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上任伊始(1) 第一章 上任伊始 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喊道:" 别过去跟他谈,他是个副的,当不了家!" 一大早,平城县副县长魏柏兴就被走廊里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这是魏柏兴从省直机关到平城县就任副县长后在县里住的第一个夜晚。虽然 是仲秋时节,但是凉意已浓。他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穿起衣服打开 房门往外看,只见走廊里站了几十号人,大都身披破旧的军大衣,也有几个穿着 色彩鲜艳的羽绒服,上衣下衣颜色不怎么搭调。他们满满地挤在走廊里,有的袖 着手靠在墙上眯着眼打盹,有的在互相嚷嚷着什么,有的在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还有的被烟雾熏得不停地咳着。整条走廊烟雾缭绕,犹如喧闹的集市。 魏柏兴走出屋门冲走廊里的人问道:"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嘈杂的人群依然嘈杂着,没有人回答魏柏兴的问话。 魏柏兴又提高了声音问道:"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这次人群中终于有了回答,不过是几个声音夹在一起的混响:" 我们找崔县 长。" 魏柏兴这才想起来,人群聚集的地方正好是崔国瑞县长的办公室。他看了一 下时间,差一刻钟到六点,崔县长肯定还在熟睡中。 昨天晚上崔县长和魏柏兴谈话到很晚。谈话中,崔县长还专门给司机打了一 个电话,告诉司机自己今天住在办公室,不回家了。自从两个月前县委书记调任 玉东市交通局长后,崔县长临时代理了县委书记。他在县委、县政府两边忙活, 经常晚上回不了家。县里领导的家大都在八十公里之外的玉东市里,平时上下班 来回跑,很难得住在县里。这也是中国的一个国情,乡镇领导的家在县里,县领 导的家在市里,市领导的家在省城,省领导的家大部分都在京城。 魏柏兴担心人群的嘈杂声影响了崔县长的休息。自己既然已经起床,不妨把 这些人让进屋来,问问他们有什么问题,如果能解决就帮助他们解决一下。走廊 里实在太冷了,魏柏兴在门口刚刚站了一会儿就冻得不行,这些人一直站在那里 怎么能受得了? 想到这里,魏柏兴就对聚集在走廊里的人群说道:" 我是刚到咱们县工作的 副县长魏柏兴,你们有什么事情请到我屋里谈吧!" 魏柏兴原本以为自己热情的 相邀,肯定会招来一阵欢呼声。走廊里那么冷,现在有人请他们到屋里来,怎么 能不高兴呢? 但是,人群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魏柏兴的预料。他们对这位新来副县长的热 情邀请表现得出奇的冷淡,连一个响应的声音也没有,更不要说什么欢呼声了。 魏柏兴以为大家伙儿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就又重复了一遍说:" 走廊里太 冷了,请你们到我房间里来谈谈吧!我是刚来的副县长魏柏兴。" 这次,倒真有一个人循声向魏柏兴这边走来。这人个子高高的,但是非常瘦, 有点形销骨立的感觉。细细高高的身材就像一根麻秆,麻秆的顶部顶着一颗硕大 的脑袋,脸上也是皮包骨般的瘦,颧骨高耸。两只眼睛因为眼眶凹下去的原因, 显得眼球突兀,看人的时候犹如两只眼珠子要砸过来一样,有一些凶狠,其间却 仿佛又夹杂着一丝怯懦和慌乱。 他就带着这样的目光朝着魏柏兴走了过来,魏柏兴分明感到了一种压迫感。 可是,还没有等那人走到魏柏兴跟前,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喊道:" 别过去跟 他谈,他是个副的,当不了家!" 这个声音刚落,紧接着又一个声音跟了上来: " 我们这事崔县长都办不了,副的更不行,跟他说也是瞎耽误工夫。" 那个人听到身后的喊声,两只突兀的大眼珠子满含歉意地看了魏柏兴一眼, 又怯怯地折了回去,在原先自己待的位置站好,继续与众人一起聚集在崔县长的 门口等候着。 魏柏兴感觉受到了轻视,有些窝火,真想脱口骂起来。但他忍住了,他明白 自己现在的身份与过去不一样了。以前只是省直机关里的一名普通干部,面对的 不是同事就是领导,性格直一些,脾气爆一些,有时候火气上来了骂几句,没人 会跟他计较。但现在自己是县领导,面对的大都是最底层的百姓,就要端正态度, 不能再像以往那样爱发脾气爱骂人了。想到这一层,魏柏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退回房间关上门,开始洗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