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玄学批算,婚前协议(1) 一、玄学批算,婚前协议 富豪都对命理风水特别信任。 结婚前,吴家要批算我与吴锦恒及吴家的命格匹配。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 著名的堪舆学家余韬略,也就是吴家的御用玄学家。吴锦恒的母亲将我们的结婚 时间、地点、请的友人名单交给了这位玄学家。我不相信命理风水,我已经学会 了从个人行为中探索一代人的力量和社会的模式。对出生于七十年代的女性来讲, 婚姻关系是我们生活舞台的中心。正是有了这座舞台,我们可以向人们介绍和扮 演自己。实际上,我们同时还要设计和清理布景,挑选演员,写剧本,导演,除 此之外,我们还要挑选胆小的观众来观看我们的即兴创作。当我们第一次结婚时, 我们自信自己就要上演的是部相濡以沫的连续剧,完全可以击败好莱坞。 无需由人指出,我内心已经默默地建立了一条简单的规矩,那就是让吴家去 批算命理好了,我不会去力图证明自己是有福之人,因为那只能使我及我的家人 难堪。玫瑰就是玫瑰,我就是我,我已经成长为一个理想的女性。我已经订婚, 或者说已经是未婚妻,已经通过我们这一代女性领略了男女风情,现在正处于被 吴家审查阶段,又是灰姑娘嫁入豪门这种承载世态炎凉的剧集,所以有无数的可 能,我又是女知识分子,我的独立性,不比在大学任教的苏珊·桑塔格差,所以 我从来不怕。吴锦恒,我不怕,吴夫人,我不怕,御用玄学大师,我也不怕,即 便是全球变暖,我还不怕。我是一株蕨类植物,从远古撑到现今,即便将来,从 原子弹的弹坑里爬出来的,恐怕还是我这样的。我是个小型地母,总能以自己的 温婉、泼辣活下去。 余韬略批算:瑞丽" 五薄五长" 相,天生富贵。 " 五薄" :耳朵薄、眼皮薄、嘴唇薄、皮肤薄、背部薄; " 五长" :脸型长、身长、手长、脚长、手指长; 面貌清秀,骨肉匀称,是上贵之相。 玄学家称" 五薄" 相已经不容易,再兼具" 五长" 相,是难得一遇的奇相! 与吴锦恒命理匹配:阴阳合,草木逢春。吉。 与吴家命理匹配:富贵繁荣,有兴家运,养子运。大吉。 每一年社会上要涌现无数毫无争议的玉女欲女,但一二十年才能出一个真正 的让人心服口服的灰姑娘。在我们这一代女性提起婚姻都人人自危的时候,总算 有个我这样的小型地母出现,给玄学大师一记耳光,给千万个梦想做灰姑娘的女 孩一个安慰。 由此,我开始感受到这种对嫁给有钱人的崇拜。我参加吴锦恒公司Party 时, 认识了公司高层几位女高管,她们都是牛津哈佛或澳洲国立大学毕业,在国外工 作一两年后又回香港,非常勤奋,衣着考究,看上去很优雅,卓尔不群。见过一 两次面后,她们中有的人会向我提出:" 吴先生是有钱人,一定认识许多同阶层 的未婚男性。我妈妈说我太辛苦了,每天工作到晚上十点才回家,与其一点点升 职,不如嫁个有钱人。" 我把这种情况告诉吴锦恒的秘书伊斯兰,伊斯兰很神秘 地说带我去见识一下。我们乘车到一座大楼,伊斯兰看着电梯指示解释说只有双 号才停电梯,到了其中的一层出来,又下去一层,来到一个由铁栏杆铸成的防盗 门前。她让我看。木门是敝开着的,里面的景物清晰可见,摆设质朴,有中年妇 女和老人在说话。为了不让人误解,我们装作过路人,来回走了几趟。出来时, 伊斯兰告诉我这就是那位让我帮忙介绍有钱人的女高管的家。伊斯兰说:" 看见 了吧,她们只是外表光鲜而已!" 伊斯兰说:" 专业女性怎么奋斗,到头来也只是混上个小公寓和一辆车而已。 " 喜帖和婚纱都准备好了。吴家又向我提出三个条件: 1 、提供详尽的身家资料; 2 、博士毕业后不参加社会工作; 3 、和所有男性友人划清界线。 我表示,其他要求都可以答应,不参加社会工作不能答应。在吴锦恒的协调 下,吴老夫人——我的未来婆婆对第二条做出了部分让步,将第二条改为:博士 毕业后只能参加与家族事物有关的工作。 结婚前,吴锦恒将我介绍给他的妈妈。整个晚上我为去见婆婆穿什么衣服焦 虑不安。这种焦虑,让我得出结论: 1 、千万不要有一个还活着的婆婆。 2 、100 个不在人世的婆婆里才可能有一个是好婆婆。 老实说,我的婆婆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必要那么做。她 的儿子,是个钻石王老五,几秒钟就可以跟英国公主结婚。我同意跟吴锦恒结婚, 并不是因为刚巧知道他是钻石王老五,而是通过我的导师介绍——他是我最尊敬 的导师。当吴锦恒在我们学校门口等我等得脸都绿了后,我才同意见他。这并不 是说我有沉鱼落雁之貌,沉鱼落雁之貌仅仅是一个方面,我非常端庄,这种端庄 的气质只有有眼光的人才能看出它能经受住岁月的风暴。那时,我的女友们都已 经结婚的结婚有孩子的有孩子,她们都声称我快要像北京的撮堆大白菜一样贱卖 了。其中最糟的是凯凯的言论,她说我再不嫁人只能当老姑婆了,还带着樱桃裳 儿一起挤兑我,说照这样下去我只能当二奶。 我在床上盘腿坐下来,考虑见婆婆的时候到底穿什么?尤其是在最时尚最讲 究的婆婆面前,即使我的衣服都是一线品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穿。我从床上跳 到地面,又从地面回到床上,我不停地试衣服,换衣服,最后决定穿一件白色的 衬衫和一条黑短裙,再配上我的黑鞋子。我已经跟凯凯借了个芬迪的黑色手提包。 我穿着这身衣服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直到一头裁倒在床上。 第二天,我沿着林荫大道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了我记下地址的那条街道, 然后向左转一个弯,最后来到一二九号前。这是一幢浅粉色城堡式的砖石结构大 房子,屋前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轿车。一名管家从屋内推开一扇铁格子门,一位穿 着漂亮、过了中年的妇女从里面走出来,在司机的搀扶下坐到汽车的后座上。我 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切。我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呢还是沮丧。我心事重重地转 身往来时的路上走了一小段。当妈妈问我对这桩婚姻是否心怀恐惧的时候,我没 有告诉妈妈,是的,我心怀恐惧。 管家带我走进门厅,我没有看见吴锦恒等在那儿,却看到地面上铺的是黑色 的大理石,边角都镶着金线。门厅是圆形的,非常宽大的楼梯一层层地盘旋向上 伸去。我的头顶上是一个巨大的枝型吊灯,一阵小风吹过,几百根水晶玻璃棱柱 发出零丁零丁的响声。当我在大吊灯下等候时,见到了一些身穿围裙的女子,听 到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管家跟我说话时也摆出了这个家庭的气派,他 给吴锦恒的母亲服务了许多年。吴锦恒的母亲要等一会儿才能下来,因为一位迟 到的社会名流正在为亲切的女主人祝酒。我必须到我未来的婆婆卧室外的小客厅 去等一会儿。管家领着我穿过大理石大厅走进电梯登上三楼时,从餐厅里传出阵 阵友好的笑声和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