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抢救室门外,红灯闪烁,石海龙如坐针毡,在抢救室外徘徊:“小雨,小雨, 小雨……” 杜伟、阮惠神情紧张,望着抢救室的大门。阮惠含泪,突然扭脸跑出,杜伟追 上,拉住阮惠:“你干什么去?” “我只是想离开一点去为石雨姐祈祷,祈祷她平安。” 杜伟松开阮惠:“也要记得代我祈祷。” 阮惠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念叨:“天上的星星月亮,地上的风雨草木, 请你们保佑石雨姐的平安,一定要成全她和杜伟的爱情。阮惠求你们啦,求你们不 要有一星半点的马虎,不要有哪怕微小如丝的差错,一点要帮助她,救活她,一定!” 杜伟插话:“就算她残疾,我也不会离开她半步,我会一生来照顾她。” 二人背后,站立着石海龙。 突然,抢救室门打开,一个年老的医生快步而出,石海龙和杜伟赶紧上前拉住 医生。 石海龙:“我女儿怎么样,我女儿有危险吗?” 杜伟:“她怎么样?” 医生:“仍然在昏迷,头部受了强烈的震荡,正在全面检查,有什么情况会通 知你们。” 石海龙:“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现在不好说,我只能告诉你们,她撞得很严重,恢复得怎么样,一多 半要靠运气。” 阮惠也上前:“大夫你们一定要好好治疗石雨姐。” 医生:“我们一定好好观察。” 众人互相看着,心情沉重。此时,陈佳文出现在门口…… 杜伟走出急救大楼,见两位警察和石海龙、陈佳文一块儿走出来,只听陈佳文 跟石海龙道别:“伯父,保重。”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没有你拼命追赶,那个狗贼就不会落入法网。” “我应该做的,祝小雨早日康复,我还要跟警察说明另外一些细节,先不去看 小雨了。” “小雨会好的,谢谢你。” 陈佳文点点头,跟警察离去。 石海龙走向杜伟。此时,邱琪云、张啦啦还有麦地都跟出来,一起来到石海龙 面前。众人七嘴八舌:“伯父,石雨会没事的,她会很快醒过来的……” 石海龙十分感动:“谢谢,谢谢你们对石雨的关心。谢谢,谢谢你们。” 石海龙拉杜伟到一侧,轻声问道:“你……已经有了非常相爱的人,是吗?” 杜伟抬头望着石海龙,没有说话。 石海龙温和地微笑:“孩子,我并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想明白一件事,小雨 是我的,我才应该为她负责到底。我失去了她的母亲,现在我再也不能失去她了, 就是她变成植物人,我也要天天陪着她,因为我是父亲,你……明白吗?” “可伯父……您为什么那么问?” “如果你有爱的人,就放心到你爱的人身边吧,不要再为石雨分心,你对石雨 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且让我这个父亲都感动羞愧。从现在开始,照顾石雨的责任重 新回到她父亲肩上,不能再麻烦你了。”石海龙一脸慈祥的样子。 “伯父,我现在心里只有小雨一个人,她就是我的生命,即使我们以前有再多 的不愉快,现在也已经完全烟消云散。只要小雨能够苏醒,我就是死都行,石雨在 我心中的地位谁也比不了,我更不会爱上别人,您相信我吧。” 石海龙望着杜伟:“我看到那个姑娘了,杜伟,我,我只担心你自己也不了解 自己。” “伯父,您别说了。我现在己经完全感受到,她是我永远不能割舍的人,让我 跟您一起照顾她吧。” 阮惠从医院里面跑过来叫石海龙:“伯父,医生叫您!” 石海龙向里面走去,众人侧目看着阮惠。杜伟抓住阮惠的手问:“怎么样,医 生说什么?” “没什么。杜伟,你一定要坚强,不要那么脆弱,那么乱发脾气,因为石雨姐 醒过来,还要靠你安慰她!” “我明白!”杜伟一抬头,突然发现孙铭就站在眼前,定定地看着他。 孙铭一把抓住杜伟:“大哥,这是怎么搞的,石雨姐有危险吗?到底为了什么?” 杜伟望着孙铭,低下头:“我不好,我做事太不明确。” “大哥,无论如何我相信你,只要你告诉我,你没有对不起石雨姐。” “即使我想对不起石雨,阮惠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好吧,”孙铭很用力地拍拍杜伟的肩膀,“我站在你这一边!基蒂就交给我 吧,正好我回来了,你的班我来顶,你安心照顾石雨吧。” 杜伟拉住孙铭:“有你相信我,我感觉好多了。” 孙铭说:“我还记着你对我说的话,无论在什么场合下,做人都是最重要的。” 两人相拥在一起。 一旁,邱琪云开口说道:“杜伟,我们得回去了,海洋馆那边你放心吧,我们 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杜伟:“照顾一下基蒂,它很快要手术了。” 麦地过来,拍了一下杜伟的手:“好啦,我不会比你差的。” 麦地离开,邱琪云、张啦啦一起过来拍了一下杜伟的手掌:“我们都希望石雨 好起来!” 麦地又过来,做出再三犹豫的样子,还是拍了杜伟的手掌:“大敌当前,不跟 你谈什么琐碎事情,我也祝石雨早日康复,OK!” 孙铭过来:“信念不能垮,记住了。” 众人离开,周围归于平静,杜伟仰望天空。阮惠坐到杜伟旁边,令杜伟感觉到 一丝温暖。杜伟说:“你也走吧。” 阮惠很突兀地说:“我突然又在想海豚了,陈教授曾经对我说,只要有爱,就 能治好辛巴的创伤。” 杜伟陷人沉思。 阮惠站起身来:“我还是回去看看辛巴吧,或许你想一个人陪着石雨姐姐。” 杜伟感激地笑笑,却无比惆怅。 石海龙揉着眼睛,在病床前守护女儿,石雨仍然没有苏醒。输液瓶中的液体滴 滴答答流人石雨血管,监视心脏的设备在周围忙碌,门口一阵骚动…… 护士和杜伟在争吵。 护士:“这些花不能带进去,这是特护病房,要保持无菌……” “石雨一闻到花香就一定会醒过来……” “我说不行就不行。”护士坚持。 杜伟推门空手而入:“伯父,小雨怎么样了?” 石海龙:“脉搏血压正常,呼吸也平稳,就是不醒,医生说需要耐心……” “伯父,您回去吧。您还没有吃饭吧?” “我不饿。” “伯父,饭是一定要吃的,石雨一定不希望您也倒下啊。” 石海龙看着杜伟,拍拍他,无语,离开。 杜伟在床前坐下,深情地望着石雨,石雨仍然在昏迷,杜伟伸出手掌,一朵花 瓣在手心舒展,杜伟将它轻轻放在石雨的的鼻息旁。 “小雨,闻到花香了吗?我买了好多花,都是你喜欢的百合,但是护士不让我 带进来,这一片是我偷着带进来的,你看,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杜伟强颜欢笑, 故作轻松地说着,眼睛红了。 石雨毫无反应……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野外郊游?你早晨不愿醒来,我把野花放在你的鼻孔,你 的鼻子就在动,然后就笑,闭着眼睛说,你梦见渔夫变成了种花郎……还记得我怎 么说?我说,你再不醒,我就真做花农了。” 石雨还无反应…… 杜伟轻握石雨的手,扒在她的床边一直说着、说着…… “小雨,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你完全是误会?我跟阮惠之间是有一些 异样的感受,但那不是爱情,那是说不太清楚的东西!我的心里……爱的还是你。” 杜伟低下头,用力抓自己的头发:“我就是……我就是不会处理感情问题,阮 惠……我只是想帮她,没想到帮来帮去,成了她帮我,成了她帮我们!我对你是有 怨气,跟你我不太会表达那种感受,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有压迫感,不轻松,所以我 发脾气,实际上就是逃避你的爱情……” 杜伟仰头,望着石雨:“真对不起,忽视了你的感情,让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而且在心理创伤那么严重的情况下为我付出,为我承受压力,为我挡风遮雨……这 些……真让我羞愧……在你跑开之前,在你砸坏东西之前,我没有注意到,我不够 格做你的男朋友。” 杜伟低头痛悔:“没有照顾好你,没有发现你的内心有那么多不安全感,是我 的失职,我的失职……” “小雨,在我完全知道你的身世之前,对你的行为我真是不理解,但是当我了 解后,我才知道,你做的一起,以你的角度来看,是那么合情合理,如果是我,我 也会那样!我……我真是希望世界倒转,一切重来,还你一个妈妈,还你一个温馨 的家……” 石雨仍然无所反应…… “希望一切不要太晚。罗刚死去,阮惠感到自己来得太晚,不然她至少可以看 到第三百六十四跳,现在我只企望,我们能有新的开始!听到了吗小雨?你快快醒 过来,我一定要让你高兴,好好对你,让你认识一个全新的杜伟。小雨,你听到了 吗?小雨,你快醒醒,纵使我有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也不要拿这种方法来吓 唬我,也不要拿生命当赌注,小雨,我求求你……” 杜伟低头陷入无限悲伤。 鱼房中,孙铭、邱琪云、麦地、张啦啦四人,从打开的门中看到阮惠在照顾辛 巴。 麦地晃着一只手指压低声音叫嚷:“你们谁敢再说阮惠的不是,我就跟他没完! 张啦啦:“我看也确实有阮惠的责任,至少她太犹豫。她到底爱不爱杜伟,应 该明确地说出来,不要这样遮着藏着,如果说出来,说不定大家也可以帮着解决, 可是不说,烂在肚子里早晚会是这个结局。” 麦地痛心疾首,仰天长叹:“啊—一你也敢攻击阮惠,我……要跟你们斗争到 底!”他高高举起巴掌要打人。 孙铭过来一把推开麦地,搂住张啦啦:“麦地你老实点,今天我正式宣布,张 啦啦是我的女朋友。”张啦啦一脸幸福的样子。 “啊?你们……”麦地的表情好像看到鬼一样。 孙铭:“我想说现在大家都是猜测,石雨究竟怎么想,杜伟究竟怎么看,阮惠 又做何打算,都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所以咱们大可不必先乱了阵营。” 麦地:“好啊,你是两面派,你到底是那头的,是不是保惠派。” 突然,阮惠的声音响起,她听到了所有的争吵:“大家不要争了,都是我的错, 所有的错误都由我来承担,等石雨姐醒来,我会尽所有的力量求她原谅……”说罢 缓缓走开。 石海龙、杜伟从病房里出来,一抬头,见阮惠站在面前,一你?你怎么来了? “ 阮惠拿出一个芳香的小香袋,递给杜伟:“我记得你说过,石雨姐一闻到花香 就能够醒过来,所以连夜做了这个香袋,里面有很多种花的叶子,希望能对石雨姐 的苏醒有帮助。” 杜伟深情地望着阮惠,石海龙接过香袋:“谢谢你,我一定带进去。” 阮惠一笑,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石海龙感慨:“这也是个好姑娘……”既而转身对杜伟说: “杜伟,你回家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 杜伟摇头:“没关系,我就在这凳子上打一会儿吨儿。” 石海龙看着杜伟,拿出车钥匙放到杜伟手上:“那……你实在不愿意回去的话, 我的车就在下面,你到我车里躺会儿吧。” 杜伟感到温暖,轻轻接过钥匙…… 石海龙在床边精心看护着女儿,他拿出湿毛巾,轻轻地为女儿擦手,擦脸,把 阮惠送来的香袋放在女儿的枕边……望着女儿的脸庞,石海龙萌生出丝丝柔情: “你和你的母亲真一个脾气啊!” 石雨仍在昏迷之中,似乎是听不到石海龙的声音,石海龙轻轻拉过椅子坐下, 慢慢地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在手里摩挲。 石海龙把香袋扶正,低头默默而语:“孩子,你一直在责怪爸爸,以为爸爸害 死了你的妈妈……爸爸有口难辩。其实你根本不知道爸爸有多爱你和妈妈。你妈妈 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爸爸的人生支柱,爸爸的心肝宝贝。我多少次说过气 话,说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也想找个妻子陪我度过晚年,可是无论谁来,都不 如你来陪爸爸,因为你是爸爸惟一的女儿啊。” 石雨的手微微动了一动,石海龙却没察觉。 “孩子,爸爸的心是肉做的,爸爸有很多不好,但是今天我已经彻底明白了, 我最不能没有的是女儿,只要你答应原谅爸爸,爸爸就不结婚了。女儿,你如果同 意,就快醒醒,哪怕给爸爸一个眼神也好!小雨……” 石海龙痛心疾首:“你为什么还不清醒?为什么?” “你不原谅爸爸是么?爸爸要说对不起,因为有一件事情我瞒了你这么多年, 现在既然你已经看到,那爸爸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想你妈妈在天之灵也会宽恕 我,因为……因为我已经为她保守这个秘密十年了。你醒过来我一定不会说,但是 你没醒的时候,我就讲讲那段往事……十年了,我憋在心里,无处倾吐……呢呢… …” 石海龙痛不欲生,揪着枕头,由于受力,枕头上的香袋几乎碰到了石雨的鼻孔 …… “有第三者的不是爸爸,而是你妈妈,就是你曾经无比信赖的那个王叔叔。你 妈妈怀疑我有外遇,为了填补空虚,才误交了这个第三者,但是这个狼子野心的家 伙利用他和你妈妈的照片,要挟我,你妈妈知道后,痛不欲生,跪下来求我,让我 保住她的清白,我答应了你妈妈,用钱买来了底片…… “没想到,后来你妈妈坚决要离婚,离婚的当天,她从楼上跳了下来,你妈妈 在跳楼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吗?说永远也不要让女儿知道她的丑事,她只有这一个 请求……我答应了她。 “此后多少年,我看着你自闭,看着你心灵受到重创,却无法告诉你这个真相, 因为告诉你,那对你还是一次重大的打击,所以一切的罪恶都由你爸爸来承担!你 爸爸的今天,仍然是你母亲的……” 杜伟推门而人,见石海龙斜靠在病床前,便说:“伯父,您去休息吧,我来陪 小雨……”见石海龙没动,杜伟脱下衣服要给石海龙披上,轻轻一碰,石海龙竟从 凳子上歪倒,杜伟急切地唤道:“伯父,伯父! 石海龙已经昏迷。 杜伟跑出去大叫:“医生——” 急救室里又是一阵忙碌,经过一番抢救后。医生对杜伟说:“没有大事,可能 是太疲劳太紧张了,儿女出事,父母往往会病倒。输一瓶葡萄糖,休息一下就没事 了!你放心吧。” 杜伟一宿未眠,一直看着石雨,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杜伟拿出口琴,望着石雨 :“小雨,你好好休息吧。你不是爱听我给你吹口琴吗?想听什么?你最爱听的《 蓝色多瑙河》,好吗?” 悠扬的琴声响起…… 突然石雨在动,杜伟惊呆了,看着石雨…… 石雨在痛苦地转动着身体…… “小雨,小雨!” 石雨在痛苦中挣扎,发出声音:“爸爸……爸爸在哪儿?” 杜伟大叫:“医——生——” 医生闻讯过来,忙着做各种检查,护士拿着记录本不时进出,另外两个大夫急 匆匆加入,又有大夫离开…… 急救室外的走廊里,杜伟心急如焚,像一头国兽一样来回踱着步子。终于,一 个大夫出来,摘下口罩,招呼杜伟,杜伟的心被揪紧了。 “去看看你的女朋友,她醒了。” “她没事了吗?” “应该没问题了,现在她需要安静,不要让她说太多的话,让她注意休息。” 杜伟进入病房,医生护士们—一退出。杜伟将石雨紧紧地抱在怀里:“小雨! 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跟你一起去美国,我们远走高飞,从今往后我不让你受一点 点伤害。” 石雨动容,突然想起什么忽地推开杜伟:“爸爸呢?我爸爸他在哪里?” “他……他在休息,很快就会来看你……” “不,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带我去看他!”石雨推开杜伟,挣扎下床, 一下子摔倒在地,“爸爸——” “你爸爸疲劳过度……不过,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杜伟扶起石雨,安 慰她。 这时门开了,石海龙胳膊上还打着吊瓶,由护士陪护进来,看到石雨醒来,石 海龙大喜过望,声音颤抖:“小雨……” 小雨望着石海龙,后退半步…… “小雨……” “爸爸……”石雨的嗓子硬咽,鼻子一酸扑进石海龙怀里,“爸,您说实话, 昨天晚上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您说呀!您忍辱负重,为妈妈保守了那么多的秘密, 您说呀,这都是真的吗?” “昨天晚上的话你都听到了?” “昨天晚上我闻到一股花香,似醒非醒,就听到您在自言自语,我虽然听不清 全部内容,但是我完全记得您的意思,求求您告诉我,那些照片是不是真的?” “孩子,你妈妈在我的心中永远是最纯洁的女人!” “可是您为了她的贞节付出了这么多年的牺牲……可是我一直误解您,一直在 伤害您,我一直就在您的伤口里洒盐,原谅我吧,爸爸,对不起一爸爸!” 石雨抱着石海龙的腿跪下,石海龙也跪下,捧起女儿的脸:“孩子,真正的爱 情就是付出,而且是默默地付出,是在明知不可能有任何回报的付出……” “爸爸我懂了。” “我一直觉得我和你妈妈对你犯了罪,由于我们不懂处理感情,让你那么小就 经受了创伤,你还没长成花骨朵就遇到了霜冻,你的幸福蒙上了阴影……孩子,爸 爸知道,花多少钱也买不来你对人生的信赖,也换不回你对世界的好感……” 石雨紧紧抱住石海龙:“您别说了,我重新得到了爸爸,我现在什么都信赖… …” 石海龙紧紧拥抱女儿:“我也重新拥有了女儿,现在我对人生已经一无所求了。” 杜伟也异常感动,擦擦眼角眼泪,看着石雨父女抱在一起,自己默默推门而出 …… 一周后石雨渐渐恢复,变得有些光彩照人,手里掂着那个香袋。杜伟在一旁用 水果刀削苹果。 “基蒂怎么样了?”“ 杜伟头也不抬继续削果皮:“不太知道。” “为了我你都不关心基蒂了?”石雨有些感动地拉拉杜伟的手。 杜伟停下手上的活儿注视着石雨,眼神深人到石雨的内心:“知道吗,你无声 无息地躺在床上的那一段时间,我突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恐惧,那个时候我才知道, 其实你在我心中一直是第一位的。” “你已经在这里陪我一个星期了,海洋馆对你来说已经陌生了吧?” 杜伟切下一块苹果放到石雨嘴里,笑着:“堵上你的嘴!是你第一,其他都是 第二,OK?” 石雨笑了,吃下苹果,很甜、很甜。 “等你完全康复,咱们再一起回海洋馆……” “不是一起去美国吗?” “哦,对,等基蒂手术以后,好吗?” “基蒂真要手术啊?”石雨也有些难过,想起基蒂傻傻的可爱的憨样,神色有 些黯然。 “嗯,医生说应该万无一失,这样做,是为了它活得更好……” “你天天陪着我,除了想念基蒂,就没有想念别人吗?” 对石雨的问话杜伟毫无防备,心中浮起了一个名字,但马上说:“你胡说什么 呢?” “我说真的呢,没有想念别人吗?” “好好养你的病,别胡思乱想!”杜伟打断她。 “医生说,这个香袋非常有助于我恢复,因为我特别喜欢花香……”石雨玩着 手中的香袋,然后正色道,“这是阮惠为你做的吧?” 杜伟望着石雨,不知说什么好。 “不说了,你走吧!我不愿意看到你出于赎罪的心理,在这里强迫自己陪我。” 杜伟愣了,看着石雨。 “我不要人同情,我虽然渴望爱情,但是不要勉强的付出……我不要你的补偿。” “你不要乱说,我在这里陪你,没有丝毫不情愿。为什么你对世界的不信任还 没有消除?” “我信任,我也愿意相信的,可是我……” 杜伟上前摸摸石雨的头:“别乱想,好好休息,好吗?” 石雨点头。 不知为何,医院中的杜伟感觉时间过得很慢,石雨一天天好转,只是另外一个 人的名字却一点点地在杜伟心中浮起,越来越清晰…… 杜伟登顶眺望,远处是海洋馆的轮廓,石雨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出现在楼梯口。 杜伟急忙跑过去,扶住石雨:“你怎么来啦?” “扶我到栏杆边,好久都没有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石雨伸个懒腰,“嗯 ——好舒服啊!” 杜伟扶石雨来到栏杆边,石雨笑道:“不错哦,站这么高都不怕了?” “哦,这都是阮惠的功劳……” 石雨神色顿时黯淡:“阮惠的功劳……好啦,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走了。” “要我扶你回病房么?”杜伟不太明白石雨的意思。 “现在就走,马上!”石雨淡笑,“这段时间,谢谢你来照顾我。好了,你现 在走吧,陪你该陪的人去吧。” “小雨…” “你走吧,走吧。你不要可怜我……你走,你走,你走……”石雨的情绪相当 激动。 “小雨,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我会再来看你的。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真 的是爱你的。”杜伟无奈地离开。 石雨注视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没有回头,没有回头,没有回头……” 石雨生病的这段时间,阮惠没有去过医院,只是远远地祈祷默默祝福着。这天, 海洋馆又只剩下阮惠一个人。想起陈教授曾告诉她的和动物沟通要用心去沟通而不 是肤浅的肢体语言,她闭上眼睛,想象着辛巴的样子,同时慢慢举起右手一只手指。 辛巴正在游泳,突然间便神奇地不动了,在水中静静地倾听着什么……辛巴似 乎在犹豫,跟自己斗争着……终于,辛巴游了上去。 阮惠仍然闭着双眼,慢慢作出让辛巴直立倒行的动作。 辛巴直立起来,然后倒行。 阮惠又作出让辛巴侧游向左的动作。 辛巴乖乖听从。 阮惠在不知觉中加快了动作,辛巴的动作随之加快,跳越,人水。 阮惠终于睁开眼睛:“辛巴,向后空翻!” 辛巴看着阮惠不动。 阮惠闭上眼睛,轻轻作出向后空翻的手势。 辛巴在阮惠的心跳声中向后空翻。 阮惠睁开眼睛:“向后——空翻!” 这次辛巴不再犹豫,来了个漂亮的空翻。 “太好了,太好了!辛巴,你终于接受我了吗?你太棒了!”阮惠忘乎所以, 一下子跳到水里想拥抱辛巴,结果呛了几口水,辛巴也被吓跑了。 阮惠失去浮力,在水中扑腾,出现了险情,辛巴突然游了过来,把阮惠顶到岸 上。阮惠趴在岸上,喘息,咳嗽:“谢谢你,辛巴!” 辛巴却有点害羞似地游开。 阮惠站起来,突然腰部一阵疼痛,最近阮惠的腰痛似乎越来越频繁了,阿司匹 林的有效时间也越来越短。 更衣室中,阮惠用白色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在镜子中看着自己,发现颈部隐 隐约约有些出血点。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口琴声,阮惠一惊,顾不得多想, 下意识赶紧用浴巾裹住身体,然后迅速穿上衣服。 阮惠拿着毛巾,出现在更衣室门口,看到杜伟正在投入地吹口琴,不禁又惊又 喜:“杜伟?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陪石雨姐的吗?听说石雨姐已经可以下床走路 了,是吗?”她不停地发问,像一只兴奋的小鸟。 杜伟点点头,只是淡淡地说:“她的身体快复原了。” “会好的。你快回医院吧,这里有我就行了。”阮惠催促他。 “我看看基蒂就走。”杜伟向基蒂走去。 “对了,杜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辛巴已经可以听我指挥做动作了!虽然 它还不熟练,但是它已经可以跟我沟通了。” “嗯……阮惠……”杜伟欲言又止。 “怎么了?” “对不起,阮惠,石雨给你带来了麻烦,都是我的错。” 阮惠连连摆手,凄楚地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这只能说明石雨爱你,你应 该对她更好。” 杜伟走过来,和阮惠一起看着海水:“可能这些日子太疲。劳了,见到你,好 像一切都放松下来。” 杜伟又掏出口琴,惆怅地说:“那些海狮、海豚和鲸,它们的故乡在大海,你 说,来到海洋馆它们会不会惆怅?” “它们离开了父母的怀抱,可是它们很快乐。也许它们忘了出生的世界了吧?” 杜伟放下口琴:“不会的。它们心中仍然记着一片大海,就像你的心中永远会 有一个重要的位置留给罗刚谁也不能代替一样……” “爱可以治愈鲸鱼的伤,也能治愈人类的心,对不对?” “你的心也能治好,相信吗?”杜伟的目光深邃,将阮惠木木地钉在原地,心 中缓缓流动着暖暖的情绪。 脚步声传来,杜伟、阮惠猛然回头看着不断走近的石雨,石雨微笑着说:“别 紧张,我不是嫉妒的人,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想做嫉妒的人。” “石雨姐姐,杜伟是来看基蒂的。” “看把你们紧张的,我有那么坏吗?我有那么狭隘吗?我也是来看辛巴的,行 吗?”石雨说着已经流下了眼泪。 邱琪云抱着申奥,跟老穆在夜色中回到楼门口。申奥已经睡着了,脑袋轻轻靠 在邱琪云的肩上。 老穆接过孩子:“谢谢你了,这些天一直辛苦你照顾申奥,还陪我们去看心理 医生。” “没关系啊,我喜欢这样啊。” 突然角落里闪出辛琪的影子。她像作贼一样,老穆抱着孩子的身影映在窗口。 楼下正欲离开的邱琪云突然发现了辛琪:“你!申奥的妈妈?” 石雨站在辛巴的池边,泪流满面,望着辛巴。辛巴过来狠狠地泼了石雨一身水。 阮惠想过去,却被杜伟拉住…… “辛巴,我也喜欢你,我也希望你说话,为什么你接受阮惠不接受我?来,我 也让你咬我的手,我也在这里夜夜陪着你,你能不能接受我?辛巴……”石雨哭着 说。 阮惠低着头,杜伟也毫无办法。 “辛巴,你就用水泼我?你也觉得我不可爱,我不温柔,对吗?辛巴,你说, 我是不是一无是处?” 杜伟不忍地说:“不要自我折磨了好吗?” 石雨情绪激动地说:“你好过分,我没有想伤害别人,一直都是,现在我连伤 害自己的权利都没有了么?”然后,石雨转向辛巴继续哭诉:“为什么我用尽了浑 身的力气,却得不到我爱的爱?一切努力的结果都是适得其反,为什么我越用心, 我爱的人就离我越远,为什么?” “石雨,我已经答应跟你一起出国,用一生来陪你。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 子,很叫人心痛。”杜伟难过地闭上眼睛。 “你的心会痛么?为谁而痛?”石雨走近杜伟,伸手想触摸杜伟的面颊,却停 在半空,顺着杜伟的领口滑到他的胸口,泪水、池水一同从石雨脸上淌下。石雨哽 咽地说:“以前也有人对我说,努力跟结果不一定成正比,我不相信,现在我好像 终于要接受了……” 石雨转换话题:“我有一个请求,让我陪伴辛巴行吗?让我陪一晚上辛巴,把 我的爱也给辛巴,你们都离开行吗?” 阮惠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点头,默默离去。 杜伟上前:“石雨……” “你也走!我要一个完整的世界,不跟别人分享。”石雨摆着手说。 杜伟只好拉起阮惠,默默离开…… 海洋馆外,夜很深沉,阮惠望向杜伟,杜伟无奈地摇头。 “我们一定要帮石雨渡过这一关。”阮惠说。 “帮石雨?我们自己这一关还没有过。” “不,杜伟,放弃我,其实你内心深处最爱的人不是我,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 已。而我,我不可能接受别人的爱,任何人的爱,我的爱只属于辛巴。” 许久,杜伟缓缓吐出这样一句:“我能吻你么?” 阮惠愣住,杜伟望着阮惠在夜风凄凉瘦小的轮廓:“我不愿意失去你。” “如果失去对大家都好,为什么不失去?”阮惠突然跑上来,抱住杜伟的脖子, 深深吻了杜伟。杜伟也深情回应着阮惠,刹那间,世界万物都不存在了。 良久,阮惠突然推开杜伟,后退站到远处…… 阮惠坚定地说:“我已经失去了你,我们已经互相永远的失去了。”杜伟的手 仍在空中,伸向阮惠,恋恋不舍地望着阮惠。 阮惠继续说道:“我只是一片小小的叶子,因为一个约会,命运把我吹送到海 洋馆,可是我一直在获得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 “杜伟,再见了,真的再见了,我们从此像天上的两颗星星。虽然每天可以彼 此看到,但是实际上已经远隔数亿光年。” 杜伟的手仍然在空中等候…… “其实,我们这两颗星从一开始就属于不同的星座,从来也不曾在一起,什么 也没发生,对吗?” 杜伟的手慢慢缩回。 “祝福你和石雨姐,你快回海洋馆吧!” 杜伟闭上眼睛,脚步动不得,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不走?既然没有开始,结束有何难?” 杜伟仍然不动。 “我们同时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喊一二三,就开始走自己的路,好吗?” 自始至终只是阮惠在说话,杜伟痛心地听着。 阮惠已经转了过去……感觉到后面无声,又转回身,看到杜伟正倒退着,深情 地望着她,向海洋馆深处而去…… 阮惠突然天真可爱地笑了,转回身:“杜伟,我们要笑着齐步走,你也要笑… …”阮惠微笑着闭着眼,走远…… 杜伟走人海洋馆,此时的石雨依旧独自面对辛巴,吹着无声的哨子,指挥辛巴 跳跃。可是辛巴根本不听石雨的指挥,石雨的手势成了机械的无意义动作,但她仍 然顽强地指挥着辛巴。 看到杜伟,石雨停下动作,问道:“为什么回来?” 杜伟无声,默默地抱住石雨:“小雨,我们哪天的飞机……” 石雨惊喜地又哭又笑:“大后天,明天的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