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侦破攀墙盗窃案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好不容易知道鱼儿就在池塘里还能游到哪? 把水搅浑了,那鱼还不漂在水面上?《六,一九》也一样,传唤江中桥取他指纹再审 他几天几夜是红是黑,一查二查也就知他个子丑寅卯了,总不能怀疑还是怀疑吧。 云雾庵正要去商君办公室,值班室喊他听电话,他三步并两步去接了。“请讲,” 他喘粗气。 “我,艾拉弟,”拉弟沉沉地说。 “你在哪儿啊!”云雾庵既是惊喜又是怨艾。 “中心饭店呗,你的地面上,那糯米包油条好吃吧?”拉弟淡淡地说。那声调就 像一个自杀的人被人救了后已把世事看穿了一样。 “我就来!”云雾庵说。 “来什么来?不见!”拉弟说。“告诉你的是,二虎和毕亚南在船务宿舍那一块 找那女人,找到了又好像不是,她个儿矮了一些,长像又不太一样,姓毕的说那一晚 他跟随她,明明看她进了那一家,可她现在又有了另一个家。你瞧我说的乱七八糟, 我自己也说糊涂了。”拉弟急了,一阵连珠炮。 “你说的太好了,宝贝!”云雾庵好激动。 拉弟说:“你有一个宝贝还不够,这么肉麻地说我,恨死你了。” 雾庵说:“这长时间你一直躲着我,我快疯了,就来。” 拉弟说:“别,那一家那个男的在清理东西放旅行包,是不是要走,怎么说也该 是那女的逃跑啊。” “是吗,我电话压了,我知道为什么,晚上我来找你好吗?” “要不要叫和尚他们堵住他,”拉弟说。可雾庵压了电话。不好,拉弟第一个预 感那就是雾庵他们要抓人了。他们此刻是顾不了毕亚南是不是初犯,是第一次攀水管 子上墙盗窃,鬼信,连我拉弟起初都不信。朱二虎,和尚是不是在帮雾庵,他们也顾 及不了那多;朱二虎,公安机关没人不知,他们非把二虎和尚一揽子弄进局子不可, 继而七审八查的,再放人那还不是几天以后的事了。她可许诺了毕亚南二虎帮雾庵就 是帮她,是不会弄进局子里的。人不讲诚信她还怎么在长江线上混? 拉弟想,让和尚他们撒,不管了。 坏蛋,好你个云雾庵,坏蛋。她见中心饭店门前正好有送客的摩托车,她跑过去 说:“快!船务宿舍那一条巷子口。” 我到底为什么啊,让船都停下来帮他,他人都有姓韦的了,女警神气漂亮,她爸 爸又是局长;我是什么人拿什么与人家争?我为什么要帮他,他倒霉又碍我什么事呢。 帮他就因为一直想着他,人家不要你了,你还护着他?省省吧,两个多月他都没有去 找你。那一次剧院我不就是生气,哄一哄我不就什么事也没有?那女警说他们什么事 也有过,鬼知道是不是真的。这类事儿还说呢,多不要脸,她是故意气我走啊,唉- -----谁知道那女人又怎么缠他,一个院子上班啊。 “你哭什么呢,”摩托车小伙子问。“你家谁死了?”上午他载一个女的,哭了 说她爸爸死了。 “我老公,”拉弟嗯嗯地一边泪泣说。“管你什么事,你老婆死了,开好你的车。” 小伙子不吱声了。 为什么呢?拉弟问自己,不死心啊,不甘心,你又怎么争得过人家?人家姓韦的 大学生,文化不知高到你那儿去了。你死心吧,她劝自己。只几分钟摩托车停住,不 好,巷子口一辆警车,姓韦的女人正巧上车,还有三个警察在车里,马达轰轰的响, 就要开了,一切正是她不想发生的事发生了。她大喊:“停下听我说!”她冲过去, 警车鸣号从她身边一溜烟跑了------她仿佛看到韦女警朝她吐了一口痰沫还轻 篾地挖了她一眼。完了,她手脚冰凉,心咚咚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几乎同时又一辆北京吉普车开过来停在她身旁,只听到车门咣铛一声,跳下一名警 察喊一声“拉弟”一把抱起她来直往车子塞。 “云雾庵坏蛋,抓和尚干什么?”拉弟醒了似的,犹如一个委屈的孩子靠在雾庵 肩膀上嘤嘤地哭。大豪,司机见状窃窃地笑了。 原来云雾庵一听江中桥要逃,只能争分夺秒急匆匆去找大豪商量,刚下楼也巧遇 韦莲娜与王强探长四人开警车从外面回来,一听说江中桥要逃那还商量什么。 莲娜说:“我知道江中桥的家,走,你们随后赶到就是了。”警车调头只几分钟 就到了船务宿舍,他们冲进巷子带了江中桥并和尚等闲杂人员。 “嚷什么嚷,想逃,江中桥,有人举报你,走一趟吧。” “我是朱二虎,你们知道------” “朱二虎,哼,抓的就是你,全部去局里说清问题,谁捣蛋谁倒霉。” 等云雾庵吴大豪开车赶到时,只见拉弟蹲在地上。 “和尚他们没事,别这样,”云雾庵拍拍拉弟后背说。 拉弟说:“他们帮你连中饭也没顾上吃,你个狼心的。” 大豪说:“我们会招待他们吃的。” 拉弟不信说:“招待,说不说?一顿棍子。” 大豪,司机笑了。云雾庵说:不会。他用力搂了搂拉弟的腰肢,拉弟平静了。 警车快到局门口,大豪说“停”,司机一个急刹。 “不进去了,韦刁钻不好惹,你俩下车吧,”大豪说。“好好谈一谈。” “不好吧,”云雾庵犹豫了一下。拉弟已下车。 大豪说:“咱们队人多还怕没人突审,拉弟立了一功,找个地方聊聊应该的。” 没大豪在场,该拉弟不依不饶了,她前头走,头昂着目不斜视,任云雾庵怎么说, 她就像没听似的一直往中心饭店走。 “去哪?”雾庵问。见拉弟不吭声。“别这样,”他说,牵她的手。她一甩仍不 接他的茬。他跟着她走,直到中心饭店119 号房,挂了“勿打扰”关上门。 现在她站在他面前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得很仔细,最后把目光停在他的胸脯上。 这是个她枕个头的胸脯,当初觉得那么地可靠。他也盯着她,就是这双蓝得深潭似的 大幽眼勾住了他的心魂,他真想上前抱住她,可两个多月了,他们之间已陌生,瞧她 不温不火的样儿,所有的冲动与激情只能烟消云散。他在想那一次带她到乡下玩耍的 那个晚上,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铺上躺着,他为什么就没把她怎么样呢。开房 时他玩笑说:“你就不怕我------”她说:“我不怕。” 他至今都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没要了她的身子呢,是人老实?不是;是自己不 爱她?不是;是自己装正人君子?似乎也不是。当时她也很激情说:“我是个处女, 要,你拿去,等正式结婚也行。”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当然也就没越过那底线。 “咱俩的缘分尽了,”拉弟灰心地说。“那姓韦的对你还好吧?” “还好,”他说。妈的,咋这么说。真混。 “县城的那一夜我就知道你不想对我一生负责,可你却把我害苦了,”拉弟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雾庵茫然地望着拉弟。 “你不明白,你是个大坏蛋,一个人的爱心死了,她会幸福吗?”拉弟说。 云雾庵说:“你生意做大了,人在江湖,优秀的男人多的是,那像我一个小警察 能给谁什么幸福?” “你和那女警幸福,当然什么俏皮话还说不出来?” “我和她没什么。” “那次剧院门口,她说你们什么样的事都有——都做了,你为什么不吱声?” “我当时蒙了,哪想到她会——那么说。” “这个女人狠,你和她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我和你过,”雾庵一激动一下子把拉弟揽进怀里。拉弟又不是泥巴捏的,想 要就要,不要丢一边理睬都不理睬,她生气要挣脱。她愈挣扎,他愈搂紧,叫她一动 也不能动。她不动了,他坐着她站着,一对高耸的乳峰紧贴他的脸,他听得到她胸膛 有一对小鹿儿直往外撞。她抱着他的头,呼吸急而短促,像拉风箱。他的手在摸她撅 起的臀部,她在他怀里一扭一扭的。他的手更进一步伸进她的裙子里,那臀部是那么 地光滑细腻,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俩人的嘴又咬在一起,他只觉得那血直往脑门上 涌,周身燥热,他一下子抱起她来放在床上,刚要扒她的裙子,门笃笃地响。“电话, 云雾庵电话。”服务台小姐门外喊。 云雾庵一下子僵硬了,站着一动不动,室内静悄悄的,窘息一般。拉弟一下子坐 起,脸红红的下床穿好裙子又拢了拢头发,怨艾地看了一眼去开门。他一下子沮丧到 了极点。 “明天咱们结婚,”他恶狠狠地说,就去服务台接电话。 “要不是那个小毛贼二虎说,那女贼头住119 房,我还不知你去了那儿了,”莲 娜电话里说。“别玩火,有我还不够?吃在碗里盯在锅里,算啦,快回来去沙洲龟制 衣仓库,去抓文录。” 待云雾庵返回119 房,拉弟的情绪已一落千丈,他拥抱一下她,说:“我迟早和 你结婚。” 拉弟说:“别心血来潮宽我的心,你不觉得我挺惨的!我爸爸死了,养母死了, 三个哥哥都不与我来往,我一个亲人也没有。”拉弟终于哭了。 “结婚一定结婚,我什么也不顾了,”云雾庵说。 “诓我,你见了姓韦的就犯迷糊。” “不会,我回队了。” “我也去,要你当姓韦的面说我们结婚,敢不敢?” “敢!大不了她和她妈闹得我做不了警察,”云雾庵说。有那么一股子豪气冲天 的劲头。 拉弟说:你真做不成警察,那咱们一起撑船江上,就像一本书上说的,“一条船 一个家一个世界”,那才叫浪漫。拉弟一扫心理上的阴霾,挽着雾庵走在街上,脸上 一派桃花。 “我还没问你咋知道毕亚南从我手上弄跑了?” “听二虎说的,他在我船上做事。” “你咋想到寻找的对象是一个女人?找到那女人就帮了我?” “毕亚南看到女人杀人,你找姓毕的还不是为了找那女人?” “文录在哪?” “听二虎说你们的人到处找他,他与你无关,我问他文录在哪儿干吗?” “文录是大盗。” “你把二虎弄进去就是为了找文录吧。” “我拉弟就是聪明。” “就你当我笨,我是笨,不然,我干吗还帮你?说,到底和姓韦的有不有那档子 丑恶的事儿?” 雾庵想,又不是你亲眼所见,你难道希望我承认有什么事儿才好?除非你不爱我。 雾庵说:“怎么可能呢。” 拉弟信了,脸上笑成一朵花,可她却说:“我不信!” “不信,你还挽着我?” “就要挽,你看那是谁?” 他们己到局大院门前了。韦莲娜身旁一辆吉普车。云雾庵呆了,她在等他。他看 她眼里喷火。他勾着头,脸红破,他这才知道什么叫心虚理亏,人家前几天还愿把什 么都给你呢,这会儿你却挽着另一个女人。 卑鄙。 近了,莲娜两眼直直地望着他,一会儿泪眼朦胧,直抵到跟前了。拉弟松了手。 “文录在她的仓库里,”莲娜瞪着拉弟对雾庵说。“前几天他在镇上赌博,派出 所要抓他,没处躲。”她打开车门对拉弟说:请你前坐,带路。 怎么会这样呢,拉弟好尴尬也没能多想就上车。雾庵仍旧无地自容。莲娜替他打 开后车门,他坐上去,后排己有刑警小王,朱二虎和尚。莲娜挤上车,关门说:“开 车,”她一屁股坐在云雾庵怀里。 “艾姐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朱二虎说。拉弟一扭头,看和尚也在,天啊, 姓韦的女人竟然依偎在云雾庵怀里还对她笑呢。 好不要脸,你笑吧,看雾庵和谁结婚,让你得意;还有云雾庵,你让她坐你怀里, 看你怎么向我交待,等抓了文录我会找你算账的。一路上拉弟的脑子乱哄哄的,但就 是没往后座瞄一眼。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