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亮不圆,却很亮。秦羽搂着彭赛赛的肩,走上这座中国的廊桥。 秦羽对彭赛赛说:“等我死了的时候,要是能由你亲手把我的骨灰撒在这座桥 下,我就是天堂上里最幸福的男人了。” 彭赛赛知道他说的是《廊桥遗梦》里的故事,说得有点骟情,她知道这座桥离 他离她都很远。但她的心还是酸了起来。直到回到天平大酒店的客房里,那种生生 死死的感伤还都挥之不去。 在赛赛的房间里,秦羽把彭赛赛抱坐在自己的膝上,双手环着她的腰,这是他 们从前最喜欢的谈话方式,秦羽不但记得,还又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这让彭赛赛 惊喜之余,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彭赛赛迟疑了很久,讷讷地问:“秦羽,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你已经不在我的心里了。”秦羽微笑着说。 “你真坦率。”彭赛赛垂下了双肩,神情有点忧伤。 “傻丫头,还是那么傻,你难道不知道从南山滑雪场认识你的时候起,你就已 经渗透到我的基因里去了吗?” 拿秦羽前后两个回答相比,彭赛赛更愿意相信前者。 “我这次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当初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说分手就分了,连一 个电话,一个字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秦羽沉默了很久才说:“赛赛,聚少离多,难得一见,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往 事好吗?我想让你高兴一点。”秦羽说着话把彭赛赛放下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拉开一隙窗帘,望着远处点点灯火的楼群,默默无语。 深夜,两人道别,都有点依依难舍。 秦羽握着彭赛赛的手,眼睛里有一点微弱却咄咄逼人的焰火。 “赛赛,给我吧,其实你早就应该是我的,……,要你,欠你的全还你……, 给我……”秦羽变得有些迷乱,语无伦次。 曾经四年热恋,却没有性的突破,说出来似乎没有人相信。但这是事实。 彭赛赛闭上了眼睛,尽力抑制着变得粗重的呼吸,一任秦羽用一双大手把她的 爱揉搓成碎片。 他们赤裸相拥,疯狂地接吻。彭赛赛不敢窥视秦羽已经宽厚了许多的裸体,甚 至不敢看秦羽那张近乎疯狂而更加成熟的脸。她怀着惊惧又神秘的心情,等待着迟 来的石破天惊——和这个执爱着的男人融为一体,做他的女人。 暴风般的狂热从天边席卷而来,把彭赛赛长久的痴迷化作满天的飞砂走石。滚 烫的热流顺着每一根神经灼伤了每一个细微的感觉。秦羽用他的狂涛巨浪淹没了彭 赛赛久已空旷的河床,身体每一个角落里的缺失都在一瞬间被弥和得饱满膨胀起来。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秦羽匆匆地推开了彭赛赛,又匆匆地在她的额 上轻轻一吻,然后说了声晚安,就把彭赛赛一个人丢在骤然间凝固下来的暗夜里。 苦辣酸甜。 缠绵悱恻的是从前的梦,扑朔迷离的是眼前的茫然,烟销云散后的将来会是什 么样?也许只有无望。 一片无比华丽的云彩飘过天平大酒店的夜空,被黑沉沉的天际隐没了。 三天后,彭赛赛踏上归程的列车。 来的时候带着沉甸甸的期望,走时却只剩了轻飘飘的告别。 这爱,有点铤而走险。到头来却只是把十年的心恋打起一个结。落花流水春去 也,短短的几个昼夜,竟让彭赛赛走完了一个生死轮回。 车外两边的农田、树木、电缆和房屋一排排向后退去,彭赛赛的心已平静得出 奇,仿佛一切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上帝安排这次旅程,也许就是为了让人学会遗忘,学着把所有的一切都放进储 物架,束之高阁,然后轻松地走进一片空白。 窗外是漆黑的夜,天上只有一弯半残微明的上弦月,于是又想起了台湾诗人余 光中的名句:“……月是砒,月是霜,撒在了谁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