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特殊人群(4) 魏柏兴听到余光荣这样说,知道也有他的道理,自己毕竟刚接触信访工作, 好多情况确实不很了解。也许正如余光荣说的,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否 则,全国各地那么多人都来接访,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两天来的所见所闻,让魏柏兴真是大开了眼界。以前在省直机关工作,一 杯茶一份报,哪能了解到这些情况呢?省里领导老批评机关干部脱离基层、脱离 实际,自己当时还总不服气,觉得冤得慌,现在才明白,从材料简报、座谈会上 了解到的基层,跟活生生的基层实际真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不知什么时候,涌动的人潮又开始回流了。白明说:" 可能是国家局的领导 又回去了,他们在这里接访,每天都要这么来回折腾两次。" 经过这样一进一出,魏柏兴看到许多接访干部都变得从容了,有的站在路边 看报纸,还有的自己带了马扎来,干脆找个地方坐下来了。整个人群看起来比刚 才有秩序多了。 这时,白明对魏柏兴和余光荣说:" 两位领导回宾馆吧,这儿有我盯着,不 会有什么问题的。您们也都看到了,客运公司的人就是来了,想进到接待站里面 去,也是不可能的。" 魏柏兴觉得白明说的有道理,那么多人堵在那条窄窄的胡同里,别说是来上 访的,就是来接访的要想进去也不容易啊! " 那好,小白,我带魏县长先回宾馆,你就辛苦点,发现什么情况立即给我 打电话,我马上赶过来。" 余光荣也觉得他们都待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就准备 和魏柏兴先回宾馆,让白明继续在这里守着。 " 好的,领导放心吧,有我在,他们进不去的。" 说完,白明就朝胡同里挤 去。 余光荣领着魏柏兴往宾馆方向走,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来说:" 魏县长, 您饿了吧?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经余光荣这么一提醒,魏柏兴真的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叫唤了,从昨天晚上 到现在,自己一口水都没喝呢,真是饿了,于是就说:" 也好,先去吃东西吧, 真是有点饿了。" " 您想吃点什么?我也不知道您的口味。" 余光荣又问道。 魏柏兴说:" 吃什么都可以,无所谓,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魏柏兴说的 并不是客气话,人饥饿的时候,哪里还有挑食的?吃啥都一样。坐在那里点个菜 挑挑拣拣的人,保证肚子还没有咕噜咕噜叫。 " 对了,立交桥那边有一家北京小吃店,那里边的炒肝和包子做得都很地道, 我去吃过一次,特别好吃,现在一想起来就馋得慌。" 余光荣想了想说。 魏柏兴就说:" 那就去那里好了。" 其实,炒肝到底什么味道他根本不知道, 虽然在省里工作时也经常到北京来,但都住在星级酒店,还真没到外边吃过北京 的小吃。 余光荣见魏柏兴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也显得很高兴,忙说:" 我带您过去, 从这个立交桥下钻过去就是了。" 说着,就带着魏柏兴往立交桥下走。 魏柏兴一边走着,一边暗暗佩服余光荣对北京的熟悉程度。原来,这个立交 桥下根本就不是正经的路,都是熟悉地形的人为了抄近道给走出来的。下面还有 一股子粪便味,想来也是那些图方便的人留下的。 刚走到立交桥底下,余光荣突然停下了。原来,桥底下靠桥根的地方躺着一 个人。余光荣走过去,盯着那个人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喊了声:" 张老虎!" 那个人听了,猛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盯着魏柏兴和余光荣看。 余光荣说道:" 张老虎,还真是你呀?你什么时候又跑北京来了?" 张老虎也认出了余光荣,叫了声:" 余局长啊,吓我一大跳。" 余光荣又问:" 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张老虎嘟囔了一句:" 刚来。" 余光荣走到魏柏兴身边,小声说:" 这是咱们县的一个老上访户,不知道什 么时候趁乡里没看住,又跑过来了,幸亏让咱们撞见了,得想办法把他弄回去。 " 魏柏兴看了一眼那个人,那个人正好也转过脸用两只突兀的眼珠子看他。在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魏柏兴觉得非常熟悉。是的,那皮包骨的脸,那高耸的颧骨, 尤其是那两只仿佛要破眶而出的眼珠子,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那是魏柏兴在县 里住的第一个早晨,他被走廊里一群上访的群众吵醒,想把那群人让到自己的房 间,但是没有人搭理他,只有这个人想走过来,但最后还被其他人给阻止了。魏 柏兴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记住了这张脸和这双眼睛。没想到,几天之后,他们 又在这里相遇了。魏柏兴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用商量的口气对余光荣说 :" 要不,叫他一起去吃口饭吧,这么冷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