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几颗巧克力糖所换来的收获是,当地人慷慨地与他们分享了热腾腾的一餐。 向来被人评为冷血无情的工藤彻对此并不以为然,但药师丸香却兴奋得几乎 整晚都睡不着,缠着他侃侃而谈,寂静的安地斯山区,在当地人吹奏排笛的乐声 下,她有多兴奋、多感动。 奇怪,她这些用不完的精力是从哪里来的? 博士真是可恶,要玩他也不是这种玩法,虽然好心地规定可以带一名异性同 行,却又多此一举地替他通知了她——一直被他视为小妹的未婚妻药师丸香。 妈的!史御风他们三个家伙肯定正在大享艳福吧,可怜的他却得带个“妹妹” 同行,沿路还要嘘寒问暖地照顾她。 真他妈的不公平! 他们四个平平都是博土的肉中刺,为什么博士偏偏特别“照顾”他? 或许,他可以平衡一点地想,博士也替他们三个物色了令人头痛的伴侣,让 痛不欲生的他们求救无门? 最好是如此,否则他一定每天诅咒身在地狱的博士永不超生。 一夜未眠,小心翼翼地由药师丸香身边脱困,工滕彻跨出帐棚让清晨的冷空 气平息体内的怒火。 清晨的浓雾让昨天原本清明的四周景物若隐若现,带着水壶,他循着记忆的 方位前进,找到昨天曾经到过的清澈小溪。 他先用冰冷的溪水盥洗,又喝了几口甘纯甜美、冰凉透彻的溪水后,这才带 着满壶的水回到营地。 此时的药师丸香也已经清醒,正在整理他们的睡袋。 “早安。” “早。” “那些东西我来弄,你要不要先到村庄里借点温水盥洗一下,待会吃完早餐 我们就得赶路了。”他对她说,一边接过她手里的工作,折叠起他们的睡袋。 “好。”药师丸香毫无异议地点头,“我一会儿就回来。”她钻出帐棚,脚 步声逐渐消失在通往村庄的方向。 工藤彻先将帐棚内的所有东西整理好,提出来端放在一旁后才开始拔营。他 的动作迅速而熟练,丝毫不逊于经年累月经验丰富的登山者。喷起的臂肌在他衣 袖下完美地呈现,令人不禁怀疑,长年坐在办公室的他是如何维持良好体格的。 整理好一切,工藤彻从背包里拿了些干粮出来做两人的早餐。因为药师丸香 还没回来,他便摊开地图一边研究一边等她。 过了一会儿,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抬头,见药师丸香双手不知捧了什么 东西,一脸喜悦地跑过来。 “彻哥哥。” 他将地图收起,眉头微挑地猜想着她手里捧的东西,大概又是慷慨热情的当 地人分享给他们的食物吧,看!上头还冒着烟呢。 “彻哥哥,你看!”药师丸香献宝地将手中的马铃薯递到他面前,邀功地叫 道。热腾腾的食物呀!比那些干粮好吃一百倍。 “趁热吃吧,吃完待会儿就要上路了。” “嗄?!”就这样?“你没别的话要说吗?” “说什么?”工藤彻收起先前拿出釆的干粮后,毫不客气地伸手分享她手中 的马铃薯。 “说——” 对呀,她要他说什么?说感谢她有先见之明,还是感谢她的巧克力外交才会 让他们拥有两顿热食可吃? 忽然间,药师丸香颓然地垂下肩膀,捧着自己的早餐退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开始沉默地吃起来。没人知道她在生什么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了,生气了?”见她半晌闷不吭声,工藤彻试探地问。 她没说话。 “小香?” 她还是闷着没理他。 “别孩子气了好不好?” 药师丸香霍然迎上他皱眉的视线,这就是他对她的看法,孩子气?她觉得自 己受伤了,但是只有她心知肚明这个伤口早已存在,现在只是旧疾复发而已。 从上机的那一刻开始,因为下意识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只会属于她,所以 她在不知不觉间忘了此行的目的,而浸淫在有他陪伴的旅程中,压根儿忘记他对 她的好、温柔、包容、体贴,甚至于微笑,可能都只是一种儿对妹的友爱表现, 更或者只是一种—— 责任? 她轻轻摇头,试着甩开这令人心痛的想法,却只甩动了身后的黑发。她该怎 么做才能让他不再将自己当成小女孩而爱上她呢?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霍然间他唐突地说,随即起身背起 行囊,面无表情地站着等她。 药师丸香同样面无表情地背起她的背包,两人沉默地开始今天的行程。 一路上他们俩几乎没有任何对话,碰到不得已的时候也都是冷淡的开口,冷 淡的结束,与先前愉快充满笑声的旅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们谁也不知道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却同样不肯成为先低头的那一方,所以 冷战一直持续着。 傍晚,当他们顺利抵达行程中最后一个中继站时,这个登山者聚集的休息处 已有七、八名登山者,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人数已有十五人之多,加上他们两个, 今夜在此中继站过夜的共有十七人。男的十一个,女的有六个,年纪最小无非就 是药师丸香。 “你们是哪来的?”晚餐大家聚在一起分享食物时,一名登山者好奇地问他 们。 “日本。” “日本?”四男三女的团体中有人叫道,“好巧,我们几个也是来自日本。” “这大概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逢吧。”团体中的一人笑道。 “你们是从哪个城市来的?”既然都是日本人,他们自然而然的用日语交谈。 “东京。” “我是从大阪来的服部静一,他们三个从神户,还有另外三个分别来自京都、 奈良和名古屋,我们都是大阪登山俱乐部的会员。你们呢?” “我是考古学系的学生,他是……”母语的亲切让药师丸香一扫整日郁闷的 心情,她微笑地回答,中途却被工藤彻出声打断。 “我是她大哥,因为父母不放心她一个人来此实习,所以由我陪着她来。” 大哥?!药师丸香愕然地看着他,忽然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原来你们是来考古的呀,难怪在出发处没听人说过,有像你们俩这么年轻 的登山者。”服部静一热络的说。 “你们要到哪儿?”另一人好奇地问。 “对不起……”工藤彻有些为难地说。 “啊,抱歉,是我唐突了。”考古学家多有怪癣,不喜外行者打扰他们神圣 的考古工程,考古地点当然是秘密喽。 “没关系。” 之后,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开始一一散去。最后只剩整晚不断朝工藤彻偷 抛媚眼,从奈良来的那个女登山者松岛芳子和他们两个。 “咳,小香,你是不是该去睡了?”工藤彻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好让你和那个狐狸精去做背叛我的事?药师丸香想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吼叫,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以几可看透人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工藤彻被盯得满身不自在,稍稍移动了一下身体,避开她责难的眼神。 可恶!他干么要觉得良心不安呀,他的风流韵事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事实上,他还曾经在和女生亲热的时候当场被她抓包过,虽然当时她只是个 十岁的女娃,但毕竟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不是吗? 可为何当初,以及往后数年他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时,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对,现在他只不过心动还没行动,就觉得好像对不起她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 一回事? “彻哥哥,”她忽然垂头,“我怕冷,你陪我去睡好吗?” 工藤彻看向她,随即又望了一眼不断对他展现邀请笑容的松岛芳子,挣扎地 皱起眉头。他知道如果今晚不发泄体内横流多日的欲望的话,往后至少有半个月 的时间他铁定会被欲望折磨死。可是他可以不理她吗? 他在药师丸香与松岛芳子间挣扎,更在责任与欲望间翻滚,他到底该安抚她 或成全自己呢? 松岛芳子在他犹豫不决间给了他一个两全的机会,她以唇语无声的对他说: “我等你。” 心情犹如拨云见日般一下子开朗起来,工藤彻对她微微一颔首,给了她一个 性感无比的微笑后,起身拉起身旁闷声不吭的药师丸香。 “走吧,我们回帐棚。”他说。 药师丸香抬头望向他,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点点头,在他的陪伴下走向他们的 营帐,并一如往常般爬入与他共用的睡袋,依着他温暖的胸膛入睡。 她真的好高兴他最后选择的人是她,而不是那狐狸精,她真的好高兴哦。 可是一个小时后她被冷醒,原本该在她身旁的暖炉已经失去踪影,独留渐增 的寒意由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他到哪儿去了? 因为他曾经在半夜离开她是为了去方便,所以睡意正浓的她并未多想,只是 蜷缩着身子尝试入睡,可是随着时间的逝去,与她愈来愈严重的颤抖,她终于发 现不对劲的地方,并起身步入山中寒冽的夜幕中。 * * * 寒冷的夜浇不熄男女间的欲火。 工藤彻在离开帐棚后,便直接回到待在营火边等他的松岛芳子身边,两人废 话不多说地迅速转站,来到她一个人睡的帐棚内,激烈的与对方做爱。 他将她放平在睡袋上,解开她的长裤,以手指摩娑她的女性,直到她开始喘 气、扭曲、呻吟,才一举冲进她肿胀的核心,用力地宣泄积压已久的欲望。 他在她得到高潮后又继续冲刺了好一会才抽离她体内,在她体外射精。优游 风流国度多年的他,比谁都知道如何将麻烦降到最低,即使带了保险套,他向来 也都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女人拥有他。也许,这就是他被称为冷血无情的冰人的 最主要原因。 “老天,你向来都这么猛吗?”松岛芳子气喘吁吁的瘫在睡袋上。 工藤彻邪气地一笑。 “如果这样你就觉得猛,我怀疑……”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再度勃起的欲望。 “老天!”松岛芳子舔了舔唇瓣,既期待又迷惑地望着他的昂扬欲望,不相 信有人可以像他在这么短时间内又再度勃起的。 “还有套子吗?” “有,就在我背包的内袋里。”她咯咯笑道,仰躺在睡袋上动也不动地要他 自己动手。 他毫不客气的伸手去翻,一点也不意外在她所说的地方翻到超过十个以上的 保险套。这女人绝对是享乐族的一员,看来他们俩根本是在互相利用,用不着良 心不安。 带上套子,他跪着将她的双腿分开。 “你不会想直接来吧?”她的声音中有丝兴奋。 “你介意吗?”工藤彻平和地问,在问完的那一瞬间迅速地冲向前,让她紧 绷地裹住自己。 “呃、不——”她低喘地发出一句呻吟,“我——一点都——不介意。” “我早知道这个答案了。” 说着他开始进出她体内,有节奏的为两人带来一波波的愉悦,直到她不断地 呻吟,发出尖叫的狂喜。 药师丸香呆若木鸡地站在他们的帐棚外,动也不动地任泪水随着帐棚内所发 出的声响洒满她苍白的脸。 原本令她颤抖的寒意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由她内心发出的冷 意,不仅冻伤了她的人,更冻结了她的心。 如果现在有人手中握把棒槌,相信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便足以将她敲得支 离破碎,而她真的希望有人这么做。 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伤害她? 从前她不在他身边,对于他的风流韵事,她可以自欺欺人地原谅他,但是他 为什么非要让她亲眼目睹这无耻的一切,这对他来说有任何好处吗? 爱一个人为什么得承受这么多痛苦,是不是历经这些痛苦的人,最后都能苦 尽甘来?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苦尽甘来的日子根本是遥遥无期? 帐内松岛芳子一声声的呻吟与低喘都像把无形的刀,一刀刀砍在她身上,但 是很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觉得痛,反而觉得麻,这是什么道理? 也许,山林野地里虫子多,她在无意间被叮咬到而不自知吧。 可是,这四周真有那么多虫子吗?为什么除了四肢外,她连身体都开始觉得 麻起来,它们不会钻进她衣服里头去了吧? 药师丸香伸手想搔痒,却意外的发现双手完全不听命令。她低头,怀疑是否 有人箝制了她的双手才会让她动弹不得,却什么也没发现,包括她怀疑噬她手的 虫子也不见踪迹。 也许是这里的光线不足,让她看不清楚吧。她忖度着决定回到依然还在燃烧 的营火旁一看究竟,谁知一转身,整个人却像失去平衡般直挺挺地倒下。 一阵刺骨的剧痛,由撞击地面的那面身体刺穿她整个人,她痛得无力呼喊, 宁静的夜里只闻帐棚内传来工藤彻防备的声音。 “什么声音?” “也许是山林野兽吧,这事常有,别理它。”松岛芳子道。 药师丸香因身体冻僵、发麻,发痛而动弹不得地躺在地上,她咬紧牙关忍受 着浑身刺骨般的疼痛,压根儿没想过要出声求救。 原来她是冻僵了,跟被虫子叮咬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她苦涩的想,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必承受那些自己几乎承受不住的痛苦,等爱 的日子实在太难挨了。 死了也好。 她闭上眼睛。 刷的一声,被拉开拉链的帐棚内忽然钻出一个身影,不相信刚刚那一声响是 山林野兽所制造的工藤彻抬眼四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地跳动 着,好家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真是奇怪。 “好了,别看了啦,我们再做一次好不好?”松岛芳子把头探出帐棚,对站 在棚外的他邀请道。 工藤彻没理会她,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晶亮的双眼不断地在四周梭巡着,直到 他看到那个令他惊心动魄,一辈子难忘的景象。他发现药师丸香弱小的身影,犹 如一个破娃娃般的倒躺在地上。 “不……” 他惊喘、惧怕得在瞬间张大了双眼,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她身边,颤抖的用 双手将她由地上抱进他怀里。 “小香?小香!” 这是他的声音吗?为什么充满了恐惧与颤抖? 药师丸香不是没有听到他的叫唤,只是她觉得自己好累也好冷,而前方的温 暖又吸引着她,她虽爱他,但是却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又累又冷的地方,所以她 一直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远远地逃离那个令她不想再越人半步的地方。 * * * 徜徉在温暖花开的地方,药师丸香下意识的排拒来自另一头黑暗底端的声音。 那些有着许许多多高低不一的声音,有男有女,有沉稳理性,也有尖声失控 的,她听不清楚那些声音在说什么,也不了解他们为什么要争吵,但在一个雷霆 万钧的吼声后,那些声音霍然全部消失,还给她一个宁静的世界。 白云轻飘、微风轻拂,带着淡淡的花香溢满了她口鼻。 这是一个人间仙境,没有尘嚣扰攘,也没有忧愁烦身,有的只是轻松自在与 优闲。 她眷恋这份宁静与温暖,也眷恋这微风轻拂的花香,更眷恋这个人间仙境想 永远在这里长待下去。 可是停息好一会儿的声响,却又再度从那片黑暗的底端响起来。 这回那里只有一个声音,一个空洞的声音,喃喃地不知道说了什么,有一句 没一句的忽说忽停、忽长忽短,音量、语调都单一得犹如机械般毫无变化,但却 让药师丸香好奇地想听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想是一种欲望,一旦人有了欲望心将不再平静。 因为想听那空洞的声音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不再有心感受周遭温暖的一切, 反而慢慢深入黑暗的底端,企图辨明那声音。 眼前一片黑暗,她又开始尝试着睁开眼睛,想寻找一丝光芒能为她在黑暗中 找到前进的路。 她醒来,原本的黑暗霎时变得湛蓝。 药师丸香连眨了好几次眼睛,才认出她正睡在帐棚里,眼前的湛蓝正是棚顶, 她转头,看到坐在她身边,脸上显得既邋遢又憔悴,却正在对她微笑的工藤彻。 “彻哥哥?” “肚子饿吗?”他柔声地问。 “你生病了吗?彻哥哥,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微笑。“不,我很好。”能见她醒来,他比谁都好。 她尝试着要坐起来,却觉得全身无力。“我怎么了?” “你病了两天,之前一直昏迷不醒。”他脸上闪过一抹自责,温柔的对她说。 她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她站在帐棚外听到他和那个女人……药师丸香在一瞬 间心痛的闭上眼睛。 祈求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才求到她睁开眼睛的工藤彻,在见她又闭上眼睛 的那一刹那,心揪痛得无以复加,他惊慌地倏然跪起身,伸手用力的摇晃她。 “小香?小香!”她不可以再昏迷了,他不准! “彻哥哥?”药师丸香被他激烈的举动吓了一跳,茫然地睁眼看他。 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茫然的眼神,工藤彻这才惊觉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激 烈了。 可是他真的没办法,一想到她将像前两天那样,对他的呼叫毫无反应,动也 不动地躺在睡袋里,不知要躺到何年何月才会睁开眼睛,他就觉得自己全身冰冷 得像要窒息般痛苦,那种恐怖的经验他发誓这辈子绝对、绝对不要再尝一次。 “别睡,躺了两天,你难道不累,不想出去外头走走吗?”他轻声哄她。 走?问题是她全身虚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要怎么到外头走走呢? 像是看出她的无能为力,他脱口而说:“我抱你。” “嗄?”她被吓了一跳。 工藤彻不由分说的将帐棚的人口打开,然后跪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彻哥……” “今天外头的阳光满温暖的,我抱你到外头的石椅上坐一下,再弄东西给你 吃。”他径自地说,接着便真如他所言按部就班地将她放进一个舒适的座位,然 后生火热食弄东西给她吃。 药师丸香看着他对自己的关心与温柔。感性的她对此充满了感动与爱意,但 理性的她却一再的告诫自己别傻了,他根本一点都不爱她,至少跟她所希望的男 女之爱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悲戚地笑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