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假意虚情(5) 我丢了一锭金子给他,“如果你娘子要把你打成孙子,就把这砸给她。” 他接过了,笑了笑道:“有了这个,打成孙子俺也愿意。这姑娘不会动的吧?” 我道:“你得赶快了,一两个时辰不会动,过了,上身就会动,听说她的手 力气颇大,打起人来很痛,吃饱了饭力气尤其大,一个汤羹丢过去,就会把人脑 袋砸穿。” 他连忙道:“那我得赶快走了。”推着板车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我,“姑 娘,您有将军的私章,真是从西疆来的?” 我说了句西疆土语:“慢走。” 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土墩,入伍之时,因身材高大,自恃力气过人,喜欢欺侮新兵,被君少将指 为箭人,不过三日,老实无比。此人欺软怕硬,跟着比他强的人混日子是他的人 生名言,从此以后,死心塌地地跟随君少将,因在一场战事之中被打断左手经络, 再也不能握紧手里兵器而退伍。退伍之时,他得了不少赏赐,回家娶了老婆,生 了一个女儿,去了往日威风,成了妻管严。 小七整理了一册往日在君家军服过役的退伍兵士名册给我,我不以为然,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们既已脱离这里,还会听我调令?”小七摇了摇头, 将册子放到我手上,“你想象不出,在他们的心底,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彼时我正嚼着一块番薯,吃得有点儿多,噎住了,随手捞了个茶壶喝了一口 水,“什么人……咯……” 小七帮我拍了拍背,“可交托生死的人。” 我悚然一惊,一口水喷了出来,“我让他们操练得半死,他们还认为我可以 交托生死?” “那是因为你不想让他们死在战场上。” 我感觉小七的话越来越能让人心里发酸了,为了不让自己发酸,酸得嘴里的 番薯变了味,我甩了他的手,向门外走去,“神经……” 小七面无表情地叫住了我,“别怪我不提醒你……番薯吃多了放屁。” 第二日,就有人发现了媚蕊的失踪,我禀告了管家,让他四处查找,自是找 不出来的。暂时无法找到,也只能做逃奴处理,报请官府,帮助捉拿。府内奴婢 众多,管家便另拨了两名新手给我,宁王对此事倒没有多加询问,可能心想着跑 了就跑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秘密被她弄到手,还省去了以后日防夜防着。 只是媚月这孩子倒问了一句,“媚蕊姐姐去了哪里?” 得不到回答之后,也就不再问了,只不过她原来跟着媚蕊的,跟不到她了, 我就成了她最亲近的人。她对我倒是跟得近了些,开始还躲躲闪闪的,时不时从 花丛中冒出个脑袋,从树旁斜出个头,见我没出声,明目张胆地我走到哪儿,她 便跟到哪儿。 越临近交付银铠的日子,丝织房便防范越严,一切闲杂人等皆不得入内。宁 王虽表面不闻不问,我却知道,他除派绿耳之外,又派了八骏之一的超光暗自守 护。如此一来,便把丝织房守得如铁桶一般,按道理来说,绝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我知道,问题一定会出的,不过是或早或迟而已。 那天傍晚,我从丝织房回到住处,对面林美人的房里还亮着灯,鲛绡纱的窗 户上映出她手拿花绷,一针一针地绣着,侧面的身影柔和俊美。 我正要回到屋里,却听对面的窗户打开了,她素手轻抬,放下了手里的花绷 子,含笑向我道:“妹妹,回来啦?” 琉璃灯的灯光从她身后照射出来,鲛绡窗纱反射出淡淡碎金,身上的粉红抹 胸带出一丝艳色,薄纱上的仿泥金印花彩绘让她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小时候,我常在村里头捉鸡吃,当然,如果你愣要说偷,也是可以的,所以, 村里的鸡们一见到我,跑得比快马还快。捉了一只之后,其他的鸡就略松了一口 气,悠哉几日。某一日,如果我见到鸡不下手偷了,它们则一连几天见到我跑得 如快马……心里时常提着的滋味并不好受。 如今,见到月光下从窗户里冒出来的这张如花笑脸,我的心情就仿如那鸡, 略松了一口气。 在她面前和宁王深情款款如此多次,终于激得她要动手了吗?想来她不动手, 太子也会催她动手吧,变了心的女人,太子又岂会留着? “林姐姐,还没睡啊?”我笑了笑,等着她从屋子里出来。 “哪有妹妹这么忙,为王爷分忧解劳。”又朝我看了看,“妹妹今日这身衣 服可真特别,仿佛那广陵仙子欲乘风而去。” 我今日穿了一件宽摆拖地的高腰束身裙,外套一件宽身上衣,正如她所说, 倒真有几分富丽潇洒之气,仿若扇面上的仙子,飘飘欲仙。 晚风习习吹拂,她额上青丝有几缕便垂在贴有紫金花钿的眉心,平添几分慵 懒。她轻轻地抬起左手将额前乱发拢于脑后,袖中便传来幽幽的伽南香味。 我轻吸一口,“好香的味道,是皇后娘娘刚赏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