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真是阎王爷念经,满嘴鬼话!苟清莲问:“即使还债,也用不了一万吨,有一 千吨就足够了呀!” “1000吨?哈哈!”丰山风的笑声发冷,他是从来瞧不起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 女工的。 “你当这笔账就你小苟子算得出来?”他本想说就你聪明,就你能耐,但看看 一旁坐着的女检察长,把几句刻薄的话又咽了回去,打个咳声说:“小苟哇,你长 期在下边,对厂子全面情况不了解,造纸厂的债权人可不是舒美公司一家,宏达公 司、五交化公司……还有26家,我把1000吨给了舒美公司,剩下那25家债主不能急 红了眼地跟我争呀!这个头一开,那9000吨还保得住吗?另外,只有一万吨全拿走, 才能激起大家的火气,才能团结起来保住这些救命的原料哇!” 真是巧舌如簧,好像他是刘伯温、是诸葛亮,能掐会算,早就知道会发生这场 “暴力抗法”的流血事件。 翟和平问:“那你的信为什么要把电机写上作为执行对象?” “不写电机写什么?写抄纸车?电机全市哪儿都有,急用时,我舍出老脸去借 也能借来。要把抄纸车当执行对象,全市就我们一个造纸厂,拆走了,你上哪儿找 去?” 哪一条不是在丰山风嘴里都变成了理由?所有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全被丰山风 解释得冠冕堂皇,而且振振有词。 “我有一点不明白,想请教丰厂长。”武存志先礼后兵委婉地开口了:“按我 国法律规定,强制执行时,法定代表人应当到场,丰厂长你当时干什么去了呢?” 丰山风打个寒颤,干什么去了?当时他没远走,就躲在造纸厂对面的海湾大酒 店总统客房里,和贾宝宝一起商量执行完毕怎么分赃呢!这批美废早由丰山风出面, 贾宝宝经手卖给龙山市的一家生产卫生纸的民营纸厂了,价格是每吨4000元。算法 很简单,原价加上工人择纸工资,再加上保管费。 当然,民营纸厂老板也可得到翻番利润,这么好的原料生产的卫生纸100 克一 卷可卖一元,一吨纸可卖一万元!总销售额达一个亿!必要时掺些本地废纸,效益 就更可观了! 现在丰山风弄不清这位女检察长有什么“眼线”看见了他的行踪,还是一般问 话。 犹豫间,他的舌头突然变得笨拙了:“这个,我在哪儿?在哪儿也不能在现场。 武检察长,我要到了现场帮谁说话呢?帮法院压工人?这种缺德事我能干吗!帮工 人?那我不是自打嘴巴言而无信了吗!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不在场,效果更好!” 米恒义怒火中烧义愤填膺,忘了正在输液,一按床坐起来。输液管一抻劲,几 乎把铁架子给拽倒,针头拔了出来,药液接着从针头喷出,在水泥地上画了个大大 的问号:“你不在场效果更好,工人被打的有20多个,你知道不?碎浆机、变速箱 被砸坏,你清楚不……” “护士,护士!”翟和平大声召唤。 “还有米师傅的头被打成这样,这都是你要的好效果?” 苟清莲怒气冲天,厉声质问,她的样子把跑进门的护士吓了一跳。 “嘿嘿,嘿嘿!”丰山风尴尬地奸笑,眼珠滴溜溜转着不知怎么回答。 钱达标帮狗吃食似地打圆场:“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大家受了苦,吃了亏,丰 厂长心里也不好受,晚上我跟他一汇报,他就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责怪我没保护好 米师傅。” “米师傅是寿星的脑袋,是咱厂的宝贝疙瘩呀!”丰山风抖起精神儿:“米恒 义就是咱造纸厂的形象,是全厂工人的典范,他的血不能白流!小宁,拿过来!” 一直站在后边沉默不语的宁宇明打开皮夹,拿出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丰山风。 “这是一万元,我代表厂领导班子把他奖给米恒义同志,表彰他的特殊贡献!” 米恒义像一坛子稀屎扣在脑袋上那样难受,他把找血管插针头的护士推到一旁 吼道:“丰山风,厂里要是有钱,就拿出来给工人开工资,厂里要是没钱,我米恒 义冻死、饿死也不会沾你一分一厘!” “米大哥,不要这样讲嘛!”丰山风转着眼珠,拖着长腔,“现在不是吃大锅 饭那年代了,不论干多干少贡献大小,一律搞平均;如今贡献大就应该多得,你带 头保住美废,受了重伤,拿这一万元,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米恒义明白自己要拿这笔钱就等于和丰山风搅在了一起,在工人中就永远直不 起腰来。 丰山风使个眼色,钱达标哈着腰接过钱转身塞在病床下:“米师傅,你就别跟 自己过不去了。” 米恒义挣扎起来要推却这笔钱,钱达标抓住他的两个膀子牢牢按在床上。米恒 义又气又急,棍伤发作昏迷过去。 在场的人都看不过眼了。翟和平伸手抓住钱达标的衣领,挥拳要打,被武存志 拉住。 “丰厂长,你这是牛不喝水强按头,未免太过分了吧?” 丰山风尴尬地笑笑:“我只想表明诚意。” “宁部长——”武存志暗示宁宇明。 宁宇明从床下掏出钱:“厂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