肃。 哦,陶华摇摇头,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我不知道这辈子除了花卉我还会不会爱上另外一个男人,不是我保守,是我觉得 一个人也挺好,我还有糖糖,还有父母。 不,王芳摇摇头,陶华,你和我还不一样,你还年轻,你会被生活的重担给 压毁了,你看,自从花卉离开后,你已经憔悴很多很多了,原来你可是我们的行 花啊,行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嫉妒你呢,她们都觉得你的存在让她们暗淡无光了, 花卉走后你不是收过几天的花吗,不知道那些人说的话有多难听,算了,听我说, 女人,尤其是你这么年轻的女人,毕竟还是需要一个人来疼的,毕竟老话说的好, 寡妇门口是非多。 好了,王姐,你别尽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接下去该怎么办。 王芳耸耸肩,什么怎么办,家里的房子包括存折都是家驹的,他安战魁不是 已经有另外一个家了吗,让他走好了,我回上海,儿子填的志愿基本都是上海的 大学,我们应该不会分开。 真的就想好了,肯定要离吗?陶华轻声问,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到 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离,这样对孩子不公平。 陶华,王芳喝掉最后一滴咖啡,正色道,现在的女人已经不是过去的女人了, 我们应该为自己活一次了,你听姐姐的,好好找个人来爱你,不要管周围的眼光, 不要管你公公婆婆的意见,你要为自己而活,你的日子还长着呢,糖糖没有爸爸 本身就是对她的不公平,你应该给她找一个爸爸。 离开咖啡馆,陶华送王芳回家,王芳下车时提醒陶华,那张招聘广告你去试 试吧,说不定是个契机。 陶华应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弦上之箭,势在必行了。 车子开出小区,她突然想回娘家看看母亲,那个叫李婉的女人这些日子带给 母亲的创伤实在是太大了,她看着母亲惊人的老去,似乎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 一大半,她很恨父亲,她恨他为什么老了老了还惹上这么一笔不堪的风流债。 回到家,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开,陶华觉得很奇怪,这个时间母亲一般很 少出门了,她不由有些担心,下楼想在小区里找找,没想到刚出了楼道就看见父 亲母亲手挽手的回来了。 在陶华的记忆里,这样的情形实在是不多见的,他们那一辈的人,敢在外人 面前手牵手的散步走路,是很少的,特别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他们似乎从来都没 有一种特定的表示亲热的方式,总是淡淡的,象白开水一样。 陶华有些愣神,吴秀芳眼尖已经看见了女儿,她抽回手来,似乎有些不太 好意思。 你怎么回来啦,没带家里钥匙啊?吴秀芳疼爱的问。吃饭没有? 吃了,妈,你们去哪里了,我看家里没人,下来找找你们。 陶少荣似乎心情也不错,出去走走,在超市里买了点东西,怎么,糖糖没有 来? 我还没回家呢,下班后和同事出去吃的饭,这不送完她就直接过来了吗? 那就上去坐会儿吧,吴秀芳挽过女儿的胳膊。 不了妈,陶华原本想回家看看他们的关系有没有缓和一些,母亲的心情有没 有好一点,可是看这样子,似乎不用她这个和事佬了,说不定回去还当了个超级 电灯泡,陶华笑着所没事我就先走了,再不回糖糖又该闹了。 说完就回到车里,微笑情不自禁的挂在嘴角,这时候陶华发现自己的心情已 经好了很多,原来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什么都在转瞬之间。谁能知道下一秒 钟会发生些什么,谁能知道下一个十字路口又能遭遇些什么,总之,人生而无奈, 命运的操控盘有时候并不在自己手里。 手机铃声响起,陶华在副驾驶座的包包里翻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听的到 响。这个包包是花卉在的时候一次国际购物中心名品折扣时买的,斯加图的花色 帆布包,当时折下来也有小两千块钱,陶华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花卉不在了, 让她自己再去花两千块买这么一个包包,简直是割肉了。 铃声响得不依不饶的,没办法,陶华只好把车停在路边上,挂上档,把整个 包里的东西都倒在车椅子上,却仍没见着手机,仔细一检查,才发现内侧的兜子 破了,手机滑进去了。陶华费劲巴拉的拿出手机,铃声停了,刚想翻开号码,紧 接着着又打进来了。 接过,竟然是耿震的声音。 什么事,陶华觉得自己的声音伪装的够冷漠了,但是耿震似乎没有意识到, 或许他已经习惯于自己的冷漠。陶华觉得有些烦躁,说实在的,虽然她并不讨厌 耿震,甚至心底里还有些欣赏他,但是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她不想和这个男人 有什么纠结。 陶华,有空吗?我想,约你喝杯咖啡。耿震小心翼翼道。 陶华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八点半,她很果断的拒绝了。不行,我刚才在外 面和朋友吃饭,现在得回家了,晚了不太好。 陶华心里幻想着和花卉之外的男人单独见面的情形,这种想象都让她心生浓 烈的犯罪感。耿震没有强求,只是淡淡的说了声那好吧,我们下次有空再约。说 着就挂了电话。 喂,喂,喂,陶华追着电话喊,她很想告诉他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了,她是个 没有机会的女人,所以也没有机会去给任何一个男人。她现在所有的梦想是安静 的过日子,把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人。 但是耿震似乎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先发制人的把电话挂了。陶华听着电话 里静悄悄再无声息,无奈的苦笑了下。重新发动了车子,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耿震心里并不好受,他不懂得象陶华这样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内心里竟然 会有这么坚强的力量。那个出租车司机说她的老公死了,她独自带着个孩子,但 是她看上去似乎经济条件还不错,可是就凭她在银行那点收入,来抚养一个女儿 还是很艰难的。从他心里升腾起一股保护的欲望,他觉得他应该来保护她,给她 力量,给她生活的勇气和决心。不,他只想让她生活的更好,他只是想让她的脸 上有些笑容。 为什么,难道她从来都不喜欢笑吗。她不知道她笑起来有多好看吗?为什么 她会如此吝啬她的笑容,还有,上班的时候,多少次了耿震喜欢在角落里静静的 打量她,看她静静的走神,似乎陷入某种回忆里,让人不忍心打断她走进去。 他想起了白静,他承认那是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女人,独立,果断,漂亮, 但是太冷漠,是的,她们之间有个共同点,就是冷漠。白静的冷漠似乎与生俱来, 自从和他结婚后他总是摸不定她的心思,她的眼神总是游离于他之上。 他不愿意承认白静和他离婚是因为有婚外情,他觉得这是对他的耻辱,可是 后来为什么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放走了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后来他才想起来也许 是因为当时的自己也确实太需要一个出口了,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两个不相爱 的人在一起的痛苦叠加起来几乎是能致命的。 于是他寻找到了昆山这个出口,并且在这两年多的时间把事业做的风声水起。 他很满意现在这样的情况,特别是遇到了陶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复燃了,再 也不是过去的一滩死灰。 他突然想给自己的家里打个电话,不,应该是过去自己曾经住过的那套房子 打个电话,他握起电话,一时又很犹豫,他想听见白静的声音,又惧怕听见她的 声音,也许是更怕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还是拨了,他想起他有一份养老保险的单子还在家里,他想借口把它取回 来,如果是白静接的,他也许可以让她寄给自己,顺便问问她过的好不好。 电话通了,许久都没有人接,耿震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欲收线的时候听到 一个微弱的有气无力的女声。 谁啊。 耿震急忙把电话重新贴在耳边,白,白静吗?我,我是耿震。 耿震?白静似乎不相信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是你吗,真的是你?你还好吗? 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让你帮我把保险柜里的一份养老保险单子寄过 来给我,要续保了。 哦,白静似乎很失望,她一直对耿震心怀歉意,这次的昆山之行让她身心疲 惫,虽然在安战魁的面前她并未表现出来,但是她一回到安战魁的宿舍就火速收 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到了这个家,她觉得她需要冷静的思考一下和老安之间的关系, 这份关系似乎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美好,特别是当安战魁回家面对家庭,面对儿子, 面对即将失去的妻子的事实面前,他退缩的史无前例。 白静非常失望,甚至绝望,但很快她又释然,她有什么权利去要求一个即将 五十岁的男人,有家庭有儿子的男人去和她一样,飞蛾扑火的寻找真爱,虽然他 们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快乐很幸福。但是男人总是这样摇摆不定,当事态真的严 重到不得不面对和解决的时候,女人往往表现的更坚定,而男人,却早早的丢了 兵弃了甲。 耿震,我…..白静突然非常想念这个只有和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的丈夫,不, 是前夫,此时此刻她觉得她非常需要他温暖的怀抱,虽然看不见他,但是她依然 能从电话那头感受来自他身体的温暖。 怎么了?耿震原本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他觉得这样尴尬的沉默不好,非常不 好,他怕自己会陷入过去的泥潭里,他发誓过的,他这一生都不再会回忆白静。 可是,他怎么心软了呢? 你怎么了,白静,你身体不好吗?为什么说话声音这么小?耿震小心问道。 白静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的胃痛总是这样如影随形,刚开始和安战魁在一起 的时候,安战魁对自己照顾的非常周到,她一向贪凉,为了杜绝她这个习惯,安 战魁的饭桌上从来不会出来凉的菜,凉的饮料,冰箱也基本不太用,总是买来新 鲜的食物,每天都定时让她服用一种中成药,他说胃很娇气,是要好好养的。 哦,白静似乎很失望,她一直对耿震心怀歉意,这次的昆山之行让她身心疲 惫,虽然在安战魁的面前她并未表现出来,但是她一回到安战魁的宿舍就火速收 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到了这个家,她觉得她需要冷静的思考一下和老安之间的关系, 这份关系似乎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美好,特别是当安战魁回家面对家庭,面对儿子, 面对即将失去的妻子的事实面前,他退缩的史无前例。 白静非常失望,甚至绝望,但很快她又释然,她有什么权利去要求一个即将 五十岁的男人,有家庭有儿子的男人去和她一样,飞蛾扑火的寻找真爱,虽然他 们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快乐很幸福。但是男人总是这样摇摆不定,当事态真的严 重到不得不面对和解决的时候,女人往往表现的更坚定,而男人,却早早的丢了 兵弃了甲。 耿震,我…..白静突然非常想念这个只有和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的丈夫,不, 是前夫,此时此刻她觉得她非常需要他温暖的怀抱,虽然看不见他,但是她依然 能从电话那头感受来自他身体的温暖。 怎么了?耿震原本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他觉得这样尴尬的沉默不好,非常不 好,他怕自己会陷入过去的泥潭里,他发誓过的,他这一生都不再会回忆白静。 可是,他怎么心软了呢? 你怎么了,白静,你身体不好吗?为什么说话声音这么小?耿震小心问道。 白静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的胃痛总是这样如影随形,刚开始和安战魁在一起 的时候,安战魁对自己照顾的非常周到,她一向贪凉,为了杜绝她这个习惯,安 战魁的饭桌上从来不会出来凉的菜,凉的饮料,冰箱也基本不太用,总是买来新 鲜的食物,每天都定时让她服用一种中成药,他说胃很娇气,是要好好养的。 可现在,他并没有把她的胃养好,反而把她的心彻底的伤了。不是吗,回来 这么久,他竟然没有来过一个问候的电话。 没什么,胃有些不舒服。白静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起自己的病情,她不想让自 己以一个柔弱者的身份获取一个被自己抛弃的男人的同情心。 她不需要怜悯,但她需要倾诉,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安然入睡。 可是,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是自己放手伤害了他,抛弃了他,现在 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要求他的同情和关心了。 不是吗? 耿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几句,让她好好注意身体,言辞公式化的连 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他甚至不知道此时他还对白静存在的感情是一种什么样 的感情,维持了几个月可怜的婚姻关系里,也许根本没有纯粹的爱情,特别是对 于白静,那几个月里,充满着冷漠和争执,直到最后分道扬镳时,耿震几乎已经 失去了浑身力气,他觉得他根本没有力量去把握白静这样一个女人,他们的婚姻 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他挂了电话,脑袋里昏昏沉沉,他不相信自己会如此失败,在一次不成功的 婚姻里做了逃兵,做了被抛弃者。而面对一个新的感情,他却如此被动,被人生 生的隔断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觉得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努力不再去想,最终沉沉的在沙发上睡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