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与睡莲 “嗳———”有一天晚上,很晚了吧,小雨走在回廊上,路过男生客房的时 候,身后的落地雕花长窗忽然开了一半,韩嘉探出头来轻声叫她。他一定在长窗 后面守候很久了吧,单等她一个人走过,那样子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 “怎么?”小雨就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问。今天,他又惹恼她了。是他不好, 绝对绝对是他不好。哎,你这个自我中心的男人,你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她气死了。 “嘘!”韩嘉把食指竖在唇上,一边回身向房间里面张了张,半天,才从身 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枝睡莲,是他那天写生回来的路上悄悄藏起来的吧。此时的 月光正好,月光里看见那一枝睡莲是深紫色的,寂寞的花瓣很大很美,重重叠叠 的,盈盈楚楚的,娇艳欲滴。“给你。”韩嘉轻声说。 小雨立在那里忽然间很感动,仿佛有一股温热的小溪潺潺流过胸口。是他亲 手为她折来的呢,他下到水塘里去折的么? 可是,就这么接过来,她又有一点不甘心,她才不要像个小女生一样惊喜地 跳起来。她还在生他的气呢,她可不愿这么轻易就原谅他。所以,一任他把花直 递到她眼前,她却歪了头,故意迟迟不接,她就是要存心刁难他。你是向我道歉 么?你是诚心的么?她用眼睛说话。 我是诚心的。他很不甘愿地抿了抿嘴,也用眼睛说话。 如果你是诚心的,那么,我最喜欢看你在大理的月光下,在古老的回廊上, 就这么立在我眼前,手里拿着睡莲的样子。嘻,就让时间停住吧。她鬼鬼地一笑, 在心里说。 他无奈,只好那么一直举着睡莲,四下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睡了,他就那么 一直举着,不一会,手就举酸了,开始慢慢地向下坠。可是,小雨就是不接,她 还在生他的气呢。月光里,两个人面对面立着,僵持了很久。该不会就这么样一 直坚持到天亮吧?到时,万一有人醒了,看见他们两个这怪样子,岂不又要笑死? 一时间,空气变得好像薄薄的脆纱一样了。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在这寂静的月色里,响得清空而且惊心。韩嘉的手 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可是,他的手没有缩回,还是那么处变不惊地举着,那神情 ……刹那间,小雨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韩嘉时的情境:那个初秋的早晨,他就立在 她眼前,也是像现在这样勾了头,眼帘低垂,淡水色的双唇没有一丝形变地并拢 着,很平静,很坦然。那情境忽然间和眼前重叠在一起———可是,从那个初秋 的早晨到眼前这个仲夏的夜晚,这中间曲曲折折,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呢?他还 是那个他吗?我还是那个我吗?今夕又是何夕呢? “谢谢你!”小雨说,然后,她轻轻地,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一枝睡莲。这 个“谢谢”是那个初秋的早晨她欠他的,她想。然后,她转过身,缓缓地走开。 走出去很远了,蓦然回首,却看见那个白衣少年,依然立在古老长廊的那一端, 笼在月光里,像梦一样不真实,可那是她喜欢的人啊,她不禁莞尔一笑。 “喂。”第二天夜晚,韩嘉一个人走在回廊上,正在吃一个饵块,路过女生 客房的时候,冷不防身后的落地雕花长窗忽然开了一半,小雨探出身来,“吃什 么好东西呢?我也要!”然后,两个人无声地笑着,分吃同一个饵块。那饵块很 小,两人都只吃到一点点,却都觉得格外香。 一个突如其来的雨天 在大理的这几天,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一早起床,大家到院子里吃早餐, 然后背上画夹去古城写生。遇上有时下雨,就自由活动。中午和晚上,都在古城 北门集合,然后由程老师领着去吃饭,每天换一个馆子。画了一天画,大家聚在 一起,特开心,感慨系之,总有说不完的话。 晚上,女生喜欢结伴去逛街,男生要么跟着程老师去宵夜喝酒,要么聚在一 楼客厅里看电视和打牌。女生每次出门,男生就在身后乱喊:“小心色狼哦!” 每次回来,男生又会“哦哦———”地起哄,跳过来把女生买的东西抢去看。女 生照例疾言厉色地骂几句,可是心里却很乐意在男生面前显摆。 “又买了什么好东西?”这天晚上,阿圆她们从外面回来,时间还早,一楼 客厅里人不多。男生一抬头看见女生,也没心思打牌了,好奇地跳过来,“拿出 来开开眼啊。” 阿圆的,是一块挂毯,色彩很绚丽,图案和手工也很好。 茗华的,是一只绣满细密花纹的斜挎包,民俗风味很浓郁。 小婵的,是一只小小的白色大理石花瓶,握在手里很玲珑很可爱的,瓶口很 小,只够插一枝玫瑰。 正看着,小雨忽然从门外走进来。那天,她穿一件雪白的紧身短上衣,配一 条长长的孔雀蓝花筒裙,婀婀娜娜地走进来。那一刻,她是如此清新如此靓丽如 此光彩照人!“哇!”男生们就不由哄起来,“哪里来的傣族小美眉?”“哎呀 小雨!”女生们过来围住她,“你穿长筒裙真漂亮呀!”害得小雨很不好意思。 临了,大家又一齐拿眼睛盯住小雨手里拎着的塑料袋,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大家早想看看了。 原来是一幅羊皮画,画的是两个纳西族少女,戴着锦鸡羽毛的缠头,背着花 竹篓,穿着长裙子,交叠着双手,微微勾了头面面相向,含情脉脉的样子。褚石、 柠檬黄、翠绿和普蓝四色搭配得很古朴,线条也很有装饰味。羊皮画用牛筋绷在 粗犷的树枝框子里,那种稚拙的风味,没有匠气,一看就很喜欢。难怪大家都赞 叹不已了。大理古城满街都是羊皮画,可是,几乎每一幅都不同,且大多制作粗 糙,真要有一双慧眼才能淘到这么美的一幅了。 “这个真好,哪里买的?”金戈手里抢过羊皮画,细细端详着。 “就在南门边上一家小杂货铺里。”小雨说。 “那你带我去,好不好?”金戈忽然说,“我也想买一幅送给我姐。” 男生听了,又哄笑开了。“笑什么笑?笑什么笑?”金戈虎起一张脸,“我 姐就是我姐,不要想歪了!”瞧他义正辞严的样子。 “可是,”小雨想推托,“现在已经很晚了呀。” “还不到9 点,怎么算晚?走吧,走吧。”不由分说,金戈就拖了小雨往外 走。 “等等,等等。”小雨挣开来,撅了嘴只好说,“我上去拿把伞就来,天好 像又要下雨了。” 等小雨拿了伞下来,金戈迎上前,笑得野野的:“怎么这么磨蹭?差点以为 你不来了,正想上楼去揪你。走吧!”说着就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小雨肩上。 小雨挺受不了金戈动辄就把手搭在人家肩上了,又不好太明显地推开他,就 故意问他:“你的伞呢?”说时,很巧妙地转了个身,避开了金戈的手。 “嗨,带什么伞啊。”金戈大大咧咧地说,一点也没察觉小雨的小动作, “不会下雨的!”说着,两个人就并肩走出了客栈,走到古街上来了。 古街两边的小店铺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依然很热闹,那灯火飘在黑色如水 的空气里,晶莹透明的,清凉沁人肌肤。真的很喜欢徜徉在这条古街上,小雨想, 只可惜,身边的人不是韩嘉。 走着走着,天空果真下起雨来,沙沙沙沙地,渐渐地下大了。人们开始纷纷 奔走,奔到檐下去避雨。小雨就驻了足,打开伞,金戈走在前面,身上湿了,头 发贴在额上,忽然转过身来说:“喂!你行行好吧。”那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小 雨就笑了:“谁让你自己不带伞?”说着,就把伞举高了,金戈钻到伞下来: “还是我来举吧。”说着,他毛手毛脚地抓过伞柄,不小心触到了小雨的手指, 他浑然不觉,小雨却不由红了脸:“有时,我真觉得你很像我哥。” “你说什么?”金戈没听清楚,就大声地问。 小雨淡淡一笑,却不回答。 并肩默默地走着,因为保持距离,两个人都湿了,金戈是左臂湿,小雨是右 臂湿。哎———小雨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一天,猝然而来的风雨,和为她遮风挡雨 的韩嘉,那时,她是和韩嘉并肩走在雨中的。 “喂!”金戈忽然半侧过脸来,“考你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如果有一个 人在一个突如其来的雨天,在你必经的路旁,拿着一把伞等你,当他发现你有伞 时,就默默地走开,你会怎么想?” 一个突如其来的雨天?小雨不禁愕然仰起脸来,难道,难道……怪不得那天, 小婵看见她湿漉漉地回到寝室,就笑嘻嘻地问她:“你是和金戈一起回来的?还 是和韩嘉一起回来的啊?”小雨不由奇怪:“你怎么这么问呢?”小婵就说: “你才走不久,先是韩嘉来电话,问你在哪?我说你吃饭去了。后来又是金戈来 电话,那时忽然下起暴雨来了,我就对他说,你快去给小雨送伞吧,不然她就回 不来了。”原来,那天,他真的去了,他看见我和韩嘉在一起,所以他就默默地 走开了。哎,这个金戈,他终究是那个拍着胸膛说要做她男朋友的人啊。可是, 小雨忽然感动得热泪盈眶,怔在那里了…… “喂———你怎么啦?”金戈看见了小雨眼中的泪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猜不出来吧?你猜不出来吧?我告诉你———其实,他是一个卖伞的。就这 么简单,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响,他故意笑得很响。小雨怔怔地看着金戈,在雨中,她心里涩涩 的。“走吧,走吧!”可是,金戈直催她。 走到那家小杂货铺门口的时候,程老师和韩嘉他们忽然从旁边的小酒吧里走 出来。 “咦?怎么这么巧?”金戈嚷起来。 小雨一看见韩嘉走出来,就不由勾了头,看向别处去了。 “哈哈!”程老师喝了酒变得很高兴,“你们也出来逛啦,兴致很好呀。” 大家站着说了一会子话,都很高兴。雨停了,大家告辞,程老师他们回客栈, 小雨和金戈继续去买羊皮画。 买好了羊皮画转回来,远远地,看见程老师他们的背影了。正好,一辆人力 三轮车蹬了过来,金戈就拦住了。“来啊,来啊。”金戈说,“我们坐上车子, 跑到他们前面去,然后埋伏起来吓他们一跳!”说着,他自己先上车坐好了,又 拉小雨坐上来。两个人并肩坐着,想着不久后的恶作剧都很兴奋,简直像两个小 孩子一样开心。 车子驶过程老师他们身边的时候,听见他们正大声地议论着什么,车子像幽 灵一样轻轻地掠过,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小雨和金戈两个,坐在车子里,驶出去 很远了,才悄悄地探出头去张了张,看见程老师他们落在了很后面,不由对望一 眼,遥想到时他们吃惊得要命的样子,小雨不禁掩口笑了。 云南的最后一晚 “干杯!”大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这是在云南的最后一晚了。大家夜游黑龙潭,看急流冲刷着横卧的古树,那 古树枝干遒劲黝黑,而水声震天,恍如雷鸣———已经这样冲刷了几百年了,此 后,还不知要冲刷多少年。这一晚,有高原清明的月亮,浑圆的,外面笼一圈七 彩的光晕,他们说是月华,那么,明天该是个好天气吧? 大家趁兴爬了上山,在月下访问“东巴文化”。出来一位干瘦的老人,从敞 开的柴扉缝隙里,可以隐约看见他的小木屋———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雕刻木盘挂 了满满一墙,一只只色彩明快而绚丽;还有东巴文字的彩色对联,每个字都好像 小孩子画的一张美丽小画。耳中听见细细的神秘的纳西古乐随风而来,而鼻中, 嗅着奇异飘渺的幽香。 不知不觉已经在云南游荡了十天,回顾这十天的经历,这个说:“虎跳峡的 气势很雄浑啊。”那个说:“还是玉龙雪山最难忘。” 可是,真正令大家不舍的,又有什么,能比这十天来大家朝夕相处而渐渐生 出的感情呢?一起吃饭,一起画画,一起探险,一起干“坏事”……做什么都在 一起,“同甘”并且“共苦”。唉,小雨觉得自己已经爱上这种四处流浪的生活 了,只要大家在一起就好了,永远在一起,一站一站地走下去,永远也不分离— ——就好了。 回到丽江古城,一路沿着小河前行。河水至清,但见长长的绿色水草像头发 一样在水下随波逐流,一起一伏,而小河两岸的人家,家家户户门前挑着红灯笼, 那红光温暖而平和,繁华却静谧,沁入潺潺流淌的河水里,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一河的欲燃欲流、涣涣华华…… 可是,这是在云南的最后一晚了。 大家上了小木楼,临窗,拼了四张小木桌才全坐下了。坐在小板凳上,可以 望见楼下来来往往的旅人、清涟的河水、小小石拱桥以及飘扬的店招。有柳絮飞 花飘进来,还有蜜蜂和蝴蝶,如果坐在低低的窗台上,伸了手还可以抚弄檐下的 红辣椒,而远处,更有纳西女依依呀呀的歌声随风渡水而来…… 程老师照例点菜,还要了药酒。等菜的当儿,“干杯!”大家举起了手中的 酒杯。 却听见木楼梯响,原来是小雨和韩嘉两个人,这会子才赶到。 “你们两个怎么又单独行动啊?”程老师带头大叫起来,“大家等了你们这 么久。你们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罚酒!罚酒!”男生又在那里起哄了。说时,也不等小雨和韩嘉坐下,就 先在他们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两杯药酒。 “误会啊!”小雨就冤枉地叫起来,“走着走着就走散了,小街小巷那么多, 结果迷路了,转来转去,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来。” “我在四方街那里洗照片,等了一会,出来你们人就不见了。走到这里,刚 好看见她,就和她一起上来了。” “咦?这是什么?”不等两人把话说完,阿圆眼尖,指住了小雨和韩嘉的胸 前说,“你们两个还狡辩?” 大家顺了阿圆的手指看去,却见两人胸前都挂了一只小小香袋,用红线系着, 很明显的是一对。大家“啊———”一声,点点头,又“啊———”一声,又点 点头。 “什么啊?”小雨就窘红了脸,“这是我在四方街一个老太太那里买的小香 袋,里面放了云南的七种药材,我觉得很好玩,所以一下子买了很多个,碰到韩 嘉,就送了他一个嘛。”说着,小雨就从背包里抓了一大把小香袋出来,放在桌 面上,立刻一股很好闻的药香扑鼻而来,“啊,好香!”好事的男生故意把鼻子 吸得很响。 “喏,”小雨说,“我送给大家一人一个吧。” “谢谢,谢谢。”程老师第一个拿了小香袋,然后是金戈。金戈一拿到,就 立刻挂在了脖子上,还很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雨一眼。 “不行!”一个男生忽然炸了嗓子嚷,“不能这么就饶了他们!” 大家这才醒过来似的,又哄起来:“罚酒!罚酒!” 韩嘉就笑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不行!不行!”男生又嚷,“要连罚三杯!” “很好。”韩嘉就淡笑笑,又连喝两杯,面不改色。 韩嘉太爽快了,大家觉得不好玩,就一齐拿眼睛盯住了小雨。 “我也是连罚三杯吗?”小雨问。 “当然!”大家又起哄。 小雨就举起了酒杯,放在唇边……屋子里一下静下来,静悄悄的。 “不要开玩笑!”金戈看着实在于心不忍,“这种药酒有56度!” “小雨别逞能啦。”玲珑插进来,“看把韩嘉心疼坏了,还是让他替你喝吧!” “是啊,我来吧。”韩嘉伸手去拿小雨手里的杯子。 “有什么了不起?”小雨笑着把韩嘉的手推开了,“不就是喝酒吗?”说着, 毫不犹豫,一口干了。 大家就这么被小雨的豪气给震住了。 “来,还有两杯!”小雨说,眼睛亮亮的。 “疯了吗?你?”韩嘉不信地看她。 “说好三杯的啊!别因为我是女生就特殊对待嘛。”小雨笑,“我可是不简 单哦!” “啊!啊!小雨!我爱你!”玲珑嚷起来,“瞧!大家瞧!我们小雨多豪爽 啊!多像个侠女啊!” 正闹着,服务小姐端上菜来了:炒白花、炒松针、乳扇、凉粉…… “你吃点菜再喝吧。”韩嘉在一边蹙了眉忧心忡忡。 “是啊,”金戈也说,“吃点菜再喝不容易醉。” “没事没事!”又一杯药酒喝完,小雨已经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了,脸上 像火烧起来似的,却笑得更响了,“来!再来!” 等小雨三杯酒喝完,连程老师也鼓掌大叫“好好好”了。 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 那晚,大家都喝了许多酒,说了许多话,这十天的经历真的是太丰富也太刻 骨了。 “我听说你很厉害。”酒过三巡,程老师盯着小雨忽然说,“昆明大观楼的 天下第一长联,180 个字,你读3 遍就背下来了,是这样吗?” “嗯———”小雨就拿眼睛去看韩嘉,是不是你去说的?韩嘉露齿一笑,小 雨就朝他皱了皱鼻子,转回来对程老师说,“准确点说,读了3.5 遍才背下来。” “背来听听!”程老师说,“我就不信!导游说这幅长联几百年来没人能改 一个字。今天,咱们就来把它改掉!” 天!小雨听了差点晕倒,程老师可真…… “来———”程老师豪气满怀地说,“你来背,我们来改!” 无奈,小雨只好背:“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 ……” 小雨背一句,程老师就改一句,改得乱七八糟,大家听了,嘻嘻哈哈地乱起 哄,真真胡闹到肚子都笑疼了。 改完了天下第一长联,程老师还嫌不够过瘾,摇头晃脑当场即景又出了个上 联:“嚼白花,吃松针,饮药酒。” 小雨反应最快,立刻对了个下联:“采雪莲,赏古乐,淘杂货。”韩嘉不甘 示弱,也对了一联:“爬雪山,过草地,访东巴。” “哈哈哈哈……”大家听韩嘉说“爬雪山,过草地”都笑歪了,金戈却又来 添一句:“横披就是‘吃喝玩乐’。” 这回可真的把大家笑死了。 药酒喝完了,程老师又要了一瓶“呼儿换”。 大家不禁拍着桌子,朗声长吟:“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与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 尔同销万古愁!”吟到最后一个“愁”字的时候,大家都拖长了声音,桌子被拍 得“嘭嘭”乱响,然后,“哦———”一片欢呼。 “你看!你看!这张———”“哎呀———哎呀———”“咦?这张,阿圆 在干什么呢?”笑够了,闹够了,大家又把拍的照片拿出来看,回味着这些天来 的点点滴滴: 勾了头走路的茗华,一头撞在一个又高又胖的老外身上啦;阿圆举着一顶白 族姑娘号称“风花雪月”的绣花包头,正要往小雨头上戴啦;程老师左手一串烤 蜻蜓,右手一串烤蚕蛹,正在大嚼,吓得旁边的小婵闭紧了眼睛不敢看啦;阿圆 从船舱里一下蹿出来,手里高举了一只塑料袋,喊着:“瞧!洱海鱼!我们活捉 了一条洱海鱼!” 还有这张,云杉坪上,大家手拉着手,还有几个老外,在跟一个领舞的彝族 姑娘学“阿细跳月”,往左边迈三步,踢一脚,“嘿”一声,再往右边迈三步, 踢一脚,“嘿”一声。那时多开心啊! 还有这张,金戈被女生嘻嘻哈哈地推上前去,和一个穿短褂的藏族青年比赛 “大象开路”,金戈威胁地回过头来,朝女生咬牙切齿地挥舞拳头。 还有这张,几个穿着民族服装的纳西小伙子,抬着小花轿,叽哩咕噜地不知 在对小雨说什么,小雨挑了眉正在疑惑,一边的导游就笑了:“他们问你是不是 我带来的,他们说你长得很漂亮,不要钱他们也愿意抬你坐轿上山呢。” “哎———如果能在这里住一年就好了。”小雨说,“我们看到的和画下的 只是这个夏天的景色,还想看看春天、秋天、冬天是什么样子的呢。” “而且。”韩嘉说,“还有很多好地方我们没去呢,香格里拉、泸沽湖、西 双版纳……不知什么时候,我们还能重游云南。” “重游云南。”程老师笑了,“那时,你们就是一对一对地来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