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秋霜 柔荑醒来时不知道几点,依然头疼如裂。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花园里所有 的花树都光秃秃的,几乎一夜间掉光了所有的叶子,裸露出高高低低的枝桠,都一 无例外的在空中伸着手。草坪上都是枯黄的叶子。 “怎么一夜之间叶子就掉光了?昨晚刮风了吗?”她喃喃的自语着。 学立从厨房出来,道:“霜降,昨晚有霜降,这是最厉害的一场霜降,这就进 入冬天了。” “噢,是吗?真是一场绝色秋霜,来的正是时候。你看,什么都没有了,连最 后一片叶子都掉了。”又一阵风过,树上仅存的几片叶子也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在 风中盘旋着,舞蹈着。 柔荑忙打开窗子,冷风立刻钻了进来,她伸手接住了一片飞舞的叶子,细细的 看着——它由春天的发芽,嫩黄,到夏天的青绿,深绿,再到秋天的残红,枯黄, 就该离去了。她的这个前身去了,明年又会接着来,重新滋生出无数新的嫩芽来。 它们是可以这样反复的来过,人,也可以这样反复的来过吗? 爱,也可以这样反复 的来过吗?她在心里问着自己。 “去洗脸吧,吃饭拉。”学立叫她,她扔了手里的叶子,关上窗户,应声到洗 手间去。 她拿着梳子一下一下梳着柔顺的长发,看着镜子里那张瓷滑如玉的脸蛋。两夜 没睡好,眼睛是红肿的,可脸色仍是红红白白惹人喜爱。 这是她吗?她用手捏捏脸蛋,是的,这就是她——皮肤细致,永远绷的比别人 紧;五官精致,美的不尽人情,美的毫无道理。 她轻轻旋转一下腰身,永远纤细的腰,挺秀的胸,修长优美的脖子,她不该有 美好的生活吗?谁让她长成这样,绝色的脸蛋!绝妙的身材!绝巧的心思! 她又狠狠的掐了把脸蛋,咬着唇,冷冷的狠狠的笑着——她忽然憎恨她自己, 讨厌她的脸,讨厌她的身子,讨厌她过于灵透的心思——这样的女人,什么都表露 在外面,只会招人嫉,惹人害,是成不了大事的,也只能是抓住一个男人而已! 她该学着诗尧,怎样不动声色的去摆布别人,摆布生活! 她走出来时,学立正摆着早餐,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段公子,如今被她拿捏的 如此服帖,她心里也是冷冷的笑着。 她能掌控的了他一时,能拿的住他一世吗?男人,翻了脸就不是人,最无情的 就是翻脸的男人。 “对不起,昨天我喝多了,心情不好。”她小声的,声音细若蚊蝇,低着头, 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昨晚喝醉了,一定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再说失踪一天一夜,她怎么也要对他 有个交代。 “到底出什么事了?”学立也是忍了又忍,强压着道。 “是同学出车祸死了,我心里很难受。太意外了,完全没想到,她还那么年轻, 使人感到生命真是太脆弱,太无常了!对不起,我太伤心了,手机没电了也没理会, 能原谅我吗?” 柔荑话未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哭了个梨花带雨。这理由太牵强,她不加上眼 泪是不行的。 “哎,是我欠你的,跟疯子一样到处找你,就差报警了。答应我,以后不管发 生什么事都告诉我,不要一声不响的消失,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呀!”他抚着她的头 发,轻轻的安慰她。 柔荑想,学立可不是傻子,也许他什么都明白,不过是自欺欺人吧!人有时候 就是这样,宁愿装糊涂,也不愿意去探明事实真像,因为不想失去。 “好哥哥,我错了,你以后好好疼我吧,我没有别人疼的,只有你,只有你! 我也会好好珍惜,珍惜我们的爱,好好爱你!”柔荑伸出双臂抱住学立浑实的腰, 把脸埋在他宽宽的胸膛,听着他结实的心跳,泣不成声。 她此时说的到是心里话,学立已经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好了,好了,臭丫头,我会好好疼你的,永远,永远!”学立拍着她的肩, 轻声道。 “傻孩子,以后别再喝那么多酒了,多难受啊,嗯?”学立的声音像梦似的飘 进柔荑的耳朵,飘进她模糊的大脑,支持着她的意识活下去,思考下去。 柔荑知道,她纯真的少女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她的所有一切纯美的东西,都 已葬在这一场绝色秋霜里了。迎接她的,不紧紧是一场风光的婚礼,还有更为复杂, 琐碎,漫长的人生。 (全文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