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想起父亲母亲、老周大妈和叶莲老师,沙金丹站在凉台上,迷茫地望着远方,
好长时间不说一句话,只一个劲地抽烟。她本抽烟不多,除了应酬场面逢场作戏才
来上一根半根。今天,她一根接一根地抽,地板上已经扔了一地烟头,她也不觉得。
夏吉利进屋来了,见她这样,悄悄来到凉台上陪她,立在她身边半个多小时,她也
不知道。太阳落了,夜间的凉意已经袭上来了,夏吉利喊了她一声,她才如梦初醒,
说:“是你。”夏吉利说:“你看路灯都亮了,你还没吃晚饭。”她说:“是吗!
我都立了这么久?”她告诉夏吉利,“我想上一趟新疆,在那里开辟一个新天地,
就用妈妈的名字推出一个新品牌。然后,我回家看望父亲,父亲也许会原谅我的叛
逆。”夏吉利要她说出她妈妈的临难地,他先去考察一下投资环境。金丹记得爸爸
说过叫什么“沙庭”监狱,两个人翻开地图册,南疆北疆看遍,没有。
第二天,沙金丹谱写了一首歌《我的故乡,温凉河》——献给爸爸、大妈和妈
妈的在天之灵。她坐在窗下,怀抱琵琶望着远方,唱道:
多么熟悉的身影,
那是大妈扶我学步的挪动;
多么苍凉的呼唤,
那是爸爸唤女归家的深情;
多么缥缈的思念,
那是妈妈在天之灵伴我入梦。
啊!我的故乡,温凉河,你为何呜咽,
我的故乡,沙家湾,你可听见女儿的哭声?
河水呜咽,诉不尽人生悲凉,
山村沧桑,演绎多少历史悲痛。
夏吉利进屋来了,拿一把吉他,为她伴奏,唱着唱着,沙金丹泣不成声……
想家啊!漂泊在外的女儿能不想念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爸爸!想念那不是亲娘
胜似亲娘的老周大妈!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方式、人生哲学、道德规范、道
德风尚、道德观念等等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爸爸和大妈他们所希望的。某种程度上,
她是在蚕食着他们的人生信念,在毁灭爸爸他们那一代人的宗教般的信仰,她不知
道她还要毁灭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步。当她同余老板成婚后,她不敢告诉爸爸和大
妈,更不敢带回沙家湾。她只给爸爸寄过一回钱,要他和大妈过好一点,别委屈了
自己,但倔犟的爸爸把钱又退了回来。汇款单上贴的退歀理由是“查无此人”。自
此,她不敢再去给爸爸联系——她好像把爸爸“忘”了,也忘了那个“看谁笑到最
后”的大竞赛……
这一天,也就是她流泪谱写《我的故乡,温凉河》的这一天,沙金丹试探性地
给苇子坑的外爷杨兰五寄了一万元,在附言栏写道:“给爸爸转去三千元,给大妈
三千元。”半个月后,外爷来了个加急电报,说大妈已去世了,爸爸蹲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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