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宇文绝不是个会沉睡的人,多年游走在生死线上的他早已养成一定的警觉心, 即使在睡着了以后也一样。 所以当身旁一夜安睡,连翻身动作都没有的冉香漓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 立刻警觉的睁开眼睛望了她一眼。 她快醒了,他知道。 而他呢?是该睁着眼睛等着看她惊愕的表情,还是好心的闭上眼睛,别给她 太大的刺激好? 想了想,他决定当个好心人,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她醒来。 床铺因她翻身的动作而微微地晃动了一下,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呼吸 轻轻地吹拂在他耳边。 天啊,她是在考验他的耐力是不是?没听过男人在早上都会有冲动吗?她竟 然还这样的撩拨他,简直是在引人犯罪。 可惜他向来不喜欢乘人之危,否则的话她现在哪能完好如初,早就被他吃干 抹净了。 唉,有时他还真是恨自己呀? 冉香漓深呼吸一口气后缓缓地睁开双眼,刚睡醒的她脑筋一片混浊,瞪着眼 前疑似人体某部份的东西,半晌仍反应不过来。 突然之间,一束光影划过她的脑袋,她有如作恶梦被吓醒般的倏然九十度坐 起身,然后侧头看了身旁的位置一眼。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冲出口,冉香漓脑袋一片空白的顺着本能伸出双手用力 一推———“砰”一声,宇文绝抗拒不了地心引力的热情,在短短的八个小时内 二度投入它的怀抱。 一声凄惨的痛呼声从床下了出来。 “哎哟,痛死我了!” 冉香漓抱着棉被坐在床上,一脸防备与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的脚断了,好痛呀!” 她怔了怔。脚断了? “哎哟,好痛、好痛呀。” 不会是真的吧? “哎哟、哎哟、哎哟……” 不会吧,真有那么痛,有必要哀叫得这么大声吗? 冉香漓终于按捺不住,稍稍的移动了一下位置,伸出头探视床下的他。 “拜托,求求你,送我到医院去,我的脚好痛呀。”宇文绝眼明手快的立刻 对她伸出求救的手,一脸痛苦不已的表情。 冉香海怀疑地瞪着他,可是除了哀痛的叫声过于夸张,显得有些在骗人之外, 他额头冒出的冷汗与脸上疼痛的神情却一点也假不了。 难道他的脚真的不小心被她给摔断了? “你哪里痛?”带着些许怀疑,她迅速地跳下床,来到他紧压着的一条腿旁 边,蹙眉问。 “我的脚好痛。” “你坐得起来吗?”现在的他还半躺在地上。 “我尽量。”宇文绝咬着牙,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才一移动,便又抱着脚 大叫,“啊,好痛!” 冉香漓的眉头连打了数十余个结。 “怎么会这样?”她问着自己,昨晚推他——不,是踹他下床时都没事,怎 么这回才一推,他的腿就断了? 看他痛苦的样子似乎连动一下都有困难,她该怎么办? “你……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好了。”惟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她说着转身 就走。 宇文绝一听,瞬间瞠大双眼,急忙伸手拉住她,大叫道:“等一下。” 开什么玩笑,救护车一来,他的戏耍怎么演下去? “怎么了?”她蹙紧眉头,担心的望着他问。 “不要叫救护车。” “嘎?” “不要叫救护车。”他又说了一次。 冉香漓不解的眨了眨眼。一为什么?“ “太丢脸了。” 这是什么答案?她直瞧着他。 “这又不是多严重的骨折,却大惊小怪的叫来救护车,实在太丢脸了。”宇 文绝一边解释,一边冷汗直流的做出强迫自己从地板上坐起的动作。 “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咬着牙给了她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继续拚命的想从地板上 站起来。 冉香漓急忙奔上前帮他。 “你别太勉强,如果真的不行就让我叫救护车。”她蹩眉说,顿了一下又接 着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为刚刚睡醒突然见到一个男人躺在身边,才 会一时受不了惊吓的把你推下床。我不知道会害你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宇文绝摇了摇头。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到你的床上,只记得昨天 为了替当新郎的好朋友挡酒,好像喝得满醉的,后来我怎么会跑到这里呢?”他 一脸痛苦与茫然交错的表情。 听他这么一说,冉香漓时更自责了些。 原来他昨天是为了替刚结婚的好朋友挡酒,所以才会喝得那么醉,可是她却 当他是个酒鬼,虽收留了他却让他睡地板,在他凭着潜意识寻找到舒适的床睡时, 她还一脚将他踹下床,现在又害他的腿骨折,她实在是大不应该了。 “昨天我在回家的路上遇见喝得醉醺醺的你想开车回家,便忍不住的管了闲 事,坐上驾驶座打算先将你送回家自己再回家,可是后来竟糊里糊涂的将你载回 我这儿,而你又睡得不省人事,我只好将你扶进来,所以你现在才会在这里。” 她简单的说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是我自己爬上你的床的?”宇文绝苦笑的问,脸上又多了一种抱歉的神情, “对不起,我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 “算了,别提这件事,你的脚现在怎么样了?”她打断他问。 “不瞒你说,很痛。”他龇牙咧嘴的说。 冉香漓的眉头瞬间又多打上几个结。 “你先坐着,忍耐一下,我马上换件衣服送你到医院去。”她扶他到床上坐 下后,迅速的从衣柜抓了套衣服便奔进浴室换装。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床上的宇文绝立刻咧嘴而笑,一扫脸上原本痛苦的 表情。他拍了拍完好如初的右小腿,又伸了伸懒腰,差一点舒服的呻吟出声。 真是好玩,原本只是想吓她一下而已,没想到她竟会这么紧张他,连救护车 都差一点派上用场,害得他想揭穿这个玩笑都舍不得。 舍不得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个原本无伤大雅的玩笑该怎么结尾?如果 他真想要追求她的话,最好不要考虑不打自招这方法。 随着门锁弹开的声音,冉香漓以牛仔裤加T恤的装扮迅速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脸上原本轻松惬意的表情也随之像变魔术般,迅速恢复到先前冷汗直冒的痛苦 状。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她放下手上的睡衣,从皮包内抽出几千块放人口 袋中后走向他,伸手帮他站起来。“小心点,慢慢来。” 宇文绝一脸承受着莫大痛苦的模样点了点头。两人边走边聊着。 “让你见笑了,我比较怕痛。” 他为自己过份夸张的表现解释了一下,免得从此被她归类为娘娘腔或孬种, 连一点疼痛都受不了。 “有什么好见笑,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哭出来了。”她安慰他说。 宇文绝扯了扯嘴角,有点想说你是女人而我是一个男人,但想一想还是决定 不要加深他在她心中孬种的形象比较好。 “很痛吗?再忍一下我们就快要到停车的地方了。”见他不再说话,她对他 说道。 就让她这么认为吧,他可以乘机想一想待会到底该怎么办。 让她将他载到医院去吗?或许他的戏可以演得很逼真,连医生都骗得过,但 是X光一照下去,他不照样露出马脚,现出原形? 不行,不能去医院。 但是不去医院他的马脚不更早露出来? 他真是自作自受。 快想办法呀,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作茧自缚呢?不可能的,绝对不 可能。 想一想,或许他可以用钱买通医生,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 可是问题是,如果刚巧碰到世界惟—一个清廉的医生呢?他是不是就准备等 死? 不行,这个办法行不通,除非由他自己来选医生,选…… 宇文绝倏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自己竟会笨成这样。他居然忘了在他的朋友 圈子里就有一名现成的医生,而且这个医生肯定百分之两百会帮他回这个谎,因 为她老公正好有求于他。 呵呵……他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 嗯,就这么办吧,去找兰铃! ^*^ 冉香漓一直不了解为什么宇文绝都已经痛得冷汗直流了,却仍然坚持舍 近求远的来到这间医院,直到亲眼目睹为他诊治的女医生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好一个气质出众的女医生呀!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医生现在正待在X光室,蹬着三七步,斜眼瞪着平 躺在二光合上的宇文绝。 “还不起来,你想装死到什么时候?”兰铃道。 “哎哟,好嫂子,你别这么凶嘛。”宇文绝不疾不徐的坐起身。 “谁是你嫂子?”她不悦的皱起眉。 “唉,别这样嘛,你老公平常老是爱跟我称兄道弟的,你是他老婆,我当然 得叫你一声嫂子。”他笑笑的讨好。 “哼!”兰铃冷哼一声。“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想要做什么,摊开来讲。” “帮帮忙,跟陪我一起来的女孩说我的右小腿骨折了,然后帮我的小腿打上 石膏。”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宇文绝迅速地说。 “一句话,”她看了他一眼,缓缓的道。“做、不、到。” 他当场愣住,他以为…… “为什么?”他问。 “我为什么要帮你?”兰铃反问。 “因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大美女。” “哼,收起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吧你。”她斜睨着他,“你自己们心自问,我 老公前前后后不知道请你帮忙了多少次,你曾经帮过他吗?现在你又凭什么要我 帮你?” 真是不想不气,愈想愈气! 除了眼前这个混蛋外,另外还有三个混蛋,四个人平常明明闲得要命,刚好 身手、各类专长又吓死人的好,却不愿意帮助她老公为世界人民的福祉效力,害 得他一个人总是忙得焦头烂额,夫妻俩聚少离多。 这样也就算了,如今这个混蛋竟然还敢大刺刺的跑到她面前要她帮他? 她见了鬼才要帮他! “如果我答应下回你老公来找我帮忙时,我一定帮他,这样的话你愿意帮我 吗?”宇文绝收起玩笑的心,一本正经的盯着她。 兰铃讶然的轻挑了下眉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怎样,你考虑得如何?” “她是谁?”她开始对外头的女孩感到兴趣。 据她所知,有老婆的是狠酷冷三人,而眼前的绝嘛,别说是老婆,就连女朋 友都没听说过,怎么这回竟为了一个女孩连自己都能出卖? “未来老婆。”宇文绝一脸“不怕让你知道”的表情说。 “哦喔,未来老婆。”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连自己都能出卖了。“这么 说来,我这个忙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啰?” 他用力的呼了一口气,一脸妥协的望着她道:“没错,你还有什么条件?” 反正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预料过现在这种情形了,所以他早有心理准备。 “会有什么条件,只不过要你加入我老公的team而已。”兰铃微笑说。 “抱歉,这一点我做不到。” 她挑了下届。“你不怕我拆穿这个骗局?” “那顶多只是让我追老婆的过程多迂了个因而已,与替别人卖命比起来,我 宁愿自己累一点。”宇文绝潇洒的耸耸肩。 她顿时皱起眉头。 “怎样,你考虑得如何?是否接受‘帮忙’这个交换条件?” 她沉思了一下,毅然的点头道:“OK。”毕竟聊胜于无不是吗? 他满意的露出笑容。“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兰铃从一旁的桌子抽屉内翻出一张X光片,然后再以下巴指示他坐回他刚刚 坐来的轮椅上。 “怎么做?当然是到外头去上石膏呀,别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她没好气的 撇唇说。 他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被她骂白痴,因为他刚刚解决了可能会影响他一生 幸福的大难题,心情正好着呢。 “好了,别再笑得跟白痴一样,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小腿骨折的病人,该上 戏了。”兰铃说着动手打开原本紧闭的门。 “医生,他怎么样了?”X光室的门一开,冉香漓便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 “右小腿骨折,打上石膏两个月后就能康复了。”兰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 公事公办的回答。“Miss李,麻烦你准备一下石膏。” 冉香漓绕进X光室,伸手将坐着轮椅的宇文绝推了出来。 “你还觉得很痛吗?不需要我叫医生替你打支止痛剂?”她关心的问。 宇文绝一脸忍痛表情的摇头。 “我没关系,我总不能在这伤好之前,每次痛就打止痛剂吧?” 冉香漓点头。 “况且,我本来就一个人住,现在受了这种伤,生活都成了问题,哪还有办 法经常到医院来打止痛剂呢?我必须学会忍耐。”他苦笑道。 她顿时呆住,自己怎么会忘了他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下子他受伤了;谁来照顾他? “对不起,我们到那边上石膏好吗?”一名护士小姐突然走上前道。 冉香漓愣愣的松手,让护土小姐将他推去上石膏,而她则依然被刚刚所想到 的事震愕的呆站在原地。 谁来照顾他? 如果他有家人的话,自然是他家人,但是他没有啊。 如今除了她这个罪魁祸首之外,还有谁比她更有义务照顾他? 所以,结果出来了,他必须由她来照顾。 冉香漓呼了一口大气,决定宽心的接受这个结果,毕竟事情是她自己惹出来 的,那么她就必须要承受这样的后果,无法责怪任何人。 事实上除了刚刚乍然听见这件事时有所震惊外,她从头到尾似乎都挺能接受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感觉起来她好像有点怪怪的。 啊,算了,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快去看看他脚上的石膏打得怎么样了。 她匆匆的朝护士小姐推着宇文绝离开的方向走去,却因突然映人眼帘的一个 画面而倏然止步。 他的灿烂笑脸,她第一次见到。原本刚刚还痛得面无血色的他,现在却在女 医生面前笑得此开朗,似乎早已忘了骨折的疼痛。 天啊,她怎么会这么笨、这么多事、这么自以为是!他是个孤儿,所以没有 家人,但是这并不表示他没有女朋友呀,难怪他会坚持舍近求远源来…… 哼,她差一点就要闹个大笑话了。 不如为何,她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也许是医院的味道让她觉 得不舒服吧……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两个月后拆石膏。”瞥见她的出现,兰铃一边对字 文绝使眼色,一边开口道。 “谢谢你,医生。”宇文绝站了起来,金鸡独立的说。 “不客气。”兰铃挥了挥手离去,已经没她的戏份了。 “怎么了?”本以为冉香漓会立刻走到他身边搀扶他,没想到她却动也没动 一下,他试探的朝她问。 “我在想待会儿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冉香漓淡然的回答。 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转变,却想不透是为什么,他忍不住紧皱了下眉头,作势 苦笑道:“当然需要麻烦你,否则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无法开车。” “也许你女朋友会送你回家。” “女朋友?”他瞬间瞠大双眼,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我哪来的女朋友,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呆愕了一下,随即有些试探的盯着他说:“你没有女朋友?别骗人了。” 像他长得这么帅的男人会没有女朋友? 拜托,那全天下的女人不全都瞎了眼。 “我真的没有。”宇文绝认真的对她说。 “那刚刚的女医生呢?”冉香漓一时忍不住冲口问。 “她?” “我看你们俩好像原本就认识,而且你先前还坚持一定要来给她看。”她假 装不在意的解释。 “拜托,她已经有老公了好不好,你别害我被她老公追杀。”宇文绝拍了下 额头。 “她结婚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错,她已经结婚了,而且夫妻俩的感情还超好的。” “喔。”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什么?喔,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你现在脚受伤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总要 有个人在身边照顾比较好,刚好看到你和那个女医生好像很熟的样子,所以……” 她耸了耸肩,感觉自己似乎没那么不舒眼了。 “唉!”宇文绝突然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她看向他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一脸无奈的盯着被石膏包裹住的右小腿。 “你是不是在担心往后两个月该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她,却又轻叹了一口气。 “我想、未来两个月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了。”沉默了一阵子,冉香漓突然开 口。 “什么?”宇文绝一脸愕然的抬头看她,心里却高兴得正在尖声大叫,随即 迅速的摇头,“不必啦,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只是小腿骨折而已,难不倒我的。” “不行,我已经决定了。”她一脸坚决的说。 “可是……” “如果你不答应,就表示你怪我害你变成这样。”冉香漓截断他道。 “但是……”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未来两个月你必须跟我住。”她再次打断他的话, “不过,我们得先去买个床垫给你睡才行,否则的话你就只能睡地板或沙发了。”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