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转眼又到了秋天。这一段时间风平浪静,潘云飞消失
了。吴少侯来过几次,很失望,他装模作样讨去了陈锋新的电话号码,后来再也不
来了。
单位的凡也不来了,亮和老面来过几次,说到凡吞吞吐吐的,陈锋也没往心里
去,以为凡忙。其实有次亮想说的,但老面悄悄拉了他。
这天上午不到吃饭时间,饭店来了个神秘人物,轿车很一般,蓝色富康。这人
大概四十来岁,身材剽悍。进门时低着头,身后跟着几个高个子一样剽悍的青年人。
他们在三楼要了个大包,叫服务员把茶泡上,说你出去吧,点菜时再喊你,不喊别
进来。
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都是奔那房间的。陈锋觉得有的有些面熟,但叫不
出名字。凭直觉陈锋知道那个中年人是黑道上的,而且很不一般。
陈锋想了半天,好像似曾相识,但想不出他是谁,后来陈锋就回办公室上网了,
还是下围棋,陈锋上网就是下下围棋,有一阵子没有下了。
对手的招式有点熟悉,陈锋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你最近还好吧。”陈锋突然打出了一行字。
“还好吧。你呢?”对方也打出一行字。
“也好也不好吧,我觉得我可能要倒霉。”
“看你说的,你要是要倒霉,我不是离死不远了。”
“大毛,告诉我你在哪。”
“别喊我名字。我现在在美国。”
“放屁。”
陈锋突然想查查他IP,凡会查这个,查一下就知道他在那里了。陈锋给凡拨了
电话。
“锋哥,我正忙!”
“哦,那算了。”
“……你说吧,我给你查。”
“算了,我要出去了。”
“你在干吗?”大毛那边问。
“接了个电话。你真悠闲啊,上来就碰上你了,看来你老在上面泡。”
“这不是没事干吗,我这一段老上来,就是想再碰上你,问你一些情况。”
“你打电话啊,对了我手机号换了。”
“我不打电话,主要是不想给你惹麻烦。我现在说不清了,我那天从东北回来,
听说姚姐出事了,就跑了,因为第一个说不清的就是我,唉。”
陈锋笑笑,笑完以后告诉他姚姐没死。
“真的?”
“骗你干什么!”
“他妈的!”
大毛迅速在电脑上消失了。
陈锋正愣神,有人敲门,陈锋说声请进,服务员把门开了,陈锋略微惊讶地张
了张嘴。进来的是闻天海,还有那个剽悍的中年汉子。
“这是霍家委,你应该听说过。”闻天海面无表情。
陈锋站了起来,挤出笑容。
“我们两个联手了,”霍家委的声音很粗,“你告诉潘云飞,我不想叫他继续
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怎么能见到他。”陈锋笑着。
“我看你也活够了。”闻天海说。
陈锋看到闻天海笑得很狰狞,但还是说了一句:“天海,你什么意思?”
霍家委把嘴里的烟头一吐,嗖得抽出一把锃亮的手枪,顶在了陈锋太阳穴上。
陈锋觉得太阳穴一阵冰凉,这把手枪的枪管很长,陈锋想前面应该是消音器吧。
“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干掉你?”霍家委声音也是冰凉的。
“信。”陈锋感到一股凉气从头灌到了脚。
几天以后的一个早上,下着绵绵细雨,玫送甜甜去幼儿园了,陈锋没有起来。
陈锋早就醒了,但不想起。陈锋这两天总是起得很晚,虽说回家很早。这些天陈锋
一反往常,回家都很早。玫很高兴,甜甜也很高兴,陈锋掩饰着内心的忧郁。陈锋
对玫说人的生命其实就像一根树枝,一折就折了,只要有人去折。玫呵呵笑,玫说
有的人就是折不折,你看看那么多生癌症的,不是都挺过来了。陈锋心里叹息一声。
九点多的时候,陈锋手机响了,陈锋拿起来喂了一声。
“你在哪?我是弱雨。”
“在家。”
“你等着,我去找你。”弱雨的声音很凄凉。
弱雨来了,还有一个女孩,这个美丽的女孩头上沾着雨水,乌黑的头发一缕一
缕的。陈锋揣测着她们来意,给她们拿了两个易拉罐。
弱雨眼泪流了下来。
女孩叫婄婄,是弱雨的表妹,去年大学毕业,分在报社。婄婄天生丽质,完美
地无可挑剔。
春天的一天下午,婄婄从一家单位采访出来,正要打车,一辆线形流畅的红色
跑车停在了她面前。
“弱雨!”婄婄兴奋地喊。
“上车!”弱雨笑眯眯的。
婄婄上了车,座位舒适地不得了。婄婄啧啧着,说我的天,你傍上大款了?弱
雨呸一口,说是大款傍我。
“凡呢?”婄婄轻轻问。
“我很爱凡,”弱雨也轻轻说,“我们两个都快结婚了,但我们没钱,我的婚
礼一定要办得排排场场的。”
“弱雨,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对凡伤害太大,对你自己也不好。没有钱
可以慢慢来,我们都年轻。”
“年轻人遍地都是,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无奈吗?青春稍纵即逝,如果把握不
好,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
“你一直是这样子,不跟你讲了。”
“这几个月没见你,你的白马王子出现没?”
“远在天边。”
“婄婄,跟我去吃饭吧,说不定你见到那个人,正是你心中的白马王子呢。”
“哪个人?”
“就是我老板呀,吴少侯,风度翩翩,市里知名的企业家,你应该知道吧?”
“听说过,我去你不怕把他抢跑吗?”
弱雨大笑起来:“不怕不怕,我甩他现在都甩不脱,你要能把他抢跑,正好给
我解围。”
“我不去了,你把我送单位吧,我把稿件整理整理。”
“怕他吃了你?”
“他绯闻太多,我不爱和这种人接触。”
“去吧去吧,咱们好久没在一起了。其实吴老板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去年就认
识了,认识的很浪漫。我那天从公司下班,楼下停着辆轿车,出来个小伙子,递给
我一张大红烫金请柬。是请我去吃饭的。我可不去,经常有陌生人变着法子想请我
吃饭。小伙子说去吧,你一定会惊喜的,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我说如果不惊喜呢,
他说那你就走,但不惊喜是不可能的。我看他说的异常认真,心说去就去,怕什么,
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结果你惊喜了。”婄婄哼一句。
“真的惊喜了!去了一座酒楼,在二楼的一个豪华包房,打开门,我都快 眩
晕了。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吴少侯没那么大魅力吧,周润发在里面坐着?”
“哈哈,吴少侯在里面坐着。你猜猜四面墙上都是什么?连天花板?是我五张
巨幅照片,覆盖了整个墙面。温文尔雅的吴少侯轻声告诉我,都是他照的,他连续
十天藏在车里,等着我下班。这是他挑出来的五张最满意的。”
“你掉进陷阱里了。”
“我一直和他若即若离,最近才去他那里的。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重情的男人,
他曾经游戏人生,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
“听你口气你好像爱上他了。”
“我现在也说不清了,我自己现在也很矛盾。”
“要那样你和凡早点分手,时间长了对凡伤害更大。”
“我需要时间。哎,到了。”
婄婄从车窗看出去,见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矗立在眼前,两排迎宾小姐面带微
笑望着她们。
“我真的不去,要不你把我送回去,要不我打的走。”婄婄的语气没有商量。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伏在了车窗上,他看到了婄婄,心里震颤了一下,脸
上没有表露。他微笑着,彬彬有礼地说:“两位小姐,请下车吧。”
若雨从驾驶座钻出来,旁若无人地勾着吴少侯脖子转了一圈。吴少侯笑着,眼
光若有若无瞟着从车里站出来亭亭玉立的婄婄。
“我表妹,颜婄婄。”若雨说。
吴少侯整整衣领,完全是出于礼节地和婄婄握了握手,只有婄婄感觉到了,他
握得很重。
“吴少侯,很感谢你的光临。”吴少侯说。
婄婄还是要走,但吴少侯不容置疑地做了个手势,率先走进了酒楼。
婄婄被弱雨拉着也走进了酒楼。
席间吴少侯很健谈,幽默风趣,弱雨笑得前仰后合,婄婄也禁不住笑着。后来
吴少侯拿出手机,给人说着什么。不一会电话又打过来了,吴少侯有些不耐烦,说
差得一切手续明天补上,什么下班不下班,一个小时你给我办好!
“一会给你个惊喜。”吴少侯对若雨说。
“什么嘛,什么惊喜嘛,你先告诉我嘛。”弱雨撒着娇。
“不说。”吴少侯笑眯眯的。
“不稀罕!”
吴少侯问婄婄在哪个单位,婄婄说了,吴少侯又笑了,说老板我认识,绝对哥
们,昨天还在一起吃饭。
弱雨突然说:“我知道了,是不是极速时空的案子有进展了?”
“不是那事,那事你不用急,市局正在加紧侦破,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吃
菜吃菜,弱雨,叫婄婄吃菜,你看你怎么招待人家的。”
婄婄被弱雨劝着吃菜。婄婄知道极速时空那件事,死去的留柱跟她也拐弯沾着
亲,当时她还写了个稿子,后来不知怎么老板没通过。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婄婄频频给弱雨使眼色,弱雨装着没看见。就在婄婄准备
站起身说告辞时,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给吴少侯递了个公文袋,又退
了出去。
吴少侯把公文袋递给弱雨:“打开看看。”
弱雨疑惑地看看他,把公文袋打开了。里面有那辆红色跑车的行车证,还有过
户手续,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弱雨愣了片刻,欢呼起来。
“都说中国办事效率慢,我就不相信。你那天不是说什么时候你能有辆这车就
好了吗,从现在开始这辆车就是你的了。”吴少侯是看着婄婄说这句话的。
弱雨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她站起来,将吴少侯抱住了,长久地吻着他。
弱雨这天晚上和吴少侯走进了宾馆,第一次向吴少侯献出了身体。
“你会娶我吗?”弱雨说。
“会的,”吴少侯温柔地抚摩着她,“我和我老婆早就谈好离婚了,只是还没
办手续,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你等谁?”
“小傻瓜。”吴少侯刮着弱雨的鼻子。
弱雨甜蜜地笑了,拥紧了吴少侯。
“我是认真的,你不能欺骗我,你要欺骗我我会杀了你的。”弱雨喃喃着。
“要那样的话,我自己会杀了我自己。”吴少侯吻着弱雨湿润的嘴唇。
十几天以后,婄婄的生日。婄婄提前一天在解放路的一家酒店定了包桌,她约
了报社的几个年轻同事,还约了弱雨。弱雨很高兴,说我再借辆车,吃完饭咱们大
伙一起坐上去兜风。
生日酒席定在晚上。
快下班时,弱雨打来电话,说真抱歉,去不成了,少侯有个重要客户,我要陪
着去谈,改天我给你补一桌啊。
婄婄就有些闷闷的,也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过去了。同事们都来了,都拿着
贺礼。
解放路离报社不远,隔一条马路,走着就过去了。大家说说笑笑到了解放路,
见路边摆满了鲜花。婄婄有些奇怪,昨天还没有见到,何况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
有个同事突然喊起来,你看你看,你看鲜花摆成的字!
大家轰得一下,都看到了那字,稠密的鲜花组成了连绵不绝的字体,颜婄婄生
日快乐,颜婄婄生日快乐……
婄婄恍惚着,迷惑着,脸上傻傻地笑着。
有个女同事捅了她一下,尖声叫着:“你是不是傍上大款了?你保密工作做的
这么好啊!”
几个男同事也起着哄,都说绝望了,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婄婄迷迷糊糊被大家推着往前走,到了酒店门口,经理手里捧着鲜花,带着六
个迎宾小姐迎了上来。
“颜婄婄小姐,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
“昨天你来定台了,这么美丽的小姐当然过目不忘了。”
经理引着他们众人来到一个豪华大包,房间的四周摆满了鲜花,有一面依旧摆
成了颜婄婄生日快乐的图案。
“到底怎么回事?”婄婄不进去。
“我有职业道德,我答应过保密的,一切费用全部结过了。”经理说。
“那我换酒店!”婄婄说着要往外走,同事们把她拉住了。
“这样的好事我们碰都碰不上,管他呢,先吃了再说!”大家把婄婄推了进去。
被按到座位上的婄婄拿出了电话,给弱雨拨了一个。
“姐,是不是你办得好事?”
“什么好事?”弱雨的口气莫名其妙。
“生日!”
“噢,我真的去不成,少侯在酒店里等着呢,我现在在路上,接客人。”
婄婄想了想,想到了吴少侯,开始愤怒了。她从包里翻出名片,拨通了吴少侯
的电话,她的语气充满了怒火。
吴少侯愣了愣,矢口否认,说这是哪跟哪呀。
很少喝酒的婄婄今天喝了很多,酒醉后的她大呼小叫着,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其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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