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春天的脚步渐渐地接近了江城,天气一天天地温暖起来,偶尔会有很好 的阳光,晒得人全身发酥,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想去做,只想在这阳光下消耗 掉自己一生的光阴。马路两旁的迎春花全都绽开了艳丽的笑脸,向行色匆匆、心 思各异的人们报告春天来临的消息,然而它们的美丽常常会被人们忽略。迎春花 太坚强了,它们在寒气中努力的伸展花枝,在灰尘笼罩的街头默默开放出金灿灿 的花蕊,它们不需要太多的照顾和呵护,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成长起来。这种坚 强让人们认为它们的美是平凡的、司空见惯的,所以也就懒得用欣赏的目光去稍 微地注视一下了。迎春花并不在意人们怎么对待它们,依旧用笑脸面对自己短暂 的人生。有些时候,自己的美丽只有自己能懂,也只有自己珍惜,也只能得到自 己的肯定!能够这样,不也很好吗?总比在妄自菲薄中虚度一生好得多。 江松无所事事地漫步在街头,那些迎春花竟然让他想起了秦如兰,他的 如兰!曾经属于他的如兰,就和这些花儿一样,在娇弱的外表下自有一份坚强。 在和秦如兰离婚后的头一个月里,江松常常偷偷摸摸地跟随在她身后,观察她的 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体会她内心因他而起的悲与痛。他可以看懂秦如兰心里的每 一个念头,秦如兰原本就是个简单的小女人,一个只知道追求人间至情,渴望得 到爱,也努力地去爱别人的小女人。那是他的如兰啊!可他却轻易地放开了手, 把她遗失在了人山人海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重新去牵她的手,重新 拥有她那与众不同的美好。 江松悄悄跟随了秦如兰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确定她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 而产生轻生的念头,尽管当初她曾开玩笑地说:“松,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我一定会死掉的!”他的如兰啊,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虽然她的表情还有些 凝滞,笑容还有些勉强,但她却在努力地让自己适应新的生活,适应没有他江松 存在的生活。江松的心常常随同秦如兰无意间的静默而疼痛,暗自揣想在静默的 那一瞬间,秦如兰是否想起了他。到后来,江松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这样跟踪下 去,否则他会神经失常。因此强迫自己停止了对秦如兰的尾随,安安份份地守在 了任月琴的身边,既然当初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就应该比秦如兰更坚强地去 面对。 对于江松的回归,任月琴最初也有过一些欢喜,毕竟这是她曾经心爱的 男人。可时间一长,她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好像在啃一块被别人啃过的骨头,那 上面还留有别人的唾沫,因而让她感到恶心。有些时候她会突然地想起石大诚来, 很怀念石大诚放声大笑时的那份坦荡与快乐。任月琴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所做的一 切,是否都是正确的,是否真能给她和青青带来幸福?然而,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江松毕竟和秦如兰离了婚,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没有办法像退掉自己不满意的商 品一样,轻易地把江松退还回去。 原来所谓的破镜重圆就是这么回事!再高明的工匠也没有办法把镜子恢 复成没有摔破前的模样,那些裂痕不管肉眼能否发现,它们始终真实地存在。 江松的母亲却觉察不了这些隐藏在江松和任月琴心里的、细微的情绪变 化,只知道自己的愿望已经成真,在催促着江松和任月琴办理了复婚手续后,她 就喜滋滋地离开了江城,回凤凰县去了。 任月琴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这张证书,它到底证明了什么呢?证明江 松又重新归她所有了?证明往日的幸福都可以再次重温了?证明……天知道证明 了些什么!至少此时她心里没有半点儿的喜悦,倒好像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刀,正 缓缓地在她心头划过,让她感到疼痛。任月琴有些弄不清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 法,现在的这个局面不正是她处心积虑谋取来的吗?为什么她感觉不到成功的快 乐呢?反而有淡淡的遗憾弥漫在她的灵魂深处——如果不和江松复婚,是不是有 机会获得更多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