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红颜岁月(80) 走完了走廊里的最后一间病房,李红梅折回到办公室。她发现科室的杨主任 正坐在她的桌子前翻看她的病人的病历。 杨主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鼻子上架着一副粗边的眼镜,镜片后的眼 睛发出奇异的光,仿佛能把一整个人分解成无数个细胞。 李红梅上前打招呼。 杨主任眼皮都没抬一下,仍在翻着病例:“查完房了?有什么情况?” “没有特殊情况。十七床那个病人今天可以出院了,另外五床的病人手术伤 口愈合得不好,有些化脓,已经让护士处理过了。基本上就是这样。” 杨主任把病例簿丢在桌子上:“我刚才看了你负责的这几个病人的病历,我 认为你对病人的诊断有两处不够准确。这是一个医学院毕业的医生不应该出现的 错误!当然啦,你是工农兵学员嘛,基础太差,我也不能过高地要求你什么。我 这个人就是这样,有问题就直说,从来不留情面。别人都说我说话太刻薄,很难 相处。日子长了你就能了解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李红梅默默地听着。 中间有同事推门进来,见杨主任正在“训话”,就识趣地出去了。 下班了,李红梅到车棚取自行车。 科室里的一个年轻男医生陈医生也来取自行车,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车棚。 陈医生推着自行车问:“李红梅,你住哪儿?” “住医学院宿舍,你怎么走?” “我家在医学院北边,顺路。我父母以前也在医学院工作。” “真的啊?平时在办公室很少听你说话,都不知道。” 李红梅和陈医生推着车,一边走一边说话。 陈医生说:“你刚来,科室里有好多事你可能还不了解。” “对。大家平时都忙工作,也很少有相互去了解的时间和机会。” “不过,咱们科里的人和事儿也多多少少有些体会了吧!” 李红梅听出他话中有话:“你是说杨主任?” “我听见她在办公室跟你说话来着。” “她是不是脾气有点儿大?” “她呀,岂止是脾气大!一句话很难概括她。她是不容置疑的权威专家,也 可以说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女人,一辈子没结婚,更年期长得没完没了,科里谁也 不敢招惹她,连院长也要敬她三分。每一个到科里来的新人都会被她‘料理’几 次,所以像今天这种事,你不必往心里去。” “我倒没往心里去,可能刚从学校出来工作,有点不适应吧!” “这不要紧,在科里最重要的事是多上手术,其他事情都是虚的。哪怕病人 给你送的锦旗挂了一墙也不可能给你涨一级工资。记住,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 手术量是最能说明业务水平的数字。” 李红梅诚恳地说:“谢谢你!真的,这些事我还没有想过。” 陈医生笑笑:“跟我刚来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学院走出来的 人都比较单纯。” “单纯一点不好吗?” “也挺好的。这样活得不累。” 李红梅一边走一边琢磨陈医生的话,到了路口,两人挥手道别。 这一幕正好又被下班的杨主任看见,她十分反感地“哼”了一声。 李红梅和章家骏结婚后住到了筒子楼宿舍,是他们俩的家。 李红梅穿过走廊,走廊里堆放着各家的灶和厨具,还有很多屋里搁不下又舍 不得扔的东西。章家骏正在走廊里做饭。 李红梅上前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围着围裙的样子还真可爱。” “都是为了让你一到家就吃现成的,你还取笑我!” “我哪敢呢!我总是说实话。” “把桌子收拾收拾,可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