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家 秦科长下午三点多来到供应科,先到科长办公室,和副科长伍云见面互通姓名, 客气了一番,然后一起和同志们见面。伍云像是老秦的老同事一样,把秦科长介绍 给大家。其实秦科长看着在座的大部分都眼熟,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没见过。 秦科长直接问:“这两位同志没见过。两个人都站起来。男的说:“她叫刘艳红, 我叫张超,是从大连过来的。”秦科长说:“我说怎么没见过,以后咱们在一起工 作了,慢慢就熟了。” 其实,秦科长在北京834 厂时,就给惠州筹建处购买过大量的建材。惠州筹建 处的总指挥陆宾给834 厂的雷厂长写了封信,要求834 厂的供应科按清单帮助订购 建筑钢材。雷厂长把陆宾的来信给秦科长一看,秦科长二话没说,责无旁贷的接受 了这一任务。他东北跑鞍钢,西跑太钢,南跑武钢,首钢更不知去过多少次。可以 说惠州厂的大部分建筑钢材都是834 厂老秦他们给买的。 第二天,秦科长一上班,就和伍副科长研究当前的工作。伍副科长先把科里的 情况简单的作了介绍:现在咱们科正好10个人,杜永利、张超、刘艳红、王淑萍、 李梦然、乔希凡、阚大用、伟青。临时库房存的水泥还不少,沙子不多了,钢材缺 口较大......听了伍科长的介绍,秦沪民不住地点头。而后对大家说:“听了伍科 长的介绍,前段时间大家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许多同志原来都是 车间的工人,对供应科的工作不大熟悉。不过这没关系,咱们可以在干中学,没有 学不会的。今后供应科的工作会很重,厂房框架起来了,要打地面,还要修路建宿 舍,都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只有通过我们把这些材料及时弄到厂里,才能保证全 厂各项工程的顺利进行。 刚才我和伍科长商量过了,我在家先熟悉熟悉情况,伍科长带着李梦然到重庆 出差,杜承利带着伟青到鞍钢、武钢、首钢主要解决建筑钢材。刘艳红、王淑萍暂 时不要出去,在科里写报表、作计划,兼管考勤和总务,加上守电话。同志们出去 以后,要和科里多联系,互通情况。剩下的同志咱们一起跑省会和惠州。砂石、砖、 水泥绝大部分都要在当地解决。 乔希凡、张超你俩先在惠州联系石子、白灰、砖、沙子,这些工作也非常重, 同志们要多辛苦些,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商量解决。 我和阚大用明天去省会联系水泥和钢材。一切布置妥当后,秦沪民看着伍云谦 虚的说:“伍科长还有什么,说说吧?”伍科长说:“没什么要讲的。”秦科长说 :“散会。” 天,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秦科长、阚大用打着雨伞,穿着胶鞋,搭乘去省会运 货的汽车,先去了钢厂。秦科长过去只听说过这个钢厂,没来过,也没和这个厂的 人打过交道。秦科长和阚大用来到钢厂的销售科,递过介绍信。一位40岁左右的男 同志接过来一看,说:“哦,你们是从北京迁过来的军工企业,我们一定大力支持。 请坐,请问二位贵姓?”秦科长说:“我姓秦,他姓阚。阚大用说:“这是我们厂 供应科科长。双方坐下后,一位女同志倒了两杯水给了秦科长和阚大用。女同志说 :“这是我们科的王科长。秦科长立起身来再次和王科长握手,说:“希望以后王 科长在各方面多关照些。”王科长说:“不客气。”谈完业务,辞别了王科长,二 人又到省建材厂。 上午只跑了两个地方就快到中午了。进了饭店,两人要了一斤包子两碗馄钝。 吃完饭,一人又喝了碗白开水。下午一点多,又去了水泥厂。离开水泥厂时已经快 下午三点了。急急忙忙跑到了长途汽车站,乘座三点半的车,到厂北门公路边下车。 下车后,天已经黑了,到厂还要走三华里的路。在泥泞的路上走着,深一脚浅一脚 的。秦科长告诉阚大用:“黑泥、白水、紫花道。”见了白光光的,那是水,一定 要绕着走。快到厂区时,灯光逐渐亮了起来。 第二天,秦科长和乔希凡、张超去惠州五金公司、物资局。张超说:“秦科长 你等会儿,可能运输科有车去火车站,你坐车去吧。”秦科长笑了笑说;“你俩天 天坐车吗?”乔希凡说:“哪有车坐。有时凑巧运输科有车去市里或火车站,赶上 司机好说话,就搭一次车。一般都是乘自己的‘11’号。”秦科长说:“你们天天 走都不怕累,我跟你们去就要坐车,哪有这个道理?”咱们仨一块儿走吧。三人来 到五金公司、物资局,和两个单位的领导见了面。办完事出来一看表,快12点了。 秦科长说:“希凡,咱们到哪儿吃饭,你说吧,今天我请客。”乔希凡开玩笑的说 :“今天和秦科长出来可沾了大光了,科长请客,我们得好好撮一顿。就到大十字 北边路西的那个饭店吧。”三人来到饭店坐下,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说:“你们要 个哪样?”秦科长说:“张超、希凡你们俩随便要,多要几个菜。”张超没要,看 着乔希凡。乔希凡说:“你们都看着我,我就说。我要的不知你们爱吃不爱吃?” 秦科长说:“你要什么我们吃什么,但是要多要几个菜。”乔希凡说:“一个宫保 鸡丁,一个炒豆腐干,八两米饭,两碗鸡蛋汤。一碗面条,多放些辣子,三两包子。” 秦科长说:“要哇。”乔希凡说:“要完了。”秦科长说:“你又要米饭,又是包 子面条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乔希凡说:“一点都不乱,咱们这是各取所需。你 是上海人,爱吃米饭,张超吃不惯当地的饭,我就给你们要了米饭和炒菜,你们两 一人一碗鸡蛋汤,稀干搭配。我是不管南甜北咸东辣西酸,什么地方的饭我都吃着 香。我给自己要了一碗辣面条、三两包子。”秦科长笑着说:“希凡这脑瓜不简单 呀。我说多叫你要几个菜,咱们喝点。”希凡说:“今天别喝了,等你什么时候带 我俩到大上海,咱们再好好的喝一顿。正说着,服务员把一碗红红的辣面条端了上 来,接着又端上三两热气腾腾的包子。希凡说:“你们一人先来个包子。”张超说 :“一个包子放两样馅,我吃不了。”秦科长说:“我也吃不惯。”希凡说:“不 客气了,我就先吃了。”一会儿,炒菜、米饭都上来了。秦科长说:“你吃菜呀。” 希凡尝了一口辣子鸡丁说:“真够味。”秦科长说:“大连的海栗子面我始终吃不 惯。”张超说:“我们吃着可香了。”秦科长说:“我喜欢大连那座城市。海滨城 市,街道齐整的像是在一条线上。宽阔的马路两旁都是由日本和德国人设计的二三 层小楼,而且相临楼房的样式都不一样。每隔两三个车站,就有一个广场,斯大林 广场、三八广场、解放广场......非常漂亮。”张超说:“我们家就离‘五一’广 场不远。”秦科长说:“大连火车站很有特点,浮白色的二层楼,小汽车可以顺着 ‘几’形路从这边开上去,从那边下来。大连的码头也很漂亮。大连人还有个特点 ——在工厂和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一般上班都穿工作服,可一到星期天,男人、 女人都把家里最好、最时髦的衣服穿出来,在街上逛。连上海、北京都不这样,张 超,是不是这样?张超说:“是”。 伟青和杜家利回北京出差的消息,伟青没和家里透露半点风声。他要给妈妈一 个惊喜。他和杜家利先到鞍钢,在鞍钢完成任务后回到北京。早晨六点钟在北京下 火车,乘20路汽车。回到家时已是早上六点半了。天刚微微放亮。他来到自家门口, 按下了门铃,不一会儿,小院里就传出踏踏的脚步声。里边人问:“谁呀?”“是 我呀,王阿姨,伟青,这么两天就听不出声音了”。王阿姨开门一看。哎呀!真是 伟青。我听着像你,又不敢相信这么几天你能回来。王阿姨要接伟青手里的旅行包。 伟青说:“不用,自己提吧。”王阿姨往里喊了一声:伟青回来了。伟青妈睡的迷 里迷糊,听外面喊伟青回来了,不觉吃了一惊。头从枕头上抬起来,侧着身子仔细 的听着,心想:我这不是又做梦吧。没等妈妈缓过神来,伟青已经进了屋,喊了声 “妈”。妈妈惊喜的看着伟青说:“真是青儿回来了,还不到一个月你怎么就回来 了?”伟青说:“这次我是出差”。爸爸说:“回来几个人?”伟青说:“杜家利 我们两个。”说着妈妈已经把衣服穿好,爸爸也起来穿衣服,在里屋睡的弟弟听说 哥哥回来了,也赶紧穿上衣服过来了,亲热的叫了声“哥”,哥俩的手就拉在了一 起。弟弟憨笑的说:“怎么这么两天就回来了,我给姐姐打电话去”。爸爸说: “你姐还没起床,给她打电话不急,你哥又不是马上走”。妈妈走到伟青跟前,仔 细端详儿子的脸,看到儿子不但没瘦,反而是言谈举止显得更老练了,这才放宽了 心,脸上荡出了笑容。妈妈说:“快说说惠州那里怎么样?”伟青爸爸说老伴: “你着什么急,他坐了一夜的火车,又睏又累,弄点水洗洗,叫王阿姨给他做点吃 的,睡会儿觉再说。”老伴说:“我都糊涂了。王阿姨,冰箱里还有馄钝,先给伟 青煮两碗。”伟青说:“我不睏也不饿,等会儿一起吃吧。”小弟问伟青:“哥, 你们那里山多不多,有没有猴子和别的野兽?”伟青说:“山特别多,我们住的旁 边就是骆驼峰,厂子南边是苗岭,厂子西边是月牙山,我和施田、高师傅还爬到骆 驼峰顶上去玩呢!不过到现在还没看见过猴子、野兽。”小弟说:“顶峰有多高, 好爬吗?”伟青说“百八十米,不算很陡,就有一小段难爬。”妈妈在一旁听着, 说:“下次可别爬,万一摔下来怎么办?”爸爸在一旁什么话没说,只是笑了笑, 知道老伴总是惦记着儿子。 王阿姨端来两碗馄钝,伟青只吃了一碗。洗了脸、洗了脚,就到弟弟那屋睡觉 去了。伟青这一觉睡醒时已经快十二点了。今天妈妈下班回来的早,亲自下厨,做 了两个伟青最爱吃的菜——红烧肉、红焖鱼,还从橱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来,老头 打趣的说:“怎么,今天要给儿子接风呀。”老伴说:“儿子回来高兴呗。”一家 人边吃饭,边问伟青那里的生活、风土人情、气候、厂子的建设情况。伟青都详细 的告诉了老人。伟青说:“那里的牛肉便宜,三毛多钱一斤,那天赶场,高师傅我 们买了十几斤,回来自己炖着吃。爸爸问伟青:“施田分到哪里了?”伟青说: “施田分到设备科,采购设备。我和施田、高师傅、秦科长关系都不错。爸,北京 有卖好鱼竿的吗,我想给他们每人买一副鱼竿。”妈妈说:“秦科长是谁?”“就 是我们供应科的科长,这次我回来出差就是他派的。妈妈说:”下次秦科长来北京, 一定叫他来咱家坐坐。 吃完饭,妈妈上班,小弟上学去了,爸爸陪着伟青逛天桥商场。从天桥商场出 来,爸爸兴致勃勃的往北走。伟青说:“中午您没休息,别太累着,咱回家吧。” 爸爸说:“你不是要鱼竿吗,北边有渔具商店。跟着爸爸来到渔具商店,挑选了四 付好鱼竿,价钱不便宜,爸爸付了款,爷俩就往家走。 下班后,姐姐、姐夫提着大包小包的来了。这是火腿、小肚,那是烧鸡、奶糖。 爸爸说:“冰箱里不是有吗!姐姐开玩笑的说:“你的是你的,我买是我的,弟弟 从那么老远回来不容易,我从心里高兴。” 伟青和姐夫说着话,姐姐扯了下伟青的衣服,把伟青叫到小弟那屋去了。姐姐 说:“你给她打过个电话吗?”伟青说:“走之前我们已经断绝了关系。我说去内 地支援‘三线’建设,她爸横竖不叫她去,她爸爸妈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爸爸妈 妈的意见她是要听的”。姐姐说:“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多可惜呀,人长的百里挑 一,说话办事通情达理”。 姐弟俩正说着,妈妈进来了,“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姐姐敷衍的说: “没说什么。”妈妈说:“别跟我狐眉子兜脸的,刚才你说要给个女的打电话,我 在外边都听见了。什么事都瞒哄我老太太。”姐姐见妈妈已经知道了,就把事情的 原委告诉了妈妈。妈妈说:“就算她长得天仙一般,咱也不能因为她就不去“三线”, 这不是咱家的作风。不过,儿子,你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应该积极点。老爸老妈 还有你姐,总是惦记着你这码子事,到那里,哪怕是当地人,只要人的模样好,通 情达理,家里穷点也没关系。”伟青说:“老妈请放心,一定照老妈说的办。” 晚饭,又是妈妈亲自下厨,姐姐帮厨,伟青和爸爸、姐夫、弟弟在屋里聊天。 爸爸说:等你们厂招待所建好了,咱们全家都到惠州看看去。”伟青说,明年下半 年就差不多了。 伟青的西邻居是个大杂院,住着七、八户人家。有甘祖清老两口,老工人李义 一家子,瓦工师傅孙福一家,在劝业场上班的裴文庆一家,还有装卸工刘树宝一家 ..... 李义的媳妇爱说,心直口快,为人正派;孙福的媳妇操着一腔沧州口音,爱 挖苦个人;裴文庆的媳妇刀子嘴豆腐心,有话就说,倒是刘树宝的媳妇经常看报纸, 通晓点国家大事。在大院里,这些媳妇都没工作,经常座到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 聊天。谁家闺女好看,谁家儿子没出息,谁家儿子不孝敬老人..... 都要品头论足 一翻。这天吃过早饭,四位夫人又聚在一起准备去陶然亭,甘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刘树宝媳妇说:“大叔,到哪儿溜达去了?”甘老头说:“去了东院,伟青那孩子 从小跟咱院的孩子们一起玩,放学回来走到门口都爷爷爷爷的叫,那孩子不错。他 前两天从惠州回来了,我去看看。孙福媳妇小声说:“老马屁精。”李义媳妇说: “论人情道理咱们也应该去看看。街里街坊的,咱一院的人都去看了,倒好象咱们 装聋作哑似的。裴文庆家里的说:“听人说他家伟青去的地方,过去是充军的地方, 到了那里九死一生,想回都回不来。我们广安门外有个亲戚,死活就是不叫儿子去, 这不,现在还没去呢。咱们这是首都,天子脚下,哪儿都比不了,去了再想回来可 就不易了。刘树宝媳妇说:你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惠州又通火车,又通铁路, 坐上车几天就到家了。再说去那里是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如同参军这个理儿一 样,你不去,他不去,谁来保卫咱这国家。李义媳妇说:“说不定伟青去些年也升 个大官。”孙福媳妇操着沧州腔说:“他老子升大官是什么年代,现在他升他爹那 个吊吧,裴文庆媳妇也顺口掺和:“升他娘那个X 吧。李义媳妇说:“看你们两这 嘴,又是吊又是X 的,人家怎么得罪你们了。人家大人、孩子对街坊四邻的说话办 事都挺好的。”裴文庆媳妇说:“我就是看不惯。那两扇大门成天关着,去他家还 要摁门铃。咱这大院有时夜里都忘了关门,谁家丢什么了?”孙福媳妇说:“原来 老头子车接车送,现在老头子退休了,老婆子又车接车送了。”李义媳妇说:“碍 着你什么了,我看你们都是小见识,恨人家有,笑人家无。”裴文庆媳妇说:“反 正我看着就是不舒服。”刘树宝媳妇说:“论理儿咱真该去看看。”李义媳妇说: “你俩去不去?”孙福媳妇说:“咱是大院有名的四姐妹,要行动还不一起行动”。 四个人来到伟青家门口,按了门铃,不一会儿,王阿姨开了门,迎着客人往里 边走,喊了声:李姨、孙姨他们看伟青来了。老头、老婆一听说邻居们来看自己儿 子来了,心里很是感动,一家人都迎了出来。孙福媳妇抢着说:“伟青,过来叫大 婶看看瘦没瘦。大哥啊,伟青这孩子是咱瞅着长大的,你猜怎么着,伟青走这几天, 我心理还挺不舒服的”。 “非常感谢,还叫大家都惦记着。”伟青爸爸、妈妈非常诚恳的说。裴文庆媳 妇说:“大叔,进了你这院,就像进了花园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保证您二 老长寿。” 来到屋里都坐下,王阿姨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伟青姐、伟青给邻居们递烟、 送糖。孙福媳妇嘴里含着一块糖,手里还夹着一根长过滤嘴烟。李义媳妇说:“早 也不知道伟青回来了,刚才听甘老头子说才知道。这次回来得呆些天吧?”伟青妈 说:“这次伟青回来是出差路过。”刘树宝媳妇说:“趁着孩子年轻,叫他在外面 闯荡闯荡也不错,那里情况怎么样?”伟青说:“山多、雨多,少数民族多,真是 山青水绿,生活倒还可以,比较适应。”刘树宝媳妇说:“那就好,别惦记着家, 安心工作。家里有什么事,邻居们都会帮忙的。”伟青的爸爸说:“谢谢大家,以 后你们有什么事,言语一声,一定尽力而为。大家别客气。”刘树宝媳妇说:“那 咱们走吧,伟青有时间到那院玩去。”一家人把邻居们送出了大门。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