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太太两场戏(6) 孩提时唱的儿歌呼之欲出“我们都是木偶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车子终于在一座爬满火红爆竹花的别墅门前停下,一群孩子蜂拥而出,簇拥着 我们进了大门。气派的院落青砖铺地,爆竹花蹿满庭院,酒气、菜香、人语、花潮, 扑面而来。花架下一溜摆放矮篾桌,陈满菜肴和酒水,每张桌子坐满了人。 我们又见到了大太太、唐医生、叶蓉。唐医生像多年的老朋友与我们热烈握手, 拉着我们与大太太坐一桌。估计大太太看到我们和二太太一起进门,脸黑黑的,不 搭理人。 我和青子左右一边一个坐到大太太身旁搭讪,告诉她我们随司令到很多地方工 作到现在,绝口不提二太太。大太太的脸色和缓了,递过两颗泰国糯米糖。 急忙把糖含到嘴里,淡淡的糯米清香沁人心脾。我嚼着糯米糖,低声向唐医生 打听这是什么聚会。才知是司令妹妹的亲家的孩子周岁宴请,具体哪个辈分的孩子 就搞不清了,总之是鲍家的家庭庆宴。一个模样敦厚的中年女人,敬酒上菜,忙得 不可开交。唐医生说她是司令的妹妹,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 客人几乎都是司令的亲戚、亲信,气氛与第一个宴会迥然不同。我觉得跟随司 令“跑场”挺值,忘记十分钟前还短见地自认倒霉的木偶人。 二太太进来后就没影了,可能是避免与大太太正面冲突。司令坐到了大太太身 边,像一个殷实家庭的和蔼长辈,谈笑风生,轻松自如,与刚才婚宴上大讲革命时 判若两人。夕阳滞留火火的爆竹花,花棚下浓浓的家庭气氛,一棚温情的金红色。 黑牌威士忌用土碗盛满,每碗大约有三百毫升(此酒在国内四星级宾馆酒吧80 元人民币一盎司,加冰小口啜饮),放到我和青子的面前,琥珀色酒液映着青色的 土碗令人心惊。司令举碗对我俩说道:“到了我们佤族人家,敬酒第一杯要喝光, 什么事喝完酒后才能谈。”仰头一口干,将碗覆下,滴酒不漏,豪气冲天。 司令在我们到达邦康的第二天,接见了我们。善解人意安排了两个太太与我们 会面,不露声色地导演了两个太太两场戏;避开太太之间的明争暗斗,平衡与两个 太太的关系,又满足了我们的要求;可见匠心独具,游刃有余。 这样有勇有谋的男人魅力十足,何况我们还有求于他。平素只喝葡萄酒的我, 冲着司令的这一切,大土碗中蜜色诡异的烈性酒即使是毒酒也要将它喝尽,拼了! 我像江姐赴刑场一样英勇抬起土碗威士忌一饮而尽,平时喝点啤酒都会醉的青子也 悲壮地将一碗酒喝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现在是醉酒相报。 本来就是空腹,灼热的液体冲击五脏六腑哪个部位我都能感受到,酒精在我的 血液中涌动咆哮,天地晃动,仿佛站在八级风浪中轮船的甲板。青子更是醉得面红 耳赤,眼神飘散浮荡。我俩竭力忍受不适,抑制自己不能失态,支撑应酬。在金三 角喝酒也是一种考验。 原本计划美美海吃一顿的我,现在可惨啦,喝完酒后,竟然不知道自己吃些什 么(细心的读者应察觉,我是一个贪吃的人,说好听点,就是美食家,凡遇有关饮 食,均不厌其烦描写。此次确实醉得厉害,望和我有相同嗜好的读者见谅)。司令 看在眼里,再也不叫我们喝酒,不断劝我们吃饭吃菜,还特意叫传令兵给我们送上 木瓜、柠檬。 一小男孩跑来偎在司令怀中撒娇要红牛饮料喝。我醉意郎当地向身旁的大太太 夸奖孩子面目俊秀聪明,长得跟司令一模一样。大太太沉下脸用鼻子哼了哼,摆明 不高兴。我茫然四顾,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司令关切地问,如果不舒服,派车送我们回住处休息。我们求之不得起身告辞。 走出熙熙攘攘的酒宴,酒似醒了,头痛欲裂。青子哇——哇地吐开了,气味不 敢恭维,本人也好不到哪里,不断打着非淑女的酒嗝,金三角的黑牌威士忌真够厉 害。 呕吐后的青子脸色红转白,醉眼惺忪却意识清醒地嘀咕:“刚才那个男孩是二 太太的儿子,你偏要对大太太夸奖,你昏头了。” “司令的孩子那么多,孙子和儿子都差不多一般大,谁记得清。”我委屈地为 自己的失言辩白,心想处理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累不累啊? 乘上卫兵驾驶的敞篷吉普,傍晚山风扑面,我们黑发飘飘。远山天际一道霞光 分明生动,仿佛黄昏犹存的余韵,那霞光竟是一种令人胆颤心惊的血色。 喧嚣之后到来的黄昏,甚至有一种荒凉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