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谈恋爱跟做生意一样(1) 六、谈恋爱跟做生意一样 吴锦恒上班后,我可以利用一点时间收拾卧室,然后为自己梳妆。 猫猫原来由家庭教师他送上幼儿园,现在我为了更多时间跟猫猫亲近决定自 己来送。 我每天送猫猫去幼儿园,其他的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年轻妈妈总是在幼儿园门 口跟我打招呼。我很喜欢这些女人,一见到她们就高兴起来。往往一天之中,我 同这些女人说话最多,因为晚上吴锦恒经常不在家,我也要学习。 这些女人饶有兴味地谈论孩子成长中的琐事,药方、发烧、头痛、拉肚子等 病因。她们比较孩子的病征,提供有益的暗示,互相夸奖孩子。似乎她们之间存 在着秘密的姐妹情谊,又似乎幼儿园门口有一种秘密运动,所有的孩子妈妈都可 以参加。任何来送孩子的妈妈都受到欢迎,而且马上成为朋友。除了她们的职业 和她们的丈夫外,她们似乎只对孩子、生育和抚养着迷。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 到女人是伟大的。她们的伟大让所有的丰功伟绩成为浮夸,让所有的诗人和画家 都像爱炫耀的小孩子。 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先到学校图书馆,借来一大堆同一作者所写的书。我将 心理学、社会学和人类学的通俗著作和学术著作都拿来一起读。经过一些时日, 我把所读过的东西大部分都记住了,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而实际上,我过去是 学理科的。后来有一天我发现,当我读巴赫、莫扎特、贝多芬、莎士比亚和杜威 时,我非常崇拜他们,也想做他们那样的人。因为我永远不会当一个医生,永远 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当秘书,我要有自己的冒险。我永远不需要任何男人来帮助我, 我永远不读食谱和时装化妆品广告,我永远不涂脂抹粉,我永远不会让男人知道 我的想法,我永远不会像所有的女孩子那样舔自己的嘴唇,我将兴趣转向文学, 寻找大千世界中能够解决我所有问题的书。我一本也没有找到。后来我读简·奥 斯丁、司各特、法尼·伯内、乔治·艾略特和各式哥特式小说,读达夫尼·杜莫 里亚、索马赛特·毛姆、弗朗克·耶比、约翰·奥哈拉和成百本说不清书名的小 说,可是什么问题都不解决。读书就是为了逃避生活。我开始逢年过节都不回北 京看望爸爸妈妈,怕耽误自己读书。我上厕所读书,洗澡读书,每天读到深夜, 有一天我终于在大学里找到了《源泉》,我简直手不释卷,安·兰德这部大部头 的书,我一连读两遍。当我必须还给学校图书馆的时候,我让爸爸给我买一本, 作为生日礼物。接着我去读尼采的书。尼采说女人都是撒谎者,精于算计,想统 治男性,要是找女人,最好带上鞭子。他这是什么意思?不错,在我们家里,我 妈妈统治我爸爸,但是我妈妈并不是撒谎家。我不尊敬尼采。我不能想象男人用 鞭子打女人,然后让女人崇拜他,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对男人俯首贴耳。 想都甭想! 嫁给吴锦恒,那是魔鬼在与上帝的牌局中又轻取了一分。 因为我欣赏吴锦恒三点(按重要性排列):欣赏吴锦恒会捕虾;欣赏吴锦恒 会挣钱;欣赏吴锦恒对我的爱情。换了别的女孩子,相信不会愿意跟吴锦恒一起 去捕虾,可在我眼中,没有比看吴锦恒捕虾更引起我沉思的事了。很快就发现, 我嫁入豪门更能满足普罗大众的求知欲,也更接近人生的真相,更具实践性。很 多大学的女生都渴望知道我是如何立志,如何在情场、学界、上流社会圈子的实 践中逐渐完善坚定自己的人生方向,在遇到挫折时,又是如何自我修复——这部 分属于励志和自我发现的过程;女大学生们还想知道我如何理财?我是如何在股 市风起云涌时,将获赠的股票果断卖出的?瑞丽是如何判断出手时机的——这部 分属于经济学方面的知识;另外,如何跟顶级富豪打交道?如何掌握这些富豪的 心理动向——这部分属于一门边缘心理学科,香港的记者还追着我寻问,我是如 何保持身材容貌,以及着装和礼仪的?我是如何看待谈恋爱跟做生意的?谈恋爱 跟做生意面对的无非都是人,相似的不是一星半点,问我是如何操作的!拿到台 面上说,你们肯定将信将疑,你们肯定认为跟" 钱" 结婚肯定没有什么道德规范, 也肯定没有什么纲常伦理。然而,吴锦恒是个沉默寡言的" 钱" ——人,难得的 几句话也都在谈他自己:他的马场;他的希望;他的事业。我愿意跟吴锦恒在一 起,原因在于吴锦恒爱我!喂,你们可不要以你们的人生架构、世界设定去揣测 我,我其实还没有爱上吴锦恒——这又是一门跨门类的边缘学科,暂时告诉你们 那叫" 商业情感学" !原因在于我有种激情经过长期压抑,现在像火山样迸发出 来,显示着力量。在我发现自己能接受一个男人的爱情时,我的思想变了,我的 灵魂变了,我的嘴唇变了,我的步态变了,我的四肢变了,我的胸脯变了。全世 界的女孩都把自己变得漂亮了归功于爱情。我把它归功于我自己。 很自然,嫁给吴锦恒后所有的问题都来了。并不像外界想象得那么简单。结 婚意味着巨大的变动。过去,我曾经想,有一天住的地方大了,房间自然不会零 乱,收拾起来也就容易多了。可事实上,住的地方越大,需要打扫的空间就越大。 现在看来,越有钱,打扫的任务就越繁重。避免这一任务的唯一办法就是生来就 是男人。我的家里虽然请了女佣,花园的园丁,我的担子还是不轻的。我的婆婆 靠检查居室卫生陶冶情操。她每天从外面回来就用手指摸东西,摸我卧室的窗台 和墙上的花边,摸大厅的边边角角摸书房客房的桌子椅子。她说检查女佣打扫房 间是我的责任。早年她嫁到香港时,她的婆婆戴上白手套检查家里女佣做的卫生, 但是从来没找到一点灰尘!有一天我从学校回到家,吴锦恒正坐在婆婆的小客厅 的小餐桌旁大快朵颐,往嘴里猛塞荔枝芒果腌鱼,婆婆笑容满面地看着儿子。丈 夫跟自己的妈妈这么亲密当然是好事,可我每一次走到婆婆的小客厅时,俩个人 谈话听起来还很热烈,等我一靠近,就变得鸦雀无声了。我还注意到,婆婆对我 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不仅如此,婆婆还开始对我的衣着挑三挑四。婆婆的 衣服都是一线品牌,名家制作,而我,除了牛仔裤还是牛仔裤,婆婆说我是牛仔 裤专家。吴家的所有人都是到高档时装店去订购衣服的,似乎一向如此。吴家所 有的孩子生下来时,都是穿从英国订做来的宝宝装。婆婆告诉我,只有穿这些牌 子的衣服才能进入属于他们圈子范围的俱乐部,还有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我希 望循规蹈矩,遵守吴家的一切惯例,至少在我能跟吴家人友好相处,足以促使我 能按自己的方式跟他们交流为止。但是我无法想象一年到头全身名牌是什么滋味, 管他能不能去俱乐部呢,管他能不能进入上层社会的圈子呢。由于这些话我都不 能跟婆婆和吴锦恒说,我就决定逆来顺受!现在我沦落到每天看婆婆脸色的地步 了,婆婆是我们全家的风向标,而我,已经没有我了——噢,没有了,已经没有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