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天是礼拜五,下午,冯蕾打来电话,她让我晚上8 点去艺术学院对面的 迪厅找她,说马小丫也去蹦迪。上大学时,我常去蹦迪。结婚后,因为钟小阳不 喜欢我就没再去过。一听去迪厅,说浑身热血沸腾有点言过其实,但的确有回到 从前的感觉。 晚饭后,我让李香春带亭亭到楼下玩,自己躲在家里化妆。化完妆,特地穿 了件黑色无袖高领的套头衫和一条咖啡色的七分裤,一身短打扮既干练又有点性 感。穿戴整齐后,又把过夜的东西找出来,一古脑儿地塞进一只大包。趁她们没 回来,我偷偷地溜出家门,给李香春留了张条,让她带孩子先睡。 我到迪厅时,还不到8 点。我在车里给大江打电话。听我说要去蹦迪,他说 :“你多大了,还以为20呢?” “冯蕾约的,不去不好,另外马小丫也去。” “马小丫,谁呀?” “怡龙公关部的经理。冯蕾说她是高干子弟。” “那你去吧。完事到百泉找我,别玩疯了。” “要不我现在就去?”我试探地问他。 “我还在外面呢。” “我要到晚了,你可不许怪我。” “多晚都行,我等你一宿。” 跟大江通完话,我又给冯蕾打电话,没想到她已在迪厅了。挂掉电话,我就 下车进去了。迪厅里,音乐震耳欲聋。多年不来,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忍不住地 想捂耳朵。我借着昏暗的灯光往里走,边走边找冯蕾。快走到尽头,我才看见她。 她穿了件白衬衣,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你来得这么快?”见我走过去,冯蕾大声地问我。 “我早到门口了。”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后说。 “今儿你够新潮的,还化妆了。香水是Pleasure的,对吗?”她一个劲地盯 着我,看得我直发毛。 “你鼻子够灵的。”我说道。 “今儿怎么这么隆重,去见谁呀?”她又问我。 “见你和马小丫呀。”我脱口而出。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 她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坐在我们对面的少妇问她:“她是……” “你没见过的你的同事,陆颜莉,小陆。”冯蕾又指着那少妇对我说:“她 就是你想见的马—小—丫。” 马小丫冲我笑了笑,说了声你好。她的话很轻,我不是听出来的,而是从她 的口型猜出来的。我几乎是喊着对她说:“你好。” 冯蕾又向我介绍马小丫旁边的女孩。她看上去像个大学生。不知是迪厅里太 吵,还是冯蕾的声音太小,反正我没听清她的名字。我心不在焉地看了她一眼后, 又把目光转回到马小丫身上。 马小丫的年纪要比我和冯蕾大些,但却留着一头的披肩发,看上去清秀端庄。 她的妆很淡,手上连个戒指都没有,衣着也很普通,跟我印象中高干子弟的形象 相距甚远。 “蹦迪去。”冯蕾招呼大家说。 我们四个一起上了中央舞池。舞池上方有个小舞台,一男一女两个舞者在上 面为大家领舞。他们卖力地跳动,早已大汗淋漓。舞池里人贴人,一不小心就会 撞到一起。有些人紧闭双眼,一边蹦,一边摇头,疯狂地宣泄着自己。 蹦了会儿后,我觉得有点累了,就先回到座位上。不多会儿,她们仨也都陆 续回来了。马小丫说话的声音依然很小,她跟冯蕾说些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清。 我好几次想开口跟她搭讪,可又怕听不清她的话,就一直忍着没说。 突然,迪厅里的大灯亮了,音乐戛然而止,蹦迪的人一下子都僵住了。 “警察夜查,请大家合作。所有的人沿墙根站好,准备接受检查。”广播里 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迪厅一下子就炸开锅了。有人往外冲,有人朝厕所跑,顿时乱作一团。十几 个警察在大门口站成一排。广播里又传来刚才那人的声音:“所有的人沿墙根站 好,准备好证件,接受检查。” 几分钟后,迪厅里才安静下来。警察开始逐个检查,觉得可疑的都被押到舞 池里去。那里有专人看守。我们四个慢慢地走到墙边,贴墙根站着。 “怎么回事?”我小声地问冯蕾。 “可能是查摇头丸。”冯蕾不紧不慢地答道,她一点都不害怕。 “都怨我,不该来这鬼地方。”马小丫说话还是细声细语的。没了吵人的音 乐声,我才听清她的话。 “没事,咱既没摇头丸也没毒品,怕什么?” 冯蕾话音刚落,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就来到我们跟前。我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但比起废路遇险那一次要好多了。 “出示证件,把包打开。”男警察对我们说。 她们仨被查完后,那女警察才伸手接过我的皮包。我又把手里的身份证递给 那男警察。男警察看了一眼后,把身份证还给我。女警察查完包后,走到我身后, 自上而下地摸了一遍身体的两侧,然后对男警察做了个手势。 “你们可以走了。”男警察话一出口,我们四个就夺路而逃。 出了迪厅,马小丫对冯蕾说:“听你的,去酒吧就好了。” “要不咱们接着去?”冯蕾玩性真大。 “算了吧,哪儿还有心情?给你送行,结果把警察都招来了。”马小丫一边 找车,一边对冯蕾说。 “等我从南京回来,咱们再出来玩一次。”冯蕾跟过去,对马小丫说。 “再说吧。”马小丫的话说得有气无力的。 看来她是被吓着了。别说她了,就是我这个老百姓的孩子也没见过刚才这场 面。要不是有上次废路遇险的经历,我怕早就被吓晕了。三人里,就数冯蕾沉着, 也许她有丰富的人生历练,不然就太让人折服了。 马小丫拉开车门,坐进去后,转头对站在车外的冯蕾说:“你把我的电话告 诉小陆,让她有事找我。”冯蕾应了一声后,她才关上车门。 目送马小丫走后,冯蕾对站在她身后的我说:“明儿你打电话给我,我把马 小丫的电话给你。她让你有事找她。” “我听到了。”我说道。 “咱们也撤吧。”冯蕾一边说,一边找她的本田车。 “哪天我请你吃饭。”我对冯蕾说。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赶快约会去吧。”说完,冯蕾摁了一下遥控器,就听 见远处有辆车“叭”地叫了一下。 “你又来了。”我对冯蕾说。 “好了,不说了,祝你玩得尽兴。”冯蕾这张嘴,就是这样不饶人。 那女孩跟冯蕾走了。上车后,我发现手机里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大江打来 的。我忙拨回去。他已在百泉505 房间等我了。 505 是个双人间。一进房间,我就问他:“你怎么不要张大床?” 关好房门后,他对我说:“来晚了,单人间没了,想换地方,你又不接电话。” “迪厅太吵了,我没听见。”说完,我跳上他刚躺过的那张床。 他走过来,跃身上床,趴到我身上。我一把搂住他脖子,用双乳顶着他。 他觉察出什么,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真空就敢上街。” “晚上我跟你睡一张床。”我没理他的茬,觉得他少见多怪。 “睡得下吗?” “我不管。” “见到马小丫了?”他爬起来,靠床头坐好后,问我。 “嗯。”我边答应边坐到他身边。 “你说她是高干子弟,她父母什么官呀?” “哪有初次见面就打听这些的?” “冯蕾没跟你说?” “今儿晚上倒霉倒透了。” “怎么了?” “赶上警察夜查。”听后,他大笑起来。 “人家都快气死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把你们仨弄到公安局就热闹了。”他止住笑后说。 “你还嫌事小。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尽是些不顺的事。” “还有什么事?”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心想可不能让他知道我给司马打电话的事,忙 说:“没什么。” “你有事瞒着我?”他追问道。 “就是昨儿跟常瑞龙说对账的事,挨他疵了一顿。开车出门,又差点撞个老 头。”我故意把撞人的时间挪到后面。 “撞到了?” “差一点。” “以后要小心。不是有句话嘛,马达一响集中思想,车轮一动想着群众。” 他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就是没提常瑞龙疵我的事。 “你的话就是圣旨,我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溶化在血液里。” “你也学会贫了?” “人家这不是想讨好你吗?” “好了,这种废话,以后少说。” 我想讨好他,他却浇了我一头的凉水。要不是想到这些时他心情不好,我真 想回敬他一句。 过了会儿,我话题一转,问他:“你说,昨晚常瑞龙把庄肖林案子说得跟没 事似的,是什么意思?” “有事没事,他要能说了算就好了。” “康良怡可是手眼通天。” “现在做生意的,谁没几个公检法的朋友?” “她原来是不是在检察院工作?” “没听说过。” “你还让不让小段去查账了?” “看来问题没我想的那么严重,就先放一放吧。现在是敏感时期,派人下去 查账等于不打自招,检察院也不是吃素的。崔大年已经去和平支行了。我让他内 部自查。他是学会计的,又在行里干了那么多年,比小段有经验。不点他,看他 能不能查出点问题。” “那谁接他的工作?” “老焦。” “焦主任?”我很诧异。 “怎么了?人家老焦原本就是信贷部的。老马退休时,本来是考虑让老焦接 的。崔大年找我,说他想接,老焦才没接成。” “你可够偏心的。老焦走了,办公室谁管?” “你还真关心行里的事。” “不是聊天嘛?” “老姜。”看得出他有点不耐烦了。 “人事部的老姜?” “嗯。又怎么了?” 见我没说话,他又说:“本来想让李小梅接,后来觉得老姜更合适。” “我讨厌她。”他知道我说的是李小梅。 “人家还夸你呢。” “你不也不喜欢她吗?” “我只喜欢你。” “你要喜欢别人,就坏了。”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香。第二天我醒来时,已10点多了。大江走了。床头柜 上留了张他的字条:我先走了,账已结,你12点前离开就行。这两天我有点事, 可能没时间见面。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