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大哥早。”戚幼吾在客厅里朝刚下楼来的何大成道早安。 “不早了。”他瞄一眼墙上的钟。“都十点多了。” “你的早餐在饭桌上,冰箱里有鲜奶。” “有没有咖啡啊,戚小妹?” “有。不过要等一下就是了。”她走向厨房,准备替何大成煮咖啡。 “魏欥华呢?”他往饭桌前一坐,吃起三明治。 “一大早就出去了,早餐都没吃。” “星期天一大早就出门?干嘛呢?”他喃喃自语。 “上星期天也是这样。” “戚小妹,你是不是哪里又招惹他了?昨晚我一进门就对上他那张死脸。” “是呀。他在生我的气,已经两星期不跟我讲话了。”她沮丧道。 “哦?你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我只说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快乐,他就气成这样。何大哥,我说错了吗?你 觉得他快乐吗?” “我管他快不快乐。”他哼了一声。“你怎么会跟他谈到这个的?” “不记得了。突然有感而发,我并不想惹他生气。”她在何大成对面坐下。 “你应该知道大哥为什么会离婚对不对?你告诉我好吗?” “他没跟你提过?” “没。我也不敢问他。” 何大成叹一声:“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很难维持的。” “没有感情基础?那他和他太太又为什么要结婚呢?” “他是为结婚而结婚。”他看了戚幼吾一眼。“他那时候想结婚,刚好遇上 个情场失意的女孩子,两个人交往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 “时间不是问题吧,他们也有可能在一个月里就彼此相爱了呀,要不然怎么 会结婚呢?” “我猜他结那个闪电婚多少有赌气的成分。” “什么意思啊?何大哥你快说清楚一点。”她去倒了杯咖啡给他。 “他结婚之前本来有一个女朋友的。” “他女朋友变心嫁给别人了,所以他一气之下也娶了另一个女人?” “你连续剧看多了是不是?”他笑她那副急样。“这么快就下结论,那我还 讲什么?” “当我没说,你赶快往下说吧。” “他女朋友没有嫁给别人,只不过也不想嫁给他。” “他求婚被拒?” “他有没有跟他那个女朋友求婚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是人家后来就渐渐疏 远他,他当然也就没戏唱了。” “好可怜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何大成似有感慨。 “你别这样讲他啦,他被女朋友抛弃已经够可怜了。喔,对了,他女儿是怎 么死的?跟他离婚有没有关系?” “他太太在跟他结婚之前就患有躁郁症,他并不晓得,结婚之后病情据说也 不严重,直到他们的女儿出世之后病情才开始恶化,严重影响了他们之间的相处, 最后只好协议离婚。”他停下喝了口咖啡。“女儿跟魏欥华。” “那时候他女儿多大?” “几个月大吧。后来是他妈妈替他照顾女儿的。结果他太太趁他妈不注意的 时候,把女儿抱走,躲了起来。他女儿本来就不是很健康,他太太自己有病又怎 么照顾得了女儿,魏欥华找了两天还找不到前妻,急得要报警了才接到她的电话, 说女儿在医院里急救。” “嗯。”戚幼吾听得专心。“然后呢?” “他赶到医院时,女儿已经死了。” “那他一定难过死了。” “那是当然。” “难怪他那么不快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何大成点点头:“这件事没发生多久,他就到台湾来了。” 两人沉默一阵,似在哀悼魏欥华这段前尘往事。 “何大哥,你还要加点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他转了个话题,问道:“我还没给你礼物呢,这样吧, 你先说说看你喜欢哪一类的礼物。” “我想想看呵──”她开始转着眼珠。 “魏欥华给你什么礼物?” “他带我去上海玩了一趟。” “这么好。戚小妹,对不起了,大哥我钱赚得没魏欥华多,恐怕无力负担太 贵重的礼物。” “别这么说嘛,何大哥,礼轻情意重,不管你送什么我都一样喜欢。”她灵 机一动。“你今天有没有空?” “我别的没有,就是有空,要干嘛?” “我想去买一些西点面包的食谱和工具、材料。” “你想学做蛋糕跟面包啊?” “嗯。家里的瓦斯炉下面还带烤箱,不做这些东西太可惜了。” “你是说以后我来还能吃到刚出炉的西点跟面包?” “如果我们现在就去买的话下午回来我就可以开始做了,成功了今天你就能 吃到。”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那就走吧。” 黄昏时刻,魏欥华回来了。一进门他只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不见半个人影。 正感纳闷时,厨房那边传来一阵惊呼。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 戚幼吾和何大成刚才一直蹲在烤箱前注视着蛋糕的“发育”状况,等铃声一 响,立刻跳了起来。 “你们两个在干嘛?”他朝厨房走来,不解地问。 “你回来得正好,我跟戚小妹忙忙叼叼一下午,终于有蛋糕可以吃了。”见 门口放着一袋高尔夫球具,何大成问他:“你去打高尔夫啊?” “嗯。” “大哥,你快去洗洗手来吃蛋糕吧,看起来我跟何大哥是成功了。”她喜孜 孜地戴上隔热手套就要端出蛋糕。 “你们吃吧,我很累,想休息一下。” 说着他就回房去了,一直到晚上他才出房门下楼来。 戚幼吾他们正在看电视。 “大哥,你饿不饿?我们留了块蛋糕给你。” 他安安静静地到厨房里把那块蛋糕吃了,喝了杯鲜奶又上了楼,戚幼吾看见 他进了书房。 深夜,她到书房里来找他。 “有事吗?”他用英语问来人。 “啊?喔,没有。”冷不防听见他说英语,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 用中文回答。 “从现在开始,在家跟我说话都得用英语。”他自己已经开始使用这条“家 规”。 “为什么?”英语的这一句她还可以搭配一个俏皮的表情。 “你念的是外文系,不能开口说英语会笑死人,给你机会在家练习还不好吗? 我就是你现成的老师,从现在起我要加强你听与说的能力。” 她正待开口抗议,立刻被他阻止。 “别说不,你该庆幸我愿意免费指导,别人还求之不得呢,就这么决定了, 我不接受讨价还价。” 她面有难色地消化着他一串流利的英语,然后就不吭气了。像个小精灵似地 转了转那对透明的眼睛,再去搬了把椅子在他的书桌旁坐下,手肘支着桌面,双 手托腮,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了指桌上一堆东西,回复托腮的动作:“请继续。” 该死!规定她说英语意在要她知难而退,不要没事就在他跟前晃啊晃的,没 料到她索性端坐在自己面前,欣赏什么稀有动物似地盯着自己看。 她用眼睛跟他说话,不用嘴了。 “你这样子教我如何继续?”呕! 她作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本来想问你一些事的,可是你突然规定要我说英 语,害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句是中文。 他考虑了一下,决定网开一面,然后再打发她出去。 “好吧,准你用中文把刚才想说的话说完。” “你女朋友为什么抛弃你?” 他一怔。“我有过很多女朋友,但从没被哪个抛弃过。” “你骗人,何大哥今天早上都告诉我了,他说的是你结婚之前的那个女朋友。” “你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你不要否认嘛,被抛弃并不可耻啊。” “出去!” 她出去了。他甩甩头,甩掉心中的不忍,他没忽略她透明的眼里涌现的泪光。 开学一周后,戚幼吾终于提出要求。 “大哥,以后星期一到星期五我不做晚饭了。” “忙不过来了吧?” “嗯。”她十分懊恼。“课很重,几乎每天最后一堂都有课,晚上学校又常 常有活动,我没办法按时做饭,以后我们就各自在外面吃好了。”她的英语还是 结结巴巴。 “那有什么关系,以前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是这么过的呀,无所谓,你忙你 的吧。”他暗忖自己终于可以摆脱等待一锅饭一桌菜的心情。 学期过半,他发现找她的电话愈来愈多。 “喂,我找戚幼吾,谢谢。” “你等一下。” 星期六晚上,他又接到一通。站在客厅里朝她房间喊了好几声都不见答应, 他于是上楼敲她的门,依然没有反应。 推开门才发现她戴着耳机坐在床上,手跟嘴都没闲着,手里织着毛线,嘴里 复读着耳机里的教学英语。 他把无线电话往她身旁一搁。她这才手忙脚乱地放下那刚起了头的织品,摘 下耳机听电话。 他转身的同时瞟见了她桌上那件毛衣,立刻折返。原来自己昨天翻箱倒柜都 没找着的毛衣是被她“偷”了来。 “我警告你喔,别再叫我七六五,小心我跟你翻脸!”戚幼吾朝电话那头凶 了一句后又答覆魏欥华询问的眼神。“等会儿我可以解释。” 电话那头显然对她突然冒出一句英语感到诧异。 “我刚才不是在跟你讲话啦……不是老外,哎呀,他算是啦,”她耳忙口乱, 苦恼地搔着头,还朝杵在一旁的魏欥华做个鬼脸。“我的英文家教啦。” 魏欥华一听她跟人家提到自己,索性坐下听她如何批评。 不过,接下来她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谁啊?”他好奇地问。 “同学。”她又拾起棒针,继续织毛线。 “找你干嘛?” “约我明天去看电影。” “去吗?” “去呀,刚考完期中考,我们好几个人约了一起去的,他是来跟我确认地点、 时间的。” 他点点头。“他为什么叫你‘七六五’?”七六五是专有名词,因此他用中 文发音。 “戚幼吾,七六五。”她忿忿地念给他听。“可恶!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起过 这种绰号,亏那个混球王八蛋加三级想得出来。” 他也听懂了,跟着就放声大笑,气得她立刻拿枕头丢他,接着就从床上一跃 而起,双手插在腰上。 “不准笑,听到没有?”见他还笑她怒不可抑。“不给你织毛衣了!” 她气呼呼跑下楼去。 他总算明白了,原来她床上那堆乱七八糟的毛线是他未来的毛衣?他遗失的 毛衣准是被她拿来比划尺寸用的。她还会织毛衣?他拾起那堆线,摇了摇头,她 可以算是稀有动物了,这玩意儿好像只有他老妈那个时代的女人才会吧。 他也下楼,见她正在饭桌前喝桂圆粥。他去盛了一碗,在她对面坐下,想起 她那个像女囚犯编号的绰号,他忍不住又轻笑出声。 见他如此欲罢不能,她立刻放下碗,穿着拖鞋就出门去也。 她没跑多远,就是在中庭踱步而已。 “幼幼。” 气死她了,等了一个钟头他才下楼来找自己。 “现在才来。”她开始说中文。 “你在等我吗?我有跟你说我要下来吗?” “我负气出走,你为什么没有马上追出来?万一找不到我你怎么办?” 他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在家要说英语,所以她就算气死了也骂不出口, “出走”不过是想引自己出来听她用国语抱怨。 “你连外套都没穿,还踩着拖鞋,能跑多远?” “你──”她马上就捶胸顿足。“气死我了啦!” “别闹了,”他阻止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跟你吵架,”她扁扁嘴。“谁叫你笑我。” 他双手在胸前交叉:“然后?” “可是说英语我吵不过你。” “所以?” “所以我想引你出门,只要你一踏出家门,我就可以用中文跟你吵了嘛。” “现在?” “现在啊?”她用力地搓着手。“现在我觉得有点冷,不想吵了。” “回家!”他掉过头就走了。 玫瑰就要开了是吗?魏欥华的心情明显地转恶。他几乎已看见戚幼吾正处于 萌芽状态的恋爱。 圣诞夜她依然在外流连,不愿留在家中与他共度。那一夜他像去年一样打算 到公车站去等她,没想到才走到中庭就看见一个男孩跟她站在社区大门口聊天, 看来她已有护花使者了。 他掉头又搭电梯回家。没坐多久,门铃声大作。 “圣诞快乐!” 戚幼吾一进门便给他个大拥抱。 这绝对是他不习惯招架的热情,悬在半空中的两手,像是经过一番讨论才决 定在她背后合作,轻轻地将她圈住。 “忘了带钥匙啦?”她在他怀里摇着头,蹭得他难受。 “我希望享受一下耶诞夜有人替我开门的感觉。” “好了,你已经达到目的了,现在可以换鞋了吧?” “喔。”她这才放开他。 “大哥,我们今天晚上别睡了好不好?” “你又要干嘛了?” “我们来聊天。” “你还没聊够啊?” “聊够?我们根本很少有机会聊天。” 他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好吧,你想聊什么?” 换了鞋,她挨着他坐在沙发上。 “你今年还回不回加拿大过年?” “今年没这个计划。”他忽然怀疑她在动什么歪脑筋。“你希望我回加拿大 去?” “不是啦,我在想如果你不回去的话,那我就在家陪你,不跟同学去参加自 强活动了。” “你想去就去,不用委屈自己来陪我,我那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陪吗?” “不管,我已经决定了。”她想了想,找了别的话题。“大哥,你有兄弟姐 妹吗?” “一个弟弟。”他侧头看了看她,对自己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没告诉过她感 到自责。 “你们感情好吗?” “很好呀。” 她渐觉辞穷。“大哥,我们出去聊好不好?” “你有什么毛病啊?” “我怕我英文说得太好了你听不懂啦。”她对他眨眨眼,说着反话。 “准你说中文,今晚解禁。” “谢谢。”她开心地挽起他的手臂。“我真羡慕你,不像我,跟我哥水火不 容。” “想回家去看看他吗?” 她摇摇头:“我想回去看看房子倒是真的。” “房子?为什么?” “我对那房子比较有感情。”她顿了下。“那房子是我爸用退休金买的,虽 然已经是旧屋了,但依然可以让我回想起跟爸爸有关的种种,所以我才说对那房 子有感情。” 他没忘记她的身世。“你跟爸爸的感情很好?” “那当然,我爸最疼我了。他说我妈本来不想为他生孩子的,是他死求活求 的,我妈才答应他不管男的女的,只生一个。”她笑了笑。“差点我就来不了这 世界了。” “你妈不疼你吗?” “疼还是疼吧。不过,小时候我常挨她打。” “为什么?常常闯祸?” “才没有。”她噘噘嘴。“我记得有一次我跟同学一时贪玩,跑到人家的果 园里去偷摘果子,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想吃,只是觉得好玩,因为那种偷偷摸摸 的感觉很刺激。” “那时候你多大?” “小学四、五年级吧,记不清是哪一年了。” “原来你那么小就喜欢找刺激啦?”他轻笑。“后来呢?吃到果子了吗?” “没有。没摘几颗就被主人发现了,我们一看事迹败露,拔腿就跑。主人追 着说要把我们抓到警察局去,”她说得激动,仿佛主人此刻正在她背后追着。 “吓得我连鞋子掉了都不敢回头去捡,一路没命地跑过小溪,赤脚踩着碎石子路 跑回家。两只脚底都被尖锐的小石子戳伤了,流了好多血。”她喘了口大气,接 着说:“回到家我妈竟先问我鞋子怎么不见了,我只好把偷摘果子被人追逮的过 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然后──就挨揍了。” “那你的脚呢?” “挨完一顿揍,两脚裹了一星期纱布。” “你的脚还真是多灾多难。”想像她当时的狼狈模样,他又取笑她。 “你很没同情心耶,有什么好笑的。”她自己也在笑。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该去睡了吧?” “还不要,我说了我的糗事给你听,你也该回馈一些给我。” “我没有糗事可以说。” “那就说别的,说──你女朋友为什么抛弃你?” 不忍破坏耶诞夜的宁静,他压住怒火。 “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不管不管,你一定要说,我不小了,虚岁都二十了。” 他望着那张二十岁的脸沉吟着。 “她说我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你不懂吗?” “也许吧。以前不懂,现在更不懂了。” “那怎么办呢?” 她那副认定他得了不治之症的表情教他失笑。 “那是我的事,你帮不上忙,别在这儿穷紧张好吗?” “谁说我帮不上忙?你可以把心事说给我听嘛,说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了。” 他真是哑巴吃黄连。心事?他的心事谁都能听,唯独她不能听。 “幼幼,我困了,我们改天再聊好不好?”他望着那对透明的眼,望着自己 不被人看见的脆弱。 “好吧,大哥晚安”她在他脸上给个重重的吻。 魏欥华和丁丽文在PUB里不期然而遇。 她依然风姿绰约,柔美成熟。那如花初绽的脸,如钻闪烁的眼,甚至连颈项 上精致的项练和耳垂上浑润的珍珠,在在都流露出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人心软弱的时候,诱惑最容易入侵。 丁丽文跟他玩着小猫追毛线球的游戏,他在挑逗之下自然又神魂颠倒了一番。 “你变了。” 沐浴后她发现他已穿戴整齐,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他不置可否。 “你的感情生活并不无聊,但是你一直在追求无聊的感情生活。”她开始穿 回一身衣服。 “也许吧。我也许注定该得到一种无聊的感情生活。” “你变了。”她又说一遍。“我记得你是多情的,一种无情的多情。外表多 情,骨子里无情。跟我在一起时好比上场演戏,兴高采烈时几乎忘了自己,但你 终究不忘卸下戏服,洗尽铅华。” “我的技巧可退步了吗?”他问得露骨,因为她不是生手,不是幼苗。 她笑他的顾左右言他。“你失控了,我发现了你激情中的矛盾,一种无法驾 驭自己情感的矛盾。” “你说得太抽象了。” “是吗?那我这么说好了,在床上你一向只当我是个女人。” “你今天还是很有女人味。” “你刚才心里想着另一个人。”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赤裸着身子。但刚才他心里却骤然升起一种强烈 而迷乱的渴望,他对这种渴望不知所措又似期待已久。他的灵魂瞬间变成一匹脱 缰的野马,疲竭地喘着粗重急迫的气息。最后终于获得一种无羁的快感,一种战 栗的兴奋。情感与理智的世界,成了两片空白。 沉默。他最常用的回答。“你家里那个女孩呢?” “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她嫣然一笑。“你向我要回钥匙是因为她,我们今天选择到饭店来也是因为 她。” “你果然聪明。” “谢谢,我想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为什么?” “如果你不爱任何人的话,那么我们之间是公平的,如果你已经爱上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是我,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来往了。” “你希望我爱上你吗?” 她摇头浅笑。“也不太可能是吗?我也很难爱上你。” “我们是不是都太爱自己了,所以很难去爱别人?” “我是,但你已经脱胎换骨了。其实,我们可以只做朋友,心灵上的。” 他对她的幽默报以一笑。 “如果我们先做了心灵上的朋友,也许现在已经彼此相爱了。”他说。 “你看,从你这句话里我就听得出你已经渴望与人相爱了。” “有吗?” “有,就是那个女孩。” 他将视线自她脸上移开,停在远方,视线的尽头是一张若有似无的脸。 “在想什么?”她问。 “想先去买一束玫瑰再去开快车。” “有特别的用意吧?” “想知道吗?” “没兴趣。” “我也懒得解释。” “那就走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