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没了营火,啥事也不能做,惟一能做的事大概就是早睡早起,为明天可预期 的忙碌而储备精神与体力。 药师丸香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工藤彻却心血来潮的说要带她到崖边听风声。 风声? 那鬼哭神号的恐怖山响有什么好听的?!可是他却兴致勃勃地硬将她拉去。 两人席地而坐,药师丸香就着头顶上的月光瞪着对面黑压压的山头,再皱眉 听着耳边哭号的山响,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不够浪漫,才会完全感觉不到两 人世界的美妙。 “小香。” 希望他是要说我们回帐棚吧。“什么事?”她回答。 “梅尔·杰森博士在生前曾经跟你提过这些藏宝图吗?” 心在刹那间狂跳了一下,药师丸香缓缓地将自己推离他胸膛,在月光下梭巡 他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她小心翼翼地问,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除了我们,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一批人在。”他看着她缓慢地说出。 “什么?”她差一点跳起来。 “别太激动,我们正被人监视着。”工藤彻按住她肩膀,要她沉住气。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地选择在这风声呼啸的崖边,而不是待在帐棚内跟她说这 件事,要不然以她激烈的反应想不引入注意都难。 “我在附近发现了他们遗留下来的痕迹,包括他们差点没将这废墟翻过来找 宝藏的结果。” “什么?”他在说什么结果?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他们早来过这儿,只是一无所获,才回过头去等我 们。结果碰上服部静一他们,为了避免宝物被瓜分,才狠下毒手。” “所以不是印第安人杀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有藏宝图?”药师丸香难以置 信的说。 “这就是让我百思不解的地方,所以我才会想问你,博士在生前曾经跟你提 过藏宝图的事吗?” “可你身上这张藏宝图是真的,不是吗?”她不答反问,脸上有着茫然不解 的表情。 “是真的,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人仿制过它。”他若有所思地说。 药师丸香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工藤彻警觉的望向她。 “不,没什么。”她猛然摇头。 他怀疑地紧目丁住她。“小香,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没、没有呀。”她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作贼心虚地避开他的凝视,“我 会有什么事需要瞒你呢?” 突然间,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 “你必须要改掉这个毛病。”工藤彻唐突地说,以手指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 “每次只要心有不安就猛朝地上找地洞。” 药师丸香在一瞬间涨红了脸。 “彻哥……”她不想骗他,也不想瞒他,可是…… “你是不是知道那些躲在暗处,准备坐享其成的是什么人?” “不,我不知道。”她毫不犹豫地摇头。 “但是你知道有人仿制过藏宝图。”他仍不松懈地追问她。若不是因为这可 能关系到她的安全问题,他不会这样逼迫她。 “彻哥……” “小香,”他严肃地说,“敌暗我明,我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若只 是贪婪就好,可是看他们杀害服部静一他们的手段,我怀疑他们在宝藏到手之后 会放过我们。” 药师丸香惊恐地瞠大眼睛。 “怕宝藏会走漏风声,我们有可能惨遭灭口。” “不!”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寒毛的,如果真要死,我也会先把他们拉 来当垫背,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到你,别怕。”他将她圈人怀中,轻声地安抚。 “不!”她从他怀中抬头,坚定的眼神中怀着一丝希望看着他,“彻哥哥, 我们现在就下山。” 看着她,工藤彻缓缓地摇头。 “你认为那批人有可能就这样放过我们吗?如果我们现在突然打道回府的话, 只会促使他们提早动手抢图……” “抢图?”她忍不住插口,“他们手中不是已经有了吗?” “但它是仿的,你认为他们不会将找不到宝藏的原因,归咎在那张仿制的藏 宝图,而想拿到真品,再试一次吗?”他冷笑地嘲弄。 药师丸香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别担心,我说过不会让你受伤的。”他心疼地抱着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靠着他,将脸埋入他怀中,声音颤抖地说。 “你说什么?”他将她轻轻推离怀抱,疑惑地问。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和当初我们的计划不一样,不应该会有人知道宝藏的 事,不应该会有……” “等一下,小香。”工藤彻再也按捺不住地打断她,微眯的双眼凌厉地盯着 她看,“你说的‘我们’该不会是指你和博士吧?” 她从震惊、挣扎、犹豫到妥协地松了一口气。 “是的。”她承认的低语,随即垂下头准备承受他的怒气。 “老天——”他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不相信。“不要告诉我那个老混蛋根本就 没死。” 药师丸香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以对。 默认?“该死!”工藤彻用力地诅咒。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个老混蛋怎么可 能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隔天就突传恶耗呢? 该死!当初再忙都应该抽个空去参加博士的葬礼,瞻仰他的“遗容”,看他 被活埋才对,真是扼腕! “告诉我,这是谁的主意,你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权威地命令她。 药师丸香只觉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眼泪就这么簌簌流下。 她的眼泪让他不自觉地吐出一连串粗话。“别哭,我并没有怪你,只是想弄 清楚一切始末,还有博士那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他放柔嗓音,以指关节轻轻 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抚道。 “你真的不会怪我、不会不理我?”药师丸香吸着鼻子看他。 “除非你把我的香烟拿去当腊烛。”工藤彻打趣道,逗得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彻哥哥,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她声音中依然听得出些微的 哽咽。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参与这次的整人计划?”他亲昵地拨拨她的发,“或 者这个计划是你主谋的?”这并不是不可能,因为被整的四人中,至少有三个令 她恨得牙痒痒的。 “不,不是我主谋,是博士。”药师丸香急忙摇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博士虽然退休了,但还是会经常回学校当客座教授,而且对我很好。” “喔,他不会是老牛想吃嫩草吧?”工藤彻揶揄着。 “彻哥哥!” “开个玩笑而已。”他笑道,“继续、继续。” “博士在半年多前突然开始写回忆录,还找我当他助手。他时常提起你们四 个人,还常说他教书教这么多年,第一次同时遇到四个像你们这么优秀的学生… …” “不是吧,他说的应该是顽劣、混帐、不知上进、不学无术或浪费纳税人心 血的学生吧。”他忍不住插口。 这些都是博士以前最常骂他们四人的用语,他只是照本宣科了一部份而已。 至于优秀两个字,抱歉,他从来没听过。 他所用的形容词让药师丸香忍不住轻笑,博士的确也曾这样说过他们,但他 唇边总是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博士对你们四个人是又恨又爱。”她接着说,“他恨你们的顽皮、吊儿郎 当,老气得他七窍生烟;又爱你们的才貌双全,世间少有。你大概想不到,他曾 经老实地跟我承认,有你们在的日子,是他今生过得最多彩多姿,而且难以忘怀 的时光。” “所以他就以怨报德?”这算什么嘛!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地继续说。 “有一天,当我在帮博士整理书房时,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放 了四张年代久远的地图。我忍不住好奇就将地图拿给博士看,他却呆愕了一下, 才哈哈大笑地说他忘了,忘了那人人梦寐以求、争相抢夺的藏宝图!” 工藤彻轻哼了一声,“所以他就物尽其用的用那四张‘被遗忘’的地图来整 我们,同时又可以替他寻宝,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原来真正懂得坐享其成的 竟是那只老狐狸! 她点头。 “那么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博士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我知道,你先前告诉过我,博士认出你就是以前常跟在我后头的小女孩。” 药师丸香一脸尴尬,“其实博士他并没有认出我。” 工藤彻微微挑了下眉头。 “博士之所以会知道我是你未婚妻,是因为有一次他在跟我说……”她说着 突然撇开头,“你们四个人在学校各种荒唐的风流韵事时,我忍不住的哭出来, 他才知道的。” 闻言,工藤彻喃喃地诅咒起来。 该死的老混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都已经毕业几年了,还帮他记那些 风流韵事干啥,真是混蛋。 “在寻宝游戏规则中,博士原本规定你们只得带一个男助手同行,让你们尝 尝苦行僧的滋味,因为你们平日都太花心、太风流了,可以趁这一个月冷却一下, 但是我却反对。”她抬头凝望他。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日久生情这句话。” 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建议博士将男助手改成女的,赌赌看你们四个人会不会对被你们选上的 女伴动情,毕竟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而且女伴又是由你们自己所选出来的——除 了你以外,多少应该有希望可以终结你们这群‘美女杀手’才对。所以博士听从 了我的话。”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工藤彻的手轻轻地在她脸颊上抚摸着。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对于你,我是赢了还是输了?”她驯服了他这个美女 杀手了吗? 他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那么关于仿制藏宝图的问题呢?”他问。 “是博士仿制的,四张图中只复制了你这一张,是要给我用的。因为他担心 你会拒绝我的同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拿着地图自己跟过去,到时候你 想不让我同行都不行。” “老狐狸,净出些馊主意!”也不想想她一个小女生到异国旅行有多危险, 竟还叫她拿着地图自己跟过来,真是混蛋。 “可是我并没有拿那张仿制的藏宝图,因为对于地图我始终有着奇怪的记忆 力,只需多看个两、三次就可以记起,根本用不着那张仿制地图。” “这么说来,”工藤彻若有所思地想着,“躲在暗处的人有可能是熟人喽。” “不可能是博士!” “那还用说,以他那身快散掉的骨头,想爬上这海拔九千五百尺的高山,不 要了他的老命那才奇怪。”他戏谑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些人也不可能是博士派来的。” “这个我知道,那老家伙虽然没什么口德,但是为人还挺公平、公正的,不 可能只单独替我制造麻烦,而放过另外三个家伙。” “那你刚刚的熟人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能自由进出博土住处,从博士那里偷得那张图,又看得懂它而跋涉 到这里的人,你想,他可能会是个陌生人吗?”至少脱离不了懂得考古学这层关 系。 药师丸香看着他,脑中迅速地翻飞过几个可疑人物教授、副教授、助教,但 是可能吗?可是除了他们之外,博士家并不常有人来访呀。 噢,算了,不想了,她觉得好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话说得太多,或者是因为将所有秘密都说出来,一放松整个 人就觉得浑身无力,懒洋洋地想睡觉。 “彻哥哥,我想睡了。”她告诉他。 他点头。“走吧。” * * * 第二天早上,工藤彻突然想起昨晚他忘了将最重要的事告诉药师丸香,关于 宝藏的最新发现,怎知突爆的内幕却让他忘了一切。 不过想想这样也好,以她的个性难保不会紧张地露了馅。 等他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告诉她吧!他暗自下了决定。 “彻哥哥,你想到寻宝的方法没,我们从何找起?”吃着冷硬的早餐,药师 丸香开口问从早上起床后就一直陷入沉思的工藤彻。 “我也不知道。”既已决定,他便一定会守口如瓶。 “嗄?!”她被他爽快而且毫无建树的回答吓呆了。 看着她张口结舌的呆滞样,工藤彻淡淡地微笑:“你很惊讶我会说不知道?” “对。”她承认,如果连他都理解不出藏宝图中的宝藏,究竟藏在这废墟的 哪一角落,她怀疑那批宝藏还得尘封在暗不见天日里几世纪? “抱歉,我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言归正传地问。 “你认为呢?” 手抵着下巴,药师丸香想了一想。“既然确定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寻找 却一无所获,那么宝藏绝不可能像我昨晚所说的,用地毯式搜索,一步一脚印就 找得到。也许……彻哥哥,你觉得宝藏会不会不是被埋起来,而是被藏在机关里?” 工藤彻意外地扬了扬眉头,聪明!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建筑和石块。”她望着这一大片废墟说。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下去。 “彻哥哥,你觉得博士为什么会将处在秘鲁地区的这张图分配给你?”她将 视线移回他脸上。 “谁知道,也许是用抽签的吧。”他微笑的一耸肩说。 “不,”药师丸香缓缓地摇头,“其实是我请他将这张藏宝图分给你的,因 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南美安地斯山脉区的种种古文明传说,尤其是其中关于 黄金城的传说。” “你怎么会知道?”工藤彻有些惊讶。 一抹红霞飘上脸颊,她有丝羞涩地回答,“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缠着你 吗?” 他咧嘴微笑。 “每次只要我去找你,即使你刚开始不理我,但是只要工藤妈妈一开口叫你, 你就会乖乖地陪我玩,可是我记得有一次不管工藤妈妈怎么叫你,你都没空理我,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认真看书的样子。” 工藤彻想起来了,那就是他刚迷上黄金城传说的时候,为了它,他甚至还跷 了几天课,每天来回在他所有知道的图书馆里寻找关于它的一切。 不过,他记得那时候她的年纪还很小,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在忙什么、看什么 呢? “你一定无法想象我家人对我的溺爱有多过份。”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那一次因为你不理我,害我败兴而归,一张脸臭得跟——我爹地说像粪坑里的 石头一样。为了让我不再生气,不知道是谁想出那种烂办法,竟然买了一堆又一 堆让你冷落我的书要我尽量发泄,不管是要撕,要砸、要踩、要放火烧,只要高 兴就行了。” “的确是烂办法。”他只有这个评语。“后来你做了什么?一把火将那些无 辜的书烧了?”他好奇地问。 “我把它们都看完了。” “嗄?” 药师丸香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事实上我真的动手撕过一本,可是后来我却被书里各种奇怪的图片给吸引 住,然后慢慢地跟你一样,对南美安地斯山脉里的古文明产生了兴趣,甚至在不 知不觉中选了考古系就读。” “原来如此。”工藤彻喃喃自语地说,他还以为真是博士误打误撞,让他有 了天外飞来的好运哩。 药师丸香看了他一眼。“所以,老实说,其实我对印加文明稍有研究。” “说来听听。” “我们不能确定那张图源于何时,或是哪个文化的遗产,但是我们都知道印 加文明有许多令人叹为观止的文化遗迹,他们神乎其技的建筑技术便是其中一项。” 工藤彻点了点头,听她继续说。 “坐落在库斯科附近的萨库沙瓦曼巨墙世界闻名,它们就是由一块块重达两、 三百公吨的石块筑成的。”她说着又再度看向那座废墟宫殿,“这里的岩石让我 联想到他们鬼斧神工的建筑技术。” “所以你认为在这宫殿中可能藏有令人叹为观止的机关建筑?” 药师丸香迟疑的点头,他会不会觉得她想太多了?不过她还是想将心里的话 说出来。 “除此之外,在将藏宝图寄给你之前,我和博士一直对目标点上所绘的怪异 图形感到不解,它不像文字事实上也不可能是文字,但若说是某种实物的图案, 又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我在想,它会不会是机关的密码或是什么的、只不 过即使真是如此,在找不到人口之前,我们就算真握有密码也是枉然。”她叹息 道。 “既然你有研究过这里的古文明,你来——”沉思了一会儿,他忽然起身拉 着她的手,朝昨天发现秘密的地方前进。 “去哪?”药师丸香莫名其妙地看他。 工藤彻神秘地微笑。 “彻哥哥?” 将她带至昨天发现图腾的地方,工藤彻没有马上说出他的发现,反而突如其 来地倾身吻她,惊得她呆若木鸡。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