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才早晨八点多钟,太阳就开始发威了,闷热的天气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 么时候才是个头。躲藏在枝叶里的知了没完没了地鸣叫,也不管是不是有人愿意 听,总之夏天是属于它们的季节,它们可以为所欲为。 喻英瞅着门前的梧桐树,心情郁闷地说:“这鬼东西,从早叫到晚,聒 噪个没停。” 秦怀卿躺在放倒的折椅上看报纸,一台落地电扇冲着他直吹,手中的报 纸哗啦啦地响个不停。他听见老伴的唠叨后,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说:“你瞎 嘀咕些什么呢,还不快去买菜,待会日头更毒了,看不晒脱你一层皮。” “也不知道女儿现在过得怎么样?”喻英又发愁地嘀咕了一句。 “就你事多,整天自寻烦恼。”秦怀卿不悦地说,“就当没有生她这个 不孝的闺女,不行吗?我们老了也不指望靠她来养活,你我的退休工资加在一起, 日子准过得比他们年轻人还好。” “你这老头子,可真够狠心的!”喻英不满地看了秦可卿一眼,“我们 可就如兰这么一个孩子,现在好了,一两个月没见着她的影子,你就不想她?” “有什么好想的,我就当她死了!”秦可卿气愤地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不再搭理喻英。 话不投机半句多,喻英生气地提起买菜用的篮子,咣当一声把门推开, 往院子里走去。隐约看见院子外有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她赶紧加快脚步追了 出去,果然是秦如兰挨着院墙站着。 “你这丫头,太阳这么毒,你傻站在这干嘛呀?回到了家门口,你就不 会进去坐坐?” “我不敢进去,我怕你和爸爸骂我?” 喻英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哟,你还知道害怕呀,我看你已经无法无 天了!也不管当父母的同意不同意,就找个男人嫁了,你说你自己像不像话。” 秦如兰低着头沉默不语,那样子怪可怜的。 喻英又觉得不忍心了,上前拉起女儿的手说:“我们边走边说,别站在 这让你爸给发现了,他还在气头上呢,见了你准没好脸色。” “哎!”秦如兰高兴地挽起母亲的胳膊,知道这是当妈的开始原谅自己 的前奏曲。只要能争取到妈妈的支持,总有一天可以把爸爸那座顽固的碉堡拿下。 爱情和亲情不管对谁来说,都是生活的最大组成部分,无论缺少了哪样, 他的人生将会变得不完美、充满遗憾。秦如兰期待着父母能早日接受江松,好让 她的生活没有这样的遗憾。 “妈,你要好好地劝劝我爸爸,让他别生我的气了,哪天我带江松来给 你们赔罪,好不好?”秦如兰小心翼翼地问。 “你可别起这样的念头,你爸要见了他,那还不活活气死。”喻英一下 子拉长了脸,“你想想,你爸才五十二岁,我还不到五十,能比江松大多少,他 见了我们好意思开口叫‘爸、妈’吗?就算他脸皮厚,叫得出口,我还不好意思 答应哩。” 秦如兰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的爱情怎么就得不到家人 的祝福?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离开喻英后,秦如兰郁郁寡欢地回到湖景小区。她有一肚子的苦水 急于向人倾吐,可是除了江松,她找不到别的倾听对象。这一场离经叛道的婚姻, 让她和江松成了令人侧目相视的怪物,孤零零的两个人,除了相依为命外,没有 其他的选择了。 推开房门,秦如兰冲着卧室的方向喊:“松,我回来了!” “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你爸妈了吗?和他们谈得怎么样?” 江松简单的回应却让秦如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至少在这个临时拥有的 家里,还有一个属于她的男人在等待她的归来,她还能找到一丝属于自己的温暖。 “外面热得要命,我衣服都湿透了,先去洗个澡,待会儿再和你说。” 秦如兰换上拖鞋,急冲冲地进了卫生间。 等她冲洗完出来后,江松还在电脑前坐着,噼呖啪啦地猛按键盘。秦如 兰心疼地俯下身子,在江松脸上亲了一口,几粒水珠儿顺着发丝滴落在江松的脖 子上。 “宝贝,别闹!我正忙着呢!” “我不管,我要你陪我说话。” “等我弄完这个,我陪你聊一整天,好不好?这个计划,董事长等着要 看呢!” “不行,我就要你先陪我聊天!”秦如兰像个孩子似的耍起了赖。 江松抬起头看着秦如兰,后者的神情是认真的,他无可奈何地答应说: “好吧,好吧!先陪你,好不好?还有什么能比你重要!” 秦如兰满意地看着江松关上电脑,拉着他走到床前,神情慵懒地躺了下 去,感叹说:“还是回家的感觉好,你说人要是能在床上躺一辈子,那该多幸福 啊!” “总在床上躺着,吃什么呀?还不活活把你饿死?” “有你在,我还会饿死吗?”秦如兰猛地一拽,站在床边的江松毫无防 备地跌倒在床上,引来秦如兰一连串的笑声。 “松,说真的,现在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快乐。” “我也是!” “可这世界不只是你我的,我有爸爸、妈妈,你有女儿、哥哥、姐姐和 老母亲,这些血缘关系永远都牵绊着我们,让我们没有办法获得完完全全的自由。” “宝贝,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想这些?” “不想能行吗?我回家后,没见到我爸,只在院子外面和我妈说了几句 话。从我妈说的那些话来看,他们还是不肯原谅我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江松也犯愁地叹了口气,“青青那里,我 一直没敢说实话,只告诉她说我工作忙,要在公司里加班,不能回去住。万一哪 天她妈妈发了神经,把我们离婚的直相告诉了她,你说她会怎么想呢?她还那么 小,我真不愿意让她受到伤害。” “唉!”秦如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郁结在内心的愁苦全部倾 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