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什么?”我听到兰娟说的话心里惊了一下,“你说飞宁要到美国去?”
“嗯。”兰娟把头低下来,看着我们的脚,“他说他给我们留下了两份礼物,
祝我们幸福…”说完把车钥匙递到我的面前。
“啊。”我吓了一跳,“你怎么能收别人的东西呢?况且这么贵重。”
“是他非要给的,他说二手车就是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而且他伯父帮他把签证
都办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也不可能有时间出手卖掉了。”兰娟把手背在背后,
用惹人怜爱的眼神看着我。
“那还有一份呢?”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低着头的兰娟。
“还有,还有就是这间酒吧。”兰娟声音变得嗫嚅,“他说这个酒吧是送给我
们办婚礼的地方。
“啊。”我完全被飞宁的大方打败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说把这间酒吧出售了怕你和兰恺失业,那样就对不起兄弟了。”兰娟低下
头看着我的手,“再说他说这间酒吧是我们事业和爱情的转折点,留给我们作个纪
念也好。”
“是这样。”我把头靠在沙发上,“那真的难为他的好意了,你问他是明天几
点的飞机,我们好到机场去送他。”
“算了。”兰娟摇了摇头,“他说了,他不想做第二个唐艺。”
“呵呵。”我也笑出声来,“这个飞宁还是这么幽默,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我们就不去送他好了。”兰娟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们到时候给他发一
个电子邮件就好了。”
“也好。”我把水喝了一口,“我们在别人的帮助下进入了小康。”
兰娟继续在光和证券上班,她只是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学会了开车,再也不用
挤公交车上班了,每天开着那辆毕加索在二环线上飞驰着。汽车停在京银大厦门口
往往招来同事们惊讶的目光。
我也抽空学会了开车,然后我们在周末就出去兜风,最远的地方去了周庄,最
近的地方去了宝山。反正成为有车族以后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也许这就是全面小康
的感觉。
然后我们就在这个只有我们的城市里打发着无所事事的时光。
曾经在大学里面最好的朋友走的走死的死,最后只剩下我和兰娟这一对情侣继
续着我们的生活。
“我们承担着其他所有人的生活责任。”兰娟在一天晚上对我说,“所以我们
要认真地活下去。”
深夜时分,我们靠在酒吧的沙发上。在这个时候我们常常回忆曾经在大学里面
那些谈不上是恩恩怨怨的生活。也许剩下的,也只有回忆。
几天后的一个星期天,我本来想睡懒觉的,但是被一种浓烈刺鼻的味道熏醒了。
“什么味道啊?”我叫醒了另一张床上的兰娟,“谁把醋洒了?”
“哦..”兰娟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的,“还好啊。”
我实在躺不下去了,一翻身起了床。想出去看一个究竟。
一出门把我吓了一跳,兰恺和张婷在办公室门口用一只电饭煲正在煮醋,醋的
味道弥漫在整个酒吧里,酒吧成了名副其实的醋吧。
再仔细一看,我面前水汽蒸腾,烟雾弥漫。连兰恺和张婷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只站了几秒钟,我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是水珠子。
“你们这是干嘛?”我差点跳了起来,“还要不要我们睡觉啊?”
兰恺拿着当日的《新民晚报》伸到我面前,“康大哥,你自己看啊,报纸上说
广州那边现在发生了什么非典型性肺炎。”
“哦。”我接过报纸,翻了一下,这件事情我以前也有听说。但是一直没有当
作一回事。一直以为是春天来临时华南的一些地方病。“这种病估计不会蔓延到上
海来。”
“那说不准啊。”兰恺指着报纸上的某一段落,“你看啊,在广州那边白醋和
板蓝根的价格已经疯涨了。”
“这很正常。”我接过一句,“这也没有什么,价值规律嘛。”
“可是我觉得有必要先买一部分醋放在酒吧里,平时可以消一下毒。”张婷看
着我,“再说现在买还来得及,等到病毒蔓延过来了估计也就买不到了。”
“那好吧。”我想了一下,“那你们就多买一些,买十瓶吧。也用不了多少钱,
病毒来了可以抵挡一下,病毒没来我们拿着做西餐用。”
“好的。”兰恺对着张婷笑了笑,“我们现在就去买吧。”
“什么事?”兰娟已经坐了起来,身上裹着一条毯子。
“没什么事。”我对着她笑了笑,“兰恺说广东那边有肺炎,他想买一些醋放
在酒吧里。以防万一。”
“就这个事啊。”兰娟打了一个哈欠,“刚才我还以为外面失火了呢。”
“怎么会?”我拿起一本杂志,“那是他们在蒸醋,说是可以消毒。”
“哦,不会有事的。”兰娟又倒下去睡着了。
“康大哥,我们刚才到华联去,你猜怎么着?”兰恺手里提着十瓶醋,笑嘻嘻
地对我说。
“怎么着?”我摇了摇头,“别人肯定以为你很能吃醋。”
“恰恰和你相反。”兰恺哈哈大笑,“这十瓶醋是我和张婷抢来的。”
“抢来的?”兰娟也起了床,正在穿外套,“连醋也买不到啊。”
“华联超市六个收银台全部是长队。”兰恺把醋放到了地上,“你猜怎么着,
都是买醋的。”
“啊。”我吓了一跳,“这上海人也太怕死了吧。”
“不止是上海人怕死,全国人都怕死。”张婷接过我的话,“昨天报纸说广东
湖北福建的醋都脱销了,黑市上炒到了五十元一瓶。板蓝根冲剂卖到一百元一包。”
“你手里就是板蓝根?”我指了指张婷手里的那个大包装,“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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