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陈真和刘振声来到霍元甲坟前上香。陈真看着霍元甲遗像,真诚地说:“师傅, 明天开始比赛了,有人认为我是为了拿那十万大洋而参赛,不过,我相信您是明白 我真正的用心的,而且也会支持我,所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争取打赢,早日完成 您的遗愿!” 刘振声在一旁,歉疚地说:“师傅,振声没用,丢了精武门,现在重开精武门 就全仗大师兄了,您在天之灵要保佑大师兄。” 师兄弟二人说完向墓碑磕头。 天空众星绕月,陈真站了起来,对刘振声说:“师弟,你先回去,今夜,我要 在这里陪师傅。” 刘振声应声离去。陈真在墓前点了一堆黄火,然后盘膝坐下,闭目打坐。不知 不觉,大色已亮,忽然墓地里传来焦急的声音:“陈真,陈真……” 陈真睁眼,见刘振声带着林嫂急步而来。林嫂一见陈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陈真,不好啦,小停她……你快去……” 陈真大惊,起身跟着林嫂来到唐小婷的住处。陈真见唐小婷面色苍白,呼吸困 难,十分吃惊。林嫂更是着急,跑过去扶起唐小婷:“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呀!” 唐小婷抬头看见陈真,不禁一愣,气喘吁吁地说:“你,你,怎么来……来了, 今天,不是比……比赛吗?” 陈真忙摆手说:“小婷,我马上送你,快去医院……” 唐小婷望着林嫂,责怪道:“林嫂,你不该去……找陈真,他……今天要比赛。” 陈真着急地说:“小婷,不要怪林嫂,我比赛是重要,但是你的性命比任何事 情都重要呀!来,赶紧去医院!” 陈真欲扶起唐小婷,唐小婷摆摆手说:“陈真……我没事,可能是冬虫草的气 味大冲,气管受了点刺激而已!” 林嫂对唐小婷说:“自从做了冬虫草加工之后,你一直咳,脸色也不好,小姐, 别再做冬虫草了,你真要把命也赔上呀!” 陈真也劝道:“小婷,林嫂说得对,以后别做冬虫草了。” 唐小婷坚持道:“不,不可以放弃的!绝对不能放弃的。这批冬虫草是我当了 我爹送给我做生日礼物的手表才进的货,对我来讲,这笔生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说着,气喘又转急,见陈真要阻拦,唐小婷摆手说,“不!让我把话说完…… 一旦失败,不但血本无归,就连爹送给我的手表也赔了,要是这样,我就不配做唐 震的女儿……” 陈真安慰道:“等你身体好点,再做也不迟呀!” “不,如果我连这点苦也吃不下,人生还有许多的关,我怎过得了?” “要是你连命也没有了,还谈什么成功呢?” “我死不了的,陈真,还记得我们相识的那天,在火车上,有好多支枪指着我, 我不是活到现在了吗?”唐小婷微微一笑,接着说,“子仪说过,人生就是奋斗, 陈真,我知道此次比武对你重振精武门至关重要,你快走吧,祝你成功。” 陈真站着没动,唐小婷又喘气道:“陈真,你这样子我心里会更加难受的,你 快去吧。” 陈真不再说什么,朝唐小婷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出了唐小婷的住处,陈真心 里还是不放心,再回去,又担心唐小婷不高兴,便门在一边。 不一会儿,林嫂抱着冬虫草的样品,与唐小婷一道下楼。出门没走多远,唐小 婷忽然弯下腰,手扶着墙,大口喘着气。林嫂惊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陈真从街角急跑过来,帮忙扶住小婷:“林嫂,快叫辆黄包车,去医院。” 唐小婷拉住林嫂,看着陈真,十分吃惊地说:“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唐小嫁有些生气了,说,“陈真,你快去比赛,难道你不想重振精武门?你再 不走,我会比死……更难受!” 说完,唐小婷咬咬牙,深深吸口气,努力站起来,但一动气,喘得更急,她想 全力推开陈真,自己却跌坐地上。 林嫂看着僵持不下的场面,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下来求陈真:“我求你, 听小姐的,走吧,这样下去,小姐会死的!” 陈真痛苦地望着小婷,最后一咬牙说:“林嫂,拜托了!”然后,转身急忙赶 去比赛。 台上两位高手已决出胜负,裁判举起获胜者的手臂宣布:“洪帮卖鱼强胜,下 一场,由上海武术总会会长游立山对福建南少林释金虎!” 擂台下的霍东觉、刘振声东张西望着,就是见不到陈真,十分着急。 台下另一端,田岗、千百惠子、大岛在认真观战,大岛还不时做着笔记。惠子 担心地问道:“大岛,这人怎么样?” 大岛边记边说:“真高手,不可小觑!” 田岗同意地点了点头。 擂台上的游立山出手极猛,对手也不弱,双方你来我往,十分激烈。最后,对 手还是抵不住,败下阵来。 裁判高举游立山的手,大声道:“此轮,游立山胜,下一场由天津吴家太极吴 立栋对地趟门刀百苍!” 台下的观战者情绪热烈,另一边的刘振声也开始坐不住了,他不停地四下张望, 也没见到陈真的人影,着急得自言自语道:“师兄,你可要快点,再一场就是你呀 ……” 擂台上的吴立栋施展太极推手,将刀百苍打下擂台,观众轰然叫好,吴立栋抱 拳向台下施礼。 观众开始议论纷纷:“吴家太极果然名不虚传。” “那还用说,听说他父亲吴格隆曾打败过霍元甲呢。” “真的?” “下一场要是陈真赢了,陈真的对手便是吴立栋,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这时裁判大声宣布:“下一场由精武门陈真对河南螳螂拳高风!” 高风已站在擂台上,挥拳踢脚,做着准备活动。 “精武门陈真出场!”裁判连喊数声,仍不见陈真,便道:“按大会赛则,由 大会传召出场起算,参赛者有三分钟时间准备,三分钟之后不到场者,视作弃权论, 大会将取消其参赛资格!现在开始计时。”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擂台边上的大钟。 霍东觉焦急得站了起来,一跺脚,懊恼道:“他奶奶的,真丢我爹的脸!” 刘振声一扯霍东觉的衣服:“东觉,坐下吧。” “坐什么坐,陈真再不来,我就走了!”霍东觉没好气地扭头盯着大钟的秒针。 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裁判在擂台开始倒计秒:“十、九、 八、七……” 霍东觉彻底绝望了,猛地抱头坐下,刘振声也是一脸茫然。 裁判举起手中的铃,正要摇荡,一个沉浮的声音响起:“精武门陈真在此!” 话音刚落,人们就看见一个身影跃上擂台,陈真大汗淋漓,立在擂台上。 全场先是一片肃静,所有目光都盯着陈真。突然,霍东觉双手拢起放在嘴边大 喊起来:“陈真,你终于来了!” 裁判摇铃:“现在比武开始!” 高风突然出手,陈真闪躲一旁,高风不松气,冲上来又是一拳,陈真再次闪避。 高风嘴一撇,一脸的不服气,出脚横扫陈真,陈真跳到一边还是闪躲。高风急了, 扑上去,再出一拳,这一拳正中陈真的胸口,陈真收不住脚,踉跄得接连倒退。 众人看到此景吃惊不小。 不知怎么回事,陈真眼里虽然看着对方,脑海里却出现着小婷痛苦的模样,精 神一散,脚下就慢了,胸口又被对方踹了一脚。 刘振声和霍东觉紧张地望着台上,霍东觉握着小拳头,气得直咬牙。 陈真连连吃亏,想反击,却始终没有起色,一直处在下风。 台下观战的惠子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川岛师傅不是说陈真很厉害吗?” 田岗仔细观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轻声道:“川岛师傅的话不会错,我看陈 真目光散乱,是因为没集中精神,他心里一定有事。要不了多久,情况就会有变。” 果然,陈真的目光渐渐凝聚,出招也凌厉而大气,闪躲几次后,看准时机出招, 一记重拳,将对手击得倒地。 顿时全场一阵欢呼声。 长发药店的门口,林嫂扶着唐小婷推门走了进去。老板林庆祥正好坐在柜台上 与掌柜说事儿,见唐小婷两人进来,知道又是为了推销冬虫草,便冲两人笑了一下, 算是打了个招呼。唐小婷来到柜台前,把重新捆好的冬虫草递了过去。林庆祥拿过 来看了看摇头道:“还是不行。” 唐小婷接过冬虫草,仔细看了看,轻声问道:“能告诉我这次哪里不行吗?” 林庆祥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说罢,指着唐小婷手里的货,又说了一 遍里面存在的问题。 唐小婷听得连连点头。她收拾好冬虫草便告辞,刚走出门口,身后的林庆祥却 喊道:“小姐,请等一等。” 唐小婷停住脚步,回过身看着林庆祥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每次我拒绝要你的货,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开心呢?” “因为你每次都告知我的货什么地方不好,我回去就知道怎样去改进,我相信, 总有一天我们会交出令你们满意的货!” 林庆祥欣赏地点点头,一脸喜悦地说:“小姐,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有生命力的 人!好,我就破个例,这回,你的货我全要了!” 唐小婷和林嫂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直到林庆祥要掌柜的将唐小婷口袋里的货 全部接过去过秤时,两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从药店里出来,唐小婷和林嫂高兴不已。唐小婷难掩内心喜悦:“林嫂,我们 成功啦,我们成功啦!” 林嫂高兴地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唐小婷粗声喘着气, 脚下一软,晕倒在地。 林庆祥刚好从店里出来,见状大惊,赶紧叫来自己的司机,开车将唐小婷送到 医院。 唐小婷靠在病床上,已经缓过气来。林庆祥把一个削过皮的苹果递给唐小婷, 唐小婷微笑着接过去吃了起来。 林庆祥说:“唐小姐,医生刚才说,你的病是因为接触硫磺所致。” 唐小婷吃了一惊,问道:“硫磺?我没有接触硫磺啊?” “医生说,为了防虫,都会在冬虫草里放些硫磺,而硫磺对于气管过敏的人, 就会造成气管收缩,你本身就是个气管过敏的人,吸多了硫磺,旧病就复发了。我 们做药的,都知道这一点。” “原来是这样。”唐小婷恍然大悟。 这时,林嫂带着陈真急匆匆地推门进来,陈真见唐小婷跟一陌生男子有说有笑, 便停住脚步,示意林嫂别去打扰,就听病房里那男的说:“唐小姐,我做的是贸易 生意,药店只是我生意里很小的一部分,可能我们有缘吧,每次我到药店巡视都碰 上你。听医生的话没错的,以后不要再扎冬虫草了。如果你真的要找工作的话,可 以到我的公司去做事!” 唐小婷没有说话。 “其实,我一直想请一个能干的人来帮我,通过这几次与你的接触,我发觉你 正是我要找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听唐小婷开口道:“好吧,我明天就到你公司报到。” 林嫂听到这话,忍不住高兴得撞了进去:“小姐终于找到一份好工作了。” 陈真只好跟了进去。唐小婷一见陈真,又惊又喜:“陈真,你怎么来了?” 林嫂笑道:“是我叫他来的,小姐,我们成功了,陈真也打败对手,闯过第一 关了。” “是吗?”唐小婷看着陈真。陈真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了片刻,似有千言万语,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陈真回到家里,见霍东觉和刘振声焦急地坐等着自己,刚想开口说话,霍东觉 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了起来,手指着陈真,开始数落起来:“怎么,一打完比赛 就走啦,没脸见人啦?我们还等着你这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倒小地鼠的大英雄回 来庆功呢!” 刘振声忙伸手阻拦道:“东觉,你少说几句吧!” “怎么,怕别人听见啊?哼,我爹是怎么教你的呀?今天你打一只小地鼠都费 了那么大的劲,那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大后天怎么和那些鸭呀、龙呀、蛇呀、 老虎呀、鹤呀、豹呀打啊?你不是下决心要拿第一名得奖金重振精武门吗?” 陈真叹了一口气,无言地垂下头。 刘振声也觉得陈真有些反常,倒了杯水,递给陈真,低声道:“师兄,今天你 怎么啦?是不是唐小姐她……” 陈真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没事了。” “没事就好。”刘振声吁了口气,接过空杯子,说道:“师兄,明天你的对手 可是吴家太极吴格隆的儿子啊,他的功夫看来比他爹还强,很不容易对付的,你可 要多加小心……” 陈真点了点头。 第二天,唐小婷来到长发贸易行,适逢林庆祥不在,一职员将唐小婷领到林庆 祥的办公室门口,推开门,对唐小婷道:“唐小姐,老板吩咐,叫你在这里等他一 会儿。”说完离去。 唐小婷走进房间,愣住了,只见办公桌上,放满了钞票。 唐小婷四下看了看,屋子很大,没有一个人。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一部挂钟来 回摆动着。唐小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皱了皱眉,正要离开,忽听身后门响,回 头一看,林庆祥进来。 林庆祥两眼盯着唐小婷说:“只要你喜欢,这些钱马上就可以归你所有。” 唐小婷心里一惊,警惕地问道:“林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庆祥失去了原来的绅士风度,往唐小婷跟前走来,目光带着邪气,说道: “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真的不明白!”唐小婷摇头,脚步往后退着。 “那我说白了,我喜欢你,所以不会薄待你,只要你答应我……”说着,林庆 样伸手要解唐小婷的衣扣。 唐小停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一巴掌打在林庆祥的脸上:“无耻!”转身 就走。 “站住!”身后的林庆祥大声叫道。 唐小婷气呼呼地站住,但是没有回身。 林庆祥走到唐小婷的面前又恢复原来的谦逊有礼,一脸高兴地说:“唐小姐, 先说声对不起了,这个世道,我也不得不考验一下来这里干活的人。我很高兴我没 有看错人,谢谢你!” 唐小婷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林庆祥说:“我用这么多钱来引诱你,其实是怕你引诱我!” “你……”唐小婷更加疑惑。 “我公司现在缺的是财会!以前请了几个,手脚都不于净,钱嘛,很多人都受 不了诱惑,说实话,我毕竟对你了解不深,所以,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来考验你! 真对不起。” 唐小婷听了这话,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林庆祥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门开了,进来一职员。林庆祥对唐小婷说:“唐 小姐,你跟吴先生去吧,他会安排你的工作的。” 吴先生客气地说了声:“唐小姐,请。” 唐小婷看了看两人,这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便冲林庆祥点了点头,跟着吴 先生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的比武擂台上又是激战连台,卖鱼强、游立山、蟑螂等击败了各自的对 手进入了下一轮。轮到陈真上场了,只见擂台上,裁判大声宣布:“下一场比武由 精武门陈真对天津吴家太极吴立栋!” 吴立栋和陈真步上擂台,彼此对视着。裁判站在两位高手中间,大声介绍道: “各位来宾,今天这两位高手的比试可不一般!谁都知道,多年前,霍元甲也曾和 吴家太极交过手,先负后胜,自那以后,吴家太极便一直被压在了迷踪拳之下。今 天,霍吴两家的后人竟在这里碰上了,正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到底是吴家太极厉害, 还是迷踪拳厉害,这一战便能见分晓了,不过,这不是生死决斗,两位应点到为止。 比武开始!” 两人拳来脚往,飞门腾挪,斗智斗勇,十分精彩。吴立栋心里很想拿下这场争 斗,施展浑身解数,可是还是技不如人,近不得陈真跟前,最终一招没有闪过,被 陈真一掌击倒。陈真心善,不存旧气,伸手欲拉吴立栋起来,哪料吴立栋心存不轨, 突然暗施杀招,猛地伸出霹雳腿,照着陈真的腹下连连踢来,全场观众大惊,有的 还惊呼起来,陈真反应还真快,及时跃开,侧身一拳,击中吴立栋的左胸,吴立栋 应声倒下,挣扎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 裁判上前确认对手无法应战,举起陈真的右手,大声宣布:“此场比赛,陈真 获胜。” 刘振声等不得陈真下台,自己倒是一步跳到台上,拿着一块毛巾给陈真擦汗, 兴奋地大叫道:“大师兄,你刚才打得真精彩,叫吴立栋输得口服心服。” 陈真在刘振声的相扶下,离开拳台。拳台四周的观众呼喊着陈真的名字,陈真 也有些兴奋地扬手向满场观众致意,然后,低声问道:“振声,论实力,论功底, 吴立栋不比我差,你知道他败在哪里吗?” 刘振声一边给陈真擦汗,一边回答道:“我看得出他下了苦功钻研迷踪拳,对 迷踪拳的一招一式都了解透彻,并且都有克制之法,老实说,当时真怕你会败给他, 我就是琢磨不出你反败为胜的道理!” 陈真看了看刘振声,开怀地笑了笑说:“他败就败在太了解迷踪拳!” 刘振声有些不解,问道:“大师兄,此话怎讲?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 陈真从刘振声手里接过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解释说:“这话是不错,但他 所知的只是迷踪拳的死招数,以为迷踪拳仅此而已,殊不知拳术是应该有生命的! 要知道,迷踪拳像一棵树,由一粒种子而来,长大了,有校有叶,而成树。师傅所 创的迷踪拳,也就是种子,当我以迷踪拳为本,随环境变化而采取相应的变招和他 对敌时,他就完全不适应了。” 刘振声听罢,恍然大悟,看着师兄,无不佩服地点头道:“怪不得我看你后来 的招数既像迷踪拳,又不像迷踪拳了!” 陈真点了点头,继续说:“招式不该是某一种固定的姿态,应该像水,倒在圆 杯子是圆,方杯子是方,是随环境而变的。” 刘振声心领神会:“明白了,昨天我看你因为小婷的事而大失水准,真叫我担 心死了,想不到,一夜之间,你又像脱胎换骨似的!可惜今天东觉上学去了,不然 的话,就够他瞧了!” 这时,霍东觉从人丛中钻了出来,气呼呼地高声叫道:“陈真!陈真!” 陈真一见是霍东觉,心里满心欢喜,回应道:“东觉,放学啦?” 刘振声也高兴地说道:“东觉!大师兄赢啦!” “在路上听说啦!”霍东觉一脸着急地拉住陈真:“陈真,出事了,快走!” 说着,踮着脚在陈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真听罢,脸色一变。 两人跑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家西餐厅的窗前。霍东觉一手抚着胸口直喘气,一 手指着玻璃窗,让陈真自己往里面看。顺着霍东觉手指的方向,陈真往里看去,不 觉愣住了,只见餐厅里,唐小婷和林庆祥有说有笑地在一张桌前用餐。 霍东觉见陈真愣在那儿,推了一把说:“你没看见呀?小婷姐快给人抢走啦, 去把她抢回来呀?” 陈真被说中心思,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 霍东觉一看陈真不言语,心里一急说:“你不敢?我去!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婷 姐,我替你抢回来。” 陈真赶忙拉住霍东觉:“小孩子别多事,快回家。”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叫我别多事?我们是师兄弟,师兄被人欺负了, 我当然得管!”霍东觉使劲挣脱出来,欲往餐厅里冲。 陈真一个箭步,拦住霍东觉,这时,餐厅的门开了,一个女工提着水桶,拿着 一块抹布从里面出来,瞥见霍东觉和陈真,有些吃惊:“陈真、东觉……” 陈真、霍东觉愣住了,原来眼前这女工竟是九妹。九妹正要上前跟陈真打招呼, 霍东觉忽然放声大叫起来:“唐小——” 陈真大惊,一手捂住霍东觉的嘴,拦腰抱住他,强行将他匆匆挟走。 九妹看着陈真离去,大惑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呆呆地看着两人远去 的背影。 虹口道场一间临街的屋子里,田岗靠着窗子,欣赏着上海的夜景。一张中式八 仙桌前,惠子、大岛两人分析着白天看到的中国各大高手的实力。田岗的目光从窗 外收回,看着桌前的两人,问道:“中国武术大赛的最后八强已产生,大岛君,请 根据你的预测,明天比赛后,最后四强会是哪几位?” 大岛起身,在墙上钉上四块小木板,上面分别写着:陈真、卖鱼强、蟑螂和游 立山。然后,转身说道:“这是我的预测,不知道是否和田岗君所预测的一样?” 田岗仔细地看了看小板上的人名,缓缓地点了点头。 大岛指着小木板说:“支那人开始为最后几场比赛赌起来了,上海大小赌场, 包括有代表参赛的青洪两帮,他们开的赌场也都开盘受注。” 田岗听罢,一脸轻蔑地摇起头:“支那人的赌性太重了,这正是他们的弱点!” 比武果然如大岛预测的一样,陈真、卖鱼强、蟑螂、游立山进入四强,他们半 决赛的对手分别是:陈真对蟑螂,游立山对卖鱼强。报纸及电台推波助澜,全上海 都在谈论此次武术大赛。 林庆祥开车送唐小婷回家,唐小婷默默地在看报纸。报纸的头版头条便是“首 届全国武术大赛四雄逐鹿,决赛在即”,下面配有陈真、卖鱼强、蟑螂、游立山四 人的照片。 林庆祥边开车边说:“小婷,我真没看错你,公司里每个人都夸你工作出色。” 唐小婷在看报,没有听到林庆祥的夸奖。林庆祥扭头看看唐小婷,唐小婷无意 中一扭头,发现林庆祥也在看她手中的报纸,不好意思地冲林庆祥笑了笑,轻轻地 合上报纸,道:“林老板,每次下班都让你送我,真不好意思。” “你总是那么客气,反正是顺路嘛。”林庆祥随意地说着。 唐小婷笑了笑,又打开报纸,注视着陈真的照片。 车停了下来,唐小婷一看,已经到了自己的住处,便合上报纸,推开车门下车。 林庆祥也下了车,唐小婷对他说:“林老板……明天我想请假。” “请假?” 唐小婷鼓足勇气说:“去看陈真比赛,他是我的好朋友。” 林庆祥点了点头,笑着说:“其实,你不提出来,明天我也会请你去看比赛呢! 名扬全国的精武门霍元甲霍大侠的首徒打进了半决赛,谁都有兴趣去看看的!要不, 明天我们一块儿去看?” 唐小婷点头说:“好,那我们一起去!” 林庆祥目送着唐小婷上楼,这才开车离去,车刚转过巷口,路边突然跳出一人 挡在路中央,借着车灯,林庆祥一惊,车前那人不是别人,竟是陈真。 林庆祥停车推门下车,望着陈真说:“你找唐小姐啊?我们刚刚说起你,明天 我们准备……” 陈真走了过来,认真地,说:“不!我不是找她!是找你!林老板,唐小姐是 位难得的好姑娘,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林庆祥听了这话,心里一惊,看着陈真问道:“陈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受委屈,得到好的照顾,就这么简单, 拜托了,再见。”陈真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庆祥望着陈真离去的背影,回味着刚才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陈真走在一条背街的僻巷里,心里很惆怅。他心里虽然惦记着唐小婷,也知道 唐小婷心里时时惦记着他。可是,他目前的处境,他要进行的重振精武门的事业, 以及马上要进行的比赛,都容不得他分心于唐小婷。 陈真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走着走着,突然,四下里窜出几条黑影,忽地一 下围了上来。陈真心说不好,赶紧招架。黑暗中,陈真看不清这些人是谁,只感觉 到他们有的拿刀,有的拿棍,下手非常狠。 陈真奋力招架着,只是小巷狭窄,对方人多,陈真一点一点被逼到一个墙角间, 危急间,忽然一声枪响,一个黑影倒地。众黑影仍然拼命围杀陈真,又两声枪响, 两个黑影又应声倒地。 陈真瞅准机会,奋起反击,黑影见杀陈真已是不可能,只好逃窜而去。陈真也 不敢追赶,只是拿着架势,警惕地四下观察着。 黑暗处走出一人,对陈真道:“这么晚你一个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很危险的, 要知道现在你是众矢之的!” 陈真听出声音很熟,却看不清来人是谁,便问:“你是谁?” 那人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陈真这才看清,竟是席飞扬。陈真颔首抱拳,轻声道 :“谢谢。” 席飞扬点了点头说:“不用谢我,我只是在帮自己!明天的比赛,我在你身上 下了不少赌注……” 陈真收了拳势,惊讶道:“没想到你又多了一个赌徒的身份,更想不到我竟会 成了你的押宝对象!” “所以你不能受到任何损伤,影响比赛,害我输钱!另外,再提醒你一句,你 答应过为姓田的家伙还的印子钱,又快到期了,到时不还,这座大山分量又加重了, 会压死你的!”说完,席飞扬转身离去。 深夜,虹口道场里,大岛和惠子向田岗报告刚才跟踪陈真时所见到的一切,末 了,大岛补了一句:“田岗君,不出你所料,果然有人偷袭陈真!只是不需要我们 出手,就有人为陈真解围了!” 田岗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自言自语道:“好赌的支那人!”说完,他 看着大岛和惠子,问道,“是谁暗中保护陈真?” 大岛回答道:“这个人叫席飞扬!是洪帮杜猛的一个新冒起的老大,他已经派 人在陈真的住处周围严防!所以我们便放心回来了。” 田岗听罢,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席飞扬?” 大岛继续报告道:“我们还意外发现了一件事情!” 田岗很感兴趣,一摆手道:“说吧!” 千百惠子低声说道:“陈真和一个叫唐小婷的女子,似乎正处于感情纠葛之中, 他第一天表现失准,极有可能就是受了唐小排的影响!” 田岗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惠子说:“如果是这样,我们更应引以为戒!” 惠子听到这句双关话,面色一沉,不再说话。 马九齐家的院子里,蟑螂脸色青紫,低声臭骂着手下的人:“饭桶!只是要你 们给陈真弄点伤,又不是叫你们杀了他,这种小事也做不了,还配在江湖上混吗?” “大哥,不是我们不济,只是没料到中途会突然杀出洪帮姓席的那小子,所以 才失手的!”手下一个小头目哭丧着脸分辨道。 蟑螂怒不可遏地骂道:“姓席的?!就算加上姓席的,你们几个就对付不了他? 你们是他妈吃稀饭的?” “可他……他,手里有……有枪呀。” “一群饭桶,遇到真格的就成缩头乌龟,滚吧,老子凭真本事,一样能把陈真 打趴在台上!滚吧!记住,别让九爷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要瞒着我呀?” 蟑螂一惊,循声望去见从屋里出来的马九齐。马九齐等众黑帮离去,盯着蟑螂, 低声说道:“蟑螂,平时你这样做我决不怪你,但你是知道的,这个武术大赛是日 本人在幕后策划的,他们明着说绝对不能作弊,我看他们还真是这样。小日本这样 搞,肯定这里面有他们的道道,我现在还看不清他们的意图,你这次行动要是给日 本人知道,怪罪下来,你担得起吗?” “九爷,我只是……”蟑螂想解释。 马九齐摆手道:“你只是买个保险,对不对?原来你压根就没有信心打败陈真, 那我下在你身上的注码也不保险了?” 蟑螂听到这里,一挺胸脯,道:“不!九爷,您尽管下注我赢!我有百分之百 必赢的信心,赢不下来,这八斤半就跟这磨一样了。”说罢,蟑螂一头撞向旁边一 块厚厚的石磨,哗啦一声,石磨顿时被撞碎。 第二天,陈真和刘振声一道早早来到擂台赛场,在后台房间里做着赛前热身, 刚做一会儿,房门突然被推开,卖鱼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声嚷着:“陈真, 今天是关键的一仗,你一定要把那个什么蟑螂、苍蝇的给拍扁了,我们俩在决赛中 大干一仗!说真的,和你打才真叫痛快,不过,这次我还是要叫你输得口服心服!” 刘振声在一旁,听了不甚高兴,说道:“卖鱼强,别说能不能打赢我大师兄, 就是游立山,你真有把握过他那一关?” 卖鱼强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陈真,对刘振声说:“为了让陈真输得口服心服, 我一定会把姓游的打成一堆豆腐渣!”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过话头,高叫一声:“好大的口气啊!” 卖鱼强回头,赫然见游立山站在门口,目光如剑盯着自己。卖鱼强脖子一扭, 握着拳头,挥舞了一下,说:“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一会儿咱们台上见! 喂,你可别客气啊,我是不会客气的!” “上场无父子,我当然不会客气的!”游立山气哼哼地说罢,扭头离去。 后台的另一间屋子里,蟑螂活动一会儿后,拿着一枚戒指用毛巾擦了擦,擦完 后,又小心地戴在自己的一根手指上,然后,伸出大拇指摁了摁戒指,一枚发着蓝 光的小针从戒指里弹出来,蟑螂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得意地笑了。 突然,有人在蟑螂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蟑螂浑身一震,回头,见马九齐与 一手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马九齐一脸阴寒地问道:“这就是你必胜的把握?” 蟑螂一惊,知道马九齐已经看清,只好脱口道:“是的,九爷!” “你还说是!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都白说了?哼!要是大会验出你用毒针,后 果会是怎么样,不用我再说了吧!”马九齐一脸不悦地看着蟑螂。 “九爷,您放心吧,这事永远不会发生的!” “你要想把陈真打死在台上!不让他说话吗?你该知道,把他打死的后果更是 严重,叫我怎么向日本人交待?笨蛋!”马九齐低声骂了起来。 “九爷,我没有想把陈真打死!您听我说,这针头里的药不是什么毒药,这是 我从贵州搜集回来的一种麻药,主要是叫人麻痹,不能使劲,它药力只持续几分钟, 过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赛后陈真要求检验,也不可能验出什么,但是这两 三分钟,对我来说就足够把一头活生生的水牛打死!九爷,您说呢?” 马九齐听罢,愣了愣,突然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重重地拍拍蟑螂的肩膀 :“好!既然是万无一失,我当然支持你啦!跟我这么多年!终于也学会了一招半 式。”说罢,一召身后手下,吩咐道,“去,快去把原来押陈真赢的赌注,全都转 押蟑螂赢,另外再加一万大洋!” 手下的点头离去。 这时,门外传来擂台上裁判的声音:“第一场半决赛,由洪帮卖鱼强对武总游 立山!” 马九齐转身拍了拍蟑螂的肩膀,满意地说道:“照说的干,看你的了。”说罢, 和手下一帮人来到擂台前。 擂台前已围满了观战的人群,霍东觉挎着书包,领着田七往人群里钻,好不容 易找到落脚之地,无意中抬头瞥见唐小婷和林庆祥坐在一起,林庆祥正将一个削好 的苹果递给唐小婷,唐小婷微笑地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霍东觉的目光中充满了敌意,狠狠地道:“又是他!” 这时,裁判宣布高手出场:“请卖鱼强、游立山出场。” 二人出场,台下双方支持者使劲鼓起掌,大声叫好:“卖鱼的,你一定要赢!” “游会长,你要是输了,我可就倾家荡产了!” 裁判一声“开始”,卖鱼强便跟游立山斗在一处。两人打了几十回合,没有分 出胜负,最后,还是卖鱼强技高一筹,坚持下来,一拳将气喘吁吁的游立山击倒。 裁判跑过来数数,一直数到最后,游立山也没有爬起来,裁判立即举起卖鱼强的胳 膊,高声宣布:“此场比赛,!”东卖鱼强胜。“ 一旁观看的阿鸡兴奋得哈哈大笑着:“好兄弟,好兄弟!杜爷,我们赢大钱啦!” 杜猛兴奋地拍拍席飞扬:“飞扬,都是你有眼光,我从没想过卖鱼强能打人决 赛。” 席飞扬一脸谦恭道:“这是杜爷的洪福。” 裁判在台上大声说道:“下一场由精武门陈真对青帮蟑螂!” 马九齐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杜猛。杜猛也在朝这边看,两人的目光在人丛中一 碰,脸上都露出轻蔑对方的表情。马九齐心里有数,转过脸看着从后台出来的蟑螂, 又转过脸来看了一眼杜猛。杜猛则无言地冷笑了一下,别过头与身边的阿鸡等说笑 着去了。 后台的陈真从房间里出来,准备上场,刚好看见游立山被两个徒弟扶进后台。 陈真上前关切地说:“游师傅,还好吧?” 游立山尴尬地咧咧嘴。 这时蟑螂出来,见游立山这副样子,哈哈大笑道:“游师傅,你老啦,该退休 啦,哈哈——” 游立山停住脚步,大口喘着粗气,想发火。徒弟忙劝道:“师傅,您伤了哪儿 了,咱们去里面歇会儿?” “师傅,没内伤吧?” 游立山见四处无人,再也忍不住,狂怒起来,一拳打在身边的一个徒弟的脸上, 怒斥道:“伤伤伤,我能有什么伤?只是刚好有沙子人了眼,才败了一招半式,你 们就来咒我!”说着又一脚踹在身边另一个徒弟的腿上,那徒弟哎哟一声,捂着腿 蹲了下来。 这时,前台传来裁判的高声宣布:“请陈真和蟑螂出场!” 游立山听罢,长叹一声,一跛一跛地离去。 前面擂台下,观众一片寂静,所有目光都望向擂台。 随着裁判一声“比赛开始”,陈真与蟑螂在擂台上激战起来。蟑螂势大力沉, 下手凶狠,一招接一招,劈头盖脸向陈真打来,恨不得一下子将陈真打下擂台。陈 真却不然,使出迷踪拳,来回闪避,绵里藏针,将对方凶狠之招—一化解。 几十回合后,不分胜负。蟑螂急了,暗自运气,大吼一声,纵身一跳,扑向陈 真。陈真眼疾手快,蹭地闪到一边,顺势左手出招,直取蟑螂咽喉。这一招看似凶 猛,却是虚招。蟑螂见陈真闪过,心里起急,见陈真伸手锁喉,没来得及细看,顺 势往后一缩,这一缩,正好中了陈真的圈套,陈真勾手一拳从后面击来,蟑螂来不 及闪避,嗵的一声,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蟑螂的后背上,蟑螂踉踉跄跄了好几步, 总算没有摔倒。 蟑螂眼看不敌陈真,趁挥手出招虚晃时,偷偷捋开戒指里的毒针,在陈真重拳 出击时,倏然接招闪击陈真。 这一下还真准,毒针在陈真手背扎了一下。陈真只觉得一阵刺痛,翻身后退, 抬手一看,手背上却是什么也没有。惊疑之际,却见蟑螂像疯了一样,咆哮着连连 向自己攻击,陈真没法喘息细看,只得出招抵挡,不料刚打几回合,右臂突然麻木 得不听使唤,陈真心里一紧,转身不及,后背被蟑螂一脚端中,差点跌倒。 蟑螂得势不停手,紧追不舍,拳脚交加,猛攻陈真右侧,陈真右臂不听使唤, 只得单臂招架,连连退让。 台下众人见擂台上对阵双方情形瞬间逆变,无不惊诧,有的叫好,有的发呆, 赛场气氛十分紧张刺激。 马九齐心里有底,斜眼膘了一下不远处正观战的杜猛,一脸得意。 霍东觉看得焦急,大喊起来:“陈真,你的右手呢?打呀!” 众人见陈真被蟑螂打得满场退让,也都叫了起来:“打!打!打!” 陈真见一味退让也不行,只得反身以左臂迎击,不料左臂也遭暗算,竟抬不起 来。 蟑螂一看自己毒招有了效果,哪里还会罢休,如饿狼一般,直扑过来,连出恶 招。陈真两手不能使,大大吃亏,连连中拳,只有退避。几招过后,蟑螂瞅准时机。 猛踹一脚,陈真被踹中,重重摔倒在台上。 蟑螂兴奋得狂叫一声,猛扑上台,欲再下恶招,置陈真于死地。 台下的霍东觉吓得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叫起来:“陈真,快起来!”此时倒 在地上的陈真脑海一片茫然,他极力想起来,两手却没法撑起,正着急之时,忽然, 他想起《中华武术史》上的一段话:“真正的高手,是能使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变 成攻击及防守的武器,同时在劣势中仍能保持冷静,保持克敌制胜的意志!” 这句话像闪电一样,使陈真眼前一亮,陈真顿时清醒过来,只见他一个鲤鱼打 挺,反身弹起,浑身一抖,以腿代手,配以头、膝、肩,迎击蟑螂。蟑螂原以为陈 真失去反抗能力,只有等死了,没料到陈真竟然挺起来,发起反攻。蟑螂心里一慌, 顿时乱了方寸,被陈真连端几脚。 霍东觉见陈真有了反击,兴奋得大叫起来:“陈真,好样的!” 陈真目光凝聚,信心大增,瞅准时机,一个空中飞腿,踢中对方。这一脚踢得 极准,力量极大,蟑螂被踢得飞了起来,整个人越过擂台,砰地一声,摔在台下, 刚好就落在马九齐的脚下,挣扎了几下,再也不能起来。 马九齐一见这种状况,立刻面如死灰。 全场观众顿时目瞪口呆。 裁判跑下擂台数完十下后,见蟑螂躺着不能动弹,便回到台上,举起陈真的手, 高声宣布道:“精武门陈真胜!” 全场观众哗地站了起来,使劲拍手,更有人兴奋得高声叫起好来。 霍东觉、田七兴奋得跳了起来:“哇!陈真赢了!” 唐小婷喜不自禁地跟着站了起来,高声欢呼着,身边的林庆祥默默注视着唐小 婷。 马九齐阴沉着脸起身准备离开,杜猛转过脸,讥笑着问道:“马老板,你赢得 不少了吧,哈哈哈!” 马九齐哼了一声,踢了一脚躺在地上呻吟的蟑螂,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杜猛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马九齐离去的背影,十分开心。 阿鸡在一旁,兴奋地说道:“精彩,今天的比赛实在太精彩了。” 杜其美笑了笑,话里有话地说道:“明天还有更精彩的好戏呢。”说着,看了 看黄枫,两人会意地笑了笑,同时望向唐小婷。 台上裁判向众人大声宣布:“今天的比赛结束,明天的决赛双方,由精武门陈 真对洪帮卖鱼强,胜者将成为首届全国武术大赛冠军!” 回到家里,陈真坐在椅子上反复检查着手背,只见两手的手背上各有一处小小 的针眼,针眼不大,只是一个小红点,不痛也不痒,舒展手臂上下活动了一下,也 无痛苦的感觉。 刘振声在一旁看着,气愤地说:“想不到蟑螂竟会用如此下流的手段,大师兄, 要不要向赛会揭发……” 陈真摇头,再次翻掌两边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来,只好对刘振声说: “没有证据,一切只能当做猜测,况且,决赛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倒也是,不过,最后一个对手可是最强的。” 霍东觉嚷了起来:“陈真,台上的对手不可怕,在台下,你这次碰到真正的对 手了。” 刘振声觉得霍东觉话里有话,问道:“东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说卖鱼强?” 霍东觉嘴一撇说:“谁说卖鱼强!我是说小婷姐身边的那个家伙,陈真要赢他 可没那么容易。” 刘振声一愣,看看陈真,又对霍东觉道:“东觉,别乱说。” “我没乱说,那家伙陪着小婷姐来看比赛,我看他就是要向陈真示威!”霍东 觉不服气地看了看陈真,又说,“那家伙要长相有长相,要打扮有打扮,有钱有势, 要风度有风度,要体贴有体贴,要温柔有温柔,什么都比陈真强好几倍!当然,本 来,这些都算不上什么,陈真不一定会输,但是最要命的是那家伙有一点最厉害, 就这么一点,陈真就惨了……” 陈真听罢,一脸的黯然。 刘振声好奇地问霍东觉:“你在说谁?” 霍东觉不理刘振声的话,自顾自地说:“陈真比武之前,我叫田七整了那家伙, 把一碗脏面泼在那家伙身上,你猜怎么着?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安慰装哭的田七, 还给田七钱,让再买一碗,这么一个人,老实说,我再聪明,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去 整他,因为他实在太太太好了,我不忍心下手呀!小妹姐她肯定会动心的,女人的 心是软的!陈真对不对?” 陈真没有说话,走到窗口,看着窗外发呆。 刘振声望着霍东觉和陈真,不知两人打的什么哑迷。 霍东觉跟着陈真走到窗前,说:“陈真,还未到绝望的时候。如果我出马的话, 还可以起死回生的,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陈真心里有点乱,摇头说:“还是那句话,你别管!” 西餐厅里,唐小婷和林庆祥坐在靠窗的桌边等着上菜,林庆祥看了看六神无主 的唐小停,问道:“小婷,我们相处的时间虽不是很长,我对你可是有些了解了。 你从离开擂台时,一直到现在,都有心事。你在想陈真,对不对?放心吧,小婷, 陈真一定能拿冠军的。” 唐小婷被对方说中了心思,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他在擂台上双臂似乎 都不能动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 林庆祥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说:“陈真不用双手也能打败蟑螂,卖鱼强也一定 不是他的对手。” 唐小婷双手合十地祝愿道:“但愿如此。” 林庆祥沉吟了半晌,诚恳地说:“小婷,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唐小婷睁着大眼睛,说:“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林庆祥盯着唐小婷:“小婷,我问你,我对你够不够好?” 唐小婷一愣,看着对方问道:“林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您买我的冬虫草,照 顾我工作,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林庆祥一脸满足地说道:“哦……这样的话,下次见到陈真,我就有交待了。 陈真嘱咐过我,要我好好照顾你。小婷,像你这样的女孩,我真的没办法不爱上你, 就算陈真没跟我说什么,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唐小婷听到这话,惊愕不已。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说话,转身要走。林庆祥 慌忙起身按住唐小婷说:“小婷,待会我们一起走,你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别走,等我呀!” 唐小婷见其他客人都盯着自己看,便坐着不动。 林庆祥刚走,餐厅的门优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胖 女人推门进来,一群怒气冲冲的女人跟在后面。胖女人四下看了看,径直冲到唐小 婷跟前,手指唐小婷,怒喊一声:“就是她!” 她身后的那群怒气冲冲的女人马上围住唐小婷,大声骂道:“小贱货,不要脸, 勾引人家的老公!” 唐小婷大惊,忙起身问是怎么回事。那群女人大声骂道:“小骚狐狸,什么有 钱人的闺女,不就是唐震的女儿吗?” 唐小婷气得脸都白了,声音颤抖地说:“不许你侮辱我。” 那个胖女人手指唐小婷的鼻子,骂道:“我说你是骚狐——狸——精——你知 道吗,唐小婷,林庆祥是我老公,你勾引他,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话落,胖女人 竟伸手啪的一声,狠狠掴了唐小婷一个耳光,嘴里还喊道:“给我打!” 其他女人拥上去,扯着唐小婷的头发就往餐厅外拖。 唐小婷哪里是这些女人的对手,不一会儿,那些女人就把唐小婷拉到餐厅外, 又是撕扯头发,又是撕扯衣服,还有记者在一旁,不停地拍照。那胖女人声嘶力竭 地高声骂道:“大伙认清楚,这个人就是唐小婷,死了父亲,破了产,就勾引我的 老公想翻身,有丈夫的就得小心这种狐狸精呀!” 行人纷纷围拢来看,唐小婷痛苦地挣扎着呼叫着:“放手呀,你怎么打人呀, 放手呀!” 此时,一辆小轿车忽然停下,下来一人,大声喝道:“住手!光天白日之下, 为什么打人?” 围观者闪开一条道,那胖女人听到呵斥声,放下手,问道:“你是谁?关你什 么事儿?” 唐小婷鼻青脸肿,一头乱发,抬头看去,见来人是杜其美,身边还跟着一个女 人,那女人是黄枫。黄枫盯着唐小婷看了一眼,转脸对那胖女人说:“你的眼眶子 蛮不得了,堂堂洪帮少帮主杜少爷也不认识,怪不得你敢在他的地盘撒野呀!” 胖女人一听是杜其美,立即收敛了怒气,咧咧嘴,说:“原来是杜少!杜少, 你可知道这狐狸精勾引我的丈夫吗?” 杜其美惊奇地看着胖女人,问道:“你说什么?狐狸精?你没有搞错吧,她是 上海最有名望的大商人唐震的女儿唐小婷,她怎么会勾引你丈夫?你不要冤枉人。” 唐小婷手撑着地,抬头,狐疑地盯着杜其美,不知他为何要帮自己。 “我绝没有冤枉她!她成天勾引我丈夫,害得我夫妻两人反目成仇,杜少,你 要给我做主呀,这个小狐狸精该死呀。”那胖女人,竟当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哭 了起来。 杜其美看了看胖女人,又看了看唐小婷,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唐小婷,会是 这样吗?你真的也会做这种伤风败德的事!哎,真是世风日下呀!” 围观者不明就里,也摇头叹息:“真想不到……” “唐震才死,女儿就变成这样……” 众人的话如利剑直刺唐小婷的心,唐小婷站起来,悲愤地望着杜其美。那胖女 人一把揪住了唐小婷的衣服,问道:“杜少,现在可以打了吧?” 杜其美一瞪眼,呵斥道:“林太太,唐小姐是我的朋友,你也敢打?” 胖女人闻言,连忙松手。杜其美一脸生气地说:“唐小姐,只要你说一句,我 马上帮你把她们的手都砍下来!” 胖女人和她身后的那些女人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唐小婷愤怒地看着那些泼 妇们,泼妇们不由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杜其美见状,十分得意,问道:“不过,我知道你最恨我们帮会中的人,如果 要我帮你的话,今天,就别介意什么帮会不帮会了,怎么样?开口求我吧!” 唐小婷狠狠地说:“杜其美,要我求你,过去不需要!现在不需要!永远都不 需要!” “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没办法,不过,毕竟是相识一场,我还是不忍心看见你 这般受辱。”说罢,转身警告胖女人,“林太太,她虽然不要脸,但你是有头有脸 的人,就给我一个面子,别再跟唐小婷计较了。” 杜其美说完,一阵大笑,挽住黄枫,上车离去。 那胖女人如释重负地转脸对唐小婷说:“你这个骚货,看在杜少的面子上,今 天就饶你一次,我警告你,再勾引我丈夫,我就撕破你的脸!走!”说罢,带着众 泼妇离去。 唐小婷一直咬着嘴唇站在餐厅门口,待围观的人一离开,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了 下来。 富乐门夜总会的一张桌前,杜其美、黄枫和林庆祥夫妇四人围坐一块儿,开心 地喝着茶。席飞扬戴着墨镜独坐另一边。林庆祥从怀里掏出一份合同,递给杜其美, 说:“杜少,你看……” 杜其美接过合同,看了一眼,得意大笑:“小林,你们夫妻合唱的双簧很精彩, 好吧,这份合同我就签了。”说着,大笔一挥,签上名,递还给林庆祥。 林庆祥收好合同,笑逐颜开,不住道谢:“多谢杜少!多谢杜少!” 杜其美满足地一指身边的黄枫,说:“你们谢错了人了,应该多谢黄小姐才对 呀!没有她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怎能得到我们杜家所有赌场、夜总会的酒水供货 合同这笔大生意!” “是的,多谢黄小姐!”林庆祥夫妇一脸媚笑地说,“黄小姐。杜少,你们放 心,我保证明天一早,全上海都会知道唐小婷是不要脸的淫妇。” 杜其美大笑:“没想到小林你还是个表演天才,唐小婷被你出卖了还感激你呢。” 四人又是一阵大笑。 忽然,林庆祥顿住笑,怔怔地望着对面,杜其美转脸看去,只见唐小婷铁青着 脸从门口走了进来。杜其美先是一怔,接着转过椅子,看着唐小婷。 唐小婷走到杜其美跟前,咬牙道:“杜其美,你不是人,原来一切都是你安排 的!” 杜其美一阵大笑:“哈哈哈!没错,是我安排的!怎么样?” “无耻!”唐小婷气愤地说。 杜其美冷笑了一声,呵斥道:“我杜其美给你面子你不要!这叫活该!” 唐小婷冷冷地盯着杜其美,眼里闪着愤怒的火焰。 那边的席飞扬点了一根烟,默默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唐小婷,你以为你是谁?我看你长得不错,才对你有点兴趣,没想到你竟然 不识抬举,你不领情也罢,为什么偏瞧不起我们道上的人,帮会又怎么啦?难道帮 会的人就不是人啦?哼,你自以为是全上海最高贵的女人,冰清玉洁,我偏就要你 变成全上海人人唾骂的狐——狸——精!唐小姐,现在你已经知道一切,怎么样, 是不是想打我?打呀!”杜其美说到这里,在椅子上一坐,一跷腿,不屑一顾地看 着唐小婷。 林氏夫妻听到这里,也不屑地大声笑了起来。 黄枫在一旁嗲声嗲气地说:“唐小姐,打是亲,骂是爱,杜少是我的男人,你 刚刚勾引林老板吃了亏,现在可不要乱打呀!” 杜其美侧着脸迎上,猥亵地说:“唐小姐,你打我呀!” 唐小婷的脸气白了,提起手,就要往杜其美脸上掴去。手在空中,被人抓住, 就听身后有人说:“唐小姐,杜少是我老大的儿子,我可不能让你打他!” 唐小婷回头一看,见有人抓住自己胳膊,定睛再一看,不觉大吃一惊,那人是 席飞扬。唐小婷愕然望着席飞扬,继而怒喝:“席飞扬,你给我让开!” 席飞扬全身冷峻如岩石,什么话也没有,只是冷漠地摇头道:“唐小姐,你走 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杜其美取笑道:“别,飞扬,不要拦她,她不是打我,是想亲近我,想勾引我 呢!” 席飞扬嘴角动了动,表情依旧冷漠:“唐小姐如果还有兴趣留下的话,不如陪 我跳舞如何?” 唐小婷使劲地咬着嘴唇,差点将嘴唇咬出血。她盯了席飞扬一眼,说:“席飞 扬,我真为子仪难过,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完一扭头,跑出夜总会。 身后的杜其美等人的笑声传出来,唐小婷痛苦地捂着耳朵。这时,身后传来席 飞扬的叫声:“小婷,等一等!” 席小婷突然转身,手一指,暴喝一声:“站住!不要再过来,别再靠近我!” 唐小婷怒视席飞扬,一步一步后退着。 席飞扬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很勇敢,但今天不是当初在火车上,那个时候有 陈真在场,今天没有!小停,陈真是最关心你的人,如果你有事,明天的决赛,陈 真也许会输,你明不明白我的话?” “对!陈真不像你!你逼债杀人的事我听说过,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席 飞扬,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畜生的!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别再跟着我!”说 完,唐小婷转身离去。 霍元甲的坟前,陈真举着香,毕恭毕敬地凝望着霍元甲的遗像。四周静悄悄的, 只有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农舍的狗吠。香火的微光在夜里时明时暗,映照着陈真刚 毅的脸庞,他插上香,轻声道:“师傅,明天将是最后一战,卖鱼强是我生平所遇 的最厉害的对手,能过这一关,往后就是一片新天地,陈真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 把这个冠军拿下,您放心好了!” 陈真说完,正要起身,突然身后有人低声说:“对!爱拼才会赢!” 陈真警惕地转身望去,见一人穿着风衣戴着墨镜,夹着一根烟,缓缓从夜色中 走出来。从身影和刚才的声音判断,陈真认出来人是席飞扬,不禁有些意外,问道 :“你来,就是为了鼓励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而来?” 陈真想也不想,答道:“我以为你会叫我输。” “为什么?” 陈真鄙夷地说道:“卖鱼强是代表洪帮的人!他也是你找的,还有卖鱼强曾赢 过我,明天的赌注,你们也一定会投在他身上。” 席飞扬冷冷地说:“不一定!” 陈真听罢一怔。席飞扬冷冷地往前走了一步,抽了口烟,低声说道:“人生总 有很多出乎意料之事,往往会在关键时刻发生,这点,你要有准备。” 陈真听罢,心里又一怔,问道:“你是想暗示些什么?” “我是提醒你,万一真的有意外发生在你身上,请你千万不要受影响!” 陈真品味着席飞扬的话,直视着他:“席飞扬,放心好了,任何事也阻挡不了 我陈真拿下这个冠军!” 席飞扬点点头:“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说毕,悄无声息转身离去。 马九齐阴沉着脸坐在桌边的皮椅里,一语不发。蟑螂站立在一旁,手下的一帮 人站立两旁,人人显得惊慌不安。一个手下的小头目进来,将一本账目放在马九齐 面前,小心翼翼地说:“九爷,赌场今天的账目出来了。”说完,转身要退出。 马九齐把账本一推,叫道:“别走,输了多少钱?” 小头目回身,拿起账本,正要翻看,马九齐的眼一瞪:“不是算出来了吗,怎 么还要看!” “是,是算出来了,是……回九爷,一共赔了二十万大洋。” “二十万?怎会那么多!”马九齐盯着小头目。 蟑螂马上低下头道:“九爷,是我不好唐九爷输钱又输脸,不过明天决赛,九 爷便可连本带利赢回来。” “怎么赢?”马九齐阴着脸问道。 “押陈真赢。”蟑螂满有把握地答道。 “你给陈真打疯了是不是?难道你忘了前不久,陈真败在卖鱼强手下吗?”马 九齐生气地质问道。 “九爷,听我的,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不用双手也能打败我的人!”蟑 螂耿耿于怀道。 “你也不是向我保证过自己百分之百能赢吗?难道还要我信你?”说罢,马九 齐想了想,似下了决心道,“二十万大洋不能就这样输了,一定要赢回来,不过, 我不想听你的,我要押卖鱼强赢。” “九爷……”蟑螂还要劝。 “不要说了!”马九齐打断蟑螂的话,阴阴一笑,“我输了的钱,要杜猛吐出 来!” 富乐门赌场办公室里,杜猛放下电话,一脸的无奈。阿鸡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杜爷,谁的电话?” 杜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马九齐这只老狐狸,他要来我们赌场下注,买卖 鱼强赢而且赌注是二十万。” “什么,老狐狸疯了,下这么大的注?杜爷,今天在赌场下注的都押卖鱼强赢, 如果卖鱼强明天真的胜了,我们会很惨的!怎么样?要不要封盘?”阿鸡问道。 杜猛听罢,皱眉问道:“为什么他们都对卖鱼强这么有信心?阿鸡,依你看, 明天谁会赢?” 阿鸡想了想,说:“擂台上的事,谁也说不准,就像今天陈真跟蟑螂这一仗, 没人想到陈真最后能反败为胜。要知道,以前,卖鱼强曾打败过陈真。不过卖鱼强 是代表我们洪帮,感情上我们当然希望他赢,但是他赢了我们反而要输钱,这事儿 还真不好办。”阿鸡说到这里,想了想,问道,“杜爷既然担心,我们赌场先封了 卖鱼强胜这个盘,然后到别家赌场下注,押卖鱼强胜,怎么样?” 杜猛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老狐狸,他决不会轻易下这么大的注,难 道他算准了陈真会输?” “所以我们就要在他没下注之前,找出个万全之策,一不输钱,二不输脸!” 阿鸡摸着后脑勺说。 “那就交给你了。”杜猛看着阿鸡说道。 这时,一个小头目推门进来,报告说:“鸡哥,卖鱼强已经来了。” 杜猛冲阿鸡摆了摆手,阿鸡推门出去了。阿鸡走到赌场大厅,老远见卖鱼强一 脸豪气地与杜其美、黄枫在说什么,只听杜其美说:“朱师傅,今天你打败游立山, 替我赢了很多钱,所以,我请你来开心开心。” 卖鱼强东看看,西看看,不高兴地说:“我又不会跳舞,到这里来干什么?” 黄枫媚笑地说:“朱师傅不喜欢跳舞,我给你唱支佛山的家乡老歌,怎么样?” 卖鱼强一听这话,来了兴趣,问道:“你也会唱佛山家乡老歌!” 黄枫故意卖着关子,说:“朱师傅,你想听老家的歌,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卖鱼强大大咧咧地问:“什么条件,说!” 黄枫两眼流波,笑眯眯地看着卖鱼强说:“你明天打败陈真,帮我们赢钱,行 吗?” 卖鱼强照例咧嘴笑了笑,说:“这简单,陈真是我手下的败将,明天我就是要 再打败他,叫他心服口服!” 阿鸡走进来,招手道:“卖鱼强,你跟我来一下。” 卖鱼强看看阿鸡,又看看黄枫:“你在这里等我,待会儿来听你唱歌。”说罢, 跟着阿鸡去了。 黄枫望着两人拐进一间屋子,转身跟了过去。一到洗手间,她回头四下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这里,她拧开水龙头,让水细细流着,装着洗手的样子,两耳仔细听着 隔壁的谈话声,只听卖鱼强大声在里面嚷着:“你有病是吧?要我故意输给陈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卖鱼强,你答应代表洪帮出战,就应该听我们的话。” “我答应代表你们,没答应打假拳!”卖鱼强的嗓门更大了。 “这样吧,你输给陈真,给你二十万大洋,怎么样?” “一百万、一千万也不行!叫我卖鱼强打假拳,简直是侮辱我,警告你,别再 向我提这件事,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传了出来。 黄枫抹了头发,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摔门声,黄枫回头一看,见卖鱼强怒气冲 冲地出来,扬长而去。 马九齐坐在办公室里,望着面前一整箱一整箱的大洋,眼中露出一股狠劲。蟑 螂在一旁,不安地问道:“九爷,你真的要把这二十万押在卖鱼强身上?是不是再 考虑一下?” 马九齐阴沉着脸,不说话。 蟑螂看了马九齐一眼,继续说道:“九爷,就算卖鱼强真的能打败除真,但卖 鱼强是杜猛的人,你不怕杜猛要卖鱼强诈败?” 马九齐腰了蟑螂一眼,仍没有说话。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马九齐接听,电话是 黄枫打来的,听着听着,马九齐脸色顿时开朗起来。电话接听完后,马九齐兴奋地 对蟑螂说:“快,把这二十万大洋送到富乐门赌场去!” 蟑螂点头道:“是,我马上去办。九爷,有什么信吗?” 马九齐亢奋极了,说:“据一个可靠消息,卖鱼强明天决不会打假拳。”说罢, 马九齐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无比兴奋地说,“杜猛呀,这回你要栽了。” 富乐门夜总会里,杜猛坐在大班椅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着雪茄,席飞扬在一旁, 不时地看着墙上的挂钟。 砰的一声,门开了,阿鸡冲了进来。 杜猛站了起来,问道:“阿鸡,想到办法没有?” 阿鸡一脸无奈地回答道:“杜爷,我找过卖鱼强,可他死活不肯答应打假拳。” 杜猛一惊,忙问:“什么?假拳?” 阿鸡忙解释道:“我担心陈真会输,而马九齐要押卖鱼强赢,最稳妥的办法就 是叫卖鱼强输给陈真。这事儿就妥了。” 杜猛听罢,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指着阿鸡说:“这事传扬出去,我杜猛的脸往 哪儿搁?洪帮还怎样在上海滩立足?” “杜爷,鸡哥这样做,是为了立于不败之地,也无可厚非……”席飞扬没说完, 又有人推门进来,说:“杜爷,马九齐的二十万大洋抬来了。” 杜猛、阿鸡闻言相顾失色,杜猛生气地一跺脚,骂道:“妈的!真来了!” 阿鸡出了个主意:“杜爷,不能受他的注!” 杜猛连连摇头:“这不行,不能让老狐狸说我没种!” 阿鸡急了:“那这不是白送二十万大洋给他吗?” 杜猛一时也没了主意,急得离开座椅,来来回回在屋里转了起来。手下人见杜 猛这般模样,怯生生地问道:“杜爷,我们怎么回话,他们人在外面等着呢?” 杜猛走了两步停下,双眉紧皱,沉吟了一下,一咬牙,挥手道:“出去,先接 下来,大不了出点血就是了。” 赌场的大堂里,马九齐正得意地站在几个大箱子旁边,蟑螂和手下站在他的身 后。几个大箱子全打开了盖子,里面是白花花的大洋。 赌徒们停止下注,瞪大双眼望着这一箱箱的大洋。就听马九齐对杜猛手下的人 说:“点一下吧,这里是二十万大洋,押卖鱼强胜。” 赌徒们听罢,惊讶得一片哗然,杜猛手下的人一个个也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 :“九爷,不行!不行!这么大的注,我们这些打杂的,可不敢做主。” 马九齐两眼一瞪,说:“我已跟你们老大讲好了,怎么,是不是怀疑数目不够 呀,快点一点吧!” 杜猛手下那帮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杜猛走了过来,本声说:“不用点了, 收下吧。” 马九齐见杜猛一脸镇静,便假笑道:“老杜,这么信得过我?” 杜猛紧盯着对方,回敬道:“卖鱼强是我的人,你都不怕我搞动作算计你,我 还有什么信不过呢?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马九齐哈哈一笑道:“我跟杜爷打了多年交道,杜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一清 二楚,不然,这二十万还不如去打水漂呢。你敢受我的注,这二十万我输了也心甘 情愿!” 杜猛没再言语,一挥手,手下的人开始将马九齐押注的箱子往里抬。 赌桌边赌徒们见状又开始疯狂下注,拿着钞票,争先恐后大喊大叫起来:“我 押卖鱼强胜!” “我也押卖鱼强!” “这张押陈真的票,改押卖鱼强!” “我也是!” 马九齐望着这疯狂的场面,一脸得意地对杜猛说:“杜爷,卖鱼强人气这么旺, 你是找对了人啦!哈哈哈!”说罢,带着众人离去。 出到门外,马九齐把蟑螂叫到跟前,低声说:“蟑螂,你马上回去,叫赌场开 盘,只受陈真胜注,一赔三。” 蟑螂受命离去。 马九齐回头望着“富乐门”的牌匾,冷笑一声:“杜猛,这次让你输得爬不起 ……” 马九齐走后,杜猛重新回到赌场里屋的办公室,他点燃一支雪茄,猛吸了几口, 看着漆黑的窗外,自言自语道:“看来马九齐这老狐狸是百分之一百认定陈真明天 必败,才敢这么狂,飞扬,你凭什么认定陈真会胜?” 席飞扬转过身,语气平淡,却信心十足地说:“杜爷,不凭什么,只凭我的感 觉。” 阿鸡一愣,看着席飞扬,问道:“兄弟,陈真告诉过你他有必胜的把握吗?你 就凭这点就叫杜爷接受马九齐的M 十万大洋的注码?” 席飞扬点点头说:“对!鸡哥,我刚才去看过陈真!陈真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力 量,只有心中下了无比决心的人,才有这样的目光,这种目光震撼了我的心灵,我 比陈真有更强的信念,他能赢!如果社爷和鸡哥看到他的目光,我想,也会和我有 同样的感觉。” 阿鸡接着说:“可是我也见过卖鱼强呀!他也发誓要打败陈真,如果你看到他 拒绝我打假拳的那疯了似的狂态,你也会相信他明天会赢!” 席飞扬慢慢摘下墨镜,目光如炬,说道:“杜爷、鸡哥,我席飞扬敢以性命保 证,明天的冠军必是精武门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