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潜伏在娘家(12)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尤其是有钱人,好几百万的车开着,却舍不得花钱 去洗车。夏天擦车靠蹭,冬天擦车还要杀价。老韩不止一次跟我说,十三号楼的 那个皮具厂的老板,每次洗车都要少给一两块钱。占了这点小便宜之后,他还会 露出满意而猥琐的笑容。 我劝老韩:“跟他们这些不要脸的大款比起来,我们有钱多了,也大方多了!” 老韩举双手表示赞同。 我从抽屉中抽了一张票子,走到老韩面前,“我去菜市场,和美源约好了。 你想吃啥?” 老韩抬头望着天,琢磨了半天,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才说:“鹌鹑蛋!” 我叹了一口长气,“嗨,你也就这点要求了!我买点鹌鹑蛋,晚上给你们熬 粥喝!”老韩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笑着。 开着宝马车的男人站在一边推了推眼镜说:“鹌鹑蛋现在很贵的!” 宝马车主是个上海人,住在十二号楼,虽然来这儿很多年了,却改不了那一 口地道的上海腔。他在这儿开了一家绣品加工厂,做的是出口生意。票子大大地 有,可是就连平时在菜市场买菜,他都爱沾点卖菜大妈的光,擦车也不例外。最 过分的一次,他居然让老韩擦车送打蜡!老韩当时就火了!气得一下将抹布丢在 桶里,水花溅了他们俩一身!这个瘦小的上海男人说话都结巴了,“算算算了啦, 小气鬼哟!”一想起这个,我就觉得生气,洗一次车才十块钱,用他们上海话说 :“你有没有太会砍价呀?” “也不算太贵。”我说。 “哎哟哟,没想到你们这种小家庭吃得这么奢侈的喽!”宝马车主一脸鄙夷 地看着我们。 我翻着白眼,“是呀,我们北方人不像你们南方人,钱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的喽!对喽,你家的绣品厂,都是老人家们在菜篮子里省出的钱开的吧?” 宝马车主气得眼睛都歪了,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 老韩低着头偷笑,然后咳嗽了一下,“毛娜,赶紧去菜市场吧!要不美源该 等急了。”我将包往身后一甩,笑嘻嘻地对宝马车主说了句:“那您先擦着,要 不要我买点鹌鹑蛋送给您?想必你们家很久没吃了吧?” 宝马车主推了推眼镜,昂头说:“不用!我们家伙食很好的嘞!” 老韩一边推着我,一边在我耳边嘟囔着:“你得罪了客人,下次人家不来了!” 我嘟着嘴,白了那个上海男人一眼,“不来正好,瞧不起我?”老韩亲了我 一下,推着我说:“快走吧,别忘了买鹌鹑蛋。” 走到菜市场门口,我老远就看见美源蹲在一群菜贩子中间,拿着一个小本本 在记录着什么。她一定又是在收集素材,看来她还真是铁了心要当编剧啊。美源 让我觉得,有梦想真好。人一旦有了梦想,就会变得执著起来。不管结果怎么样, 享受追求梦想的过程还是不错的。 我走到美源身后叫她:“美源,干什么呢?” 美源站起来,用手抹了一下鼻子,“嫂、嫂子,你来了。” 我牵起她的手,突然有了一种当姐姐的感觉。虽然我也有姐姐,但是毛妮儿 比我大八岁,我们之间的代沟永远无法填满。而且毛妮儿总是喜欢一边数落我的 不是,一边夸自己是多么的勤奋上进。 十五岁那年,我暗恋了一个男生,因为那个男生我打架了,结果妈妈带着毛 妮儿一起去了老师的办公室。毛妮儿一进门就推搡着我,骂我不要脸。我脸上火 烧火燎,心里却凉到了谷底。我本来以为毛妮儿会帮我跟老师求情,说一些有利 我的话,没想到她却出口伤人。我当时就想,假如有一天我也有一个妹妹,我一 定挺身而出维护她的自尊,为她的人生点燃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