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家中有爱,家中有爱的人。这就是家的感觉,家的定义,家的标志,容纳心中
的一切。
“康云,算了。不要和他们计较。”兰娟扶起我摇摆不定的身躯,默默地拿出
餐巾纸帮我擦去嘴角的血。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挣扎着从墙角拿起一个食堂用的铁铲,一声石破天惊
的怒吼,“老子和他们拼了--”
“康云,你疯了!”兰娟一把拉住我拿铁铲的手,“你想让他们活活打死吗?”
我完全失去了理智,用劲转身挣脱兰娟的阻拦,大声怒吼,“姓程的,老子今
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是人--”
周围的看客没有拉住程远的勇气,却有拉住我的本事。一会儿四个男人过来拽
住我。两个人把我摁在椅子上,一个人抢我手中的铁铲,另外一个不住地说:“侬
冷静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的。”
我被四个人拉住,动弹不得。只有用嘴巴狠狠地骂,周围看的人多了起来,七
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兰娟在一旁偷偷地擦着眼泪。我心里面如同刀绞一般。
“连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叫什么男人?”我大声吼道,“我要亲手宰了王八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扇在我的右脸上,左脸还火辣辣的痛着,冷不防右脸
又被挨了一下。我清楚地看到,我面前站着兰娟瘦小的身躯。
“康云,你和一个无赖有什么区别?”兰娟一边哭泣一边责骂,“我真没想到,
你和程远那个王八蛋竟然如出一辙。”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那里任凭大滴大滴的泪水和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上,变成黑色的痕迹。如划伤后的心流出的血。
我的情绪终于有了少许的冷静,慢慢的低下头去。我从来没有在学校里流过眼
泪,这一次终于把眼泪滴了下来,最后竟然变成发泄般地嚎啕大哭。
周围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哭泣的我和一脸凄苦的兰娟。
雪后初霁,在早晨七点钟。阳光暖洋洋地照射在酒吧的窗子上面,投射在木质
的茶几上。形成一个个圆形的光斑。随着窗帘的舞动。光斑也在桌面上时左时右地
晃动。
我们每天都起得很早,早晨的淮海路并不是人潮拥挤,相反,在黎明静悄悄的
街头,我们倒可以欣赏这座国际性大都市的恬静的另一面。
好一座寂寞城市。
风景这边独好。
兰娟起得比我还要早,她静静地伫立在酒吧门口,微闭着眼睛,我从窗子玻璃
里看着她的侧影。身穿一件黑色长大衣,一头披肩长发显得有些散。冬日的微风拂
动着她前额的略略飘动的长发,长发随风飘舞。似乎是天使降临。
我忍不住走了出去,左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好冷清啊。”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怎么没有人啊。”
“是啊。”我脱下我的长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很冷啊,所以要注意身体。”
她把头顺势靠到了我的怀里,“其实有爱的城市最幸福。”她喃喃地说。
“其实装满了爱的心就是一座城市。”我接过她的话题,“一座永远不会寂寞
的城市。”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把她的头靠得更紧了。靠在我的怀里,聆听着我的心跳。
“只要有心跳的声音,它就不是一座寂寞的城市。”兰娟微笑着说。
“听我的话,好吗?”兰娟流着眼泪,跪在我面前,把头靠在我的怀里,凄凄
惨惨地说。
“这……身为男人,连女朋友都不能保护,这简直是枉为男人嘛。”我流着眼
泪,似乎是在自责,似乎又是在自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兰娟哭着问我,“男人就一定要打架吗?男人的力气
就是拿来斗殴的吗?那是败类。”
我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愣了一下,看着她那张无助的脸。不知道说什么
好,只有两双泪眼相对,彼此都看得很模糊。
“不要哭…”我抬起手,试着给她擦去几乎滴下的泪水,她把头仰起来,面对
着我的脸,她强忍着嚎啕大哭的泪水。呜咽中带着抽泣。
她的两腮通红,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眼泪缓缓地从眼眶中流出。但是她强
忍着,没有让眼泪完全的流出来。
我实在没有办法再让她止住流出的眼泪,只有用手为她擦去过去的泪痕。
“康云,我连累你了--”她猛地扑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也把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到了她的头发上。
上海的雪花下得少,下得短,但是来得寂寞,来得无味。
雪很快就化掉了,变成一滩滩的积水,无论是南京路还是宝山,无论是淮海路
还是黄兴公园。到处都是雪融化过后的痕迹。雪融化掉既可能是水,也可能是春。
在一滩滩的积水里面,我渐渐地感觉到春天的脚步声慢慢地渗透进了我的心。
如果说冬天是为两个人准备的那么春天就是为所有的人准备的。上海的气温开
始缓慢地回升,吹的风也慢慢地由冷风变成了暖风。
我们都把冬日里臃肿的大衣和羽绒服放到了衣箱里。用我们的实际行动来迎接
春天的到来。
“康云,我们去佐丹奴买几件春天的外套好吗?”正在埋头清理帐本的兰娟对
我说。
“好啊,下午就去。”我点了点头,“这次又是我买单咯。”
“啊。”兰娟像听到什么惊天奇闻似地,“你还指望我来给你买单不成?”
“唉。”我装模作样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收获了爱情,损失了钱财。”
“这才叫有得有失啊。”她狡黠地笑了笑,“要不这个世界上就不要男人了。”
我们和兰恺拿着十几个大包大包的包装袋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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