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红颜岁月(5) “都十八了,还长什么呀。”李春梅抬脚让她看脚上的黑布鞋,“看见了吗? 带跟的鞋。” 李红梅朝屋子看,李春梅说:“别找了,妈还没下班。对了,她说今天早点 回来,该回来了。” 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李红梅的妈妈回来了。 “妈!”李红梅冲出屋子,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李妈妈拉着她的手,一边流泪一边心疼地说:“怎么跟个泥猴似的,又黑又 瘦。乡下日子太苦了。” “不苦。”李红梅抚摸着母亲鬓角的白发说,“我现在能挑一百斤的东西哪。” 李妈妈怔了下,哭得更厉害了。 晚饭时荤素蛋鱼摆满一桌。 母女三个围坐在桌旁,李春梅一看桌上的菜就撅起了嘴:“妈,你可真偏心, 好东西都等着我姐回来才拿出来吃。” 李妈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偏心?你小舅上次从北京捎了两双黑布鞋, 本来想送人一双,给你姐留一双,可你硬把你姐的鞋穿上了。” “我在乡下也穿不上那样的鞋。”李红梅笑着打圆场。 李春梅挑着眉头说:“不就一双鞋嘛,你要是天天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那 鞋我不要了。” “要你多嘴!”李妈妈瞪了李春梅一眼,缓声对李红梅说,“妈跟你商量个 事儿。春梅马上要高中毕业了,咱们这个家一没关系,二没后门,我天天替她发 愁,将来可怎么办啊!她不像你那么自立,从小身体又不好。前一阵子造纸厂招 工,我让她去了。可是干的是搬运的活儿,爬上爬下,搬来搬去,又脏又累。而 且造纸厂那么远,我总是不放心。” 李红梅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母亲想要说什么了:“你也不能老是不放 心,人都要长大,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李春梅阴阳怪气地说:“姐,我可不像你。你长得那么漂亮,只要你想要, 什么东西得不到?可我呢?我只是个普通人,不靠妈靠谁啊?” 李妈妈又拿眼瞪她:“春梅,你去厨房把汤端过来。” 李春梅不情愿地去了厨房。 李妈妈压低了声音说:“我是在想,万一我们纺织厂有顶替的机会,我想让 春梅去。红梅,你别怪妈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妈是想你们俩都好,可是妈没 本事。唉,要是你爸爸在就好了。” “别提他!”李红梅厉声打断了母亲的话。 李妈妈的泪水溢出眼眶:“你听我说,我想趁你这次回来,带你过去一趟, 见见他。他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啊!他要是能让你顶替,你就能回城了。” “我不想见他。”李红梅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摔上了房门。 李红梅的父母几年前离婚,现在她父亲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对方也带了一 个孩子,和她的年龄差不多。 转过天,李红梅还是拗不过母亲的哀求,跟着她去看望父亲。 父亲住在厂子分配的住房,房子不大,里面也没什么家具,看得出来,他们 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父亲和母亲一见面比陌生人还要陌生,面对面地坐着,谁也没话,她跟父亲 打招呼,他应了一声,连杯水都没倒。 李妈妈直奔主题:“春梅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这孩子读书不行,身体又弱, 我不能看着她在家做闲散人员。我想让她顶替我进厂上班。可是我这工作给了春 梅,红梅将来怎么回城啊?这事儿,我要不是没有办法了,也不会来找你的。” 父亲搓着手,半晌才说:“那,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样,将来你退休,让红梅顶替你吧。我没有多的要求,红梅是我的女儿, 也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