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对酒欢歌(2) 作为娇弱柔美的花凝昔,自是温柔和顺的,所以,他上车之后一言不发地坐 了下来,我便静悄悄地在他身边坐了。 计算起来,我从来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离得这么近过,每一次见面,至少都 有三两个侍婢,要不一大堆妻妾同行。以前,倒是有过的,但那个时候,与现在 怎么相同? 那个时候,彼此之间只是上下属的关系而已。 所以,在马车摇晃之中,他的衣衫若有若无地轻触我的,两相摩擦,让我感 觉到莫名的紧张,又有些懊恼。 “不知王爷要带妾身去哪里?” 其实也就是没话找话,带都带了,到了目的地自然知道去哪里了,更何况即 使他不说,我也能猜到他带我去哪儿。 如果不出意外,他带我去的,应该正是和小七谋划了许久想让他去的地方。 那些特意让他听到的消息,想必已传进他的耳中了吧? 身毒商团,当年曾横跨西疆,带来西域各国的奇珍异宝,也将中原的物品转 手西域,其中,就包括君家所获的朝廷赏赐。在当时,那些失踪的赏赐却也是君 家将藐视皇家的证据之一。虽然过了多年,身毒商团已然物是人非,可是,当年 接洽的人如果再现,他会不会前去探个究竟? 更何况,那个商团会有君辗玉的影子,马头琴、健舞、美酒都是他之所爱。 所以,他一定会去,且会亲自前去。 他果然没答我的话,只道:“你脸上脂粉太多了。”递了方锦帕过来,示意 我将脸抹一抹。 平日在王府,自然得和一众美人争奇斗艳,我虽不爱脂粉,却也只能随了大 流。其实王府的脂粉,自是上好的,擦在脸上薄而轻,服帖之极,擦了跟没擦一 样。我出府之时走得匆忙,衣服首饰全摘了,脸上倒没有办法顾及到。 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一边在腹内咕哝着,一边接过了手帕,想胡乱擦一擦便算了,可他侧过头, 皱着眉望着我,我只得认真起来,从上至下缓缓地擦拭下去。有人监视做的事自 是认真仔细的,一番擦拭下来,锦帕上染满了浅黄的脂粉,可他仿佛不太满意, 道:“还是太艳了,惹人注意。” 于是他夺过了我手里的锦帕,皱了眉头,在我脸上擦了起来。他手掌宽大, 掌中有茧,是常年拿剑的手,原以为他不会做这么细致的活的,擦在脸上肯定生 疼生疼,没想到,却是轻柔之极。 我一怔,便望向他,他的脸离我很近,可见褐色的皮肤,笔挺的鼻梁,双眸 深如寒星,眉头却是紧皱着,很不耐烦的样子。擦到我的嘴唇时,力气却大了起 来,锦帕绣花的部分摩擦着我的唇,让我感觉嘴唇边传来了刺痛之感。 “行了,整整吧。”他将锦帕丢到我的手里,坐直了身子,道。 我只得用手抚了抚脸,把鬓角的乱发拢入了发鬓之中。 他不爱说话,以前在边疆之时,所说的无不是言出必行的命令,自不用他多 费口舌,而杀伐决断,也是令行禁止,不用闲扯辩论。比不上我,从小便有许多 小伙伴在一起玩,如欺负了人,不会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的话,可是要被人用 竹条打屁股的。所以,无论做什么,我总是先想好狡辩的语言然后再行动。 所以,和一个沉默不语的人坐在一起,我实在感觉憋屈,于是没话找话, “王爷,我们就这样出去,不打紧吗?” “嗯。” “妾身实在是怕被人捉住了把柄,西夷使者来了京都,又正值先皇祭日,府 内人多口杂……如果传了出去,对王爷可不好。” “不用多管。” 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是白担心,以他的手段,处理了无数姬妾,且这些姬妾 身份虽特别,却没有惹上什么麻烦,更让人意外的是,即便府内有如此多别有用 心的人,可全府却治理得井井有条。光这一点,我便知道,他虽韬光养晦,可如 果有人真的欺上了门,他决不会手软的,所以,太子才会如此忌惮他吧。 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如果以前,他见了我,三句不到,便会问起君辗玉的种 种。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话都不愿意说,甚至我有意无意地说 起西疆种种,他也不接话,只是嗯嗯连声。这让我无从下手,便想,是不是我说 得太过平淡,所以,他没了兴趣? 可那不平常的,我也不能说啊,我能说其实那君辗玉表面上是一位受人敬仰 的大将军,言行举止端正严谨,其实私底下只是一名爱喝酒吃肉,爱耍赖爱抓人 小辫子的无赖?惯常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解决问题?最喜欢欺负捉弄下属?更喜欢 捉奸? 理想和现实如果相差太远,他会相信我吗? 他不把我一脚踢出马车算好的了。 所以,到了最后,我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只是默默地陪他坐着。 其实还有一点我很不理解,我是他的姬妾,依照以前他一入花丛便采的情形, 照理来说,他如果动手动脚一番,那是理所当然的,他可不是圣人。当然,我就 要纠结于要不要将小七制的药丸丢入他的嘴里了……可是,他却端坐一边,丝毫 没有如此打算,让我又纠结了……难道我的容颜让他提不起兴趣?抑或因为我脸 上脂粉抹去了,所以,看起来不娇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