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李树兵和蒋小洛坐在沙发,两个人都不说话。蒋小洛的母亲洗好碗,把洗碗 巾摊开来放在厨柜的台面上,垂半截在外边,以便干得更快一些,然后转出客厅。 “树兵,你爸腿最近好些没有?” “好多了。我出门的时候他正泡脚,就是熬的您给提过去的那些药材。” 周艺文笑着在李树兵身旁坐下。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您说说给蒋小洛物色对象的事。”李树兵一本正经地 说。 蒋小洛生气似的把头偏开,以避开母亲和李树兵的视线。 周艺文瞥了蒋小洛一眼,笑着对李树兵说:“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 “有两个,一个是我以前的战友,还有一个是我现在的同事,我觉得都挺不 错。”李树兵顿了会,又说,“其实早就想过来跟你说了,这段时间单位事多, 就给耽误到了今天。” “不打紧不打紧,给具体说说。”周艺文把目光转向蒋小洛,又说,“洛洛, 别看电视了,你也听着点儿,要觉得合适,就让树兵安排见见面。” 蒋小洛站起来,还示威般地朝母亲和李树兵瞪了两上,回卧室去了。李树兵 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满脸的歉意和不安。 蒋小洛回到卧室不久,正好接到周慧的电话。她换了鞋,不管不顾地出了门。 母亲也没起身来阻拦她,看了看拘谨的李树兵,摇头叹气。 蒋小洛在湖南剧院门口找到周慧,两个人一起往里走。 “你妈又唠叨你的终身大事了吧?”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晚上不会舍得出来。”周慧笑着。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烦我妈了,以前只是嘴上唠叨,现在改为实战派了,开 始发动朋友圈网罗年龄相当的男青年。” “大家都这样啊,我家里还不一样。仿佛回到高中,考试结束后,老师点着 成绩单上的红色数字说,你看你没及格,因为你没有男朋友……你战战兢兢地将 成绩单拿回去给爸妈签字,他们指着红色数字严厉地说,你看你没及格,因为你 没有男朋友!” “你妈呢?你妈没找人给你物色对象吧?” “这倒还没有。但前几天我回去,我妈说希望我带男朋友回家,我回她,谁 让我不许早恋的?!现在没有了!” “不过你比我小,不急。” “错,按照中国传统社会标准,我已经被完全定义为失败者。不管在其他方 面的表现如何,即使再出色也无补,因为我的性别决定了一切。我应该闷闷不乐, 我应该疯狂妒忌别人,我应该急不可耐地出席各种相亲场合,我应该感叹命运不 公,总之我应该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嫁不出去的老处女一样,这样他们是不是会 舒心一些。可惜啊,我的行为和上述基本是相反的。我妈经常说,我就奇怪,你 这个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急呢?” “我妈也这样说我……” 李树兵回到家里,进门就被浓郁的中药味儿熏得不禁掩鼻以避。电视机是关 着的,父亲搬了把椅子坐在客厅的正中央,两只脚泡在桶里。李树兵径直往卧室 走,被父亲叫住。 “干吗去了?过来陪我唠嗑唠嗑。” “有事?” “没事,不就想跟你打听打听我啥时候当爷爷的事儿。” 李树兵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爸,我媳妇都没娶上你就想当爷爷了?事情总 得按步骤来是不是?” “今天又跟小赵逛去了?” “没有。周阿姨不是让我帮蒋小洛物色对象吗?我过去跟她说了一下情况。” “本职工作没做好又跑去赚外快了?” “不过……爸,老实跟你讲吧,跟赵雪梅我还真谈不动了!” “谈不动就趴下,趴下事儿不就成了?” “你思想怎么比我还堕落?” “这不叫堕落,这叫积极,我看别的年轻人都是走的这路线。” “我真没耐心再谈下去了,想把她甩了算了。跟您说件事吧。前天她不是让 我请她一个同事吃饭么?同事是女的,吃完饭有事就先走了。赵雪梅就问我她同 事漂亮不漂亮。” “你咋说的。” “我开始说漂亮,当然漂亮。她马上生气,说我对别人使坏心眼。我马上改 口说不漂亮,丑死了,结果她更是大发雷霆,说李树兵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辱我最 好的朋友。” “我说你光长肌肉不长出息,看来现在还得再加上一条,不长脑筋。我说你 模样身胚跟我像全了,怎么就没把我的聪明才智给继承过去呢?” “那应该怎么说?” “你说漂亮,但你还是要比她强点儿,这不就两头讨好了?” “好好,这事就算是我不对吧。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昨天晚上我送她回去, 在楼下,她问我爱不爱她。” “你难道说不爱?” “当然不是,我当然是说爱,只是犹豫了一下,结果她就说我讲假话,说我 根本就没正经儿,只想打她主意儿。” “你看你,我说是傻冒儿你还不承认。又不收费又不罚款的,干脆点说嘴巴 会长疮啊?” “你就因为这事儿要跟她闹分手?” “不是,是她说她根本就不相信我了,不想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原来是先让别人给甩了,你在你老子面前充什么胖子,啊?”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