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浓浓晨雾虽然还未散开,佛山镇上大街小巷为了生计而忙忙碌碌的人们 就已经来来往往了。 佛山镇乃中国四大名镇之一,自黄飞鸿、苏乞儿、咏春梁赞等武林高手名扬江 湖后,这里武风日盛。大街两旁,武馆林立,隔不远便有一家武馆的招牌映入眼帘, 什么洪家拳、蔡家拳、螳螂拳、朱家拳、意形拳、刚柔门等等,一溜边儿在大街两 旁高高悬挂。 只见莫家武馆大门打开,三个徒弟走出来,一身短衣短裤,后背衣服上写有一 个“莫”字。三人走在街上,迎面一个前胸印有“螳螂”字样的青年精神抖擞地走 了过来,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站成三角形,拦住了青年的去路。 青年人发觉被堵住,见对方人多,不敢发作,冷冷盯着对方。 “看什么?是不是看我们莫家拳不顺眼?”三人围住对方问。 好汉不吃眼前亏,青年心中有忌,转身绕道,口中咕哝着:“想人多欺人少, 我才不干!”脱身想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莫家徒弟大叫道:“回来!” 青年回头一看,见三人追上来,其中一人凶巴巴地说:“我们莫家拳都是英雄 好汉,谁欺你人少?臭小子,我就一个人跟你打,敢吗?”说着,伸手推了青年一 下。 青年顺势向后一跳,摆出螳螂拳架势:“不敢是王八!来吧!” 二人拉开架势,打了起来。忽然又听一声呼喝,旁边小巷里奔出一人,那人手 捂脑袋,鲜血横流,死命狂奔,身后一群手持棍棒的人边喊边追:“小子,别跑! 打死他!狗娘养的!” 被打那人嚎叫着,左突右冲想逃,追打者哪里肯放,将其围住,拳脚棍棒交加。 路人看见街上两堆人打架,都驻足观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街面堵得水 泄不通。街边,一个小孩看着满砂锅的栗子,馋得不行,炒栗子卖的老汉拣出颗栗 子,递给小孩,说:“吃吧,孩子。”看着街上乱哄哄的,老汉冷眼摇头:“都是 一些贱骨头。” 正说着,人群拥过来,哗一声,摊子倒了,栗子撒了一地,被众人踩烂。老汉 气恼地拉住一人,喊道:“全没了!快赔我的栗子!” 两伙人扭打一团,哪管老汉,其中一人恼了,伸手欲给老汉一拳,岂料老汉反 应甚快,侧身闪过,飞起一脚,以鹤嘴啄对方的太阳穴,打得对方跌地。对方一惊, 爬起来,喝问老汉:“哪一路的?” 老汉一摆鹤拳架势轻蔑回答对方:“白鹤派功夫,没见识过吧?” 对方不服,想偷袭老汉,在一旁吃栗子的小孩见状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照偷 袭者头上就是一棍,偷袭者头一歪,晕倒在地。 围观者大声叫好:“好,打得好!” 老汉也鼓励小孩:“对,就这样打,打死他,谁叫他撞翻爷爷的栗子?” 吃了亏的一方见找不着便宜,只好拉起同伴,虚张声势地大叫道:“走,去镇 公所找师傅去,让师傅给我们报仇。” 此时,佛山镇镇公所里,镇长正召集全镇武馆教头开会,要求各武馆不要在街 头滋事,哪料镇长的话刚开个头,各教头就先向自己的“仇家”发难。 “李龟三,你手下的人打了我的徒弟,你要向我们道歉!” “没门儿!烂头何,我倒要你们赔我徒弟汤药钱才行。” “那不用多说了,打吧!” “打就打,谁怕谁!” 烂头何和李龟三摆出架势,双方的徒弟也拔剑张弩。 镇长一拍桌子,大声嚷道:“别打了,别打了,今天叫你们来是解决佛山没完 没了的武斗事件,你们动不动就打,这样解决得了吗?” “好!你说,怎样解决?”烂头何向镇长发难。 镇长急了:“你们能不能好好谈?” “有什么好谈的?我们武行的从来都是拳头见高下,谁输谁就得认当王八乌龟, 对不对?”烂头何说着,向仇家教头抛了个挑战的眼神。 对方恼了:“妈的,你说我是王人乌龟,我说你们石湾的是狗杂种!” 大头成的弟子扑出,和仇家教头这方打起来,嘴里喊道:“我也是石湾人,你 这个三水混蛋连我也敢骂,找打不是?” 另一拨人跳了起来,怒骂道:“李龟三,你跟他们过不去,干吗骂我们三水人, 三水人好欺负吗?”说着也大打出手。场面一片混乱,拳脚乱飞。 镇长刚要阻止,话未出口,却被一张凳子砸中肩膀。镇长大怒,骂道:“妈的, 叫你们别打不听,就是不把我这镇长放在眼内,好,你们非要用打来解决吗?那就 打吧!”顺手抓住砸凳子的人,一拳打去,把对方打得飞出丈外。 镇长一出手,场面更加混乱,镇公所里,打成一团,不少人已挂彩流血。 忽有人猛喝一声:“大家住手!” 这声音震如响雷,众人不觉住手,往门口望去,只见门外进来一人,向众人一 抱拳:“各位师傅,佛山被称做英雄地,名师如宝芝林之黄飞鸿、咏春梁赞、醉拳 苏乞儿,他们之所以成为一代宗师,最主要的是他们以德服人,止戈为武,你们这 样为了门户之见,拳脚相加,不怕丢了几位宗师之脸吗?” 众人一怔,问道:“你是谁?” 那人继续抱拳行礼:“在下陈真。” 烂头何嘲讽道:“什么陈真!哪里钻出来的?” “陈真在筷子基开了间‘精武门’,既是武行中人,我就把他叫来了。”镇长 掉了掸衣袖,冲陈真笑了笑。 “精武门不是在上海吗?怎么跑到我们佛山开馆啦?”李龟三斜着眼问道。 “诸位前辈,陈真来佛山不到半年,只收了两名徒弟,也谈不上开馆。”陈真 谦虚地冲大伙再次抱拳行礼。 “什么?”李龟三看着陈真,一脸怪笑道,“只有两名徒弟!你凭什么教训我 们?” “我听说过精武门是霍元甲开的。霍元甲不错,以前在上海颇有名气,不过早 死啦。陈真,你不是想借你师傅霍元甲的名声来这里逞威风吧?” 陈真不恼,目光扫了一下众人说:“诸位,陈真一是晚辈,二无名声,怎敢说 教训大家?更不敢违背师傅生前教导,绝无拿先师之名来逞威风之意,只是想大家 以和为贵,不要关起门自己人打自己人,外国人会笑我们中国人是一盘散沙。” 众教头闻言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忽跳出来手指陈真大骂:“什么?先说我们门 户之见,又说我们逞强,现在又说我们一盘散沙,还说不是教训我们?” 烂头何也帮腔道:“只得两名徒弟也敢在这也文也武,让我来教训你!”说罢, 上前,挥手出拳。陈真的弟子阿勇、阿强闪身挡在陈真两侧,啪啪两下,出手干净 利索,挡开烂头何的招式。 阿强年少气盛,说道:“精武门只有两名弟子,并非没人来‘学,是我师傅择 徒严格,好勇斗狠之徒是决不收的。” 陈真马上制止道:“阿强不要乱说话!” 烂头何挽起袖子,环视众人,道:“各位师傅、教头,你们都真真切切听清楚 了,精武门的人说佛山的武馆择徒不严,只教出些好勇斗狠之徒,你们有什么看法 呀?” 众人虽没说话,却愤怒地看着陈真,镇长似乎也有些不满。 陈真看了一眼众人,双手抱拳:“各位师傅,刚才我弟子若有得罪之处,我代 他们道歉。” 李龟三连连摆头,不依不饶:“不行,你得罪了整个佛山武林,除非你斟茶认 错,不然的话,你今天出不去!” 众教头齐声附和:“对,跪下斟茶!” 阿强站在陈真身后,十分生气,说道:“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阿勇也不服,大声嚷道:“不斟茶又如何?” 烂头何嘿嘿笑道:“可以,有本事就打出去呗!” 陈真望着愤怒的人群,仍然心平气和道:“各位师傅,陈真与大家无冤无仇, 这又何必呢?” 李龟三一脚踏在木凳子上,嘲笑道:“你不是说止戈为武吗?我们就要看你怎 样止戈!陈真,如果你脚打也可以,就从这里爬出去!”说着指指自己的胯下。 众教头哈哈大笑起来。 陈真眼神凝重,盯着李龟三道:“那就得罪了。”说着往前走去。 李龟三往前跳了一步,拉开架势,冲着陈真,迎面就是一拳,嘴里嘟嚷着: “废话少说,接招吧!” 陈真并不想伤人,出手虚晃几下,骗过对方,猛一出掌,便将对手弹开,趁势 护着徒弟往外走。 众教头中有人不服,挥拳围攻上来。陈真不惧,反身迎击,也就三下两下,击 退围攻者。 众教头面面相觑,只觉得脸上无光。烂头何忽然大吼一声,突然来了个旱地拔 葱,飞身踢向陈真。陈真提腿迎击,将烂头何踢出数丈,一转身,昂首离开镇公所。 烂头何的两名弟子忙跑过去扶起师傅,关切地问道:“师傅,没事吧?” 烂头何铁青着脸,盯着陈真远去的背影,咬牙道:“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叫卖鱼 强来对付他!” “是,师傅。”两弟子点头答应。 清晨,乡间的田野小路上,薄薄晨雾还未散尽,曲曲弯弯的小路上,只见一群 上穿束腰短褂、下穿紧日灯笼裤的青年在田间小路上跑着,最后一名青年回头看了 一眼,嘴里不时大声惊叫道:“前面跑快点,师傅快追上来啦!” 众人身后,一人挑着箩筐在后追赶着。箩筐里装满了鱼,鲜活的鱼嘴还在一张 一合。挑担的人是当地武师,人称卖鱼强。 江岸边,有几个人在打拳,卖鱼强挑着鱼经过江边,客气地对一个正打太极拳 的老者大声道:“师傅!早!什么时候再多教我几招呀!” 老者边打太极拳边笑道:“等你有空吧!” 卖鱼强又遇上一打鹤佬拳的中年汉子,边走边腾出两手学着对方的拳法,嘴里 道:“师傅,早,你那套鹤佬拳真有两下子,我没白学呀!” 打鹤佬拳的中年汉子,收住拳,笑着说:“待会儿找你喝茶!” “等你啦!”卖鱼强嘴里应答着,脚步不停,挑担往镇上鱼市疾行。 佛山镇大街上西边鱼市里热闹非凡,人头攒动。卖鱼强来到“强记鲜鱼”摊位 前,把担子放下,脸不变色,心不跳。两个箩筐刚落地,卖鱼强就抽出扁担耍起棍 花来,扁担舞得如风车一般,邻档卖菜的女人吓得直缩脖子,嚷道:“卖鱼强,少 来点行不行?” “说行也行,说不行也不行。功夫这回事,不练怎么行?六婶,你放心好啦, 这套客家棍我练得滚瓜烂熟了,决不会打到你的。” 卖鱼强说毕把扁担一扔,扁担便不偏不倚立好。接着又打了一套五形拳,最后 以一鹰爪功抓起了围裙,往身上一套。砧板上立着一鱼刀,卖鱼强伸手把刀抓在手 里,骑马裆立定,手一使劲儿,嗖!嗖!嗖!鱼刀在他手上舞动,玩出很多眩目的 刀花。耍了一会儿后,卖鱼强把刀凌空一抛,一手掌往砧板上一放,五指张开,那 利刀在空中翻了几圈后,跌落回来,砰的一下,直扎案砧,刀锋陷在砧板上他的指 缝中,手指竟没丝毫受伤。 卖菜的六婶显然是看惯了,没甚感觉,苦笑摇头。 这时,刚才那帮跑在前头的青年才气喘吁吁奔至,一个个气力不支的样子,大 口喘着气,叫着:“师……傅……” 卖鱼强走出档口向众徒一瞪眼,众徒马士大惊,人人抱头。原来卖鱼强已狠狠 地以凤眼拳“笃、笃、笃”毫不留情地敲着他们的脑袋,呵斥道:“王八,王八, 一只只都是王八蛋!我年纪比你们大,肩上比你们多两百斤,跑赢你们还没你们这 般喘气,还有脸叫我师傅?我的脸给你们丢光了!” 众徒低着头,一声不吭。 卖鱼强大喝一声:“阿宝!你是大师兄,你说!” 阿宝抱着头,说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还有一句,阿牛,你是二师兄,你说!”卖鱼强指着另一个徒弟。 阿牛有点怕,无奈说出:“练功不练气,不如放个屁!” 此语一出,观者轰然而笑,卖鱼强的徒弟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笑什么笑,认真点!我的口诀是粗鄙,你别管,它都有道理,跟人过招空有 功夫没力气怎么打赢?你师傅‘佛山第一’的称号得来容易吗?我每天挑两百斤鱼 走这么远路就是为了练力气,为了多学几门功夫,遇良师我必拜师学艺,为的就是 增进武功,这才是真本事,全佛山没人打得赢我,为什么?就是输在这点上,坚持 不懈就是功夫,要赢没有别的门路,就只有苦练。看你们,我去了大良不到十天, 你们就偷懒,落后我这么多,给你们三天时间,谁再比我慢,就逐出师门!” 众徒弟赶紧点头道:“知道了。” 这时,卖鱼强见烂头何的两个徒弟过来了,便打发众徒说:“你们都回武馆练 功吧!阿牛留下。” 众徒散去。 烂头何的两个徒弟过来说:“强哥,给我挑生鱼,要大的!” “怎么啦?谁被打伤要吃生鱼汤啊?”卖鱼强边在水里摸鱼边问。 来人苦笑道:“不要见笑,我们的师傅被打伤了。” 阿牛递上生鱼,卖鱼强边熟练地耍着刀花杀鱼,边和二人聊天:“被谁打伤的?” “陈真嘛,强哥怎不知道?”两人故作惊讶地看着卖鱼强。 “我今早才从大良回来,怎会知道?”卖鱼强刮着鱼鳞。 “那强哥真的不知道?陈真打伤的不只我师傅一个,还有很多师傅,看来你这 个‘佛山第一’要易手了!”其中一人开始点火。 卖鱼强十分敏感,听得此话,忽然提刀跳过水槽,大声责问:“刚才你说什么?” 烂头何弟子见卖鱼强中计,装出吓了一跳的样子,望着卖鱼强手里的刀说: “强哥,你不要这样吓我!” “快说!为什么我这‘佛山第一’要易主?谁说的?快说!” 烂头何的一个弟子定了定神,看着对方说:“昨天镇长把佛山所有的武馆教头 和掌门都叫到镇公所开会,陈真口出狂言,得罪了所有人,但是他也真的凭一双手 打出镇公所,还扬言要打遍佛山。” 另一弟子补了一句:“还不止哩,他还说,他不仅是佛山第一,更是天下第一!” 卖鱼强气呼呼地回头问阿牛:“岂有此理!阿牛,有没有这回事?” 阿牛惊慌地答道:“陈真打出镇公所的事我听说过!” 卖鱼强一咬牙,把刀狠狠地扎在砧板上,说:“好!陈真!我倒要看看谁是佛 山第一!” 大街上行人很多,陈真低着头走在其中。突然,他身边的人惊恐地往路边问。 陈真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见迎面一大群人正朝着他大踏步而来,为首那人,气 势汹汹。 陈真回头一看,身后众人已经全闪开了,只有自己还站在路中间。陈真知道将 有事发生,镇定了一下心情,冷冷地看着对方。 来人是卖鱼强。卖鱼强指着陈真,把手一挥:“围起来!” 众徒弟们呼啦一下,把陈真团团围住。卖鱼强来到陈真跟前,问道:“陈真, 知道我是谁吗?” “我听说过你,你叫卖鱼强对吧?”陈真神态自若地问。 卖鱼强喘着粗气,盯着陈真反问道:“对!但我还有一个外号叫‘佛山第一’, 你知道吗?” 陈真冷冷地点头道:“听说过!” 卖鱼强气哼哼地说:“好!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听说你夸自己不只是佛山第一, 更是天下第一,是吗?” 陈真看着对方说:“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说过,若是你听见,那是人家说的。” 卖鱼强脸色通红地说:“我不管你说没说,反正话进了我耳朵,我就会吃不下、 睡不着,所以我非要把事情弄明白不可。陈真,我要跟你比武。” 陈真摇了摇头说:“我可不想跟你打!” 卖鱼强瞪着两眼道:“你非打不可!” 陈真看了看重重围住他的人,冷笑一下:“所以你带这么多人来了。” 卖鱼强仰天大笑:“陈真,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卖鱼强是什么人?我会 是以多欺少的人吗!呸!我最恨的就是那种人,告诉你,他们所有的人只是来做证 明,见证谁是佛山第一。你赢了,你是佛山第一,我拜你为师。你输了,叫我一声 爷爷!这就完了,现在你放心了?动手吧。”说着,摆开架势。 “对不起,我还是不会和你打!” “为什么?你肯跟佛山所有的教头打,就不肯和我打!如果你是瞧不起我的话, 那我可以告诉你,他们都是我手下的败将,所以我才称得上‘佛山第一’,知道吗!” “明白了,我现在对每一个人讲。”陈真扬声对众人道,“卖鱼强仍是‘佛山 第一’,这样可以不打了吧?”陈真说毕,想离去。不料,卖鱼强猛然挥拳出击, 嘴里嚷着:“不行,你今天走不了了,非打不可!” 陈真闪开。卖鱼强不容分说,追了过来,第二招、第三招接着上。 陈真只是闪避招架,无意缠斗。 围观的人群开始欢呼起来,很多人有节奏地喊着:“打!打!打!” 卖鱼强招招紧逼,陈真左闪右避。卖鱼强急了,连下恶招,陈真渐渐被逼到墙 角。陈真一看这架势,知道再退让也是脱不开身的,心念一转,便紧握双拳,目光 透着精光,盯着对方。 卖鱼强的武功的确不一般,变化无穷,加上刚劲迅猛,每一招都有雷霆之势。 陈真自有王者之风,与卖鱼强拳来脚往,互有攻守。一时间二人斗得难分难解。 好一场高手过招,观者直看得如痴如醉。 两人正在街上打着,一小巷内,一个戴着深度近视镜的邮差踩着自行车飞快骑 来,一出巷子口,正好冲向打斗的两人。邮差惊慌无比,本能地猛一刹车,就听咣 当一下,车停住了,邮差却飞了出去,像一只大鸟扑向卖鱼强和陈真。 二人正四手相持,使着暗劲,一见邮差扑来,不得不分开。陈真闪到一边,卖 鱼强大怒,一把将邮差凌空提起来,怒喝:“你这个混蛋,知不知道,我在和陈真 比武?” 邮差先是惊恐,听了卖鱼强的话,面露喜色,转脸问陈真:“你就是陈真?” 陈真点头答道:“我是陈真,有事吗?” 邮差挣扎着,叫道:“快放我下来!” 卖鱼强冷哼一声,把邮差摔在地上。邮差呼痛,爬起来,一手揉着后背,一手 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陈真:“我可找到你了,这是你的电报。哎哟,我的后腰 给摔断了吧?” 陈真惊讶地接过电报,拆开一看,神情骤变。 卖鱼强兀自斥责邮差:“什么电报!你不能等我们比武完了再送来吗?” “人家发电报,肯定是有急事,怎么能拖延呢?何况我也不知你们在比武呀!” 说完,邮差揉着后背直喊痛。 卖鱼强一把推开邮差:“快滚,我还没打完!” 岂料邮差被推开,站在邮差身后的陈真却不见了。卖鱼强大叫:“陈真!陈真!” 阿牛拉了拉卖鱼强的衣角,低声说:“师傅,陈真走了。” 卖鱼强大怒,吼道:“为什么不拦住他?” 开往上海的火车上,车厢里的旅客们经不住旅途疲劳,一个个靠着椅子,伴着 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眼当咣当声,打着瞌睡。陈真坐在椅子上,借着车厢里昏暗的 灯光,看着手中的电报:“陈真,知道你回上海会有危险,但我自知时日无多,况 有关于精武门的要事磋商,请速到上海一趟。师弟农劲荪。” 陈真收起电报,心想农师弟这个时候召我去上海,一定是万分紧急了。佛山镇 的精武门交给阿勇、阿强看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等我在上海立住脚,再接他 俩。想到这里,人有些乏了,靠着椅背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脚被什么砸了一 下,陈真睁眼一看,是本书砸在自己脚背上,过道上站着一中年绅士和一个姑娘。 姑娘带着笑容致歉:“对不起,我的书不小心砸到你。” 陈真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帮你捡。”说罢捡起书递给姑娘。姑娘接过书, 微笑地问道:“刚才……一定是惊醒了你的美梦?” 陈真苦笑了一下,看了看窗外的晨光说:“不,那是一个伤感的梦。” “伤感的梦?”姑娘抖了抖手中书,说道,“伤感就像寒夜里的雪花,让它在 清早的阳光中融化吧。” 陈真觉得这个比喻有趣,问道:“伤感……雪花……?” 姑娘连连摇头:“不,不,这不是我说的,我刚从这本书上看到这句话,用得 不当,请不要见怪。” 中年绅士客气地对陈真说:“先生,我们到前面餐车吃早点,要不要一起去?” 陈真忙摇头:“哦,我不饿,你们去吧。” ‘用p 我们走了。“姑娘忽想起什么,把刚刚由陈真捡起的书放在他面前,笑 着说,”我和我爸先去吃些早点,等会儿再过来,看你能不能找到我刚才说的那句 话。“说完,芜尔一笑,就走了。 陈真出神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然后,低头看手中的书,见书名是《夏天的故事 》,作者叫和子仪。 唐震和唐小婷在餐车靠窗的桌边坐着,列车服务员来到他们面前放下两份牛奶 和蛋糕,轻声道:“两位,请慢用!” 唐小婷说了声:“谢谢!” 唐震望着女儿,歉疚道:“小婷,今天是你的生日,本该好好祝贺一番,没想 到会在火车上度过,没有生日蛋糕,只能将就点了。” “爹,这样过生日,我觉得很特别呀!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唐震慈爱地注视着小婷:“爹没空在家给你过生日,还让你跟着我奔波,不怪 爹?” 唐小婷摇头:“怎会呢?爹为了振兴民族经济而奔波,我为您感到自豪,再说, 您没空,我跟在您身边不是一样吗?无论在哪里,我的生日有您陪着,就感觉很幸 福。” 唐震欣慰,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递过去说:“小婷,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祝你生日快乐!” 唐小婷接过礼盒,打开,见是一只十分精致漂亮的手表,高兴地说:“哇,爹 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喜欢吗?” “爹送什么东西,女儿都喜欢!” “来,爹帮你戴上。” 唐震小心地将表戴在女儿手上,满意地说:“这手表戴在我女儿手上,真的好 漂亮。” 火车喷着白雾,迎着黎明曙光奔驰。车厢内陈真在看书,忽传来广播声:“前 方到达齐林车站,要下车的旅客请做好下车准备……” 陈真停下看书,往窗外看去,不一会儿,列车减速,缓缓靠站。 陈真打开车窗,看着窗外,只见齐林车站的月台上,十几个穿着破旧裤子、鞋 子的小学生匆匆跑过来,排好队。队列前,一个高个子女生手里拿着口琴,神色伤 感地站在那儿。学生们面前,站着一对年轻夫妇,二人身边放着一只旧皮箱,默默 地看着学生列队,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已是补丁叠补丁,可他们可爱而纯真的小脸上 都有对老师的难舍之情。 拿口琴的高个儿女生声音哽咽地说:“席老师,您和师娘要离开我们了,我们 大家唱一首歌为你们送行。”说罢,她吹起口琴,学生们跟着琴声齐声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大……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陈真被童稚的歌声吸引,默默注视着车窗外动人的场面。 餐车内的唐家父女也被歌声吸引,小婷探出头来张望。 这时火车汽笛声响起。 年轻夫妇退至车厢旁,学生们忽然叫喊着拥过来。 “席老师,您不要走了!” “席老师,不要丢下我们!” 那个被学生称为“席老师”的人眼里噙着泪花,感动地说:“老师也舍不得离 开你们,我这样离开你们,对你们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是,为了改变整个社会,为 了更多的孩子,老师……只有对不住你们了。”说着向孩子们深深鞠了一躬。 “老师,师娘,一定要回来看我们……” 火车再次发出汽笛声,年轻夫妇手挽手上了火车。 火车慢慢启动了,孩子们跟着火车跑,一边跑,一边挥舞着小手:“席老师, 再见!席老师,你要回来!” 火车越开越快,终于离开了车站。 年轻夫妇在车厢接口处,站了好一会儿。女的眼圈红红的,拉着丈夫的手,说 :“飞扬,我真舍不得他们……” 男的轻轻拍拍女的双肩,轻声安慰道:“子仪,我们可以经常回来看他们的。 走,到里面去看看,有没有空座。” 两人走进车厢,见有两个空座位,便过去坐下。 这时,唐震和唐小婷刚好回来,唐小婷发现年轻夫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便悄 悄地拉拉店震的衣袖说:“爹,咱们先别过去,让他们坐一会儿。” 唐震会意,两人便站在过道上。 那边,心细的年轻女人早已从小婷的表情看出了端倪,站起来向唐小婷打招呼 :“小姐,这是你们的座位,过来坐吧。” 唐小婷和唐震相视一笑,便走过去。 年轻夫妇起身说:“对不起,占了你们的位置。” 唐震哈哈笑着:“年轻人,别客气,你们坐吧。” 那男的指着空座说:“大伯,别说这原本就是你们的座位,就算不是,也应该 让给您老人家坐的,大伯请。” 唐震对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甚有好感,笑着人座。 唐小婷并没有在唐震身边坐下,而是笑着对和子仪说道:“刚才的一幕真是感 人……那些送行的学生们都哭了。” 年轻女人惊奇地问道:“你知道他们是学生?” 唐小婷眨眨眼,说道:“你们是老师,他们当然是学生了。” “小姐的眼光真厉害,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年轻女人指指身边的丈夫, 介绍道:“他才是老师,姓席,叫飞扬,是我先生。” “席老师,认识你很高兴。”唐小婷大方地伸出手与席飞扬握手,自我介绍道 :“我姓唐,叫小婷,这是我爹,叫唐震。” 席飞扬向唐震伸出手,热情地说:“很高兴认识你们。”然后,指着身边的妻 子说:“介绍一下,我的爱人,和子仪。” 唐小婷听到“和子仪”三个字一愣,很快露出惊喜之色:“你就是《夏天的故 事》的作者和子仪?” 和子仪有点意外:“怎么,小姐看过拙作?” 唐小婷喜出望外,拉住和子仪的手:“你来,那本书我刚刚借人了。” 唐小婷和席飞扬、和子仪来到陈真座位前,陈真忙站起来把书递过去:“你的 书,还给你,那句话已经找到了,在第九页第二行,这本书写得真好。” 唐小婷不接书,一指和子仪,高兴地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书的作 者和子仪。” 陈真惊讶地看着和子仪感叹道:“这么巧?” 席飞扬热情地伸出手说:“我叫席飞扬,请问尊姓大名……” 陈真还没来得及回答,火车忽然一个紧急刹车。车厢里顿时人仰马翻,和子仪 身体前冲,席飞扬正好靠在车椅背上,一伸手将她扶住。唐小婷也身子不稳,一个 趔趄,陈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 前面传来惊呼声:“有人卧轨!有人卧轨啦!” 车厢里的旅客正在愣神儿,车厢的门被踢开,好几个土匪端着枪冲了上来。匪 首两手挥舞着手枪,叫嚣道:“统统别动,坐着的坐着,站着的趴下,手放在头上!” 枪口下,众人只得乖乖照做,陈真、唐小婷、和子仪、席飞扬四人也被迫坐下。 有几个不听话的,被土匪用枪托狠狠地打晕在地。 匪首继续叫道:“只要你们合作,就不会死!” 有几个土匪穿过车厢通道,砸开另一节车厢的门,见里面堆满了一包包的货物, 兴奋地大叫:“老大,棉花在这里!” 匪首狂笑着:“好!把棉花包统统搬走!” 除了几个土匪持枪指住车厢里的人以外,其余土匪都收起枪,进入装货物的车 厢,将一捆捆的棉花往车外扔。 唐小婷心里十分焦急。 突然,唐震一拍桌子大喝道:“住手!你们为什么抢我的棉花?” 匪首闻言,得意地走到唐震面前,手枪在唐震面前晃了晃,面目嚣张道:“没 错;抢的就是你的棉花,怎么,心疼了是不是?” 唐震被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 匪首面色一变,凶狠地说:“唐老板,你信不信,只要我一不高兴,你的脑袋 就会开花!” 唐小婷见父亲危急,霍然而起,直斥匪首:“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你们 知不知道,我爹经过多少艰辛才收得这批棉花,你们还是人吗?” 匪首扭头见小婷长得如花似玉,丢下唐震走过来说:“不错吗,水灵灵的,比 荷花还要漂亮……”说着将手枪插人腰间,脸色一沉:“老子今天心情好,只想劫 货,不想劫色,你给我坐下!” 唐小婷倔强地抬头,不理匪首。 唐震清楚这些土匪杀人不眨眼,便道:“小婷,你先坐下。” “我偏不!这些鼠窃狗盗之辈,用不着怕他们!”小婷大义凛然,逼视匪首: “有种的,开枪吧!” 匪首铁青着脸,枪口一转,指向小婷的腰间,淫笑道:“臭丫头,嘴巴够硬, 但腰儿挺软的。”说着,另一手要脱小婷衣服。 陈真突然跃起,一掌推开匪首,随后连环飞腿将持枪指住小婷的土匪踢倒。人 未落地,手中那本书如婷飞出,正好击落指住唐震的枪。 这一切,快如闪电,陈真拔出匪首腰间手枪,指住匪首脑门子。那匪首没料到 会遇到这样的事,连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陈真冷冷地说:“饶你可以,不过,叫他们住手,还有肥棉花包全部搬回车厢。” 匪首保命要紧,朝土匪喊:“统统住手,混蛋!把棉花统统搬回来!” 土匪们见老大被枪指住,人人惊慌,呆了片刻,纷纷下车将刚才扔出去的棉花 包又从窗口塞进来。 陈真一看棉花全部搬回到车上,使劲一推,那匪首才狼狈逃走,走到车厢门口, 不甘心地对陈真道:“这位朋友,哪条道上的,留个名号吧!” “好,今后若想报仇,不要找唐家父女,找我陈真就是了。” 上海一家澡堂的内室,四个彪形大汉把着门。张买办趴在床上,一个侍女为他 擦背。张买办神情舒服,看了一眼邻近坐在躺椅上的人,问道:“马老板,货什么 时候能到手啊?” 躺椅上的那人叫马九齐,他穿着内裤坐在躺椅上,一个侍女蹲在一旁,给他修 剪脚指甲。忽然,马九齐夸张地叫道:“怎么搞的,老是剪我的肉?” 侍女吓得失色:“九爷,对不起。” “再剪我的肉,我要你的头!”马九齐骂完,看看手表,换了另一副面孔,望 着享受中的张买办说:“老张,我马九齐做事你尽管放心好了!我看现在应该到手 了,你只要把钱准备好就行了。” “马老板,我后台老板是谁,你是知道的,钱怎会有问题,我担心你的货……” “不用担心,好消息很快就到了。”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马九齐回头一看,见自己贴身侍卫蟑螂抱着一个拖着长长 电话线的电话机进来。蟑螂弯腰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九爷,金枪李的电话。” 马九齐笑着说:“看,说好消息到,好消息马上就到。”说罢,接过电话,刚 听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吼道:“什么?叫谁搅砸的?再说一遍!” 蟑螂在一旁低声提醒道:“九爷,隔壁说吧。” 马九齐握着听筒听了一会儿,骂道:“真是饭桶!”气得把电话一扔,起身进 了隔壁的烟房。蟑螂回身对一名随从使一眼色,自己则跟着马九齐进了烟房。 马九齐进了烟房,躺在床上,接过侍女送上的烟枪吸了起来。一阵吞云吐雾后, 便将烟枪交给侍女。 “他妈的陈真,破坏我的大事!眼看棉花到手,一转手卖给日本人就能赚上一 大笔,还能取得日本人的信任,以后就有机会直接和他们交易,偏偏陈真阻我上这 条船。”马九齐悻悻然伸了个懒腰。 蟑螂在旁边,插嘴道:“九爷,我看这都是金枪李不济事,要是我,肯定不会 栽在陈真手里,早知如此,九爷就不用找他们动手,分账事小,成败事大……” 马九齐打断道:“找你事就成了?” 蟑螂握拳:“那九爷起码要给我个机会呀?” “蟑螂,我知道你厉害,派你去会比找金枪李强,但你怎不想想为什么不让你 去?找金枪李他们这伙土匪,动手是他们,卖命是他们,你想想,谁都知道你是我 的人,派你去,这不是让全上海都知道是我马九齐劫的棉花嘛!动动脑子行不行!” 马九齐开导着蟑螂。 蟑螂一脸忠诚道:“好,我动陈真的脑筋,打死这小子给九爷出气!” “谁叫你打死他?” “九爷不恨他吗?” “恨,当然恨,但打死他不如抓住他,因为他值钱。” “这小子值钱?” “蟑螂,有空多出去转转,听听江湖消息,……陈真为师傅报仇,杀了个日本 人,被日本人通缉,后来这事就放下了,但自从石井弘接任上海领事后,又重提旧 事,而且愿出一万大洋!” “这小子真值钱,就让我去抓他。”蟑螂眼里放光,摩拳擦掌。 马九齐摇头道:“你只能找别人去,不能自己处理。陈真下午到L 海,其他老 大很快会知道。还有,火车站在法租界,如果巡捕房知道陈真回来,也会抓他。巡 捕房的狗皮膏、癫头、鸭头,那帮家伙等着发洋财都急红了眼。他们是巡捕,我们 不能跟他们明抢,所以要在别人动手之前抓住陈真。” 蟑螂心里有些不愿意,嘴里还是答应下来:“是,九爷。” 列车冒着白烟仍然在铁轨上奔驰着。远远的上海已经遥遥在望。餐车内的唐震 向陈真敬酒:“陈真,我敬你一杯。” “唐先生,你太客气了。” “不行,没有你,这批棉花早就失了,我非敬你一杯不可!” “那好吧,大家一起于!”于是,唐震、陈真、席飞扬、和子仪。小婷五人一 齐举杯。 唐震含笑道:“这次能结识几位朋友,真是一种缘分,为这一份缘,大家干杯!” “是啊,一位是老师,一位是作家,一位是民族英雄霍元甲的大弟子陈真,还 有一位……”小婷手指着唐震,不知该怎么说。 “还有一位民族企业家。”席飞扬接过话头说,“还有一位美丽勇敢的女英雄。” 唐小婷摇了摇头说:“我算不了什么,论英雄,陈真才是真英雄!” 陈真放下酒杯,说:“唐小姐,所有人心中,包括那伙土匪,都认为你是英雄!” 唐小婷嫣然一笑:“谢谢你的赞誉,来,为我们的友谊再干一杯!” “干!” 众人全干了唐震看了看大家,一脸真诚地邀请道:“陈真、席老师,大家既成 朋友,不如今天晚上都到舍下吃顿便饭,顺便为小女生日助兴。” 席飞扬推脱道:“我看不行了,不是不赏脸,我们要赶去学校报到!” 唐小婷望着陈真问道:“陈真,你呢?” 陈真说:“对不起,我更不行,我的朋友病重,我得赶着去看他!” 唐小停看着陈真,问道:“那不要紧,留个地址可以吗?” 陈真有点为难,迟疑问,火车发出一声长呜,接着车身一震,缓缓停下,上海 站到了。 上海火车站的出口处,人群拥挤。 阿东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农劲苏”三字。他是专程来接陈真的,他想陈 真看到这三个字,一定会认出来是接他的。他扛着牌子死命往出口处挤,不觉撞到 了一人,那人回身过来,凶神恶煞地骂道:“瞎啦,走路不长眼?” 阿东连忙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想挨揍是不是!”那人举拳便打,忽有人喝道:“住手!” 那人回头一看,见狗皮膏、癫头和鸭头三人挤了过来。狗皮膏训斥道:“我警 告你们这些狗杂种,不要在我的眼皮底下生事,要不然不客气的!” 那人吓得直缩头,说:“是!大探长!” 狗皮膏一撇嘴:“滚!” 那人一转身,往不远处的蟑螂那里跑去。 狗皮膏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对同伙说:“癫头,我有点口渴,你去弄点好吃的 水果,还有顺道把没收的月钱收回来,然后到里面找我们!” “是!”那个叫癫头的挤到人群中去了。 狗皮膏和鸭头转转悠悠进了站内。 站外,众黑帮聚拢在一起,蠢蠢欲动,其中一个小头目声音不大,问身旁的一 个麻脸:“麻子,你真认得陈真?” 麻脸把头上的鸭舌帽往下拉了拉说:“当年在上海,我见过他几面,准能认出 来的。” 站台里,陈真从火车上下来,身后的唐小婷叫着追上他,问道:“陈真!等一 等!连个地址都不肯留下?” 陈真回过头说:“唐小姐,我心急看友,先走一步了,有机会一定到府上拜会。” 说完,陈真急急离去。 旅客潮水似的往火车站出口处涌去,一下子把阿东挤到一边去了,阿东使劲往 里挤,无奈旅客太多,他怎么也挤不到前面。 陈真从出站口走出来,四处张望着,没有看见接自己的人,正要离去时,忽见 前面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指着自己大叫一声:“他就是陈真!”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群黑帮拥了上来,将自己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