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陈真坐在擂台后面的休息屋里闭目打坐,吐故纳新,心静如水,刘振声把在门 口。 走道另一头,传来卖鱼强的声音:“阿宝,你守着门口,谁也不准进来打扰!” 刘振声探头出去一看,正巧卖鱼强过来,刘振声伸手拦住。卖鱼强也不进入, 站在门口,往里探头看了看,笑道:“陈真,我们马上就要决赛了,上次你输给我, 一定心里不服,这次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陈真睁开眼,微微一笑道:“卖鱼强,我们擂台上见。” “哈哈哈!”卖鱼强大笑离去。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吵吵声,只听阿宝嚷着:“你们不能进来打扰我师傅!” “我找陈真。”一个女人大声嚷着。 刘振声闻言一怔,探头往外看去,只见杜其美手拿一份报纸和黄枫往这边走来, 刘振声手一伸,阻止道:“你们不能进去。” 黄枫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刘振声,尖声尖气地说:“你是谁呀?我们有事要 找陈真。”说着,拉着杜其美要往里走。 刘振声再次拦住:“这里是后台,闲人不能进的。” 杜其美看了刘振声一眼,声音缓和地说:“我有一样东西要亲手交给陈真,或 许会对他比赛有帮助。” 刘振声狐疑地打量着杜其美和黄枫,仍不让他们进入陈真房内,说:“什么东 西给我就行了。” 黄枫一笑:“哼,给你?你算唐小婷的什么人?” 听到“唐小婷”三个字,刘振声心里更急了,正要伸手把黄枫往后推,身后却 传来陈真的声音:“振声,让他们进来。” 刘振声极不情愿地让到一边。杜其美、黄枫走到陈真面前,将一份报纸递到陈 真手里,口气轻挑地说:“陈真,你看这些造谣的报纸吧。” 陈真接过报纸,翻开来看,一个大标题映人眼帘:唐小婷不择手段勾引有妇之 夫! 陈真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标题下面几张唐小婷跟林庆祥在一起及林妻怒打唐 小婷的照片,先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定睛再看,这才看清不禁双手抖 起来。 杜其美煽风道:“陈真,我知道你喜欢唐小婷,可是,哼,你现在才知道她是 怎样一个人吧?” 陈真脸部肌肉抽搐着,内心痛苦不堪。 黄枫嗲声嗲气地说:“陈真,我相信你一定能赢,把那个只会勾引男人的骚狐 狸精唐小婷给忘掉吧,专心打比赛,拿冠军!我可在你身上押了大注呀!”说完挽 住杜其美转身往外走。 刘振声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人,一脸茫然。陈真的脸有些发紫,双目圆睁,忽地 把报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咆哮着: “林——庆——祥——”挥起双拳,猛烈击打砖墙。 刘振声见陈真如此冲动,急得大喝一声:“大师兄,比武马上就开始了,有什 么事,等比赛完了再说!” 陈真一怔,愣愣地看着刘振声。刘振声大声提醒道:“大师兄,这是我们在上 海重开精武门的惟一机会,有什么事比重开精武门更重要吗?师兄,小婷也不希望 你这样,她也希望你能赢啊!不要上那些人的当。” 陈真这下清醒过来了,退了几步,颓然背靠在墙上,一脸痛苦地说:“振声, 是我害了小婷,我不应该让她跟林庆祥在一起,都是我的错……” 刘振声着急地来到陈真背后,真诚地说:“大师兄,精武门能不能重振雄风, 就看你了。” 擂台下,杜其美和黄枫从后台出来坐下,阿星连忙迎上去,焦急地附在杜其美 耳边低声说:“少爷,我找了你一夜,昨夜,咱们的赌场受了卖鱼强胜的大注。” 杜其美一惊,跳了起来,问道:“什么?” 阿星不安地说:“还有,杜爷在陈真身上下了大注,如果陈真不赢,这次我们 可要输大钱了。” 杜其美这才愣住,一时竟不知所措。黄枫见状,知道杜其美是吓傻了,却假意 关心地问阿星:“在卖鱼强身上下大注的人是谁?” 阿星低声说:“马九齐。” 杜其美抬头朝擂台另一边望了望,只见马九齐和杜猛并排坐在一起,心里暗暗 叫苦:“唉呀,坏事了,原以为此次计谋一箭三雕,既能让唐小婷和陈真受挫,又 能赢钱,没想到却害得自家输钱了……” 黄枫故作多情地拉了拉杜其美的胳膊,娇滴滴地说:“坐下看比赛吧,宝贝。” 不远处,马九齐和杜猛也在较劲。马九齐瞟了一眼杜猛,故作轻松地问道: “杜爷,多谢你收下我那么大的注。” 杜猛哼了一声:“你送钱给我,应该我谢你才对呀!” 马九齐故作不明白,问道:“是吗?” 杜猛转过身,看着马九齐,挑对方难受的事,调侃道:“你怎么忘了,上次卖 鱼强是为我打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在他身上下注?九爷做事一向小心翼翼, 这次莫再次翻船哟。” 马九齐被扎着痛处,心里恨恨的,脸上却假装随意的样子,从蟑螂手里拿过报 纸,抖开看了眼,递到杜猛手里,绵里藏针地问道:“杜爷有眼力,不过,想翻我 的船,可没那么容易。杜爷,刚才听你这样说,就知道你没看今天的报纸,看看再 说吧。” 杜猛没动,阿鸡伸手接过报纸一看,脸色顿时大变,手也抖了起来。杜猛和席 飞扬见状,忙看报纸,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马九齐得意地说:“杜爷,我还知道你派人在我的赌场下了很多注,只可惜, 你下错了注,哈哈哈!” 席飞扬从阿鸡手上一把抢过报纸,反复看了几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小 婷决不是这样的人……” 马九齐更来劲了,说:“唐小婷是什么样的人就别去管了,但他可是陈真心爱 的女人,你们还是好好想一想,陈真看到这个消息后会怎么想,哈哈哈!” 杜猛被这一变化搞得有些措手不及。转身低声问阿鸡:“陈真知道这事了?” 阿鸡摇头道:“杜爷,这谁知道呢?哎,怎么会出这事?” 这时,从擂台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在冠军赛之前,请白岩市长讲话。” 一阵掌声过后,白岩走上讲台:“……虽然大赛的冠军还没有产生,但举办这 次大赛的目的已经达到,上海乃至全国已经掀起一股练武强身的热潮……” 一位裁判高声宣布:“第一届中国武术大赛决赛开始,请陈真和卖鱼强出场!” 卖鱼强首先出场,他来到台上,非常自信地向台下的观众抱拳。那些押卖鱼强 胜的观众大声呼应:“卖鱼强,赢!卖鱼强,赢!”气氛十分热烈。 马九齐看了看杜猛,笑着说:“杜爷,卖鱼强是代表洪帮参赛,他要是赢了, 你虽然输了钱,却帮你赢了面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呀,是不是?哈哈哈!” 轮到陈真出场,只见陈真精神抖擞,双目射出精光。裁判走到陈真和卖鱼强中 间,示意两人靠近,说道:“两位高手一路打到决赛,比赛规则已不需我多说,我 只想告诉两位,你们谁能打败对方,谁就能获得此次大赛十万大洋的奖金。比赛开 始!” 陈真、卖鱼强也各自后退了一步,拉开架势对峙着。 台下的观众屏息注视着台上的两位高手。 卖鱼强爆出一阵大笑:“陈真,你是我手下败将,现在我还是以前那句话,你 能赢我,我就拜你为师!赢不了,就对不起了,接招!”卖鱼强首先出招,一拳打 来。 陈真接招。二人时合时分,招式强劲有力,台下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不住地喊 :“打!狠狠打!” 陈真闪避不及,中了卖鱼强一脚,身子晃了晃,没站住,倒在地上。卖鱼强跟 进,挥肘欲猛击陈真头部,陈真一滚,卖鱼强的肘部没击中陈真,只听咋的一声, 擂台的地板竟被卖鱼强势大力沉的肘击,打出一个洞! 观众大惊失色,全场滚过一片惊叹声。 陈真鱼跃反弹,背对卖鱼强,身子后仰,一掌击出。卖鱼强没想到陈真这一掌 如此之快,砰的一声,一掌正好击在卖鱼强胸口,卖鱼强通通通连退三步,方才站 稳。 台下观众又是一阵惊呼,霍东觉欢呼雀跃:“好样的!陈真,就这样打!” 两人脚来拳往,势均力敌,不分胜负。打了一阵后,陈真欲使连环脚攻击对方, 双脚贴着地板滑出,不料一只脚正好落人卖鱼强适才击出的洞中,身躯一斜,还未 抽出脚尖,卖鱼强赶到,当胸就是一拳,这一拳击中陈真,陈真的身体便向擂台外 飞出去。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切。霍东觉、刘振声更是惊得呆住,直瞪 瞪地盯着空中的陈真…… 只见擂台上,陈真顺势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整个人就像转盘一样快速回旋。 陈真使出这一招,不仅没被打下擂台,反而落在了卖鱼强身后。卖鱼强没反应过来, 陈真一脚从后面结结实实踹中卖鱼强的后背。卖鱼强应声扑倒。 霍东觉高兴得跳起来,一边拍手一边叫:“打得好!” 卖鱼强倒地,陈真并不追击,而是站在擂台的另一边,一派宗师气派,等待卖 鱼强爬起来再战。卖鱼强的支持者纷纷站了起来,着急地叫道:“起来!卖鱼强, 起来再打!” 马九齐看着场上的变化,刚才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杜猛则是一脸轻松地看着比赛。 卖鱼强挣扎了几下,终于站起来,他一抹嘴角的血,大笑着竖起拇指:“好! 陈真,就这样跟我打,你还没赢我!”说完又扑上去,使出最后的杀手铜,如一头 豹子似的,猛攻陈真,一步一步地又将陈真逼到擂台边缘。 赛场入口处,一辆黄包车停下来,唐小婷急急匆匆下了车,挤进赛场,进到里 面,唐小婷见陈真正和卖鱼强展开最后的拼搏。 卖鱼强已经打红了眼,所有的看家本领全部拿了出来。一招比一招狠,陈真有 点抵挡不住,一点没闪开,就被卖鱼强击中了好几拳,晃倒了下去。就在半个身子 快跌出擂台时,陈真一眼看见了人丛中的唐小婷那担心的眼神。陈真就势一倒,像 壁虎一样,紧紧贴在擂台的边上,心里提醒自己要挺住。 这时,卖鱼强大吼一声,双掌来回比画,拼尽全力使出最后绝招冲上去,想把 陈真打下擂台。不料,陈真的速度更快,单掌竟从卖鱼强的双掌中插人,卖鱼强没 料到陈真使出这样一招,来不及招架,陈真的手掌正好击中卖鱼强的胸口。卖鱼强 发出一声问哼,身子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后退,一步二步,三步……终于站立不稳, 轰然倒下。 卖鱼强的支持者们个个目瞪口呆。 马九齐和蟑螂在观众堆里张大嘴巴,脸色铁青,卖鱼强挣扎了几下,最终没有 爬起来。 杜猛、阿鸡和席飞扬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裁判过来,举起陈真的手大声宣布:“第一届全国武术大赛冠军,精武门,陈 ——真。” 霍东觉和田七也欢喜地跳起来:“精武门赢了!陈真赢了!” 台下的杜猛站了起来,看着脸色铁青的马九齐,不失时机地讥讽道:“马老板, 这次我到底赢了多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麻烦你回去帮我算一算,然后给我送过 来。哈哈哈……” 马九齐寒着脸,一脚踢翻椅子,带着蟑螂恨恨地离去。 刘振声家的门口,围了好些贺喜的人。忽然有一人吼道:“给我让开!让开! 让开!” 霍东觉和刘振声一看,见来人竟是卖鱼强,身后跟着他的徒弟阿宝。刘振声心 里一惊,赶紧起身,分开众人,挡在卖鱼强面前,怒视着他,低声问道:“卖鱼强, 你想干什么?” 卖鱼强往里看了一眼,没见陈真,四处张望道:“陈真呢?他在哪?” 刘振声大声问道:“卖鱼强,你已经输了,还来干什么?” 卖鱼强根本不理会刘振声的话,仍然要往里挤,嘴里嚷着:“输了我才来找他!” 众人见卖鱼强毫不讲理,纷纷指责道:“哼,输了还有脸来。”“想报仇也得 找好时间啊。” 卖鱼强环视着众人,脸色一变,大声分辨道:“晦,你们把我卖鱼强看成什么 人啦?我不是来报仇,是来拜师的!”接着又大叫起来:“陈真,快出来!你在哪 里?” 此时,陈真来到唐小婷家的门前,不停地敲着她家的门:“林嫂,你开门,让 我进去。” 林嫂没有打开门,在门里对陈真说:“陈真,你走吧,我不会开门的。” “为什么?林嫂。”陈真惊奇地问。 “是小姐不让开门,小姐不想见你,陈真,你还是回去吧。” 陈真愣在门口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林嫂从门缝里看见陈真离去后,这才回到厅里,见唐小婷失神地坐在桌前,桌 上摆了那张报纸,轻叹了一声:“小姐,陈真走了。”说着,走过来,拿起报纸说, “小姐,你为什么不肯见陈真?听得出来,陈真是真的关心你,他刚刚得了冠军, 可他好像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喜悦,他抛下一切应酬第一个跑来见你,足见他的心里 只有小姐你一个人,你何必……” “林嫂,再提陈真,我可要生气了。”唐小婷摆了摆手。 林嫂刚要去厨房,忽然看见窗台外露出一个脑袋:“陈真!”林嫂吃惊得叫出 了声。 只见陈真双手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窗台上,大声喊着:“小婷,你让我进去!” 林嫂上前打开窗户,陈真蹭地跳过来,一眼看到林嫂手里的报纸,拿过来扫了 一眼,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痛心地问唐小停:“怎么会这样?” 唐小婷听到这话,委屈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哭着问道:“陈真,如果你真的 关心我,就不应该叫林庆祥照顾我,你有什么权力把我让给林庆祥?你以为这样做 很伟大,很了不起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陈真先是惶然,随后看着唐小婷无言以对。 “既然这样,为何还来找我?走啊,你走!”唐小婷继续哭着。 陈真很难过,一动不动地看着唐小婷,问道:“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 唐小婷哭了一会儿,才止住抽泣。这时,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抬头看了陈 真一眼说:“陈真,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行不行?” 夜晚,杜猛回到富乐门夜总会,见大厅里正中央摆着一溜儿的大铁桶,每个铁 桶都装着满满的大洋。他走过去,从一个铁桶里抓起一把大洋,然后又撒下,大洋 发出串串脆响,杜猛心里一阵得意,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杜猛赌了这么 多年,就数这一次赢得最痛快!” 跟在后面的阿鸡、席飞扬以及手下也都高兴得放声大笑起来。 杜猛一拍席飞扬的肩膀,说:“飞扬,这次多亏你有眼光!我要好好地赏你!” 席飞扬谦虚地答道:“杜爷,这只是陈真厉害而已。” 阿鸡乐了,看了席飞扬一眼,说:“飞扬,杜爷说你有眼光就有眼光,如果换 成我,当初我决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押陈真赢。” 席飞扬摇头说:“鸡哥,说到最后,也要杜爷拍板才能成事!” 杜猛听了这话,满意地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杜猛看见杜其美和黄枫闷闷不乐 地坐在一旁,心里知道儿子这回输了一把,便想过去安慰他,刚要过去,就见大门 吮的一下,被人推开,进来一人。杜猛定睛一看,来人竟是陈真,不禁一愣。 众人也没料到陈真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席飞扬一个箭步上前,堵住陈真, 一使眼色示意陈真离开赌场:“陈真,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请回吧,有事的话, 先对我讲。” “席飞扬,请你让开。”陈真低声呵斥道。 席飞扬哪里肯让,两人面对面地僵持着。 杜猛心里一惊,知道陈真这个时候来这里,一定是有事找他,便笑着过来: “飞扬,全国武术冠军来了,为何不让他进来?” 席飞扬无奈,只得让开。 陈真上前一步,直视杜猛道:“杜老板,我今天是来讨公道的。” 杜猛一愣,立刻沉下脸说:“我好像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陈真的事。” 陈真看了一眼杜其美和黄枫,气愤地大声说:“你没有,但你儿子有!” 杜猛转脸看了看儿子,见杜其美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杜猛知道, 自己不能使陈真成为敌人,否则,就是把陈真往马九齐那边推,于是对陈真说: “陈真,有话到里边说。”说到这里,杜猛指着席飞扬说,“这里的人,谁也不准 离开!”说完,转身走向办公室。 杜其美见父亲与陈真离开大堂进到里屋,便给黄枫使了一个眼神,起身欲走。 这一切被席飞扬看在眼里,席飞扬上前阻拦道:“杜少,你先别走。” 杜其美当然知道席飞扬的用意,冷冷一笑道:“席飞扬,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让开。” 席飞扬不让,不卑不亢地说道:“不行,你也要留下。杜爷就是这样吩咐的。” 杜其美大叫起来:“席飞扬,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就想管我了?” 正说到这里,杜猛办公室的门砰地一下开了,这回出来的是怒气冲冲的杜猛。 杜猛什么话也没说,走到儿子跟前,狠狠地掴了杜其美一个耳光。 没有料到自己会吃这样一耳光,他愤怒的目光恨恨地瞪着陈真,转而望向杜猛, 委屈地说:“爹,你竟在外人面前打我?” “你还不该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虽然是吃江湖饭的,但做人做事, 一定要摸着良心,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陈真,你说要怎样?我杜猛说话向来算数, 哪怕你要杜其美的一双手。” 阿鸡、席飞扬和众人闻言吃惊地望向陈真。 陈真沉默一会儿,说:“杜老板,就凭你这句话,唐小婷的事,就看你的了。”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杜其美望着陈真离去的背影,双手一伸,喊道:“爹,你把我的手砍了吧!” “你用这种下三烂的方法对付唐小停,难道你还有理?”杜猛怒吼道。 “我用什么方法对付唐小婷,关陈真什么事,要他出头?” “你还不知错!这次要不是陈真打赢了,我不知道要输多少钱!钱是我们杜家 的,你明不明白?” 阿鸡、席飞扬上前劝道:“杜少,你就少说几句吧。杜爷打你,也是迫不得已。” 杜其美听到这话,火往上窜,冲着席飞扬大声嚷起来:“我爹打我是迫不得已, 我爹对你这么好,是否也是迫不得已?” 杜其美的话没有说完,啪的一声,杜猛又打了杜其美一个耳光:“混账!不许 说这种话!” 杜其美豁出去了,发疯似的喊了起来:“你打吧!你在陈真面前已经打过我, 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可以尽情地打我,最好打死我算了!” 杜猛举掌又要打杜其美。阿鸡、席飞扬赶忙劝阻:“杜爷,不要打了。杜少说 的只是气话而已。” 杜猛怒气未消,指着杜其美训斥道:“陈真为我们杜家赢了这么多钱,我们就 当欠他一个人情,你这样整唐小婷,陈真还会向着我们吗?除真现在是中国人的一 面旗帜,他在哪一边,哪一边就是爱国的,你这个蠢货,怎么就这么蠢呢?” 杜其美听到这里,不吱声了。这时,门砰的一声开了,阿星急匆匆地进来,神 色紧张地说:“杜爷,卖鱼强被人抓了。” 杜猛脸色一沉,问道:“谁于的?” “马九齐。” 席飞扬听罢,心里一惊,转身上前一步说:“杜爷,卖鱼强虽然输了,可他毕 竟代表洪门,我们不能不管他……卖鱼强落在马九齐手上,我们不管,他就死定了。 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杜猛听罢,低头深思了一会儿,忽抬起头说:“谁说不管他了?阿鸡,你带飞 虎堂的所有弟兄,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要把卖鱼强给我救回来!” “是,杜爷。”阿鸡应了一声,带着席飞扬、阿星等一帮手下离开了办公室。 杜猛一见众人走了,叫住杜其美:“其美,你先不要走。” 杜其美站住,却没转身。杜猛见众人已离去,低声却语重心肠地说:“爹不惜 任何代价救回卖鱼强,是对我们洪帮有利。救人的事,就让他们去吧。你永远是我 杜猛的儿子!现在我社猛是洪帮老大,将来这老大一定是你,没有谁敢瞧不起你! 你觉得我对飞扬好,没错,因为他确实够狠,肯为我卖命,肯为我打江山。但是你 要知道,飞扬打下的江山今后也是属于你的。江山有时是用性命换来的,有时要用 计谋来换,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让你去拼命?场面上的活儿,都要大处着眼,不 要计较一时得失,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打你了?” 杜其美慢慢转过身,终于点头道:“爹,我明白了。” 卖鱼强眼上蒙着黑布条,五花大绑被人从车上推下来,一脚踏空,扑通一下摔 在地上。 有人上前,按着他的头,摘下蒙在他眼上的黑布条,卖鱼强眨了几下眼睛,看 了看四周,只见眼前好像是个大仓库,一群凶神恶煞般的打手站在周围,几只火把 点着,马九齐站在一旁,一个打手使劲摁了摁卖鱼强的头,恶声恶气地问道:“杂 种,向九爷承认打了假拳!” 卖鱼强挣扎着抬头,仰望着马九齐,吐了一口唾沫:“呸!” 马九齐一努嘴,身后的蟑螂飞起一脚,将卖鱼强踢得滚出很远,晕了过去。 两个打手走了过去,将卖鱼强拖了回来,浇上了一桶凉水。卖鱼强醒了,睁着 眼,怒视着马九齐,喊道:“你们这帮卑鄙小人,骗我说能找到陈真,又骗我喝了 毒酒,现在还要我承认打假拳,做梦吧!有种的,解开绳索跟我打!”一边骂,一 边挣扎,尤奈挣不开绳子。 马九齐冷冷地问道:“卖鱼强,我知道你很厉害,蟑螂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同 样,陈真也不是,对不对?” “呸!我是说你们,没有说陈真!”卖鱼强嘴角流着血。 马九齐又问:“谁都知道你曾打败过陈真,陈真根本打不过你,说,是不是杜 猛逼你输给陈真的?” “胡说,我是心服口服输给陈真的!”卖鱼强仍然不从。 “你还嘴硬!”蟑螂说着,又一拳打在卖鱼强的脸上。 阿宝也被捆着丢在地上,见状大呼:“不要打我师傅!” 马九齐上前,一脚踩在阿宝的手指上,用力一碾,阿宝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马 九齐的脚下仍然使着劲儿,冷笑了一声:“哼,那么你说,你师傅是如何打假拳的?” 阿宝冷汗直冒,嘴唇哆嗦着说:“我师傅没打假拳……” 马九齐脚下再次下力一旋,阿宝痛得又惨叫起来。卖鱼强看着徒弟受折磨,怒 吼道:“你们不要折磨我徒弟了,他不是软骨头,要么干脆就杀了我们!” 蟑螂忽然捡起一根木棍,一棍打在卖鱼强的腿上。卖鱼强忍住不呼痛。蟑螂气 极,连击数棍,最后一下竟将木棍打得断成两截。卖鱼强仍不屈从,马九齐接过半 截木棍,用尖利的那端,猛地扎进卖鱼强的小腿。卖鱼强忍不住惨叫起来。 马九齐继续逼诱着:“卖鱼强,只要你承认是杜猛授意你输给陈真的,就什么 苦头也不用吃了。” 冷汗从卖鱼强的发梢滴下,他缓缓抬起头:“打死我也不会承认的!” “好,我看你到底有多硬!”马九齐冷酷地朝手下一挥手,“来人,把他们吊 起来喝油。” 众打手一拥而上,不一会儿,卖鱼强和阿宝已被头朝下脚朝上地吊在空中。每 人的下面,是一锅沸油。阿宝害怕得大叫起来:“快放我们下来!快放我们下来!” 卖鱼强大声喊道:“阿宝,不要叫了,不要被他们笑话。” 马九齐走到卖鱼强的跟前,问道:“卖鱼强,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承不承认?” 卖鱼强呸的一声,一口痰不偏不倚地吐到了马九齐的脸上。 马九齐嘴角抽动了几下,掏出手帕,在脸上擦了擦,慢慢退到一边的座位上坐 下,冷酷地一摆手说:“让他们喝油!” 卖鱼强和阿宝慢慢地被放了下来,他们的头离油锅越来越近。卖鱼强破口大骂 道:“你们这帮小人,用这种方法对付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 你们的!” 一个打手将一根面丢进油钢,立时冒起一团油烟。 卖鱼强和阿宝被继续往油锅里放。阿宝害怕起来,脸吓得煞白。马九齐盯着阿 宝,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大笑道:“这人肉油条还是一根一根炸的好。” 打手们会意,把卖鱼强不再往下放,而阿宝继续下落,阿宝吓坏了,恐惧地大 叫道:“不要放了,求求你们!” 马九齐不理,阿宝的头发几乎要浸到沸油。阿宝惊恐地望着卖鱼强:“师傅, 你就承认了吧,我受不了了!” 卖鱼强气炸了肺:“你这个孬种,竟说这种话?” 阿宝哀求道:“师傅,我真的不想死啊……你就承认是自己打假拳输给了陈真 ……” 卖鱼强气极,索性闭上眼睛。 这时,一个手下匆匆过来,附在马九齐耳边低声讲了几句,马九齐脸色立刻变 了,霍地起身,一摆手,手下的马上将阿宝停住。马九齐带着蟑螂往仓库的门口走 去。刚出门,就见外面站着阿鸡、席飞扬,身后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手下。 阿鸡跨出一步,抱拳说道:“九爷,卖鱼强在不在你手上?我们奉杜爷之命来 要人!” 马九齐冷笑一声:“没错,卖鱼强就在里面,你们想怎么样?” 席飞扬说:“认赌服输,九爷,你还是把卖鱼强放了,这样大家都好。” 马九齐冷笑一声:“哼!卖鱼强跟人串通打假拳,我决不会放他的!” 席飞扬直视着对方问道:“九爷,如果卖鱼强真的承认打假拳,这件事就作罢!” 马九齐大拇指一指身后,冷冷地看着席飞扬,说:“有胆量到里面去问。”说 完,转身回到仓库内。马九齐手下的人哗的一声,纷纷掏出刀、枪,对准阿鸡及手 下。阿鸡及手下也不示弱,纷纷掏出家伙,情势一触即发。 席飞扬伸手拦住阿鸡:“鸡哥,卖鱼强是我找来的,应该由我进去救他。” 阿鸡一惊:“不能进去,这是老狐狸的圈套,只有杀进去才能救人。” 席飞扬摇头,一脸镇静地说:“卖鱼强在他们手上,杀进去救不了人,反会引 起大厮杀,还是让我去跟他谈吧。” 阿鸡皱眉沉思一会儿,说:“飞扬,你小心点。” 席飞扬点点头,掏出枪,递给阿鸡,然后朝仓库走去。马九齐的两手下伸手将 席飞扬的身上上下仔细地搜了一遍,确信没枪,方才放他进入…… 席飞扬走到里面,只见卖鱼强背对着自己,面冲墙坐着。阿宝靠墙坐着,显然 吓懵了。油锅放在一旁,翻滚着,冒着青烟。 马九齐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望着席飞扬:“席飞扬,果然够胆!”然后一指卖 鱼强,“你问他吧。” 席飞扬问道:“卖鱼强,你有没有打假拳?” 卖鱼强没有动静。 席飞扬又大声问了一遍,卖鱼强还是没有动静。马九齐一摆手:“他不回答, 就是默认,席飞扬,我不想难为你,回去吧。” 席飞扬欲上前看卖鱼强,却被蟑螂拦住:“九爷叫你滚呢!还不滚?” 席飞扬毫不惧怕,伸手拨开蟑螂,凛然道:“不行,我既然进来了,就不会空 手回去。我要带卖鱼强一起走。”说着上前一步,来到卖鱼强面前。借着火光,席 飞扬大吃一惊,只见卖鱼强被打得鼻青脸肿,嘴巴被一块布塞住,满身的血污。席 飞扬气愤地质问马九齐:“太下流了吧。”说罢,伸手扯开卖鱼强嘴里的破布。 仓库外传来阿鸡的叫喊声:“弟兄们,再过五分钟,扬哥还不出来,我们就杀 进去!” 席飞扬看了看仓库外,说:“九爷,按照江湖规矩,我要把他俩带回去了。” 马九齐晃着脑袋,伸手阻止道:“慢着,不要跟我讲江湖规矩,席飞扬,我已 打听清楚,卖鱼强虽然代表洪帮参加武术大赛,可他并没有加入洪帮,所以……” 席飞扬接过话岔说:“九爷,你是青帮老大,你该知道帮规中有一条,要保一 个非帮中之人,。丁以自挨一刀。” 马九齐语塞,一时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 席飞扬注视着马九齐,缓缓地伸出手,说道:“九爷,请借刀一用。” 马九齐阴沉着脸不言语,他手下的将一柄刀丢在桌上,席飞扬拿起刀,挽起裤 腿,呼的一下,一刀扎进自己的大腿,鲜血一下子往外涌了出来。席飞扬冷冷地指 着尖刀,问道:“九爷,现在我可以带人了吗?” 马九齐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放他们走。” 席飞扬拔出带血的尖刀,扔在桌上,强忍着剧痛,上前扶起卖鱼强和阿宝往外 走去。阿鸡及众人急忙迎了上去,阿鸡见席飞扬的大腿上殷红一片,惊奇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席飞扬将风衣遮住腿,强装坦然地说:“鸡哥,没什么,快送卖鱼强去医院, 卖鱼强被他们打成重伤,迟了恐怕有危险,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 “好,那我走了。”阿鸡领着众人搀扶着卖鱼强和阿宝离去。 唐小婷和林嫂在灯下谈着白天的事情。唐小婷担心自己的事连累陈真,一直心 神不宁,林嫂开导道:“小姐,你不用担心,就算陈真真地去找杜其美,也不会有 事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敲门。两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钟,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么 晚了,还会有谁来。林嫂起身开门,唐小婷见进来的人竟是林庆祥夫妇。 两人一进门,扑通一下,跪在唐小停面前,哭丧着脸,一边自掴耳光,一边认 错:“唐小姐,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明天我一定会在报纸上公开向你道歉的。唐 小姐,你就原谅我们一次吧……”两人不住地磕头,掴耳光,脸都打肿了。 唐小婷先是一惊,定睛一看,见门后还有几个人,见席飞扬也站在那儿,唐小 婷心里明白了几分。她又气又恨地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一言不发。 席飞扬低声说:“唐小姐,这不是黑帮做的,是陈真要求还你一个公道。这对 狗男女我已经带来了,任凭你处置。” 林庆祥及那个胖女人捣蒜般地磕着头:“唐小姐饶命!饶命!饶命!” 席飞扬低声怒喝道:“住嘴!敢做坏事就不要求饶!” 林庆祥夫妻只好住嘴,一脸惊恐地看着唐小婷。席飞扬望着唐小婷说:“唐小 姐,我知道你打他们还怕污了自己的手,你说吧,要怎么样,我代劳。” 唐小婷冷漠地说:“我要杜其美亲自跪在我面前。” 席飞扬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说:“好,我代杜少向你下跪。”说着一掀风衣, 扑通一下,跪在唐小婷面前,忍痛说道,“唐小姐,还要怎样,你说。” 唐小婷冷冷地说道:“哼,不要在我屋里演戏了,统统给我滚出去!” 林庆祥夫妇惊恐地看着唐小婷,却不敢起来。席飞扬使劲欲起来,却没能起来, 席飞扬手下赶紧过来扶起席飞扬,席飞扬冲林庆祥低声说道:“没听到唐小姐的话 么?滚!” 林庆祥夫妇如遇赦令,匆忙起身逃走。 “唐小姐,我一定会还你清白,告辞。”席飞扬说完,挣脱手下的搀扶,欲自 己走,刚走出一步,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手下连忙扶住。 林嫂一直望着席飞扬离去,这才关上门,从墙角找了一张废报纸,在地上擦了 一把,走到唐小婷跟前说:“小姐,席飞扬好像受伤了,你看,刚才他跪的地方流 了好多的血。” 唐小婷心里一怔,缓缓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往下看去,见席飞扬被人抬进车, 车一发动,就消失在夜幕中。 医院急救室里,医生紧张地给躺在病床上的席飞扬缝合刀伤,护士在一旁帮忙。 手术做完后,医生摘下口罩,长舒一口气,对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席飞扬说: “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样忍得住痛的人,不过,这回算 你走运,要是刀锋再偏一点,扎在动脉上,那就不是这样了。这种玩命的事儿,以 后不能再有。” 这时,门推开,杜猛、阿鸡、杜其美三人进来。杜猛大步向前,握住席飞扬的 手,问道:“飞扬,你怎么样?现在好点吗?” 席飞扬想坐起来,杜猛忙按住,让他不要起来。席飞扬声音有些虚弱地说: “老大,这没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杜猛打量着席飞扬,席飞扬还是执意要坐起来。杜猛握着席飞扬的手说:“飞 扬,我们有那么多弟兄,你何必要自己受伤?”说到这里,又瞟了一眼儿子杜其美, 接着说,“我听林庆祥说你还替其美向唐小婷下跪谢罪,其美,飞扬代你下跪,你 还不去谢谢飞扬?” 杜其美心中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走到席飞扬的跟前说i “飞扬,谢谢你 了,伤口还痛吗?”说罢,用身体挡住杜猛的视线,伸手假装成去抚席飞扬的伤口, 突然暗暗使力一捏。席飞扬只觉一阵钻心痛,却咬牙忍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已经不疼了。” 杜其美心里很得意,松手退了回来。这时,杜猛突然大声说道:“下面我宣布 一个决定。” 杜其美、阿鸡及随杜猛进来的那拨手下的人马上笔直站立,望着杜猛。席飞扬 欲起来,杜猛伸手俯身按住说:“从现在起,席飞扬升为洪门虎字辈的大哥,与阿 鸡平起平坐。” 席飞扬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说:“杜爷,这样不行!” 杜猛看着众人说:“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阿鸡,飞扬与你平起平坐,你心 里是怎么想的?” 阿鸡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会有什么想法?飞扬救过我性命,而且他的表 现,确是大哥风范,还当我的小弟,我也觉得太委屈他。” “就这样定了!”杜猛一拍席飞扬的肩膀:“你先好好养伤,出院后再给你设 宴庆功!” 这时阿星进来,面露喜色说:“杜爷,马九齐派人送钱来了。” “哈哈,这只老狐狸,我想看看他输钱后的样子,飞扬,我们回去收钱,明天 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哈哈哈……”杜猛大笑着带着众人离去。 怡香楼的账房里,账房先生面前摆着一大摞账本,老板萧大娘正在查账簿,看 完一本后,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满地说:“哎,怎么生意差成这样?” 一旁的账房先生躬身而站,一脸苦相:“萧老板,我们的生意本来就勉勉强强 的,加上法租界巡捕房那帮巡捕、探长,还有些黑道上的……这些人几乎天天来寻 欢作乐,每次都白吃、白喝、白嫖,从不给钱,所以就是这个样子了……” 萧大娘合上账本,也无心再查账了,起身愤愤道:“这帮色棍,恰香楼赚的钱 只够供他们作乐,早知如此,就不买下这房子作妓院了!刀疤三怎么说?” 账房先生摇头说:“不行,他说一万大洋大贵。” 萧大娘听罢,更是生气,手往桌子上一拍:“一万大洋还贵?当年我从政府手 里买的时候就花了八百大洋,这年头,你说什么东西不涨十几倍的?” 账房先生连连点头说:“萧老板,现在是我们想卖房,他说,五千个大洋就成 交。” 萧大娘一听,就火了:“五千个大洋,他去捡吧!” 账房先生看了看萧大娘,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刀疤三还说,这是他出的 最高价了,他叫我转告你,不卖别后悔。” 萧大娘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口气软了下来:“照此情形下去,恰香楼也赚不了 什么钱,还得受气,这样吧,再联系联系别的买主,实在没人要,五千就五千了。” 这时,鸨母进来,看了看正在气头上的老板,低声说:“萧老板,有人找。” “谁?” “你怎么也猜不着,是刚刚出炉的全国武术大赛的冠军。” “陈真?” 账房先生不解地问道:“奇怪,陈真,他找你于吗呢?” 萧大娘眼珠一转,嘴角忽露出一丝笑意:“我差点忘了,陈真是精武门的弟子, 陈真人呢?快带他过来。” 鸨母赶紧说:“在大堂等着呢,我这就去把他带来。” 陈真、刘振声就被带进账房。萧大娘连忙起身笑着说:“大英雄陈真光临,真 是难得难得。” 鸨母一指萧大娘介绍道:“这是我们当家的老板萧大娘。” 陈真拱手道:“我是来跟萧老板谈……” 萧大娘打断了陈真的话:“陈先生现在是全上海无人不知的大英雄,什么事都 好谈,先请坐。” 陈真和刘振声坐下。萧大娘坐在陈真的一旁,用眼角打量着陈真。 “萧老板,我不想拐弯抹角,我今天来,是想买回此楼,重开精武门。”陈真 一坐定,就说明了来意。 萧大娘看着陈真,不露声色地说:“啊呀,陈先生,什么事都好商量,只是这 楼,我可不能卖。” 刘振声着急地说:“为什么不能卖?” “这位兄弟,我是靠这座楼吃饭的,要是把它卖了,我,还有那些姑娘们后半 辈子怎么过呀?”萧大娘笑眯眯地看着刘振声说。 “萧老板,有买有卖,我们给钱,你卖了这儿,可以再买别的地方……”刘振 声说。 萧大娘把眼睛一翻:“你说得倒容易,一屋搬一屋,不见一箩谷,什么装饰呀、 床呀、被呀、这都得全部换新的,这笔钱可不少呀!” “萧老板,这样吧,价我可以出高一点,不让你有损失!你开个价吧。”陈真 望着萧大娘说。 账房先生抢在前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你先出价,最低不能少于八……” 萧大娘接口说:“八万大洋。” 账房先生和鸨母闻言一愣,吃惊地看着老板。 刘振声惊呼着站起:“什么?八万?” 萧大娘笑眯眯地说:“对,八万大洋,少一个子儿也不卖。” 刘振声很生气,说:“我知道这屋你当年从政府手里买进时是八百个大洋,现 在要八万,太黑了吧?”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能跟现在比呢?况且,现在的恰香楼生意红火, 天天为我赚大钱,对不对?” 账房这回明白老板的意思,马上唱起了双簧,举起一本账簿说:“对呀对呀! 不相信你们可以看看账目,这上面记得清清楚楚。”言讫,将账本大方地丢在陈真 面前。 刘振声想去翻账本,陈真伸手阻止道:“好,八万大洋,我买下。” 萧大娘顿时喜形于色:“好,说定了,钱呢?” “你放心,今晚八点,带上房地契,到春风秋雨楼来拿钱。”说着,陈真和刘 振声起身往外离去。 萧大娘送走陈真和刘振声后,喜滋滋地回到怡香楼的大堂。大堂的妓女们围住 了萧大娘,一个妓女嗲声道:“大娘!陈真来干什么?信香楼这么多姑娘,就没看 上一个?怎么就走了呢?” 萧大娘环视众妓女,说道:“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大娘啦。” 妓女听罢,笑着问道:“你说什么呀,大娘?你不做我们的大娘,难道叫陈真 来这里做我们的大娘吗?” “没错,我是要将这里卖给陈真重开精武门。你们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另谋他 路吧。” 嘻嘻哈哈的妓女们闻言,立刻便不笑了,一个个立在那儿发着愣,这时萧大娘 已离去。 一个妓女首先反应过来,气愤地嚷了起来:“这个陈真,害得我们没了安身之 处!” 其他妓女也明白过来,生气地嚷了起来:“在这里于本来就饥一顿饱一餐,现 在又要赶我们走,一时之间,哪里找活去!” 妓女们在大堂里的吵闹声惊动了正在楼上房间里寻欢的狗皮膏,他从房间里出 来,不耐烦地说:“你们吵什么?” 妓女们都知道狗皮膏不好得罪,但此时妓院要关门,什么也不管了,骂道: “都是你们这些狗皮膏,每次来这里都是白吃、白喝、白嫖,所以大娘才会把这里 卖给陈真!从今往后,再也甭想老娘陪你乐了!” 狗皮膏先是一愣,继而大怒,指着说话的妓女道:“你敢再说,老子把你抓起 来!” “抓吧,反正妓院要关门,我们也没地方吃饭去!” 狗皮膏气得一拍栏杆:“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时,鸭头和癫头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出来,劝住狗皮膏 :“探长,别生气,跟她们生气,不值得。” 狗皮膏一瞪眼:“你们知道我生谁的气!陈真要把这里买去开精武门,今后, 我们便少了一个免费的娱乐场所。” 鸭头狠狠地一跺脚:“这个陈真,处处要跟我们作对。” 狗皮膏脸色阴晴不定,忽然冷冷地说道:“哼,陈真,我就让你买不成。”然 后附在鸭头耳边低语了几声,鸭头听罢,脸上浮现出笑容,不住地点头说,“好, 就这样,还是探长有办法。” 傍晚,在信香楼账房里,萧大娘正在遣散妓女,妓女们一个个眼泪汪汪地不肯 走。 萧大娘看了一眼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会意,于咳了一声:“哎,各位姐妹,大 娘是同情你们的,所以才每人发二十个大洋,你们应该多谢大娘才对。” 妓女纷纷说道:“我们不要二十个大洋!我们不要离开这里,再找个新的地方 吃饭,多难呀!” 萧大娘脸色一变,忽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说:“到底谁是这里的老板?” 妓女们一怔,都不敢再作声了。就在这时,背后有人接话:“不管谁是老板, 都不能把这里卖给陈真!”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望向门口。只见门口已站着四个打手,蟑螂的头上绑着 纱布,大步走了进来,气势逼人。妓女们纷纷避让,让出一条道。蟑螂一直走到萧 大娘的跟前:“萧大娘,九爷让我捎句话给你,怡香楼不能卖给陈真。” 萧大娘听罢一惊,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哼,别骗我,现在房契还在你手上,对不对?”蟑螂把话挑明。 萧大娘点着头,额头上渗出了汗。 蟑螂上前一步,威胁道:“我警告你,不要把房契给陈真,否则,不管你卖了 多少钱,都没命花的。” 萧大娘还想争辩:“这个……” 蟑螂忽然一掌拍在桌上,樟木桌面应声而断。妓女们吓得尖声呼叫起来。萧大 娘也没料到蟑螂会这样,吓得猛一哆嗦。 蟑螂冷笑一声,收回手掌,冷酷道:“九爷的话我已带到,就看你给不给面子 了。晚上,春风秋雨楼见。”然后又转身对众妓女们说,“你们拿出看家本领来, 好好做生意,多给老板赚钱,知道吗?” 众妓女转忧为喜,竟异口同声答应道:“知道了!” “走!”蟑螂率手下一帮人离去。 蟑螂前脚刚走,阿鸡后脚就进来了,把萧大娘请到杜猛赌场的办公室里。杜猛 开门见山就说,把。冶香楼卖给陈真。萧大娘一听,一脸为难地说道:“杜爷的话 我岂敢不听,可是……” “可是什么?” “我原本已答应将。冶香楼卖给陈真,但九爷他刚才……” “马九齐怎么说?”一旁的阿鸡插嘴问道。 萧大娘颤巍巍地说:“他说,如果我卖给陈真,就让我没命花钱……” 杜猛听罢,骂道:“放狗屁!” 萧大娘被吓得浑身一抖。杜猛盯着萧大娘,狠狠地说:“萧大娘,请你转告马 九齐,如果他敢动你一根头发,我就跟他动刀枪,干到底!” 萧大娘更加无措,心里叫苦不迭,不知如何是好,哆哆嗦嗦地说:“晚上,他 们在春风秋雨楼等我的话……” 阿鸡喝道:“我警告你,你怎样答应的陈真就怎样办,不然,小心狗命!” 当晚,春风秋雨楼的贵宾房里,杜猛、马九齐分别坐在两边的椅子上,萧大娘 一脸惶惑地坐在中央那把椅子上。杜猛身后站着阿鸡和席飞扬;马九齐身后则站着 蟑螂,两帮人对峙着。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夹在杜猛和马九齐中间的萧大娘,一副惊恐不安地站 起身来。 只听吱的一声,门被推开,陈真一脚跨人,身后跟着刘振声。 陈真抬头,一见屋里的阵势,不由得愣住了。屋里众人的目光也都盯向陈真。 杜猛先开了口:“萧大娘,陈真来了,你们当初怎么说的便怎么办。” 马九齐马上道:“不行!我说过,恰香楼不能卖给陈真!” 杜猛侧过脸大声说:“马九齐,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横插一杠!” 马九齐冷笑一声,望着萧大娘说:“萧大娘,陈真出八万大洋买你的,精香楼, 现在我出九万,怎么样?” 萧大娘吓得牙根子都哆嗦起来:“这……” 杜猛的眼睛盯着马九齐说:“马九齐,你为难陈真便是为难我!” 马九齐奸诈地反驳道:“我没有为难陈真,只想买房,萧大娘,我再加两万, 十一万大洋,卖不卖?” 萧大娘望着杜猛,几乎要哭了。 马九齐继续说:“萧大娘,我知道你跟陈真并没有签下什么字据,你有权利改 变主意……如果你还嫌少,我可以再加两万。” 席飞扬忍不住说道:“这不是小人之举吗?” 马九齐指着席飞扬,不客气地说:“住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杜猛盯着马九齐:“马九齐,你真的想跟我干一场?” 马九齐忽地站起来:“干就干!” 只听哗啦啦的一阵骚动,杜猛、马九齐的手下拉开架势,亮出家伙…… “住手!”陈真大喝一声,走到杜猛面前,大声说:“陈真的事,不用你们管!” 转身,又对马九齐说,“马老板,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害你输了很多钱,可是, 我想问你一句,这里的每一个人是不是中国人?只要是中国人就应该知道,精武精 神是中国的民族精神!我师傅霍元甲,为了结束中国人任人凌辱的历史,为了把‘ 东亚病夫’四个字从中国人的头上去掉,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我师傅毕其一生 精力铸就的精神是何等的宝贵!我要在原来的地方重开精武门,把精武精神发扬光 大,你们却要加以阻拦,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马九齐冷笑道:“陈真,你不要跟我讲什么精神,现在是做买卖,我出十三万 大洋,你能出多少?” 陈真没有开口,席飞扬接过话头,大吼一声:“我出十四万!” 马九齐一愣,蟑螂也不示弱,张口喊道:“我们出十五万!” 陈真铁青着脸,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吼道:“够 了!你们以为有钱就能买到精武精神吗!我虽然只有八万大洋,但霍元甲的精武精 神是无价的!” 陈真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阵掌声。 众人顺着掌声望去,只见田岗、千百惠子、大岛等人穿着日本武士服,大步走 了进来。 田岗环视着众人说:“陈真先生说的没错,中国人之所以受人欺辱,因为中国 是一盘散沙,陈真先生要重振精武门,你们却横加阻拦,真的不觉得惭愧吗?”田 岗最后将目光落在马九齐的身上,不屑一顾地说,“马老板,我劝你不要枉做小人, 我虽然不是中国人,但也希望陈真重开精武门。” 马九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盯着田岗阴阴地说道:“如此说来,你也是来为陈 真助阵的?” 田岗转脸看向陈真,说出一句令人吃惊的。话:“我到中国来,为的是挑战陈 真。” 蟑螂忽然大笑道:“你要挑战陈真,那就动手啊。” “我要挑战陈真,但不是现在。”田岗怒视着蟑螂。 蟑螂讥笑道:“我看你是没这个胆量吧。不敢打,就滚吧!” 千百惠子前跨一步,冲着蟑螂厉声呵斥道:“谁敢阻止陈真开精武门,我就打 谁!” 蟑螂哪里受得了这个,早已按捺不住,跳将出来,怒骂道:“日本婆,我看你 有多少能耐!”言毕,一拳朝千百惠子打过去。 千百惠子早有防备,一闪身,躲开蟑螂来拳,然后迅疾无比地回击一掌。这一 掌快如闪电,蟑螂竟然闪身不及,被千百惠子一掌打在左肩上,后退了两步,方才 站稳。 千百惠子并不追击,冷眼哼了一声:“哼!凭你这点功夫,也敢口出狂言?” 蟑螂哪堪这般羞辱,再次扑上去。马九齐已看出蟑螂井非千百惠子对手,手一 摆,马上有六位打手围攻千百惠子。 千百惠子以一敌众,竟将打手们打得东倒西歪,最后打手们都被打趴在地上, 只剩蟑螂与千百惠子在打。 千百惠子不慌不忙,虚晃一招,一肘击中蟑螂。蟑螂踉跄倒地,待他跃起,手 指上已多了一枚戒指。 谁也没有发现蟑螂的小动作,只有陈真注意到了。就在蟑螂一拳击向千百惠子, 千百惠子回拳迎击时,斜刺里陈真伸出两只手,分别抓住蟑螂和千百惠子的手腕。 两人的拳头立时如遇石墙,无法再往前递出一分。 陈真用力把抓住千百惠子的手一送,千百惠子失重地后退几步站住。 蟑螂想脱身,但陈真一抓一放,把蟑螂的手一翻,那枚毒戒指便露出来。陈真 气愤地看着蟑螂,问道:“当日你就是用这枚毒戒指来麻我双臂的吧?”说罢,反 手一压,把蟑螂手上的戒指刺向蟑螂手臂! 蟑螂惊叫了一声,弹开数步,中招的手马上麻了,抬不起来。 千百惠子看明白了一切,冷冷地说道:“中国第一高手,果然厉害!佩服!佩 服!” 陈真看了千百惠子一眼,也冷冷地说道:“我说过,我陈真的事不需要任何人 插手。”说罢,一指萧大娘,“萧大娘,房契呢?” 萧大娘从怀里掏出房契,颤声道:“在……在这里……” 陈真掏出银票递了过去:“好,这是八万大洋的银票,拿去。” 萧大娘回头看了看马九齐。马九齐审时度势,冷哼一声,起身恨恨地说:“陈 真,这回便宜了你!我们走!” 虹口道场田岗的卧室里,千百惠子对田岗说:“北野来问过两次了,他的脸色 不怎么好看,他想问你选什么时间挑战陈真。” 田岗出了卧室,边走边说:“打败对手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身体上的,一种 是精神上的,我要打败的不是陈真的人,而是中国武功一直压倒日本武功的精武精 神!精神是看不见的,它的力量却是无穷的,它甚至可以影响全世界,惠子,你知 道天皇为何会给日本武士这个机会?川岛师傅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机训练我吗?” 千百惠子茫然地摇摇头。 田岗接着说:“因为川岛师傅和天皇深知,只要日本武士能堂堂正正打败中国 武功,中国的精武精神就会变成日本的精神。霍元甲虽然死在日本人手上,可是没 有一个人认为日本武功已经超过了中国,相反,阿荣用无耻的手段下毒害死了霍元 甲,这是日本武士永远难以洗脱的耻辱,所以,我要等陈真完成了心愿,然后再跟 他公平一战,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的精神摧垮。” 说罢,田岗次郎和千百惠子来到虹岗道场的会客厅,进到里面一看石井弘和北 野雄三已然坐在那里。 北野一脸傲慢地看了一眼田岗,说:“田岗君,听说你带人插手了上海黑帮的 事?” 田岗点了点头:“北野先生,昨天晚上我是带人去了春风秋雨楼,那是我应该 做的事。” 石井弘看着田岗说:“可是昨天夜里,春风秋雨楼进行的是关于信香楼的买卖 交易。” “是的,领事大人,我插手此事,正是为了完成天皇陛下的嘱托。” 石井弘不解地问:“恰香楼的买卖怎么跟天皇的嘱托有关?” “领事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恰香楼原来就是霍元甲的精武门。” 北野不屑地说:“精武?……哼,依我看,武功再精也没有用!中国人还不是 一样软弱无用?” 田岗摇摇头,正色道:“北野先生,你错了,只要中国人的精武精神没有消灭, 就有强大的一天。” “田岗君,那我们就盼望你早日消灭中国的精武精神。”北野弦外有音地说。 “我一定会做到的。”田岗神闲气定地回答道。 “田岗君,无须拿天皇来压我,我敢说一句,我对天皇的效忠,一定比你彻底, 所以你打败陈真的事,我是绝对地支持,而且希望你尽快完成任务!”北野说着看 了一眼石井弘。 石井弘会意,接着说道:“田岗君,你决定什么时候挑战陈真,请通知我一声, 我是日本国的领事,我要为每一个在中国的日本人负责。” “领事大人、北野先生,你们放心,我跟陈真决斗不仅会通知每一个日本人, 还会让所有中国人都知道,我会堂堂正正地打败陈真,让中国人输得口服心服。” 田岗充满自信地答复道。 精武门的重新开张在上海引起了轰动。上海名流、各武馆馆主等人都前来祝贺, 门口围观者更是不计其数。一阵喜庆鞭炮声后,陈真抱拳向众人道谢:“多谢各位 乡亲父老前来捧场,今天是精武门重开的大喜之日,各位请到里面坐,清茶一杯, 聊表谢意。”说完,领众人进馆。 这时,一辆汽车停在门口,白岩从车里下来,身后的两个秘书抬了个花篮跟着, 白岩冲陈真打着官腔:“恭喜精武门重新开张,这是我代表上海市政府送给精武门 的。” 陈真抱拳还礼:“多谢白市长光临,里面请!” 秘书将花篮放在门口,跟随白岩走进馆内。 这时,杜猛、席飞扬和阿鸡三人来到。席飞扬兴奋地冲陈真招呼道:“陈真, 恭喜啦。” “谢谢!”陈真转眼望着社猛,说道,“社老板,今天你也有空来?” 杜猛哈哈一笑:“陈真,你重开精武门,每一个上海人都为你高兴。”说罢, 走进武馆。阿鸡跟在后面,说:“最不开心的就是马九齐了!” 杜猛、席飞扬和阿鸡三人刚人内,游立山率上海武术总会掌门人也来了。 陈真迎前几步,欢迎道:“游会长、各位掌门,里面请!” 游立山抬头看看精武门的门面,点头道:“不错,很有气派!”然后拍拍陈真 肩膀,“陈真,从今以后,上海武术总会又多了一个成员,希望你能够为上海的武 术界争光,为我这个武术总会会长争面子,好不好?” “好,陈真一定竭尽所能。” 这时高天佑带着狗皮膏、癫头、鸭头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陈真不想得罪这帮人, 装出笑脸:“高总探长、各位巡捕大人,多谢赏脸。” 高天佑打着哈哈说:“陈真,恭喜你重开精武门。” 狗皮膏看见花篮上的字幅,不阴不阳地说:“你现在是全国武术的冠军,面子 大啦!连市长也送花篮祝贺嘛!” 陈真不愿与他们多谈,一伸手说:“各位,里面请。” 高天佑摆手道:“不啦,陈真,我们没空喝茶,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 处理。” 狗皮膏插话说:“我们高总探长给你面子,特意来通知你一声,精武门既在法 租界内,希望你以后遵守租界法律,千万不要给租界添乱,否则我们就公事公办! 知道吗?” “多谢高总探长关照。” 高天佑一行离去,马上有一群年轻人拥了过来,跪下拜师。 陈真赶紧扶起他们:“大家快起来,起来,今天没时间收徒弟,明天再来吧。” 正在这时,田岗次郎带着千百惠子、大岛前来。刘振声刚从里面出来,一见他 们,马上紧张起来,一步跨前,横在陈真面前:“田岗次郎,你来干什么?” 田岗微微一笑,摇头道:“你们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挑战陈真的。”说罢,朝 陈真一抱拳,“陈真,恭喜精武门重开。” 陈真一怔,细细观察了一番,见田岗不像来闹事的,便抱拳还礼:“多谢,里 边请。” “不啦!我们身为日本人,不大方便进去,我来单纯是祝贺你!告辞!”说着 带着大岛和千百惠子离去。 陈真正要进里面去,忽然看见远处,唐小婷朝这边走来。陈真赶紧迎了上去, 高兴地打着招呼:“小婷,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精武门重开,我怎么能不来呢?” 刘振声一笑:“唐小姐,进去坐吧。” “对不起,今天我有事,改天再来坐。我是来道贺一声,马上就要走的!” 这时社猛带着席飞扬、阿鸡等人走了出来。一见唐小婷,杜猛就说:“唐小姐, 其美的事,我再次向你道歉。” 唐小婷看也不看杜猛,转身就走了。 阿鸡见唐小婷对杜猛如此无礼,跑到前面拦住唐小婷:“唐小姐,我老大跟你 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唐小婷也不理阿鸡,又要走。 “你不能走,要把话说清楚!”阿鸡来横的,一把抓住唐小婷的手,就要往回 拉。唐小婷使劲一挣,手是挣脱了,由于用力过猛,将手中的皮包甩了出去,皮包 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陈真连忙过去,帮唐小婷捡东西。角落里散落的一枚公章,两人始终没有看到。 唐小婷拿着包,起身要走,阿鸡还要阻拦,杜猛呵斥道:“阿鸡,谁叫你多事了?” 阿鸡闻言,避让到一边。唐小婷哼了一声,不屑地离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精武门院内的练武声依然不绝,阿勇和阿强也从!“东 佛山赶来,和刘振声、霍东觉一块儿练打沙包。陈真在一旁观看着,这时,有人敲 门,霍东觉跑过去开门,一看是唐小停,大感意外,问道:”小婷姐,找我大师兄 啊?“ 陈真瞪了霍东觉一眼,迎上去:“小婷,什么事?” 唐小婷皱着眉头说:“白天我可能把公章丢在这里了。” 陈真一惊,忙问:“重要吗?” 唐小婷点了点头。众人赶紧停下练武,找来小蜡烛点着,在精武门外面寻找起 来。霍东觉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怔怔地想了想,忽然拉了拉阿勇,在他耳边轻声 嘀咕着:“没有什么章啊,阿勇,你说是不是小婷姐找借口接近陈真?” 阿勇一脸的迷惑:“我来才几天,我不知道呀!” “阿勇,我告诉你,你们没来的时候,小婷姐……”霍东觉压低声音,只有阿 勇能听得到。 阿勇闯言,欣喜道:“真的?” 霍东觉得意地说:“还会骗你吗?” 阿勇的眼睛忽然一亮,看见了石头后面的公章,捡起来正要喊,却被霍东觉捂 住嘴巴:“不要叫,把章给我。” 阿勇不知霍东觉要搞什么鬼,把章给了霍东觉。 霍东觉拿着公章,悄悄走人精武门的大厅,这才喊道:“章在这里,我找到了!” 众人回到大厅,唐小婷从霍东觉手上接过公章,仔细看了看,十分高兴地对霍 东觉说:“谢谢东觉。” 霍东觉摆手说:“不用谢。” 陈真问道:“东觉,你在哪里找到的?” 霍东觉一指大厅的墙角说:“就在大厅里啊。” 陈真疑惑地望着唐小婷说:“白天你并没进来,公章怎么会在大厅里呢?” 霍东觉大声地说:“也许是有人把它藏在这里的。” 陈真和唐小婷听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陈真问唐小婷:“小婷,这公章是干 什么用的?” “哦,有人把上海一家濒临倒闭的工厂抵押给天津的常伯伯,常伯伯是我父亲 的至交,他要我和他一起于,救活这间工厂,我答应了,白天我们一起找银行贷款, 好几家都不贷,最后谈妥了一家,签合同时,却不见了公章。” 陈真放心地吁了口气,开心地说:“那你有自己的工厂了?” 唐小婷欣然点头。 “小婷,你真了不起。” “你才了不起,拿了冠军,还重开精武门。” 霍东觉看看唐小婷,又看看陈真,笑道:“小婷姐,坐下谈吧。” 唐小婷脸一红:“我要回去了。”说着往外走。 霍东觉立刻跑过去拦住唐小婷:“小婷姐,你不能走!陈真还有话要对你说。” 唐小婷惊讶地望着陈真。 “东觉,你说什么呀?”陈真被弄糊涂了。 霍东觉叫喊道:“喂,我说陈真,你夜里做梦都喊着小婷姐的名字,一定是心 里有什么话没说出来,快说啊!” 唐小婷一听不禁红了脸。陈真更是尴尬不已。 唐小婷笑道:“东觉,是不是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霍东觉一甩头说:“当然啦!你看外面这么黑,你一个人走,我放心吗?”说 完,又转头对陈真说,“大师兄,还不去送送,你不送,我送。” 陈真走到唐小婷的身边:“小婷,让我送你吧。”唐小婷无语,转身往外走。 陈真跟了出去。 几天后,上海武术总会的会议室里,椭圆形的桌前坐满了上海各武馆掌门人。 会长游立山坐在上方,身后墙上有一匾额,上书“尚武精神”四个字。人们小声说 着什么,突然,有人拍案而起:“精武门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公开想抢同行武馆 的弟子!”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纷纷诉起苦来:“我的弟子也想跑到精武门去。” “有人看见我三个徒弟在精武馆门口排队拜师。” “陈真虽然夺得武术大赛冠军,可也不能这样做!” “待会儿陈真来了,我们一起向他讨个公道!” 正说到这里,陈真大步走了进来。还未坐下,就有人冲到陈真面前质问:“陈 真,你不要太嚣张,你以为拿了冠军就了不起?就只你一个人能教徒弟了?精武门 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弟子挖走?” 陈真从容一笑,解释道:“你误会了,精武门并没有挖走其他武馆的任何弟子。” “胡说!有人亲眼目睹我的徒弟在精武馆门前排队报名!”另一馆主跳了过来, 气势汹汹地用手指陈真质问。 还没等陈真回答,游立山摆摆手说:“各位掌门息怒,陈真也是一馆之主,虽 然精武门重开才两天,可陈真的武功是全国第一,况且,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能忍 则忍,切勿冲动。” 众人听了这话,更是火往上窜,纷纷挤到陈真面前质问:“既是同道中人,为 何还做如此卑鄙之事?” “陈真,你说,挖我弟子,居心何在?” 陈真一见情形不妙,起身后退一步,不卑不亢地说:“各位请听我说,其他武 馆到精武门报名的弟子,我已全部拒绝,一个也没收。” 众掌门一愣,又有人质问:“陈真,虽然你没收其他武馆的弟子,可是全上海 的人都已经知道有人要转投精武门,叫其他师傅的脸往哪儿搁?你说!” “哼,一定是你暗中派人教唆别派弟子这样做的!” “陈真,你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抬高自己!” “你是不是想独霸上海武林!” 陈真听着听着,忽然脸容凝重,走到游立山面前,问道:“游会长,今天你是 叫我来开会,还是审问我?” 游立山打着哈哈,说:“陈真,你不要误会,大家也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 样做而已。” “好,游会长,请把你的弟子薛世宝叫出来。”陈真环视着众人说,“方掌门、 苏掌门,还有欧阳掌门,你们也有弟子前来报名,你们都叫他们来,如果有人证实 他们到精武门报名是受人教唆,那么,我立刻就把精武门的牌匾摘下来!” 众掌门听到这里,个个惊奇无比,张着大嘴看着陈真,一脸的惭愧。