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之外 杨番觉得自己发热已经完全好了。可是他不想起床,他几乎有些依赖这种被人 照顾的待遇。病一好,他就得回到生活的常态中,恢复以往的轨道,摆出面目可憎 的外表。他打算让自己的病再“延续”几天。 “你可以自己起来吃饭了!”白芝伸手试试他额头上的温度,他享受地眯起了 眼睛,感受她的关心。但是白芝马上果断地做出了判断,“你已经好了。” “我……”他与被看穿阴谋的难堪,“可是,我头还疼,脑子里嗡嗡嗡地响… …” “是吗?”白芝又重新摸了摸他额头,“可是已经没有热度了呀!要不,”她 润润嘴唇,“再照顾你一晚。大概你的热度烧得太高了,身体机能还无法立刻恢复。” 她只好把晚饭又端到他床头,履行照顾病人的义务。“你是不是喝冷水了?照 理应该好了呀!奇怪,你又不肯去医院查查,这么大个人还怕医生……” “你别担心了,”他看她那么着急,想随便掐个谎蒙混过关,“吃一顿药就会 好。我只不过洗了个冷水澡。” “冷水澡?”她倒吸口凉气,“寒冬腊月,发着热,烧到了40度,你洗冷水澡? 你不要命了?”她越说越急,两眼快冒火了,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 他不忍心再骗她,捉住她的双手:“我……其实我……”他有些动摇,决定实 话实说。 “什么?”她没听清。 “我、我错了。”他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什么?”她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我错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重复了一遍。 “你……”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这种凶神恶煞会道歉,“可……可你错哪儿了?” “你那么辛苦地照顾我,我不该把你的好心当驴肝肺,还出状况。对不起。” 他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她突然就笑不可抑,容光焕发:“呵呵!你天天在进步啊!会内疚了,会道歉 了。你马上能把良心都找回来了。” “良心?”他反问。 “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个坏人。或者是生活形势所迫,或者是坏朋友的教唆引诱,” 她想起上次来找他的那些乌烟瘴气的人,“才让你偏离正轨。你一定能慢慢找回自 己的良心,重新融入正常的生活。”白芝肯定地说,欣喜溢于言表。 “我……我可以吗?”他不愿置信自己还有重来的一天。 “你一定可以。”她对他点头。 “去你的吧!对我说教啊?”他突然就没头没脑地发起火来了,“人人都知道 我是骗子,我无药可救!我高三没毕业就被开除了!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坏蛋!我劫 财骗色玩弄感情,我……” 白芝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这样说自己。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 你,在我眼里,你是个好人。” 她的眼睛似秋水般晶莹,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脸上,像一汪清泉能照出人灵魂深 处的秘密。他觉得一不小心就会陷落进去。她的声音轻轻的,眼睛亮亮的,像一场 恬静的梦。他身不由己地抱住她:“我真的还有机会吗?”他像梦吟般在她耳边轻 语。 “有机会。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她像被激发了潜在的母性情结,如安抚婴儿 般轻拍他的后背。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么,你先给我机会吧。”他顺理成章地轻轻捧起她的脸,对着那双梦一样 的眸子俯下头去。 白芝的心狂跳不已。他轻轻的干吻细碎而绵长地落在她的额头上。他的脸那么 近,她有些怕,连忙闭上眼睛。他的吻又蜻蜓点水般落在她颤动的眼睑上。她觉得 呼吸、空气,一切全乱了。 他顺水推舟轻轻地贴上她樱桃似的小嘴。他和其他女人的游戏都是到此为止的。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可是她的唇好软,也好干。她一整天都忙着上班,忙着回来 照顾他,她都来不及喝水吗?冬天天气这么干燥,她都不懂涂点润唇膏之类的吗? 以前他认识的那些女人,光唇彩都是多得能摆摊开店的!他试探地伸出舌头,帮她 湿润干裂的嘴唇。 白芝快要窒息了。于垒说湿吻很不卫生,每次都是象征性的轻轻一碰,从来不 深入。可是,这个杨番,他要干吗?他怎么可以这样大胆…… “小傻瓜,你不应该推开我吗?你不应该拒绝我吗?你不懂得自我保护吗?何 况……”他在她耳边喃喃自语。 “何况什么?”她低低地问。 “何况我是这样一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人。”他紧紧盯着她,给她后悔的机会。 她看到了他的眼眸,在一步步加深、加深、加深,像一口深潭,可以把她吸进 去、吸进去。 他叹口气,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前,她能听见他那铿锵有力的心跳。 你就这么百依百顺吗?你就没有一点抵抗能力吗?你就这么……杨番突然很恼 火,这个傻瓜,怎么像一张白纸一样?她没有一点免疫力吗?那她面对她那个该死 的男朋友是怎么办的?也许、也许,她那么深爱那个男朋友,只要他要求,她都是 有求必应的吧?如果那份爱不是深不可测,她怎会从绵羊变为复仇的老虎?她怎会 轻信自己这么一个骗子?她怎会倾家荡产卖掉房子以求出气?她怎会美容院和自己 的新房都双手奉送? 他看着她那浑浑噩噩、恍若梦中、半推半就的模样,就生气得要抓狂。所有的 经验她竟然都是经历过了的!却装出一副清纯的模样?她是在取笑我在这方面的一 无所知吗? 不!杨番不要被这么一个白痴看扁,不要被她看出自己是个青涩的愣头青!他 要证明给她看!他颤抖着手解开她上衣的扣子。 白芝觉得天旋地转。那一次,于垒也是这样来解她的扣子。可是她,为了那伟 大的爱情,却固执地守身如玉,包括对于垒。她要把最完美的一切保留到神圣的新 婚殿堂! 这样一回忆,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可是于垒,都不给她等到新婚的机会啊!也 许那一次,顺从了于垒,也许念着旧情,他就不会跟丽丽好上了。可是现在这一切 有什么用呢?此情只待成追忆。或许在于垒来说,连追忆都不必了,自己只是一个 被抛弃的笑柄而已!爱情没了,梦想破灭了,她所执守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呢?都换不回她的爱!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杨番的嘴角挂上了她的一滴泪,咸咸的、涩涩的、苦苦的。他怜惜地吻干她脸 上残留的泪。为什么这么伤心呢?我又没强迫你。你欲拒还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啊!还是,你想起了与那个姓于的经历?他的心里升腾起一丝怒气,不再怜香惜玉。 杨番定定地看着她熟睡中依然带泪的面庞。他知道自己的祸惹大了。他以为, 她跟那个美容院的小子,爱得那么深,深到可以让她这只任人宰割的温顺羊羔变成 疯狂复仇的女神!那么,他们之间,一定什么都发生过、经历过了。可是,怎么办? 他看着床单上的殷殷血迹,心乱如麻。这竟是她的第一次。他头都大了。怎么办? 怎么办?他要怎么收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