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天晚上,赵妈送饭时,因有另一个人跟着,就对姑娘使个眼色,说:“吃
饭慢慢嚼,别磕着牙。”翠香就当真细嚼慢咽了。就在往嘴里扒下一口饭时,一个
小纸团出来了。她看看旁边那个人,装作呛了饭,背过身,咳了几声,掏手绢擦嘴,
顺手把纸团藏起来。待那人走后,她才掏出来展开看,上面写道:“我们为你这种
舍身赴义的行为感动,但是并不支持和赞赏。我们正向沙一方施加压力,你要‘好
’自为之。保重。”没有落款。她问赵妈,纸条是谁给的。赵妈答:“我那当油匠
的儿子。”姑娘心里嗵嗵跳了。外边没有忘了她。她问是贞德学校的?赵妈答:
“我咋知道那上边写的啥?”翠香答:“只说让我保重身子。”想了想,她问:
“我能见见那个大兄弟么?”赵妈答:“那太张狂了。让人撞见,没命哩!”翠香
就给大妈跪下了,说:“你说过,大兄弟认得道上的人,见了他,就知道纸条是从
哪儿来的了。”赵妈还是不肯,说有话她可以转过去,让她那儿子来这里,太招摇
了,司令公馆可是步步有岗啊。翠香跪着不起来,赵妈心软了,说:“试试看吧。
不过你要沉住气,司令要你啥,可别惹他,你要稳住他。”
隔了几天,一群山里人给公馆送柴禾,吵吵嚷嚷进了大院。中午饭时,一个厨
娘模样的人来给翠香送饭。翠香见换了人,想是司令发觉了什么,问:“赵妈呢?
我要赵妈来。”那个厨娘把头巾一抹,竟是一个男人。她惊得要叫,马上明白了。
那人又把头巾包好,说:“我叫赵大山,赵妈是俺老娘。”她看看眼前这个男人,
身体壮壮实实,剑眉大眼。他告诉她,沙一方让菊乡各界闹得坐卧不安,上边派来
了国大调查团要调查他横霸一方强占民女的罪行。他们要她尽快写个血泪状子,他
带出去,帮她造声势,并通过民主人士交给调查团。她问:“他们是谁,是共产党
吗?”他笑了,说:“你看俺们这抡油锤的能够巴结上共产党?俺有一帮弟兄,都
挺仗义的。”她顾不上吃饭,也顾不得问那帮兄弟有多大能耐,就写了一纸诉状交
给赵大山带出去。
谁想,赵大山刚把饭碗收拾好,司令派的人就来接翠香。就看了一眼赵大山,
赵大山故意捏着娘娘腔:“五奶奶,晚上还想吃点啥?”郑翠香让这突然变故吓得
哆嗦着说不成话。只听来人说:“司令部那边有好吃的。”赵大山说:“吃饭要小
心,别吃坏了肚子。你这些天来一直闹肚子哩。”来人说:“用得上你插嘴!多嘴
婆,滚!”赵大山走了。来人对郑翠香说:“五奶奶,请吧!”郑翠香坐着不动,
来人又说:“五奶奶,走吧!”她仍是不动,来人说:“五奶奶,请给手下赏个脸
吧!”她还是不动。来人说:“五奶奶,不给手下脸面了?”五奶奶仍是一副老样
子。来人把手枪一抡,说:“那五奶奶逼着俺们撕破脸皮了?!”五奶奶瞅一眼那
黑洞洞的枪口,转过脸,看着窗外。那里有一株夹竹桃,正开着花,几只麻雀落在
上边,蹦来蹦去,几朵花瓣儿被弹落了。再远处,有蓝天,有白云,还有山鹰在盘
旋。
来人说:“五奶奶,那兄弟就当真撕破脸皮了。五奶奶,别见怪。”说着,就
动手去拉这个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一眼也不看他的女人。女人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他的一只耳朵就吱吱叫起来,半边脸也就热起来。来人不顾脸上热
辣辣的疼,一弯腰扯起这个五奶奶的胳膊,把她背了起来,不顾背后的女人咬牙切
齿的咒骂,吐在脸上的唾沫,只管背着这个女人一口气跑到停在院子里的一辆吉普
车前。车门本就开着,他转过身,把女人往车里一扛,早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往里一
抱,把这个五奶奶就拉进车里了,门一关,发动机一阵吐吐响,“嘀”一声叫,开
跑了。满院子里的人都看见了那个马弁被抓破的脸,听见那个五奶奶的哭骂。吉普
车没有开到司令部,顺着山路一阵猛跑,到半山腰一座宅院前停下了。郑翠香被请
下汽车,领着,过了一道大门,进了一个月亮门,是一个小院。院里有棵银杏树,
树下坐着沙司令。五奶奶被送来时,司令看了她一眼,命令下人倒茶。她不坐,也
不喝,怕有蒙汗药。
“让你坐,你就乖乖地给我坐下!”沙司令高声命令。也许这一声命令镇住了
这个倔强的女人,她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这就是了,”沙司令
马上改变了口气,“不喝茶,那就上饭!”
就在这棵银杏树下,下人马上摆好了桌子,上了饭。但是,五奶奶不吃,眼睛
只管看着外边的山坡。沙司令说:“这些天,你想好了没有?你已经是我明媒正娶
的八抬大轿抬来的。贞德女中学生胡折腾,说我霸占民女。我霸占你了么?是你自
己走到司令部来的,要来同我谈打球。现在外边像刮风一样,说我威逼良家妇女。
我逼你了么!让这阵风刮吧!再大的风,也就那么一阵,过了,也就风平浪静了。
再说啦,我可以逼共产党,逼土匪,还可以杀一儆百,我从来不逼女人。女人会把
身子自动交给我,自动交出来的身子才是热乎乎的,温柔柔的,光溜溜的。”说罢,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了一气,喝了一气,说了一气,又哈哈笑了一阵。最后,
他走到五奶奶跟前,说:“你现在是五姨太太,咱家的事,也该让你知道知道。”
说罢,向外摆摆手,马上进来五个彪形大汉,光裸着上身,垂手立在沙司令面前。
沙一方向郑翠香看了一眼,说:“五奶奶是女学生,娇一些,别吓着她。”又对郑
翠香说:“我还有公务,今晚就不陪你了。让这几个兄弟伺候你,有不到之处,回
头告诉我。”走了。
这五个壮汉互相使了个眼色,为首一个说:“五奶奶,请吧!”事到如今,是
坑是崖也要跳了。她扫了这几个汉子一眼,立起身,跟着他们走进一个屋子。这屋
里吊着一盏马灯,屋子中央有一张很窄很窄的木板床。有人给她搬来了把太师椅,
让她坐下。这一回她没有费二话就坐下了。用手拢着头发,看他们如何折腾她。她
手拢头发时,摸住后脑勺发髻上扎的簪子。进司令部的时候,她就准备了一把簪子,
而且特意定做了根铁簪子,尔后就梳成这样的发型。她从历史课上知道,明朝时,
倭寇侵犯福建沿海地带,奸淫烧杀,当地女子为了防身,就在发髻上插了一把小剑,
称为簪子,后人就把它变成了头饰。这些天,她就在头上插了这一把小剑,她准备
着,一旦受到非礼,她就反抗。但是他们并没有向她看一眼,而是进到屋里,拖出
一个年轻女人,把她往她面前地上一丢,像丢一件东西。然后对她说,这个女人当
过八路,沙司令念她年小无知,不把她当共党要犯看待,可她并不领情,从进司令
部到现在没有安分过。今天奉司令之命,对她家法伺候。 她低头看看这个女
人:她披头散发,脸上糊着血迹,身上衣服,这里撕破一片,那里扯掉一綹。她像
是挨了不少的打,已经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有胸腹微微起伏,表明她还有一
口气。郑翠香明白了,这是向她宣示:如果不听管教,这就是她的下场。她心里对
那个姐妹说:“我马上就给你作伴了,好姐姐……”
谁会想到,那几个壮汉,并不向她身边走来,而是由两人扯住那女人的腿,两
人扯住那女人的胳膊,把她扯起来,往那木板床上一放,开始剥她的衣服。先剥她
的上衣,当她的红肚兜儿一扯掉,露出女人的胸脯时,几个男人“咦”了一声,两
个扯胳膊的男人,一边一个就去抓摸女人的乳房:“小鸽子多灵气啊!”当女人的
衣服被剥离殆尽时,她“啊”了一声,双腿双手使劲扭动,翻身,想掩盖自己的羞
处。这几个男人还嫌不够刺激,又狠狠地把她的腿胯往外掰……郑翠香忽然大骂一
声:“畜牲!”可这几个男人何曾怕她,为首的络腮胡子说:“反正司令赏给我们
了,不玩白不玩。卖给窑子里,还不知便宜了哪个有钱男人。兄弟们,有本事尽管
使!”说着向五姨太太看了一眼,说:“别笑俺们粗鲁!露丑了。” 五姨太不停
地骂:“畜牲,畜牲!” 络腮胡子只装没有听见,对他的兄弟们说:“我是哥,
尝鲜。”女人早就死了一样,这才呻吟一声,一阵扭动,但是四肢被死死拉着,动
弹不得……怎奈姑娘一个处女身,竟让他糟蹋得血污满地。接着是一个男人,又一
个男人……姑娘本就只剩一丝悠悠气儿了,忽然,她头一抬,“啊”了一声,眼皮
一翻,头一歪,耷拉到一边,不动了。络腮胡子用手伸女人鼻子底下试试,说:
“没事,还有气。”又上来折腾。
等到他们在这个可怜女人身上干完了事,扭头看五姨太太的反应时,五姨太太
不知啥时就歪在太师椅里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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