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爱河 胡玉剑用打火机点燃第一张港币时,我发现并没有烟,火苗是绿色的,一股焦 油一样的香味。 “山田,快烧,加快速度,烧完了,我请你晚饭。”胡玉剑说。 “就怕你胡老板烧了这些钱,连晚饭也请不起,车子也开不回去。” “你恐吓我?我是在中国!” “我知道,我俩都是商人。”山田把美丽艰硬的港币折叠成一只只小鸟丢进两 只临时用作火炉的废瓷便盆。 飞雪跪在胡玉剑和山田两人的中间的地毯上:“求求两位大哥,两位老板,你 们不该为这样作贱钱,钱挣到自己手不容易,为我飞雪完全没有必要,我离开你们, 离开港区回我的家还不行吗?” 山田用手摸着飞雪的脸:“樱花一样的姑娘,为你,太值了。” “飞雪,起身,站在你二姐一边去,这不是为你一个人的事,是为我们男人, 这是我和山田两个人之间的事。 十万块钱完了,五十万块钱烧完了。 “山田,刚才你怕我两位朋友不会把钱送来。现在我怕你财务部长带了钱回日 本去了。” “八格!”山田横眉冷对,他让佐佐木打电话。 当一百万港币仅剩下最后几张时:“慢!”王建江一声呵住胡玉剑,王建江看 着山田:“我们胡总的钱,二百万港币一分不少在这里,你山田先生的钱呢。” 山田朝包房门口看去。他忽地目光一亮,他盼望已久的财务部长终于来了。 “欧元呢,把欧元送上来,让各位过目。”山田心花怒放。 “山田君,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财务部长有权不支付你荒唐的交易,财务 部支出一百万港币单位以上的人民币,日元,欧元和美元,都需要董事会一致同意 或者山田君的父亲批示,我已经电话请示过你父亲,他表示坚决反对,并且表示下 个星期一要来中国,要我坚决制止你的不礼貌行为。” “山田君,你是我的老板,我要提醒你,财务部长是接受董事长委派的公司元 老,你应该尊重财务部长。 “八格,八格!”山田把港币留下的灰烧抹在自己脸上:“我没有打败胡老板, 我没脸见人。” 山田出包房时,他的财务部长对胡玉剑说:“你的两位朋友是不合格的。不经 董事会批准,自作主张从银行提取巨款用于不正当交易,统统的不行,中国加入WTO ,你们还有太多距离!” “哈喂,小日本还真教训王建江来了。”胡玉剑大笑。 “王老板,说说,你的企业规模也不是很大,你和黄泉水老板怎么一下子从银 行拿出二百万港币?” “这个么,日本人走了,我们就公开一下城谋吧。” “快说,王老板,我浑身都是汗。”胡玉剑说。 “大家快睁大眼睛看纸箱里这二百万港元,都是假的,是一刀刀白边纸。” “我们两个找了十几家银行,才用人民币兑换到五十万港币,王建江这狗贼的 就是比我聪明,他要我和他一起去印刷厂,用半小时搞了这么多假钞,我们就用五 十万港币让印刷厂工人帮着叠放在上面,还好,蒙门过关。” “胡总烧了一百万港币,至多也就有二十万。” “真的,王老板?” “飞雪,你刚才就不该跪下来求日本人和胡总。 “好了,逢凶化吉,飞雪是个女孩子,吓成一摊泥了,我自己快吓出屁了。” 胡玉剑说。 “胡总,晚上你怎么慰劳我们这些为你两肋插刀四处筹钱打败山田的弟兄。” 王建江说着,整理着两只纸箱。 “吃晚饭夜宵,洗澡泡小姐,我全包了。”胡玉剑站起身,弯腰一下子把飞雪 搂住扛到了肩上。 我看见飞雪大条大腿中间是红色的三角裤,裙子是湿的,她被胡玉剑和王建江 抛来抛去。 “胡总胜利了,打败了山田。”我们朝舞厅外走去。 江边的落日出奇的圆,夕阳映在浪花飞溅的江边,江水象鲜艳的血水。二姐很 有礼貌送到舞厅门口。 “方老师,我是飞雪的二姐,所以我今天很高兴,感谢方老师,胡老板和各位 朋友,你们为我们姐妹俩付出太多了。” “二姐,回家吧,你在凯乐歌舞厅时间够长久了。” “是的,一个人在同一地方呆的时间久了,容易出问题,不管男人和女人。” 我心里想,飞雪的话一点不错。 “我在这里不会有事,我能摆得平。”飞云说,她还向我作了一个飞吻。没想 到一个飞吻,差一点让我见到她的尸体。 “胡总,你把飞雪送到凤凰小区,我和方老师一起去‘新世纪休闲中心’。” “一起去凤凰小区,然后一起去休闲中心,一起去‘龙飞’美容院,我们权当 赚回了几十万港币。”胡玉剑说。 “飞雪成了大家的飞雪,飞雪我也有份,她是大家的小妹。” “只要飞雪同意,我愿意租赁给王老板,但不会与你做任何交易。” “就不要挖苦我了,胡总,我如今是落地凤凰不如鸡,龙一萍是彻底离开我了, 她离开了我,却是活得越来越精神。” “就是啊,王老板,你以为女孩子这么好欺侮,龙一萍不是为你王建江一个男 人活着,她为许多男人活着,为自己活着。”飞雪正把剥开的口香糖塞进胡总嘴里。 “小龙对王建江是彻底死了心,没戏了。” “王泉水你得了小龙的便宜还卖关,沾沾自喜。”王建江是那种对女人看作是 小狗小猫的人。他自我安慰说:“年轻漂亮女人在后头排着队呢。” “小龙其实是个好女人,她处在如此环境,还装着笑脸和王老板调情。” “黄泉水很有同情心,你可以丢了芝麻抱西瓜,把龙妹妹包下来。”王建江说。 “行啊,把龙一萍介绍给我,你就是媒公了。” 几个月来,在我和王建江,黄泉水交往中,发现两人喝酒都很爽,办事很厚道, 但黄泉水心软没有心计,王建江是能说会道很有策略的人。 “我要是休了小薛娶龙一萍做老婆,你千万不要肉痛。” “我不会肉痛,我还与您黄泉水交流享用龙一萍的切身体会呢。” “厚颜无耻。”胡玉剑说。 胡玉剑刚停下车,便拉住飞雪的手朝凤凰小区里头跑。他整个儿象回到了二十 年前的初恋。他很兴奋地在小区路口摘了一朵红月季,献给了飞雪。正当他把花朵 献到飞雪手里时,小区里戴红袖套的老妇人向他热切地招手:“喂喂,大老板,采 一枝花付十块钱育花费。” “这花不采,马上要枯萎了。” “大街上走着的女人,你老板不去动,也要老的,你能随便去动么,道理一样 简单,掏钱,快掏钱。” “掏吧,十块钱不算贵,我这个女朋友,日本人花一百万港币我都没舍得转让。” 胡玉剑掏出钱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说:“女人如花朵要珍惜的。” “方老师吗?我二姐失踪三天了。”飞雪给我打电话。 “什么原因,你知道吗?这种事你应该先告诉胡玉剑,我只是胡老板的朋友, 再说我手头正有篇小说写到高潮处……” “我知道二姐一直非常敬重你,她把你当作好朋友。你们男人的心怎么说变就 变了呢,你难道对我二姐没一点好感吗?胡总就在我身边,我让胡总接电话。” “这飞雪真是见风使舵的机灵鬼。”我心里想。 “秋风,这飞云是我胡玉剑道义上的二姐,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有三天没去凯乐 舞厅上班了,海港小区的出租屋敞开着门,是从住处失踪的。” “好,我马上到,胡玉剑你等着。” “我车子过来接你,就十几公里。” 我心如火焚,二姐飞云虽然如腊梅一样孤傲些,说话刻薄些,但毕竟是一个非 常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我首先想到的是她十分喜欢打牌,她 一定得罪了谁,或许是输了钱到外地躲债去了。 “秋风,我们已经打了一天的二姐手机,就是关机。” “真急死人!”这是飞雪遇到危难时的口头禅。 “二姐在附近没有别的朋友吧?” “不会有,我自从二姐出租屋搬出来以后,一天通二次电话,没事也报一次平 安,尤其是我,我是小妹么,从不会忘记。” “可是三天来,你就等着?” “胡总去外地出差了,我昨天才找着他。我不敢打电话给胡总家里,也不敢打 电话到胡总厂里。” “飞雪真懂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么,让我和胡总商量。”我说。 车子停在海港小区。那五楼上远远的看见女人的内衣裤五颜六色象远洋大船上 飘飞的万国旗,在秋冬的风中疼爱之情油然而升。我和胡总在出租屋里徘徊。 “对,你们问过房东了吗?” “房东除了收房租,一月一次的水电费根本不管事。”飞雪说。 “房东不让警察知道出租房子,可以逃避上交管理费。”胡总说。 “还是去问问吧。”我在底楼问到一个老大妈。 “你们是问五楼508 房的二个姑娘吧?” “是啊,大妈,看见她们了吗,知道去哪儿了吗?” “那个叫二姐的,平时嘴甜,常和我唠叨几句,我见着先是一个妹妹失踪,后 是姐失踪,对,前几天,本地人口音把二姐带走的。” “没见着二姐哭啊喊叫什么的?” “没有,二姐坚强着呢,象电影中的刘胡兰,嘴里不知说些啥,我耳朵不灵敏 了,因为男人的声音是本地人,我也没在乎,年轻男女拉拉扯扯的事我根本管不了, 小区边的河港树下常有死婴,哪人管得了啊。” 我对着胡玉剑说:“是不是报警,晚了恐怕连尸体都找不着。” 胡玉剑没有说话,我们坐在车子里,“二姐是不是欠了别人的赌债被绑票了?” 飞雪自言自语。 “喂,喂!……是我姐,我姐的手机号码。”飞雪惊奇得睁圆了眼睛。 “快接,问她在哪里,怎么回事。” “飞雪,飞雪,是小妹吗?我在长江边的船上,他们三个男人打我骂我,欺侮 我,你一定让胡老板救我……别废话,你是小妹吗?听说还是美容院老板,好啊, 带十万块现款来替你二姐还赌债。……”飞雪听出了一个外地男人的声音。 胡玉剑接过飞雪手中的电话“……小妹妹,你听着,二姐没事,哥三个只是带 她去苏州水乡玩了玩,你来赎她回去,保证毫毛无损,还免费吃了好多高蛋白。” 胡玉剑:“我是二姐妹夫,有话跟我说,交个朋友,好商量。” “飞云借我们老板三万块钱三个月,本金利息总共十二万,我们去塘桥怎么样? 港区警察太多,不许带人,连飞雪小妹最多三人,带一个司机足够。” “行啊,在塘桥哪里?怎么联络?” “到了塘桥就打飞云手机,我们在船上。”男人的声音拖着浓重的鼻音,是个 安徽河南区域的人。胡玉剑看着我。 “胡玉剑,这种事,不能忍让,这帮放赌债的混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二姐留 在他们那里,真要是我们不去或者报了警,二姐说不定真没有命了,尸体朝河滨草 丛里一扔。” “我们只能去三个人。”胡玉剑说。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陪你去,对付二三个小混混没问题。” “要不要带刀带枪,请几个社会上吃‘火’玩‘水’的人。” “这样恐怕不行,变成了流氓斗欧,性质不一样了。” “你说怎么样,你是个文弱书生。” “当兵时练过几年,早还了人家,不会想到过了四十岁还干这拼拼杀杀的事, 真要动起手来,我只凭一根裤腰上的皮带也会抓个舌头。以防万一,我们去二辆车, 我帮你物识一人,不是流氓团伙,只是一个民工,在建筑工地上的拆旧房工人,长 得粗鲁些,人绝对忠实厚道,到时我给你演一出好戏,不过,胡玉剑,你二十年前 练过散打,也可以发挥一下啦,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许多年,不能连一点血腥味也不 敢闻。” “秋风,别激将我了,为了飞雪我什么事都愿意干,看来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 飞雪了。” “我认为要救回飞云,钱还是要带,就交给民工好了,放在第二辆车上,我和 你只带三万块钱,让飞雪放在包里。” “行吧,去飞雪的凤凰小区休息一下。” 趁着胡玉剑和飞雪休息,我坐出租车去找了龙一萍。 “我老乡,绝对愿意。”龙一萍说。 “两根手指,二万块钱,要说定的。” 我是在“龙飞”美容院见到龙一萍在南区拆迁房屋的老乡的,满脸的皱纹,紫 红色的脸庞,胸肌发达,灰白的中山装涂满灰尘。 “你剁下二根手指,就影响你劳动了。” “没事,我在港区在苏州干了已经八年了,才拿到二万块钱拿回家盖了房,我 儿子正在北京读大学,每年需要几千块钱,我有了二万块钱可以供儿子大学毕业, 再过几年我也干不成重活,你们要是剁下我五个手指,我才高兴呢,我就可以回家 养老,盖一幢村里最高的楼房。” “行啊,伙计!”我拍拍肩膀,掏出一千块钱给他:“去,洗个澡,买一身衣 裳。” 塘桥是苏去常熟阳澄湖的交通要道,有一条河港就在半封闭的一级公路下面, 我们把车子停在附近村庄里,民工就坐在第二辆车里没有随我们出来,我们自己能 解决二姐赎回的事,不会惊动他。 “飞雪小妹吗?你真有一个负责任的老公,朝大桥下走,我们的船停在大桥下 面,钱带来没有?” “钱带了,没看见飞雪肩上背着皮包吗?”胡玉剑说。 我和胡玉剑、飞雪跨上他们六十吨位的水泥船时,船晃动了一下。 “怎么样,我们只有三个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我们没有本事象胡老板一样 开工厂,我们就想法搞些钱花花。” “你们老板呢?我要把钱直接交给老板!”胡玉剑说。 “我们老板不干这种小事,我们受老板摇控指挥。” “那么,谁是绑票的头?” “不要说得太难听。飞云是凯乐舞厅的一只大花瓶,我们老板没少给她钱,可 她到处欠下风流债。老板的三万块钱已经三个月了,那可是说好了的‘水钱’,每 天一千,这是飞云的借据。”船上的三个男人列成三角形,这是散打的最好队形, 长发男人和光头男人站在旁边并不说话。 “这位老弟,怎么称呼?听你不是本地人么,交个朋友,到了你们船上,总该 喝口水吧,我和胡老板赤手空拳,该放心了吧?” “好,进棚子说话。” 我和胡玉剑飞雪进船舱坐下。 “我叫阿虎,两位老板看得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交钱放人。” “二姐!……”飞雪已经和二姐抱在一起。 “小妹,他们不是人……” “谁不是人,男人和女人么。”阿虎说:“玩二姐的钱,我们三个男人可以支 付,从赎金里扣除!” “厂里资金周转有困难,‘非典’几个月没一分钱进帐,我们凑了三万块钱, 带来了,其余的钱以后再给。”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收不回这笔钱,就表明我们兄弟仨太无能了,老板就 会开除我们,我们喝西北风?冬天到了,我们该带着钱回家了。” “我们只能这样,二姐只有回舞厅挣到钱才能还债,你们就是杀了二姐也没有 钱,身上还搭了一个人命案。”我说。 “你这位老兄嘴还蛮凶的么,给你们二条路选择,第一条么,太简单啦,你胡 老板还是这位快嘴多舌的先生跟我较量一下,你胡老板赢了我,飞云你带走。要是 我赢了,十二万,一分不能少,受了伤自理,当然不会让你死的。”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